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母女(上)

姜一妙冷冷地看着姬永骏,面前这位帅气的年轻男人来自姬家,是自己从小的玩伴,回想起往昔的岁月,虽从未喜欢过他,但也将他当作兄长一般对待,今日的这番对话,却叫姜一妙好不痛心,十数年的友情,眼看便要化作乌有,甚至有可能会反目成仇。

“姬永骏,”姜一妙淡淡道:“我从没喜欢过你,但也从不讨厌你,可是你今日的言语,着实让我恶心,如果你执意如此,我想,从今往后,你我二人连朋友也没得做了。”

“妙妙,我对你的一片心意可昭日月,”姬永骏道:“你为什么不给我一个机会,我发誓会真心对你的。”

“这种事可以强求吗?”姜一妙道:“你和你的家族苦苦相逼,逼迫我嫁你,我不怕实话告诉你,这样做只会适得其反,越是逼我,我就越恨你们。”

“恨?”姬永骏仰头大笑,道:“没有恨何来爱?不逼你,你会嫁给我,成为姬家的媳妇吗?”

“不会。”姜一妙摇头道。

“那不就成了,”姬永骏再次笑道:“我想要你,家族也需要你,所以,你只有嫁给我,做姬家媳妇这一条路。”

“你混蛋!”姜一妙脸色苍白,怒道:“我就是死也不答应,你要怎样?”

“我喜欢你还来不及,怎会让你去死?”姬永骏道:“我说过,你嫁给我是门当户对,天作之合,于你于我,于姜家于姬家,都是皆大欢喜之事,妙妙,你且莫急,离中元节还有点时间,你再仔细考虑一下。”

“不用考虑了,我的回答永远是‘不’!”姜一妙身子微微颤抖,指着姬永骏道:“你走,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好,我走,妙妙,今日你我二人见面,我有些激动,言语上多有冒犯,还望你莫在意。”姬永骏言罢,深深看了一眼姜一妙,转身离开小院。

“等等,”姜一妙突然开口道:“姬永骏,我警告你,你不要去找顾小石,你不要让我恨你一辈子!”

“哦?”姬永骏转过身来,面带微笑,看着姜一妙,道:“只要你能在我身边一辈子,哪怕是恨我,我也欢喜,妙妙,你善自珍重。”

言罢,姬永骏迈步离开小院,望着他的背影,姜一妙一双美目中满是泪珠,她何曾受过如此委屈?强忍着不让泪水掉落,孤零零地站在小院中,是如此无助,素手紧握,或是太过用力,指关节已有些发白,抬头仰望苍穹,不禁想问问老天,为什么会这样难?

为什么?我喜欢他,想和他在一起,为什么就这样难?姜一妙是个坚强的女孩儿,内心深处一股子不服输的劲,她并不害怕,她想抗争,事实上,她也一直在这样做。自从爷爷姜万山答应了姬家的求亲之后,姜一妙就在默默地反抗着,不论面对何种压力,她独自承受着,从未答应婚事,这一年来,快要喘不过气了,她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她和他一样,需要同时面对姜家和姬家两座大山。千古传承世家,底蕴深厚,更重要的是,这里是东方,奥古斯都学院和校长在西方猎魔界的影响力再大,也无法波及到东方,或者说,比起姬姜两家远远不够,换言之,他和她,势必会孤军奋战,他们真有机会吗?

小石头,你在哪里?姜一妙心中呼唤着……

一声叹息,饱含爱意,饱含怜惜,姜一妙收回思绪,呆呆地看向院门外,那里站着一人,正是母亲秦婉如。

“妈……”姜一妙轻声唤道。

“妙妙,”秦婉如走了过来,轻轻搂住姜一妙,将她抱入怀中,抚摸着她的秀发,柔声道:“孩子,苦了你了。”

“妈,我不苦,”姜一妙微微摇头,道:“我不想嫁,妈,你说我应该怎么办?”

秦婉如爱怜地看着自己的女儿,那张至美的容颜近在咫尺,双眼中有泪珠转动,顺着脸庞滑落下来。秦婉如赶紧取出一张手绢,为她轻轻擦干泪水,道:“孩子,你别哭,妈看你哭会心疼的。”

“对不起,妈,我不哭。”姜一妙露出一抹微笑,但那笑容怎么看来都充斥着苦涩的味道。

“妙妙,告诉妈,你是不是真喜欢那个姓顾的青年?”秦婉如问道。

“妈,我告诉过你,现在我还是那句话,”姜一妙认真地点点头,道:“我喜欢他。”

“妈原本以为,你和他共同经历了一些事,他舍命救你,你心中感激,你只是情窦初开,一时冲动,才喜欢上他的。或许经过一年时间的洗礼,你们之间的感情多少会渐渐淡了,你已不似当初那般执着。”秦婉如柔声道:“现在看来,是妈错了,你和你爸一个样儿,都是牛脾气,认准一个理儿就决计难以悔改。”

“妈,我不应该喜欢他吗?”姜一妙痴痴看着母亲,问道:“是我错了么?”

