第35回 一死解冤仇 魔头送药 片言开梗塞 良友谈心

小舟如箭,越来越近。只见两个面色焦黄的干瘦老头,穿着一身黄麻衣裳,立在船头,赫然竟是双魔。冯瑛跳起来道:“又是这两个老贼,唐叔叔,他们的指甲有毒,等下你要当心。”唐晓澜道:“你认得他们吗?”冯瑛道:“他们在年羹尧的家门前曾和我打了一架。我吃了他们的大亏,这回咱们有两个人,只要不给他们抓着,咱们是稳操胜算。”

唐晓澜心念一动,正想问冯瑛,双魔曾对她说过什么话,小舟拍岸,双魔跳了下来。八臂神魔萨天刺叫道:“琳丫头,你别慌,我救你出去。”冯瑛道:“你是什么人,谁要你救?”萨天刺一眼瞥见唐晓澜也在旁边,叫道:“咦,你也在之儿,大海茫茫,你出不去了,不如跟我回猫鹰岛,做我的徒弟吧!”

唐晓澜蓦然叫道:“冯瑛,这是你的仇人,无可怜见,在我临死之前,教他们撞到这岛上来。截着他们的去路,不要放他们走了!”唐晓澜估计自己死期不出百日,早就想在临死之前,把冯瑛的身世向她细说,如今见了仇人,不暇细说,立刻拔剑上前。

大力神魔萨天都叫道:“好哇,哥哥,我叫你不必找这野丫头,你不听我的话,你看

,他们现在把好心当作恶意了!”萨天刺道:“晓澜,十几年前之事,提它作甚?再说她的家人也不是我们兄弟杀的!”

冯瑛一听,恍如晴天打了一个霹雷,叫道:“唐叔叔,我的家人是惨死的么?”唐晓澜道:“嗯,你的爷爷和父亲是血滴子杀的,你的母亲是他们劫去的。你也曾被他们劫到强盗窝里住了几年!”冯瑛大叫一声,飞身一跃,宝剑一挥,向萨天刺横削过去,剑尖颤动,寒光点点,顿如浪花飞洒,直扑过来!萨天刺横身一跃,箭一般的飞射出去,叫道:“琳丫头,不论好坏,我也曾对你有过养育之恩。你的母亲虽然是我所劫,但其后却是王陵逼死的,与我们无干!”其实冯瑛的母亲邝练霞是到了北京之后,私自逃走的。原来王陵因职位卑微,不能与双魔同住,他想逼师嫂在外面赁屋成婚,岂知邮练霞在路上不敢逃走,乃是忌惮双魔,双魔不在,王陵一人,哪是她的对手?给她痛打一顿,便自逃了。王陵是个爱面子的小人,当时正想巴结皇府的武士,力图“上进”,自己给一个女子痛打,说出来惹人笑话,所以吃了大亏,也只好哑忍,向外只是说那人不服水土死了。双魔不知邝练霞逃走之事,只道她是被王陵逼死的。

冯瑛这时急痛攻心,也无暇再问王陵是谁,挥剑又向萨天刺急刺!

萨天刺急展猫鹰扑击的绝技,陡然跃起三丈多高,冯瑛跟踪窜上,给他一个迥旋,又避了开去。冯瑛再刺

,只听得萨天刺又叫道:“琳丫头,你不是说过要做我的女儿吗?”萨天刺仍是把冯瑛当做冯琳,将冯琳在年家向他求情的话提出质询,冯瑛怒不可遏,喝道:“谁做你的女儿?我乃天山门下,岂是认贼作父之人?”萨天刺一怔,叫道:“什么,你是天山门下?”冯瑛的追风剑法何等迅捷,刷刷两剑,鹰翔隼刺,有如狂风骤起,暴雨突来,萨天刺大吃一惊,怒道:“这野丫头的剑法越发厉害了!”连闪三剑。萨天都蓦地一声大喝,在奇岩怪石丛中,拔下一根石笋,当成兵器,纵身飞起,拦腰一拈,冯瑛短剑一披,被石笋尖端碰着锋刃,只见石屑纷飞,火星溅起,冯玻虎口流血,宝剑却幸无损,萨天都大叫道:“哥哥,你不杀她,她便杀你,事到如今,你还手下留情吗?”

冯瑛与萨天都换了一招,知他力大无穷,不能硬接。剑诀一领,突扑空门,萨天都反手一扫,只见剑光潦绕,冯瑛已自变招易位,剑尖在左侧晃动,萨天刺回掌一震,冯瑛又到了右方,一缕青光,又指向了他的右肋要穴。萨天都虽然力似金刚,轻功却逊冯瑛远甚,给她一连三记快狠之招,逼得手忙脚乱。萨天刺仰天一声长叹,十指一伸,长甲一弹,展开猫鹰扑击之技,顿如巨鹰盘空,龙蛇疾走,狂风暴雨般的向冯瑛撕抓,解开了萨天都之危。

你道双魔何以会到这个荒岛?原来雍正皇帝自了因死后,急思招觅能人补了因之缺。这次他命年羹尧出兵黄海,忽然想起了双魔以前说过,在黄海渤海交界之处,有天下的第一魔岛——蛇岛,蛇岛上居住有天下第一的奇人毒龙尊者来。雍正心想,双魔武功殊非泛泛,既然是他们力赞之人,纵算言过其实,亦当不在了因之下。十多年前,当他还是“四贝勒”之时,亦曾请双魔到蛇岛礼聘,当时毒龙尊者不允出山。此时他已位登大宝,做了皇帝,自思以皇帝之尊,何求不得,因此又命双魔前往。

岂知双魔因久受冷淡,又不愿屈居人下。竟然起了异心。他们明知毒龙尊者不会答允,也愿衔命前往,乃是想藉此离开雍正,重归猫鹰岛称霸。他们先到蛇岛

,蛇岛上毒龙尊者正在天天和甘凤池他们比武,毒龙尊者乐此不疲,那肯出山。双魔告诉毒龙尊者,说他的对头是江南七侠中最负盛名的甘凤池。毒龙尊者笑道:“我管他什么七侠八侠,我独居荒岛十几年,难得有懂武功的人到来,我要消遣他们一年半载,然后再驱使毒蛇咬他们!”毒龙尊者又谈起曾把一个美艳如花的少女摔入海中。毒龙尊者道:“可惜你们没见着她,这女娃儿真逗人爱,我本不想杀她,可惜她不知进退。”

