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阿苏走了，战斗开始了！
顾小石和索大个藏身在工事里，外面轰鸣阵阵，风雪堡不住地抖动着，碎石夹杂着雪片，倾泻而下，小广场上一片狼藉。
顾小石又看到了那位老兵，走上前去，打了个招呼，问道：“老人家，您说得真准，这场雪果然很大。”
“是啊，”那老兵看了顾小石一眼，点头道：“几十年都没见到这么大的暴风雪了。”
“老人家，您再说说，这场暴风雪还要持续多久呢？”顾小石好奇地问道。
“开战之前，我曾仔细观察过，你看，云层已经不如几日前那般厚重了，不过却全都堆积在这片区域的上方，”老兵道：“我想，今天应该是最后一日了，今夜晚些时候，雪就会停了。”
“是吗？”顾小石笑道：“真好。”
“那可说不准，”老兵也笑了，道：“最后的疯狂通常是最可怕的，今天的雪一定很大，非常大！”
的确，最后的疯狂通常是最猛烈的，狂风暴雪如是，对方的进攻也同样如此。
炮火铺天盖地，一个劲地倾泻在风雪堡的外墙上，也不管能不能准确命中，乱射一通，到处都是碎石和残渣，弹孔和弹坑不计其数，密密麻麻，望之触目惊心。不过奇怪的是，对方并没有再度派人来攻，昨日一战，山道上留下的尸体和报废的装甲车已被冻成冰块，对行进造成了一定的阻碍，偶有炮弹击中那里，炸得冰屑翻飞，随即掉落山崖。
高密度的火力打击，整整持续了两个小时，没有给伊万洛夫家族带来太大的伤亡，两人牺牲，十来人受伤，无一例外都是普通战士。而家族的反击，让尼采夫的部队留下了四辆冒着滚滚浓烟，被烧得焦黑的军用大卡，和一辆损毁了的重型装甲车。
这样的战斗，意义何在？望着满目疮痍的风雪堡，顾小石百思不得其解，只是炸炸，就能突破防守，攻入堡内了吗？家族的战士们在修整着工事，补充着弹药，检查着受损的装备，自供电和饮水设施被破坏后，饿了只能啃干面包和烤肉，渴了捧起一把雪片，顾不上干净与否，放入嘴里化掉，如此草草了事。
今天的雪比前几日更大，只是一小会儿，全身上下已经被雪片覆盖。顾小石站在小广场边缘，看着远处发呆，心中很是矛盾，也不知是期盼着暴雪继续，还是希望它早点停歇？暴雪带来了不便，于双方都是如此，但堡内水源断绝，只能依靠冰雪，倘若落雪停止，又该如何是好？届时，必然大乱，固若金汤的风雪堡也会不攻自破。
匆匆解决了午餐，再次来到小广场上，抬头仰望，天空中的铅云面积小了很多，不过却厚重异常，似乎全都聚集到风雪堡这边来了。那老兵说过，这极有可能是最后一场雪了，只是，最后的，往往是最疯狂的……
又过了两个小时，突然间，风停了，四周那些呼啸声不再，雪也小了许多，眼看就要停歇。远处传来隆隆的轰鸣声，“敌袭！”预警人员在广播中喊道，顾小石接过索大个递来的望远镜看去，一排车队慢慢从山弯后出现，索大个在数着，昨夜探营，他留意过对方剩余的车辆数目，当车队逐渐向风雪堡靠拢、排开，眼见就要进入射程范围，却全都停了下来，然后是一队队的士兵，身着雪地迷彩服，全副武装，隐藏在车队后方，密密麻麻一片，人数近千，这是倾巢而出吗？
“学长你看，快齐了，他们是准备干最后一票了吗？”索大个笑道。
“萨沙！”顾小石在短距离对讲机中说道。
“在，请讲。”萨沙的声音从对讲机中传来。
“你们能看到那些士兵中有魔族掺和的迹象吗？”顾小石问道。
“看不清楚，统一着装，又戴着护目镜和面罩，连肤色都看不见。”萨沙答道。
“好吧，有什么发现随时通知我。”顾小石道。
“明白。”
“老索，你也去准备一下吧，看来一场大战在所难免了。”顾小石又道。
“早就准备好了，”索大个指着他二人藏身的工事，道：“大家伙和小家伙都有，射人射车都行，学长你说打那里，我就打那里。”
“哎，”顾小石低叹一声，道：“老索，我们分不清哪些是魔族，哪些又是普通士兵，其它的事交给伊万洛夫家族吧，你就别管了，我想让你密切留意大门前的状况，一旦对方接近，无论是人是车，你负责阻止！”
“了解！”索大个点头道。
“老索，你说他们在等什么？”顾小石问道。
“很简单，等掩护，”索大个道：“天降大雪，就是最好的掩护。”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雪停了，双方在火力范围外僵持着，一刻钟、半小时、一小时……
