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0章 逃

这里只有一间屋子可以住人,曹非住外面,守住门口,阿陀住里面,窗子是锁死的。

阿陀一直想逃,曹非一清二楚,他一边深恨摘星公主,不知她是怎么教的阿陀,叫阿陀竟然舍得下魏太子之尊,宁可回鲁国去当一个不起眼的臣仆之子;另一边,也恨阿陀见识短浅。

他教了他一年,也不见阿陀对魏国有半分忠义之念。

但正因为如此,他才更不能放阿陀回鲁。

阿陀的身份不一般,身世奇楚。他一身牵着魏、晋、鲁三国,不能轻动。

大王仁慈,念着父子亲情,没有取阿陀的性命。不然他心中无魏,却有太子名份,实在是魏国心腹大患。

现在他一心向着鲁国,曹非发誓要把他教回来,教他懂得是非曲直,教他懂得自己是魏人,是魏太子,当一心效忠魏国、效忠大王。

那鲁国摘星公主虽与他有亲,却居心不良!若她一心为阿陀好,当然应该教他爱戴敬畏魏王,而不是认臣仆为父。

就连现在大王不肯承认阿陀的太子之位,他对阿陀说,这也是鲁国摘星公主的错。

试问,哪一个父亲会喜爱不认自己的儿子:又有哪一位大王会立下不认母国的太子?

如果不是阿陀对大王始终没有父子之思,对魏国始终没有效忠之意,一心一意想着鲁国,那大王又怎么会忍疼抛弃他这个“太子”呢?

是阿陀先伤了大王的心,大王才放弃他的。

曹非觉得还是有希望的。现在阿陀小,不知道太子之位意味着什么,等他日后明白他因为摘星公主而失之交臂的是魏国王位,就会去恨那把他养大的臣仆,把他教成这样的摘星公主了。

只是,需要再多一点时间……

曹非躺在榻上,想到深夜才沉沉睡去。

早晨,天还没亮,他就醒了,想要小解,动了一下,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他一下子警觉起来!大叫道:“什么人胆敢作乱?!阿情!阿且!”

大哥当时报名字时,借小名报了一个阿且。现在两人都蹲在屋外,听着屋里曹非的叫喊声。

阿情有点紧张:“我去把他的嘴堵住吧?”大哥说:“不用,他叫不来人的。这里没有人来,让他叫一叫,等没力气了就好了。”他揪住一根草,在手指上绕啊绕,担忧道:“不知公子和包包现在怎么样了。”

另一边,阿笨远远的看着抱着包包的阿陀,吓得浑身发麻:“天啊,原来他生病了!”阿陀和包包站在角落里,周围的人都不敢靠近他们。实在是因为阿陀看起来太吓人了。

他像得了病,额前全是秃的,头发全都掉光了,脑后的头发可能也掉了不少,只能挽起一个很小很小的发髻,他的头发最后一定会全掉光的,阿笨记得有的男仆会这样。

还有他的脸上,全是大片的红肿。

倒是那个跟他来的小孩子看起来还好。

阿笨看到就浑身不舒服,不许这两人靠近,转头对乳母说:“怪不得大公子要将他们送出来,这人是生病了呢,大概是怕他在宫中会病死吧。我们把他们送到鲁国,交给大公子的旧友,他应该就能治好了。”

乳母说:“那秃发倒是不过人,可是面上的疾病就不知是何缘故了,如果传到公主身上就不好了,就叫他们跟在最后吧,不要叫过来了。”

阿笨说:“不知他要用什么药?等出去了,或许可以寻访一些名医给他先看一看,寻些好药来先治一治?”接两人过来的宫女说:“他说大公子赐给他一副古方,叫他每天用盐搓面。”

乳母说:“盐治邪毒,看来是有用的。”

阿笨说:“那就每天给他一碟盐吧。”