萨天刺细问那少女容貌,料想定是冯琳无疑。萨天刺虽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但对冯琳却似别有缘份,加似他年纪已老,无儿无女,因之对冯琳更为思念,闻言吃了一惊,当下告别毒龙尊者,和弟弟回到猫鹰岛后,便驶舟出海,到附近各小岛找寻,希望冯琳未死。谁知见了冯瑛之后,却引起一场剧斗。

萨天刺见冯瑛剑剑辛辣,伤心不已,暗道:“她已知我是她家的仇人,这结是万万不能解开的了。”冯瑛一剑紧似一剑,天山剑法,精妙异常,剑剑指向双魔要害,萨天刺心念:此仇既不可解,我不杀她,她必杀我。他本来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被冯瑛剑剑紧逼,恶念顿生,抓、点、勾、撕,用神对付,身法掌法,一使开来,四面八方,都是身影。冯瑛剑法虽然神妙,难敌双魔进攻。

唐晓澜听了双魔之言,一阵惊愕,这时见冯瑛情势不妙,拔剑相助。唐晓澜此时已得天山剑法的真传,武功非复当年可比

,双剑一合,只见两道剑光,盘空飞舞,倏合倏分,乍进乍退,攻似雷霆,守如山岳,恶斗了一百来招,萨天都大吼一声,飞掠数丈,鲜血沾衣,发声嘘叫,其声急促,凄历无伦。原来是肩头上中了冯瑛一剑。

冯瑛从未闻过此等怪叫之声,不觉一阵心悸,猛然间,头顶上怪声大作,十几只猫鹰发出吱吱怪叫之声,和萨天都的叫声呼应,连翩下扑,那猫鹰的利瓜,实似银钩,冯瑛曾见过它们抓裂毒蛇,不觉胆寒。幸喜游龙断玉二剑,乃是晦明禅师苦心所练的宝剑,双剑展开,光芒四射,宛如在头顶上布了一层光网。那些猫鹰也似颇畏剑光,不敢沾近,只是在头顶上空,盘旋飞叫,想趁着剑光露出空隙之时,才飞扑下抓,但唐冯二人,把剑使得风雨不透,猫鹰虽然厉害,却是无可奈何。

犹幸双魔离开猫鹰岛已十多年,以前经他们训练好的猫鹰就只剩下这十多只,要不然他们万难抵敌。

僵持了一阵,冯瑛渐渐心安。萨天都见猫鹰久攻不下,心中焦躁,又发出嘘嘘的怪叫声,似乎是指挥猫鹰强扑。那些猫鹰果然越飞越低

,利爪几乎触着宝剑的光芒,冯瑛突然一跃,剑光掠起,矫如游龙,把两只低飞的猫鹰的利爪斩断,那群猫鹰虽受了惊,见主人呼唤,仍扑下来助战。

冯瑛唐晓澜道声苦也,与那十几只猫鹰缠斗,已是吃力,何况又加上这两个魔头。两人打了一个招呼,合展天山剑法中的大须弥剑式,把门户紧紧封闭,真如江海凝光。两人在剑光笼罩之下,只守不攻,又僵待了半个时辰。幸喜那些猫鹰怕误伤主人,扑击之时,不能施展全力,两人虽处下风,尚能支持不败。

两方苦斗了百招,萨天都大呼小叫,连番猛扑,但冯唐两人,守得极稳,双魔与鹰群的联合攻势,虽如狂风骇浪,却冲不破他们大须弥剑式所布成的铁壁铜墙。萨天都耗力过多,后劲不继,他肩头中了一剑,跳跃不灵,唐晓澜觑个破绽,待他近身之际,突然迈前半步,反手一剑,只听得萨天都又是一声大叫,左肩的肩骨给游龙剑穿过,伤得比前更重。萨天刺挽扶着他,带着猫鹰撤退,躲到小岛的东边养伤。猫鹰就在他们身边盘旋,担任警卫。

唐晓澜吁了口气,忽见冯瑛目中蕴泪,插剑归鞘,凄然说道:“叔叔,你不该瞒我。”唐晓澜道:“瑛妹

,你别怪我,我另有苦衷。”这几个月来,两人朝夕相对,尤其在冯瑛表达了爱意之后,唐晓澜在不知不觉之间,已解除了那种“叔侄”的拘束,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改口叫她“玻妹”了。可是冯瑛习惯已久,一时改不转口,仍然称他“叔叔”。称呼不同,本来可笑,但在荒岛之中,更无第三者在旁,两人也就听其自然,各叫各的。

剧战多时,天色已暮。唐晓澜道:“咱们先弄点东西吃,今晚大家都不要睡了。十几年来的事情,一夜之间,也不知能不能把它说完。”

冯瑛捉了两尾鳍鱼,烤熟了吃,草草吃过,暮色已合。海风吹来,饶有寒意。唐晓澜道:“嗯,天色又变了。看这天色,似乎海上又在蕴酿风暴。”两人在小岛数月,对海上气候,渐渐熟悉。冯瑛听那风声呼啸,掠过海洋,海涛拍岸,浪花闪烁,说道:“是将要刮风了,可是今晚大台风还不会来,我们不必躲到岩洞里去。”唐晓澜忽然叹道:“天色变幻正如人事无常。想不到几个月前我们还在陆地,现今却困在荒岛。更想不到我会和你在这样的深夜,相对听海洋呼啸。”眼神奇特,也不知他是欢喜还是感伤。

冯瑛似懂非懂,慢慢靠近唐晓澜的身旁,拉着他的手道:“叔叔,你说。我很小的时候,你就认识我么?我的爸爸妈妈是怎么死的?他们都和你很要好么?”唐晓澜道:“嗯

,你周岁之前,我几乎天天抱你。你的爸爸妈妈是我的师哥师嫂。你别心焦,你别震抖,你定一定神,你听我说呀!是的,你的爷爷和父亲都是惨死的,你的妈妈,生死却还未知。傻孩子,哭什么呀?你要报仇。好吧,哭就哭吧,哭了会舒畅一点。这十几年来,我想起你们的一家和我自己的时候,我也有时哭的。”说着,说着,唐晓澜也滴出眼泪来了。