天色渐渐暗了，已是傍晚，风雪堡的发电设备被破坏，无法保证电力供应，余下的几台小型发电机也只是杯水车薪，安德烈专门抽调了其中一台，大门处的两盏探照灯绝不能熄灭，否则双眼一抹黑，又有大雪阻碍，什么也看不见。
顾小石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落在头顶，仰天一看，空中又有雪花降下，伸手接住一片，借着微弱的灯光，手中的雪片比之前的大出不少，精美的六角形，泛着些许光华，片刻之后，在掌心中渐渐融化。
没有风，只有雪，大雪，暴雪，无数雪片自空中飘落下来，满目一片银白，早已看不清远处了。
“他们要进攻了。”索大个道，话音未落，一道呼啸传来，“轰”的一声，第一颗炮弹炸开，紧接着，是无数颗，风雪堡开始震动，轰鸣声不断，大战已起！
伊万洛夫家族开始反击，有不少飞弹自堡**出，尾部喷出长长的白色的烟，飞向对方阵地。双方你来我往，空中火光迸现，风雪堡好几处设施被击中，冒出一串黑烟。
“他们的目标是大门，但却不敢盲目射击。”索大个道：“山道的尽头，大门所在，一侧是山壁，一侧是山崖，如果火力过于集中，且又缺乏精准度，会将山壁爆破，积雪碎石掉落，阻断山道，无法前进。”
“这种情况，如果是你会怎么办？”顾小石问道。
“只有一种办法，”索大个道：“近距离爆破，那就意味着必须接近大门，无限接近。”
果然，炮声渐歇，枪声四起，密集在山道之上，索大个道：“他们来了！”
四辆重型装甲车，每一辆之间相隔十米，自山道下开了上来，暴露在风雪堡火力的一侧重新加装了厚重的装甲，又有不少士兵隐蔽在其后。开道的一辆，车头安装了一个类似推土机的装置，看来是负责清理山道上的障碍，一簇一簇的积雪和山石，以及那些被冻成冰块的尸体，被逐一推下山崖，一条通道陆续打开。
风雪堡的人显然不愿意，集中火力向那辆装甲车射击，又有***，甚至是反坦克导弹。那装甲车被击中，冒出一股黑烟，但却没有停止，继续前行，直至大门不远处，终于被昨日废弃的车辆阻断了前路。
不，并不是阻断，只见那辆装甲车前端的推土设备，狠狠地抵住废弃车辆，然后全力发动，一阵“吱吱”的响声传来，覆盖着废弃车辆的冰层破碎，被慢慢推向山崖。风雪堡的火力更加密集了，无数火光向那处倾泻，爆炸声不断，那装甲车被连续击中，燃起了熊熊大火，但却仍旧没有停止。终于，连同着废弃车辆一并掉落山崖。紧接着，第二辆装甲车迅速冲了上来，眼看离大门已经不远了。
顾不上那许多，风雪堡的火力疯狂了，全都汇聚在第二辆装甲车上。两枚导弹呼啸着，一前一后击中了它，发出两道巨大的爆炸声。第二辆装甲车被摧毁，就在它爆炸的前一刻，却自行冲下山崖，为后来者留出了空档。
顾小石紧锁着眉头，场面有些惨烈，那些驾驶装甲车的士兵们，究竟是接到了什么样的命令，会如此不顾一切，不惜牺牲自我也要留给后续部队机会？
第三辆装甲车在大约相同的位置，冒着滚滚黑烟，跌落山崖，轮到第四辆了，也是最后一辆。只见它加足马力，疯狂向前冲去，丝毫不顾及掩藏在其后的士兵们，无情地将他们暴露在对方的火力之下，子弹乱飞，不少士兵被射中，爆出一团团血花，残肢断臂，洒满一地。那辆装甲车已经非常接近大门了，风雪堡也更加疯狂了，八枚导弹齐齐射向目标，至少半数准确命中！
终于，最后那辆装甲车翻倒了，就在大门前，并没有跌落山崖，化作一团熊熊大火，阻断了后续士兵们前行的方向。那些可怜的士兵们，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就这样完全曝露在火力之下，死伤惨重，留下了密密麻麻一地的尸体。
枪声渐歇，山道上没了动静，死去的士兵们，尸体瞬间被暴雪掩盖。那些受伤的拼命挣扎着，随着生机消散，也最终寂静下来。
顾小石的身边有低沉的叹息声响起，屠戮，并非大家所愿，但却没有选择，这就是战斗，不是你死，便是我亡，谁也不能逃脱……
就在风雪堡内众人低头叹息的时候，突然一道巨响传来，山野震动！
大门，两扇原本紧闭着的大门，被炸开了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