包包紧紧跟着阿陀,两只手紧紧捂住嘴巴,他这几天被两个哥哥和公子一再嘱咐,不能叫公子是公子,要叫公子为哥哥。

他怕自己叫错,索性一直捂住自己的嘴。

没有人来理会他们。公主就要起程,一切都忙忙碌碌的。

庭院里、宫室内,到处都是跑来跑去的人,侍人们抬着一担担、一箱箱东西跑着把它们系到车上,有系不上的,只能堆在墙角。

宫女们有的低头哭泣,有的兴高采烈。她们有的不想离开魏国,离开父母亲人,有的却在为能去凤凰台而高兴。

还有许多陪媵,她们都是魏国公卿之女,或姿容鲜妍,或天真可爱,她们坐在一起,有的在哭,有的在笑。

阿笨这个也想带,那个也想带,看到庭院里摆着许多没系到车上的箱子,担心道:“那个箱子里装的是什么?”

“我喜欢的那个香炉带上了吗?”

“那个箱子里,装的是不是我最喜欢的那件衣服?”

她又焦急又担心,在殿前转着圈子,被乳母和宫女拦住不叫她下去。

宫女道:“公主不要着急,一定可以都带上的。”

阿笨却摇头说,“这谁知道呢?父王如果不肯多赐车子给我,只怕是不能都带上的,唉……希望留下的东西也能有个好去处。”她转头问乳母,“乳娘,你真的不要留下吗?不如你一会儿躲起来吧,等我走了,你再出来。”

乳母眼中含泪,笑着摇头:“公主,我是不会离开你的。”她的孩子早在落地后三个月就死了,公主却不知道,一直以为她的孩子在宫外和父亲家人一起生活,她也一直假装孩子还在。可如今只有公主是与她血脉相系的了,她吃她的乳汁长大,就是她的骨血。她的孩子要到远方去,她又何必留在这个冰冷的宫殿内呢?

大王下令今日起程,所以哪怕行李还没有全都放到车上,阿笨也必须要走了。

她匆匆忙忙上了车,连忙叫上乳母与亲信的宫女,省得她们被丢下。在她后面,她的陪媵们也被赶上了车。

哭泣之声突然大起。

阿笨受了惊,“怎么了?怎么了?”宫女叫她不要着急,自己跳下车去打听,一会儿就吓得脸色惨白的跑回来,趴在车辕上说:“是她们的人,没有车带,就不让跟着了!”

陪媵们都带着自己的随从,或是相伴长大的侍女,或是亲如母子的乳母、伴妇,但车驾不够,陪媵们都要挤着坐,哪有车给她们的随从乘坐?于是这些人被驱赶开了,要么,他们追着车,靠自己的双腿走到鲁国,再走到凤凰台,要么,他们就在此被丢下,或在路上被丢下,都是他们的命。

阿笨听得大惊失色,叫宫女:“你快上来!!”车内的其他宫女连忙七手八脚的要把这个宫女给拖上来。

宫女却道:“我去看一看那对兄弟!”

转头跑了出去。

阿陀一开始确实抱着包包被挤到了外面,但他很快发现这场混乱是可以利用的。他把包包背在背上,拿绳子系紧,然后去帮侍人抬箱子了。箱子沉重,是个累活,许多侍人纵使嫌他面相不雅,但只要碰不到身上,就没事,何况多一个人来干活,那就有一个人可以休息嘛。

于是就被阿陀找到了机会,把包包先给塞到了车上,叫他坐在箱子顶上,压住麻绳,然后他对驾车的人说:“绳子不够长,只能这样了。”

驾车的人看了一眼,点头允了。

阿陀又去搬了几个箱子后,趁隙也爬上了车,带着包包一起钻到了一个箱子里坐着,这一箱是布料,他早看准了,把半个箱子的布料给拿出来扔掉,两人坐在箱中十分安全,也没有人看得到。

若有人来,他就把箱子合上,用布料垫着隔开一条缝,免得闷死人。

他等了很久,久到他以为车永远也不会走的时候,车动了。

它剧烈的摇晃了一下,缓缓的向前行驶,周围的一切都在变化,眼前的在退后,前方的景致慢慢映入眼帘。

“走!走!走!”