冯瑛哽咽说道:“叔叔,你说,你说,你说什么,我听不清楚。好,歇一会儿,咱们都别哭了。你说给我听。我听你的话。师傅也教过我,叫我要像个女中丈夫,宁可流血,不可流泪的,我现在不哭了,叔叔,你说吧。”黑夜中,冯瑛双眼闪着泪光,似金钢石般的放着光芒。凝视着她的“叔叔”。

唐晓澜接触着她的目光,急避开去,心头赞叹道:“真是个好样的姑娘啊!又苦命又倔强的姑娘啊!”接着冯瑛颤抖的声音之后,唐晓澜把她的手握得更紧,缓缓说道:“你听我说。那是十六年前的一个夜晚,还有五天便是中秋佳节。那一天正是你们姐妹的周岁……”冯瑛叫起来道:“嗯,我还有一个姐妹,就是那个样貌和我极为相似人么?”唐晓澜道:“是的。你别打岔,你听我说,那一天是你们姐妹的周岁,你的爷爷和爸妈都非常欢喜,突然来了一个奇怪的客人……”

风在呼号,海在叫唤,星星渐渐西移,冯瑛在凝神听着唐晓澜的说话。唐晓澜有时说得很慢,有时说得很快。说了他们一家的悲剧

,也说到了自己的身世。说到伤心之处,有时就停顿着说不下去,慢慢揩干了眼泪,又再续说。说呀说的,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好艰难的终于说完了。

“好苦命的爷爷和爸妈啊!啊,叔叔,你也好苦命啊!”冯瑛叫道。她紧紧倚偎着唐晓澜,道:“怪不得我总觉得你是我的亲人,原来我们真是这样亲切。”唐晓澜轻轻用衣袖替她抹了眼泪,冯瑛便咽道:“我要找我的妈妈,我要找我的妹妹。”唐晓澜道:“是啊,你是该找她们了,这小岛虽然荒僻,总会有船经过,你一定能回到陆地,找着她们的。瑛妹,你性情刚烈,将来独走江湖,可得要自己当心啊。”冯瑛道:“叔叔,你不和我一同回去么?”唐晓澜苦笑道:“我还能回去么?”冯瑛一想起唐晓澜死期不远,悲从中来,不可断绝,突然痛哭失声,揽着唐晓澜的肩头,伏在他的身上。

软玉温香,哀乐交织,唐晓澜只觉一阵迷茫,推开她又不是,不推开她又不是,面红耳热,身心震撼,过了好一会子,只听得冯瑛抽噎说道:“叔叔,这十几年来你为我操心,为我奔跑,在茫茫的人海里,你寻觅我们姐妹,甚至舍出性命救我出来,这恩情我该怎样报答你呢?”唐晓澜轻轻推开她的身子,说道:“傻孩子,你我之间,也用得着‘报答’这两个字么?”冯瑛仰着脸庞,痴痴的望着唐晓澜,忽然说到:“叔叔,你欢喜我吗?”唐晓澜心头一震,半晌说不出话,他们虽然有爱意,可是以往都是说得非常含蓄,彼此只是心照不宣,唐晓澜尤其避免明说出来,除了世俗之见对他心灵的束缚之外,他也不愿在临死之前,在一个少女心上投下阴影。

冯瑛仰面又道:“叔叔,你不欢喜我么?”唐晓澜轻轻说道:“嗯,难道你自己不知道吗?”冯瑛道:“叔叔,我要永远和你在一起。”唐晓澜道:“孩子气的糊涂话。”冯瑛道:“谁说这是孩子气的糊涂话?海枯石烂尚不可移,生离死别又焉能阻隔?”唐晓澜心弦颤抖

,不知不觉之间,和她相拥在一起了。

两人如痴似醉,也不知相拥了多少时候,忽闻得头顶上空“嘎嘎嘎、吱吱吱”的一片噪音,冯瑛道:“真讨厌,那些猫鹰又来了。”唐晓澜抬头一看,叫道:“不好了,火,火!”

冯瑛正垂首闭目,在唐晓澜的怀里,陶醉在少女初恋之中,忽被推开,睁开眼皮一看,只见四面的树林都射出火光。唐晓澜道:“这一定是双魔干的好事。快把他们截住,抢他们的小船!”两人提剑往东面树林一闯,林中传出了萨天都哈哈大笑之声。

原来萨天都吃了冯瑛一剑杀机陡起,见海上风起,生了一计,他们精通水性,待放火之后

,就扬帆逃走,让唐冯埋葬在火海之中。萨天刺本来有点不忍,但见此仇既不可解,也只好由他。两兄弟在四边点起火头,唐晓澜与冯瑛已提剑闯到。

火光中映出冯瑛红滟滟的脸孔,萨天刺叫道:“琳丫头,你随我们走吧!”冯瑛恨极,一剑溯去,萨天刺闪身急避,冯瑛振剑疾刺,势如抽丝,绵绵不断。萨天都叫道:“哥哥,快走!”可是冯瑛的轻功不在萨天刺之下,剑法紧极,萨天刺一时之间哪脱得出身。

萨天都心中焦躁,陡然大喝一声,折了一枝烧着的树枝,劈面向冯瑛掷去,唐晓澜飞身纵起,长剑一拔,把带火的树枝撩开,挽了一个剑花,凌空下刺,萨天都左掌一推,劲风贯胸,右掌一勾,便施展擒拿手法来扭唐晓澜的臂弯关节,萨天都号称“大力神魔”铁骨铜皮,在受伤之后,仍然勇猛非常,锐不可当!

唐晓澜一个盘龙绕步,避过凶锋,手起处,剑光暴长,“金门鼓浪”、“白虹贯日”、“飞渡阴山”

,一连几记追风剑法的绝招,有如长江大河,滚滚而上。萨天刺怕他的游龙宝剑,不敢硬接,身手不如他矫捷,饶是外家功夫已练得登峰造极,也只得步步后退。

这小岛方圆仅是数里,地方甚小,海面的大风急劲吹来,瞬息之间,已成燎原火势。树木被烧得噼啪作响,浓烟呛喉,眼睛被烟所刺,几乎睁不开来。唐晓澜向冯瑛打了一个招呼,夺路奔向海边。

萨天都发一声喊,撮唇一啸,怪声陡起,那些猫鹰又冲下来,唐晓澜与冯瑛若避猫鹰,势便不能夺路。他们两人虽通水性,却不甚精,若然夺不到小船,必定烧死。

萨天都又是一阵哈哈大笑,一面指挥猫鹰纠缠敌人,一面夺路奔跑。冯瑛气红了眼,一声叱咤,连人带剑

,飞纵起来,从一丛“火树”旁边飞窜而过。那些猫鹰畏俱火势强烈,不敢扑下,冯瑛何等快捷,得此空隙,一下子便到了萨天都身后,剑光一闪,快如电掣,萨天都惨叫一声,背后心又中了一剑!