“傻孩子,喜欢一个人,哪有什么对错?对咱们女人来说,即便是错,那也是对的。”秦婉如道。

“我不是太明白,妈,你跟我说说好吗?”姜一妙问道。

“哎,妈问你,你须认真想过再答,”秦婉如凝视着姜一妙的双眸,道:“你究竟喜欢他什么?”

姜一妙沉默了,良久才幽幽说道:“妈,这个问题好难,我不知该怎么回答。”

“妙妙,你心中如何想便如何答,”秦婉如道:“须知你内心深处真正的想法才是最直观的。”

“他……”姜一妙认认真真道:“他其实是一个很平凡的人,长得不帅,成绩也不算好,家世更是一般,以大多数人的眼光来看,他都是扔进人堆里再难被发现的那一类。”

“记得我和他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是在去奥古斯都学院的飞机上。他坐在我旁边,一定是没坐过飞机,他很紧张,途中遇到气流,机身颠簸,他居然很害怕,不自觉地握住了我的手。我很生气,骂了他一通,还踹了他一脚,我不知道他和我一样也是学院的新生,后来我再见到他时已是身在学院,妈你知道吗?就他那副衰衰的样子,居然还是A级学生,我很吃惊,我和他就这样认识了。”

“哪怕是A级学生,他在学院里也很普通。西方猎魔界最是注重血脉等级,A级学生太过稀少,每一位都是天之骄子,都是被各方势力重点关注的对象。他却不一样,丝毫没有A级学生的觉悟,更没有高人一等的姿态和气势,他很随和,对每个人都是,他在学院里最好的朋友,只是一位等级最低的C级学生。”

“后来我才知道,他是第一次听说这个世界上还有魔族和猎魔人存在,在那之前,他什么也不知道,什么本事也没有,他似乎很害怕,曾经找过我,想跟我学点关于剑术方面的知识。妈你知道的,我平时偷懒,不爱练剑,所知不多,我告诉了他一点点,也不知他明不明白。再后来,他一直跟着梅学长学习,他很坦白,就是为了保住小命才去学本事的,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他很勤奋,一直都是。”

“第一学年期末考核,我和他,还有洛兰和梅学长被分到了同一小组,去阿拉斯加执行任务,我们发现了魔族的据点。当看到那些被关押着的孩子们时,他很气愤,我知道,他有一颗正直的心。我们遭遇了魔族,一群低等魔族和几位高等魔族,一场大战,我们侥幸活命,共同经历了一次危险,从那之后,我开始关注他了。”

“那年暑假,我和媛媛去山城找他玩,他曾经暗恋的女生跟别人好了,我觉得他好笨好蠢,于是帮了帮他,同时我也觉得他好可怜,要知道,他是一位A级学生,在学院里,哪怕是在西方猎魔界,他可以轻易得到很多东西,但他没有,他拒绝了诱惑,依然保持着那一颗难能可贵的初心,我渐渐发现,他和表面上不一样,越是和他熟悉,越能发现他的不平凡。”

“第二学年圣诞舞会,他邀请我做他的舞伴,我答应了,结果却被他放了鸽子,丢下我一个人出席舞会,自己跟着校长跑到英国伦敦去和人打架。他回来晚了,不住向我道歉,我开始很生气,但当我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之后,我原谅了他。然后我和他一起去了趟巴黎,又一起去了亚特兰特家族,塞斯克斯叔叔亲自邀请他加入家族,并许以重酬,他还是拒绝了。他明明没钱,要把奖学金寄回给家人,但当他面对一大笔一大笔金钱的时候却不为所动,我很好奇。后来跟着洛兰去玩,有人调戏我,他很生气,站了出来,我也生气,想报复那个调戏我的人,于是我悄悄使坏,迫使他跟人赌斗。他真得很笨,轻易上当了,跟人赌赛车,结果我们赢了,我很开心,大家一起赚了些钱,他居然说要还钱给我,我觉得他很搞笑,也傻得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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