侍卫和侍人或骑马,或奔跑,绕着车队来回催促,催促车快走,人快跟上。

许多没能登上车的侍女、宫妇、侍人等连忙擦干净眼泪,紧紧抱住怀中的包袱,跟着车子跑起来。

车越行越快,向着宫门驶去。

车颠得厉害,阿笨坐在车上左摇右晃,像要摔出去,吓得大叫,“快抓住我!快抓住我!”

宫女们不是紧紧抱住车内的器物,就是抱住彼此,死死趴在车内。

有几个人抱住阿笨,把她压在车榻上,一边伸出手臂抓住车内的幔帐、栏杆等物,好稳住身体。

车前有十匹马,拉着车跑得飞快。

阿笨一个不留神,咬到了舌头,疼得泪花直闪,她连忙提醒大家:“不要张嘴!不要说话!会咬住的!”

有宫女也咬到自己了,想了办法,低头咬住袖子或手帕。

车辕上也坐上了侍人,他们骑在车辕上,就像骑在马身上一样,他们在外面看到什么都会大声告诉车内的人。

“快到宫门了!要停下来了!大家坐稳啊!”

一听这话,所有人都赶紧抓紧。

车开始放慢速度,慢慢的停下来,但很快又被人催促着快走快走。

阿笨:“怎么了?怎么了?”宫女问外面的侍人,侍人道:“我们堵着宫门了,侍卫来驱赶呢。”

虽然进出宫门的车驾都要被盘查,但宫中侍卫一看这一队人堵了宫门,后面还有许多车和许多人,要是盘查起来可就麻烦了,说不定到天黑都查不完呢,于是挥手叫他们赶紧走。

阿笨的车也很快的跑出了宫门,一到宫外,眼前顿时广阔起来。

“都没有人啊。”阿笨从飞起的帘子看到外面,发现外面全是荒地,连草都没有。

宫女也有往外看的,道:“我们是从西门出去的,这是西门啊。”

有人忿忿不平,阿笨听他们说才知道,西门是贱人走的。

“为什么让我们从这里走嘛!”

“真是的!”

阿笨突然大叫,抓住乳母说:“我还没有去拜别父王和母后啊!!”

乳母也惊慌起来,公主出宫前要去拜别大王和王后的,结果刚才他们根本就忘了!

乳母连忙叫外面的侍人去问护送他们的人。

护送他们去鲁国的是一位大夫,但大夫今天根本没来。

侍人辛辛苦苦的跑了一趟,回来好不容易才爬到车上来,累得气都喘不过来了。

他摇头说:“没找到!”

乳母发愁道:“这可怎么办啊……”

一路出城。

在路上行过四五天了,阿笨都没有在外面看到人,连村庄也看不到一个。她好奇的问宫女:“百姓们都在哪里啊?他们都躲起来了吗?怎么一个人都看不到。”

宫女们笑道:“百姓当然不会在路上啊。”

“这附近没有大集市,当然不会有人啊。”

阿笨失望的说,“我还想看看百姓们是什么样呢。”

乳母说:“会看到的,我们停下来的时候就能看到了。”

阿笨好奇:“那什么时候会停下来?”这个乳母也不知道,她说:“总会停下来的,我们带的食物和水也需要买,这么多人呢。”

果然,他们很快就停下来了,但周围也没有人。

一支军队追上来,逼停他们,乳母紧张极了,不知这是出了什么事。

那个负责护送他们的大夫是跟着军队一起出来的,特意过来解释,叫公主不要担忧的。

“因为出城时没有检查,所以这才追上来的。”他道。

阿笨松了口气,道:“那就查吧。”

乳母忙说:“公主出宫时太过匆忙,没有向大王和王后拜别,一直忧心不已。”

大夫一听,道:“既然如此,那就现在拜别吧。”

命人布置祭台,再请下公主。

阿笨在宫女和乳母的陪伴下,在祭台前祝祷一番后,对着王宫的方向,口呼父王、母后的姓名,下拜。

大夫在旁做为见证。

这时,有人上来禀告,“有一对小仆藏在衣箱中,弄污了衣箱子,不知公主要如何处置?”乳母大怒,但行路匆忙,也不能打骂,就道:“那就罚他们自己走吧!”