萨天刺怒叫道:“琳丫头,你好狠!”使出猫鹰扑击的凌空绝技,陡然跃起三丈多高,伸出十指长甲,兜头抓下!冯瑛飞身跃起,剑势一荡,横空便削,那知萨天刺身子悬空,仍可屈伸如意,一个回旋,十指又插,冯瑛猝不及防,肩头给他指甲碰着,幸仗轻功超卓,强力一扭,避了致命之伤,飞身堕地,猫鹰又跟踪扑来。

萨天都背心中了一剑,若是常人,必死无凝,但他铜皮铁骨,虽被宝剑插伤,狂叫几声,居然又跃起应敌。唐晓澜见了,也不禁心惊。这时火势越来越大了!

萨天刺叫道:“弟弟,不要蛮打,跟我出来!”择火势小的地方急闯。靠着猫鹰卫护,居然冲出了数十丈地,遥遥望见海边。只见狂风怒号

,海浪滔天,猛听得轰啦一声巨响,那泊在岸边的小舟,系船的绳缆被风刮断,给巨浪一冲,抛上岸来,撞着巨石,顿成粉碎!

唐晓澜一阵心凉,以他们的水性,绝不能在无所凭依的情况之下游出海去。冯瑛叫道:“唐叔叔,我们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却可同年同月同日死了,我们纵死,也不能叫这两个老贼逃生!”不理猫鹰扑击,将宝剑舞起一圈银虹,倏忽追过了头,回身截击!唐晓澜也追到双魔身后,前后夹攻。这时火势更大,小岛上的树木株株着火,有些小树,着火之后,被狂风一刮,整株飞起,好像火龙一般,掠过头顶,更加上风声浪声大火烧裂树木之声集成一片,就好像死亡的交响乐。小岛上栖息的海鸟,全部给火势惊得振翅乱飞,宁可飞到海面去受狂风吹打。那些猫鹰虽然凶狠,被烟火所熏,也不敢飞下来了,“嘎嘎嘎”的狂叫一阵,纷纷飞开。小岛上只剩下四个人在拼命厮杀!

双魔恃着精通水性,还想夺路奔逃,可是冯唐二人以死相拼,剑剑辛辣,那能容他逃脱?萨天刺急红了眼,展出平生绝技,抓、点、勾,撕,狠攻狠扑,时而凌空下击,时而贴地擒拿,性命呼吸,死生俄倾,大家所想的都是怎样击倒对方,寻求生路,一切爱僧恩怨,都搁在脑后。

两方就在火光的空隙中舍命恶斗。带着火焰的枝叶,时不时飞坠下来。萨天都连中三处剑伤,跳跃不灵,冯瑛也觉肩头有点麻痛,料想是被毒爪抓伤之处已经发作

,存着必死之心,攻得更狠。萨天都狂呼暴叫,拳打脚踢,全带劲风,把烟焰煽向冯瑛这边。冯玻忍着眼睛疼痛,骤然穿过烟雾,唰的一剑,又在萨天都胸膛开了一道口子,萨天刺飞身来救,冯瑛反手一剑,喝声“着!”萨天刺被烟雾遮眼,骤见剑光闪耀,急闪避时,十指长甲全被削断。双魔哇哇怒叫,忽听得迅雷突发,天空中响起了轰轰的巨鸣!

霹雳一声,电光疾闪,怒雷下击,将一棵大树劈断。萨天都被雷声一震,跳起来时。被巨雷劈断飞起的大树正正压在他的身上,萨天都大吼一声,双臂一振,将燃烧着的大树抛过一边,可是他身上的衣裳毛发己全着火焚烧。萨天都痛极狂怒,带着熊熊的火焰,突然跃起,向唐晓澜一头撞来,唐晓澜飞身急闪,只听得震天价一声巨响,树木摧裂,火焰飞舞,萨天都这一撞正巧撞在一棵千年老树身上,树倒人亡,火舌一卷,顿时烧成黑炭!

萨天刺大叫道:“天都,天都!”不见回响,睁圆了眼,在烟雾弥漫中看见惨相,一声狂叫,十爪齐扬,向唐晓澜疾撕疾抓,要知双魔如同一体,几十年来从不分离,而今手足伤亡,痛极如狂,决心死拼。唐晓澜几乎给他抓着,连连后退,冯瑛挺剑迎击,萨天刺明知不敌,仍是狠攻猛打,大声叫道:“还我弟弟命来!”

冯瑛冷笑一声,短剑披荡,瞬息之间,疾进数招,冷笑骂道;“我家人的性命又向谁去讨?你们兄弟杀死了多少人

,那些冤魂又向谁讨债?”

萨天刺蓦吃一惊,冯瑛这几句话如巨雷轰呜,击在他的心上。怔了一怔,手脚略缓,冯瑛剑法何等快捷,喇的一剑,插入心房,萨天刺怪叫一声,双眼翻白,动也不动,形如僵尸,冯瑛打了一个寒噤,急忙把剑拔出,只听得萨天刺叫道:“好,我不怪你!”翻身便倒。

唐晓澜叫道:“瑛妹手下留情。”可是已经迟了。唐晓澜道:“这人似有侮悟之心,可惜可惜!”上前察看,天空电光疾闪,雷声大作,倾盆大雨,从天而降,唐晓澜松了口气,跑到萨天刺身边,只听得萨天刺道:“叫琳丫头来,我有话说。”

唐晓澜向冯瑛招了招手;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且听他说些什么?”冯瑛怕见萨天刺的惨相,把脸扭过一边,缓缓行近。只听得萨天刺道:“琳丫头,你说得对

,我,我……”声音断续微弱,听不清楚。

唐晓澜叹了口气,道:“将他好好埋了吧。”萨天刺忽然翻了个身,挣扎说道:“我身上有个药球,你拿出来,在我抓伤你的伤口上一滚,便可无事。这药球还有很大用处,很大用处……”气力微弱,又说不下去了。

冯瑛心中一酸,想不到这个有“魔头”称号的老怪物,在临死之前,居然还有善良之心。不觉回过脸来,说也奇怪,萨天刺死前的形貌本极可怕,但此时在冯瑛眼中,却已似一个慈样的老人。冯瑛道:“你是我家的仇人。但你又对我有过数年养育之恩。恩怨抵销,我也不怪你了。”萨天刺淡淡一笑,唐晓澜伸手摸他胸口,已是气绝。

冯瑛道:“人真奇怪。”唐晓澜道:“比起年羹尧这些人来,他要好得多了。”伸手到他的怀中摸索,果然取出一颗黑黝黝的药丸。

这药丸有酒杯那么大小,发出一种强烈的异臭,唐晓澜褪了冯玻的外裳,将药丸在她伤口上滚了两滚,冯瑛觉得好似给熨斗烫过一样,热气直透心房,那条胳膊顿时挥动自如,麻痒也止了。唐晓澜道:“想不到这药球如此灵效,想必是双魔的独门解药了,他说这东西还有大用,你留着吧。”冯瑛掩鼻说道:“我不要。”唐晓澜笑了一笑,知她怕臭,便把药丸放入自己的囊中。

暴风雨来得快,去得也快,这时风声未停,雨声已小,小岛的大火,幸好给这场大雨一压,差不多全熄灭了。小岛上积水盈尺,杂花异草都已烧光,只剩下许多烧焦了的光秃秃的树木。冯瑛笑道:“真煞风景,给这场大火一烧,不好玩了。”唐晓澜道:“双魔的小船已成粉碎,咱们只好再耽搁下去了。”想起自己死期大约不过百日,不觉黯然。

两人默默无言,以剑挖土,将双魔掩埋。大雨过后,寒潮涌至,海风透骨,甚觉寒冷,冯瑛倚在唐晓澜身上,不觉睡去。唐晓澜脱下一件衣服,覆在她的身上。心道:“这孩子亏她也睡得着。”唐晓澜虽然疲倦,可是这两日来的变化,令他大受刺激,一忽儿想到自己的死期,一忽儿想到冯瑛对他的爱意,一忽儿又想到萨天刺临死的情景,思潮汹涌,瞌了眼睛也睡不着。风声渐止,海面上忽似传来呼喊之声。唐晓澜侧耳一听,将冯瑛一推,跳了起来,叫道:“瑛妹,好像是又有船来了!”

冯瑛抹抹眼睛,喜道:“好呀,咱们可以脱险了。”唐晓澜道:“你别欢喜,还未知来的是谁呢!”冯瑛道:“但原不是毒龙尊者!”两人跑到海滨,黑夜沉沉,海面浪花闪耀,却不见船只影子。冯瑛道:“你是做梦吧?”唐晓澜道:“咦,奇怪,我明明听到是人的叫声。”

过了片刻,忽然又有啸声远远传来,音细而清,宛若游丝袅空,自遥远的海边,隐隐传到。唐晓澜和冯瑛都大吃一惊。冯瑛道:“这是传音入密的功夫!”极目远眺,看了一阵,才发现海面远处有一个黑点飘动。冯瑛道:“你说得不错,是有小船来了!”唐晓澜道:“在这样远的地方,啸声居然能传到这里,发声的人内功深不可测!若然来的又是敌人,你我二人都不是他的对手!”

冯瑛道:“那么咱们不去理他。”海面波涛汹涌,黑点越来越大,看清楚是只小船了,小船飘摇在风浪之中,冯瑛想起自己所曾受的风浪之苦,毅然说道:“不管他是谁,救他!”唐晓澜笑道:“你我想的正好相同,他一定是见着咱们这里的火光!急于着陆,所以向这里驶来。现在大火已给暴雨所灭,他找不到方向,所以叫喊。咱们把火生起来吧。”冯瑛拾了一堆烧残的枝叶,依言把火生起,过了好一会子,小船果然似箭飞来。唐晓澜出声呼唤,海面上传来极清脆的女声:“是晓澜吗?”

唐晓澜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声音是如此熟悉,如此温柔,这声音在过去曾经给他以力量,令她在颓唐绝望之际振作起来,而今他又面临生命中的第二次难题,想不到又听到这声音了。冯瑛见他呆呆的凝望,眼中流露出又惊又喜的光彩,不禁问道:“这船上的女子是你认识的吗?”唐晓澜道:“嗯,认识的!”那女子又叫道:“是晓澜吗?”唐晓澜大声应道:“是我,吕姐姐!”

过了一阵,小舟泊岸。船上跳下一男二女,男的是白泰官,女的是吕四娘和鱼娘。白泰官和鱼娘倦容满面,衣裳湿透,显然是曾经和暴风浪搏斗过。吕四娘虽然也露疲态,但态度却甚安详,唐晓澜道:“我不是做梦吧,什么风把你吹到这小岛来了?”

吕四娘笑道:“什么风?还不就是这场台风!要不是瞧见这里有火光,我们几乎以为定要给鲸鱼吞掉了。”鱼娘笑道:“我们三人中吕姐姐水性最差,但却数她最镇定,最经得风浪。呀,你们又怎么会在这个小岛?咦,这个小姑娘,这个小姑娘不是以前和了因在一起的那位小姑娘吗?”鱼娘和白泰官以前曾在杭州湖心亭碰过冯琳,这时不觉变了面色。

唐晓澜笑道:“不是,那位是她的妹妹。”招手叫冯瑛过来,说道:“这位就是你想见的吕四娘姐姐了。”冯瑛向吕四娘望了好一会子,忽然问道:“她真是吕姐姐吗?”唐晓澜道:“为什么不是?”冯瑛从师傅口中知道,吕四娘已成名多年,又听唐晓澜说过,吕四娘比他还大几岁,在冯瑛想像中,吕四娘一定是个中年妇女,但现在一看,却是个美艳如花的少女,看来竟和自己不相上下,不觉呆了。

吕四娘笑了一笑,拉起冯瑛的手道:“小妹妹,我就是吕四娘。我曾经得过你的师傅传过敛精内视的内功,所以也算得你的一半师姐。”冯瑛道:“吕姐姐,你真年轻。”吕四娘笑道:“是吗?那得多谢你的师傅。”“敛精内视”的功夫要内功很有根底之后才能修习,所以易珠兰还未曾传给冯瑛,不过冯瑛也听师傅说过有这种功夫,见吕四娘说出此事,这才相信。