阿笨道:“算了,让他们走的话,那怎么可能跟得上啊。还叫他们坐在车上吧。说是小仆,可能年纪也不大。”

等他们重新上了车,宫女前来悄悄告诉阿笨:“出发时我没找到那对兄弟,原来就是他们躲在衣箱子里呢。”

阿笨大喜,“太好了,还以为他们没跟上来呢。”乳母皱眉道:“果真大胆。算了,看在……的面上,不与他们计较。”

阿笨道:“不如送些食水过去?”宫女道:“我已经送去了。”

阿陀抱住包包,叫他不要喝太多水,这个水,他们要省着喝才行。这几天他们连尿都喝了,幸好现在又有水了。

包包喝了两口,把水递给他:“哥哥喝。”

阿陀喝了一口就把盖子塞住。

包包说:“我想大哥和哥哥了。”

他到现在还分不清几个哥哥该怎么叫。

阿陀说:“我也想他们……”不知,他们怎么样了。

魏王宫中。

曹非口干舌焦,被缚着倒在地上,阿情与阿且就坐在离他不远处,两人形容与他相差无几。

曹非说:“都这么多天了,他们已经走远了。放了我吧。”

阿情不知到底要过多少天才能放,只能去看阿且。

阿且说:“那你发誓,不去找他们。”

曹非点头:“我发誓,我不会去找公子与包包。”

阿且说:“那明日就放开你。”

再过一天就更安全了。

曹非闭上眼睛,心道:再等一天。

第76章 他国第494章 心之归处第755章 江南与江北第778章 神女降世第341章 买命第460章 堵与疏,疏与堵第701章 商路第584章 陷阱第684章 神女的爱情第504章 与君一晤,胜过人间无数第533章 杀-人第736章 天下将乱第390章 人才第449章 内应第391章 八姓重归第760章 朝发夕至第406章 先王的最大成就第614章 一人一个很公平吧第568章 反目第49章 追求第747章 指鹿为马第686章 走自己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第310章 冬日第237章 我命由我不由天第723章 只要锄头挥得好第56章 花颜第387章 消息第678章 他的君王第113章 樊城第444章 拼死一击第353章 质与问第231章 练兵第482章 给予与索取第568章 反目第677章 她爱这里,爱得深沉第467章 顺毛第406章 先王的最大成就第427章 神女像出马第365章 招赘第354章 索粮第763章 三观差异第266章 龚香第701章 商路第454章 誓师第675章 学会新招数的公主第230章 忧国第126章 刺客第477章 观人第315章 祭祖第145章 惑第329章 如我所愿第156章 种第174章 归第125章 余波第453章 皇后第161章 惊闻第328章 福祸相依第89章 宝爱第90章 感情深厚第342章 绝处逢生第134章 哭第663章 新凤凰台第456章 趣事第7章 红颜第429章 变化第226章 铁第629章 三宝需要一个伙伴第642章 看看谁的拳头硬第549章 登高跌重第142章 起第128章 风声第331章 郑姬第463章 仁义?第414章 衡量之物第276章 又添了一点第479章 赎罪第254章 人心如弦第438章 死人无法开口第317章 幼苗第431章 不要脸第323章 观澜听风雨第417章 煤与铁第83章 风波起第255章 负心人第60章第551章 设陷阱第324章 合围第411章 阿九与阿第434章 豚鹿第151章 归第361章 丰收第512章 情投意合第713章 敢问君在何方第548章 传言第252章 王后第315章 祭祖第150章 杀!!!第522章 幸得君顾第328章 福祸相依第254章 人心如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