唐晓澜问道:“白兄夫妇不是到田横岛去抵御清兵吗?现在怎么样了?吕姐姐又怎会和你们一道?”白泰官黯然说道:“我岳丈几十年的基业已全毁了。”吕四娘道:“我族人被清廷搜捕杀害,只逃出一个堂侄吕元。大半年前,我将他送给玄风道长为徒,从辽东半岛回来,恰巧碰着白师兄夫妇,是他请我同往田横岛的,可惜去迟了一步,清军水师已把各处岛屿水寨包围,我们千辛万苦混了进去,水寨的弟兄已死亡过半,我们虽然极力抵敌,但已是回天乏术,不过,清军水师也给我们杀伤几万,小小的田横岛便守卫了三个多月。寨破之后,我们夺了船只,靠着五嫂(鱼娘)精通水性,在黄海渤海绕了好大一个圈子,才避开清军水师,逃到这里。”

鱼娘在旁静听,问道:“唐兄,你怎么知道我们在田横岛?”唐晓澜道:“我在济南碰着了甘大哥。”鱼娘急问道:“那么你见着了我的父亲没有?”唐晓澜道:“我和他同处了数月。”白泰官道:“他现在在哪里?”唐晓澜道:“想必还在蛇岛。”鱼娘跳了起来,叫道:“什么,蛇岛?怎么会漂流到那个魔岛上去?”怀念老父,心惊胆战,面如死灰。白泰官问道:“那么凤池呢?”唐晓澜道:“甘大哥也在蛇岛。还不止他两人,孟寨王,卫岛主等一班人都在那里。”鱼娘听了心中稍宽,问道:“你们怎么又会离群至此?”唐晓澜道:“说来话长,你们换了衣服,吃过东西,休息一会,我再说吧。”

吕四娘看着冯唐二人所穿的用野麻缝成的衣裳,笑道:“你们被困在这里一定很久了。”唐晓澜面上一红,吕四娘续道:“你们的衣裳也该换了。”冯瑛笑道:“我本来不会缝衣,是这几个月自己摸索学的。我用鱼骨作针,搓麻丝作线,胡乱缝补,拈针弄线,比弄刀使剑还难得多。”吕四娘道:“不,你缝得很好,真能干。不过有现成的衣服,拿来替换,就不须你辛苦了。”冯瑛缝的麻衣,其实不成样子,衣裳上又沾满泥泞血污,自己看水中的影子,也觉好笑。

吕四娘到小船上取了衣裳,生火煮食。唐晓澜和冯瑛换好衣裳,吕四娘等也吃过了东西,唐晓澜将这几个月的遭遇说了出来。鱼娘听得父亲已经悔悟,非常高兴,听到他们被困在魔岛,日日被毒龙尊者折磨,非常焦急担心。吕四娘道:“五嫂,明天我们到蛇岛去斗斗那个毒龙尊者。听晓澜说,这人原是个大麻疯,怪不得他愤世嫉俗,据我看,他虽然表面凶恶,也许还不像双魔那样坏。”唐晓澜道:“双魔也不是顶坏之人。”又将萨天刺临死之前送药丸疗伤等事说出,众人无不嗟叹。

这晚冯瑛和吕四娘同睡,冯瑛很喜欢吕四娘,问道:“姐姐,你和唐叔叔很早认识的吗?”吕四娘道:“是呀,你周岁刚过,我就和他认识了。”冯瑛道:“那么,我该叫你姑姑才是。”吕四娘笑道:“我们的师傅是同辈,你不必客气了。”冯瑛忽又问道:“你和我的婶婶熟吗?”吕四娘道:“你说的是杨仲英的女儿吗?认得的,但不很熟。”冯瑛若有所思,忽道:“如果我的婶婶像你一样,我就欢喜了。”吕四娘笑道:“你不欢喜那个婶婶吗?”冯瑛点点头道:“嗯,是不欢喜!我觉得她和唐叔叔不配。”冯瑛说这两句话时充满情感,眼睛闪闪发光,似乎是在期待着吕四娘的同意。吕四娘心念一动,道:“嗯,我也不喜欢她。”冯瑛大喜,吕四娘忽问道:“你不喜欢那个婶婶,有没有和你的唐叔叔说呢?”冯瑛小脸晕红,期期艾艾答道:“说过的。但我不知该不该说。”吕四娘一笑将话题拉开,和她谈论剑法,冯瑛更是高兴,和她谈了半夜,这才睡觉,第二日一早醒来,却不见了吕四娘。

吕四娘这时正和唐晓澜坐在岩石上看海上日出。风暴之后,天朗气清,只见海波浩森,天连水水连天,水平线上闪耀着一片强烈的橙色光芒,云霞也变得艳红了。一瞬间,红色的太阳跳出水平线上,随着海浪波动,忽上忽下,接着就渐渐升出海面,光色鲜红但并不刺眼,有时它因水气的折射会成为扁圆形,有时又那么浑圆得令人喜爱。海面上万道金光,变化多彩,令人目不暇接。两人看得出神,唐晓澜道:“吕姐姐,还记得数年前我们在仙霞岭同看日出吗?”

吕四娘一笑说道:“记得那时你正因身世问题而苦恼,迢迢万里赶来,和我谈了半天。现在没事了吧?”唐晓澜道:“那次多谢你的教诲,身世的苦恼早已消散,但现在却又另有一种苦恼了。”吕四娘料到了三四分,笑问道:“又有什么苦恼呢?”

唐晓澜面上一红,期期艾艾,说不出口。吕四娘笑道:“你有什么事情不能对我说的?哎,且待我猜猜。晤,你和杨柳青吵架了是不是?”唐晓澜老大不好意思,点了点头。吕四娘道:“未婚夫妻吵吵架也很稀松平常,为何你老记在心头呢?”唐晓澜低头不语,过了好一会儿,低声说道:“我总觉得我和她的性情合不来。”

吕四娘又笑了一笑,问道:“你的那位侄女,我是说冯瑛这小姑娘,她也很讨厌柳青,是不是?”唐晓澜的心怦然一震,点头道:“是的!”吕四娘道:“假如我猜得不错,你的苦恼便在此了,是么?”

唐晓澜又默然不语,吕四娘道:“一个人做事但求心之所安。你没有什么对不住杨姑娘的地方吧?”唐晓澜道:“她父亲于我有恩。“吕四娘笑道:“那是另一回事。你们既然合不来,将来彼此苦恼,杨老前辈恐也不会心安。”唐晓澜心弦跳动,道:“姐姐说的是,但我和她订婚已多年了。”吕四娘道:“订婚不比成亲。成亲之后,若非妻子犯了七出之条,不能令之下堂。但订婚之后退聘,古礼亦不禁止。哎,我又和你说起儒家的礼法来了。其实男女爱幕,发乎情,止乎礼,顺其自然,谁人也不应责怪。”唐晓澜喜道:“姐姐真是通情达理之人。”这数月来所想不通之事,给吕四娘一言点醒,但觉心胸舒畅,喜悦莫名。

吕四娘又道:“你既然认定和杨姑娘合不来,那么就不宜拖延下去。”唐晓澜眉头一皱,想到不知该如何向杨仲英开口,又觉心烦。吕四娘微笑道:“待蛇岛之行过后,你们回到大陆,我试试替你说项吧。”唐晓澜低低说了声:“谢谢。”忽然想起了另一件事,眉头又皱起来。吕四娘瞧了他一眼,问道:“还有什么想不通的呢?”

说话之间,忽闻得头顶上空,“吱吱吱,暖嘎嘎”一阵噪音,十几只猫鹰在海岛上盘旋低飞,倏忽飞去。

唐晓澜道:“这是双魔带来的猫鹰,想必是寻觅它们的主人来了。”歇了一歇,又低声问道:“长幼不同,尊卑有别,古礼之中也可通融么?”吕四娘哈哈笑道:“你读了几年书,倒想做孔夫子的门徒了。但孔夫子也未说过异性叔侄不能联婚的呀!现在的习俗世法是同姓不婚,你和她又不是什么真正的叔侄,有何不可?说到年龄相差,那更不成问题了。你和她相差多少?哦,是十五年吧。古人云:男子三十而娶,女子二十而嫁,可见相差十年是很平常的事。那么就再多五年,又有何妨?我们古老的医书说过:女子七七不宜再婚,男子八八不宜再娶,那是根据男女体质的不同而立论的。七七是四十九岁,八八是六十四岁,其间相差正好是十五年。”

唐晓澜茅塞顿开,但“道理”虽说得通了,想起人情面子,心中仍是烦乱。想了一想,忽然叹道:“只要道理说得过去,我做的不是错事,那么我死了也可心安心!”

吕四娘怔了一怔,道:“什么?你正当盛年,为何言死!”岩下人影一闪,冯瑛钻了出来,原来她躲在下面,己偷听多时,吕四娘早已察觉,故作不知。见她出来,招手笑道:“上来呀!这里看海景好极了!你瞧,海景多美,鸟飞鱼跃,生意盎然。你的叔叔和我谈到死亡,真是大煞风景!”

冯瑛面蛋红扑扑的,眼角闪有泪光,拉着吕四娘的手道:“姐姐,你真好!”吕四娘奇异的看着她,想道:“这小妮子是因喜极而泣呢,还是有什么感触悲伤?”只听得冯瑛颤声说道:“姐姐,你见多识广,有什么可救唐叔叔的吗?他被皇帝所骗,吃了毒酒,死期真的不满百日了!吕四娘惊道:“真有此等事?”唐晓澜将情形说了。吕四娘沉吟道:“曾闻烟瘴南荒之地,有放蛊之事,以毒虫为蛊,下于饮食之中,中蛊者期满即死,期限或长或短,自百日以至数年均有。但亦仅见诸传说而已,是否真确,尚未可知,难道皇帝也会放蛊吗?”她不敢轻信,但以允祯手段之毒,又不敢不信。问道:“你平日呼吸之间,可觉有什么异样吗?”唐晓澜道:“也不觉有什么异样。死生由命,我只求无愧于心,拍手而去,又有何惧?”吕四娘道:“你放心,百日之内,我们定可赶到京师,那时我自有办法。”说得甚为笃定。冯瑛虽不知她的办法为何,也是大为高兴。

过了一刻,白泰官夫妇寻来,叫他们同进早餐,准备出海寻觅蛇岛。大家谈起毒龙尊者,都觉难斗。吕四娘细细查问了毒龙尊者的武功,沉吟有顷,忽道:“瑛妹,你演一路天山剑法我看!”冯瑛把天山剑法攻守各路三百六十一种剑式全都演了出来,吕四娘凝神观看,待她演完之后,朗声笑道:“可以去了!”此一去也,有分教:

共施伏虎擒龙手,点化天涯海角人。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第47回 佳节闹元宵 宫中碟血 御河逃大侠 水底潜踪第38回 费尽心机 名医解奇症 浪抛精力 妙药付东流第31回 巧计救佳人 深恩图报 疑心生暗鬼 醋气难消第10回 戒律难持 禅师迷困惑 笺文误释 童子弄权谋第07回 酒市藏龙 采花传怪寨 渔舟蕴玉 破浪见仙踪第07回 酒市藏龙 采花传怪寨 渔舟蕴玉 破浪见仙踪第18回 疑雨疑云 谎言谈旧事 亦真亦幻 有意溯前情第33回 中伏难逃 英雄入圈套 改装代嫁 玉女弄玄虚第14回 梦幻尘缘 深宫藏恨事 瓢零蓬梗 一剑上仙霞第47回 佳节闹元宵 宫中碟血 御河逃大侠 水底潜踪第23回 铁马金戈 将军擅征战 晓风残月 玉女剑纵横第06回 慧果兰因 深心托毫素 轻颦浅笑 何处不关情第07回 酒市藏龙 采花传怪寨 渔舟蕴玉 破浪见仙踪第11回 沥血呕心 名师遭毒害 狠心辣手 巨室出枭雄第35回 一死解冤仇 魔头送药 片言开梗塞 良友谈心第40回 嬉笑逞奇能 飞刀削发 临危施妙手 联剑惩凶第25回 无意发藏书 坐行梦梦 有心求伴侣 误会重重第35回 一死解冤仇 魔头送药 片言开梗塞 良友谈心第17回 剑杖交锋 凶僧闹湖上 性灵未昧 玉女出京华第44回 魂断洪波 生难偿宿愿 心伤大变 死却惹思量第40回 嬉笑逞奇能 飞刀削发 临危施妙手 联剑惩凶第10回 戒律难持 禅师迷困惑 笺文误释 童子弄权谋第04回 风急天高 荒山腾剑气 月明林下 一女敬凶顽第03回 诡计多端 奸徒欺寡妇 奇能各显 四侠斗双魔第05回 铁掌神弹 武师传绝技 纵情使气 玉女肆娇嗔第25回 无意发藏书 坐行梦梦 有心求伴侣 误会重重第45回 互斗权谋 将军悲失势 自寻了断 长老敬凶徒第06回 慧果兰因 深心托毫素 轻颦浅笑 何处不关情第15回 论世谈词 微言晓大义 寻幽探隐 游侠露锋芒第43回 毅力虔心 十年待知己 盗名欺世 一旦现原形第17回 剑杖交锋 凶僧闹湖上 性灵未昧 玉女出京华第18回 疑雨疑云 谎言谈旧事 亦真亦幻 有意溯前情第42回 托子拜奸儒 将军远虑 借刀诛恶贼 侠士见机第08回 笑傲孤峰 单骑来闯席 剑惊巨盗 一女显神威第16回 较技索镖 当场显身手 解纷徘难 一语释前嫌第11回 沥血呕心 名师遭毒害 狠心辣手 巨室出枭雄第17回 剑杖交锋 凶僧闹湖上 性灵未昧 玉女出京华第39回 历劫喜团圆 家人聚首 奔驰图一面 玉女惊心第18回 疑雨疑云 谎言谈旧事 亦真亦幻 有意溯前情第29回 玉女露机心 疑团莫释 君王贪绝色 险象环生第43回 毅力虔心 十年待知己 盗名欺世 一旦现原形第13回 真个情痴 十年如一日 几疑梦幻 卅载困幽宫第40回 嬉笑逞奇能 飞刀削发 临危施妙手 联剑惩凶第46回 末路穷途 功名随逝水 荒山古刹 剑气射寒星第30回 密室藏奸 将军露真相 深宵喋血 君主费心机第09回 相互追踪 海隅逢异士 连环探案 大厦见奇情第31回 巧计救佳人 深恩图报 疑心生暗鬼 醋气难消第23回 铁马金戈 将军擅征战 晓风残月 玉女剑纵横第44回 魂断洪波 生难偿宿愿 心伤大变 死却惹思量第38回 费尽心机 名医解奇症 浪抛精力 妙药付东流第01回 赠宝收徒 孪生怜玉女 飞头滴血 一剑探知交第23回 铁马金戈 将军擅征战 晓风残月 玉女剑纵横第28回 矢志扶持 真情萌爱念 金针度劫 怪症触芳心第41回 噩耗传来 悬头惊侠女 奇人忽现 铁掌败妖僧第32回 箭发弹飞 剑光惊巨孽 舞休歌罢 杀气隐华堂第17回 剑杖交锋 凶僧闹湖上 性灵未昧 玉女出京华第39回 历劫喜团圆 家人聚首 奔驰图一面 玉女惊心第14回 梦幻尘缘 深宫藏恨事 瓢零蓬梗 一剑上仙霞第43回 毅力虔心 十年待知己 盗名欺世 一旦现原形第11回 沥血呕心 名师遭毒害 狠心辣手 巨室出枭雄第17回 剑杖交锋 凶僧闹湖上 性灵未昧 玉女出京华第22回 烛影摇红 允祯登大宝 剑光惊梦 侠女入深宫第19回 梦碎魂消 禁宫愁永别 天南地北 军旅喜相逢第36回 以爱消仇 魔头复人性 为朋冒险 侠女入京华第38回 费尽心机 名医解奇症 浪抛精力 妙药付东流第14回 梦幻尘缘 深宫藏恨事 瓢零蓬梗 一剑上仙霞第44回 魂断洪波 生难偿宿愿 心伤大变 死却惹思量第23回 铁马金戈 将军擅征战 晓风残月 玉女剑纵横第24回 姐妹花并开 张冠李戴 恩仇结难解 苍穹白云第24回 姐妹花并开 张冠李戴 恩仇结难解 苍穹白云第45回 互斗权谋 将军悲失势 自寻了断 长老敬凶徒第14回 梦幻尘缘 深宫藏恨事 瓢零蓬梗 一剑上仙霞第08回 笑傲孤峰 单骑来闯席 剑惊巨盗 一女显神威第17回 剑杖交锋 凶僧闹湖上 性灵未昧 玉女出京华第40回 嬉笑逞奇能 飞刀削发 临危施妙手 联剑惩凶第25回 无意发藏书 坐行梦梦 有心求伴侣 误会重重第36回 以爱消仇 魔头复人性 为朋冒险 侠女入京华第45回 互斗权谋 将军悲失势 自寻了断 长老敬凶徒第47回 佳节闹元宵 宫中碟血 御河逃大侠 水底潜踪第37回 寄语送遗书 情怀惆怅 舍身图救难 心力空抛第25回 无意发藏书 坐行梦梦 有心求伴侣 误会重重第34回 红烛高烧 喜筵腾杀气 寒潮低拍 海角盼孤舟第01回 赠宝收徒 孪生怜玉女 飞头滴血 一剑探知交第27回 白日飞头 同门增敌忾 清流照影 玉女费疑猜第14回 梦幻尘缘 深宫藏恨事 瓢零蓬梗 一剑上仙霞第45回 互斗权谋 将军悲失势 自寻了断 长老敬凶徒第41回 噩耗传来 悬头惊侠女 奇人忽现 铁掌败妖僧第39回 历劫喜团圆 家人聚首 奔驰图一面 玉女惊心第47回 佳节闹元宵 宫中碟血 御河逃大侠 水底潜踪第29回 玉女露机心 疑团莫释 君王贪绝色 险象环生第32回 箭发弹飞 剑光惊巨孽 舞休歌罢 杀气隐华堂第46回 末路穷途 功名随逝水 荒山古刹 剑气射寒星第33回 中伏难逃 英雄入圈套 改装代嫁 玉女弄玄虚第11回 沥血呕心 名师遭毒害 狠心辣手 巨室出枭雄第22回 烛影摇红 允祯登大宝 剑光惊梦 侠女入深宫第18回 疑雨疑云 谎言谈旧事 亦真亦幻 有意溯前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