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同洛少云抵达北胡王宫时,宫道两旁是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所有人正衣冠,姿态恭敬的站在那里。
马车还未停时,已有宫人迅速把洛少云请下了马。他下去,而后站在马车下,冲韩烟伸了伸手。
她被他这举动弄的一愣。
他解释道:“少飞现在是胡王仅剩的儿子,我与胡王心照不宣的已经把少飞即将接任北王宫太子的消息颁布出去了,那么你就是北王宫的太子妃。依北胡规矩,权位只分高低,不分男女,所以,我理当牵你下马,以示尊敬。”
“……”太子妃……
“当然,私底下我们还是二哥与弟妹的关系。”男人笑着,特意叮嘱。
“……”还真是一点亏都不吃的男人。
韩烟没有多扭捏,将手搭了上去。
提摆,下车。就在来宫的一路上,她已然靠一双眼睛,把北胡这边的规矩学了个七七八八。
洛少云冲她笑了笑,对她十分满意,一路往王宫去。
“参见驸马爷”
“参见丞相。”
“参见左商大人。”
不住的听见有人拿各种称呼称呼眼前的男人,韩烟不由暗自咋舌洛少云在这北王宫叱咤风云的程度。谁能想当年入赘的男儿,能有如今这般翻手为云覆为雨?
他却保持沉默,没有应声,反将她的手执起来,“本相迎太子妃入宫!”
一句话,齐刷刷的,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全部跪了下去。
“恭迎太子妃!”
韩烟低呼一声,倒不是被这声势吓着,而是这前排的人跪下了,矮了一截,突然发现后排还有一群被五花大绑、穿着囚犯衣服的人。依次数过去,竟有上百人之多!
“既是恭迎太子妃,当得生祭,方表诚意。斩!”
又是一句话的事,那数百囚犯背后的刽子手便已然把屠刀举了起来。整条宫道,霎时只见这森然刀光,又冰又冷,似是要穿透人的骨头。
两旁发出怒叫与哀嚎。
“洛少云,你他妈的就是小人得志,杀这么多人,我阿布多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混蛋,你居然真的做的出来!母后救我,救我,我是北胡公主,你们不能斩我!”
“谋朝篡位之辈,你真以为你的奸计得逞了吗?我才是北胡的正统太子,其他的通通都是野种,我母后会为我们报仇,北胡的政权永远在我们哈维氏手上!”
……
一路走去,刽子手依次行刑,给每个人都留了发表遗言的时间。
韩烟偏头看去身旁的男人,觉得那唇边一抹无害的笑容,真的是透骨寒冷。
待入了宫门,这北王宫便算是进了。
她特意回头看了看,走来的数百米路上,已经是血流满地。头颅同样满地,被起身的大臣们踢滚在脚间,球一样。
“感觉如何?”洛少云问道。
“没什么感觉,政治风云,素来血流飘橹,都是如此。”
“哈哈,好弟妹!”他忽然笑了,一把握住她的手。
“去哪?”她挑了挑眉头,这男人还真是难得笑的这么纯粹。
“去见你婆婆最后一面!”
韩烟的婆婆,也就是北胡的胡王后。
哈维氏,是女权部族。
四十多年前,哈维族女族长相爱于北胡世子依兰图,替其打下大半江山,夺得这北胡天下。
后胡王娶女族长哈维朵朵为妻,并分出半数政权赠予,以完成当初天下为聘之誓言。
奈何,哈维氏女权之心根深蒂固,胡王后更以开国之功自诩,对半数权柄不屑一顾,以期夺得王夫尽数政权。
明争,暗夺,昔日伉俪情深的夫妻渐渐不复从前。直至四十年后的今天,终于演化成你死我活的仇人。
“克儿,克儿,依兰图那老家伙死了没有!死了没有!”
畅通无阻的进入这间宽敞而无人的寝殿,里面扑面而来的尽是女人苍老而愤怒的叫骂。
洛少云却笑着迎过去,“少云参见王后,陛下是没有死的,反是克太子死了,还请王后节哀。”
“洛少云?你说……你说什么?大胆!”
病床上的老女人一下子坐了起来,用了很大力气般,满面青筋暴露。韩烟这才看见这位女王后的样子,竟是满面的脓包与水肿,面色暗沉、灰白,形削骨立,已看不出人形了。
不过这会儿,她却因愤怒而精神的大骂,有些像大夫口中的回光返照。
“克儿是北胡太子,谁人敢动我的儿子!你莫要在这里传播谣言,影响我养病的心情!给我滚!”
洛少云却笑着坐下,倒一杯水壶中的水,在自己家中一样。
老女人一下子从床上翻下来了,扑到桌边,将水壶打翻,只有那杯中的水被人护着,完好,“谁允许你在这呆着的,滚出去听见没有?来人,给我把这个乱臣贼子撵出去!”
寝殿里风平浪静,根本无人进入。
“阿布多,阿布多!”
“国师大人也归天了,就在刚才,被我在宫门前砍了脑袋,太子殿下也一
样,还有您的女儿,哈维氏满门六十五口,以及亲信党羽七十八人众,无一活口。哈维氏如今大势已去,王后就不要费力气叫喊了。”
老女人瞪大了眼,脸上顿时涌上一片鲜红色,“你”了一个字,就没有后文,噗的吐出一口血,仰头栽了下去。
他客客气气将王后抱起,放到榻上,将刚才倒的那杯水耐心的一口口喂下。
水中有淡淡的药味,想必是什么治疗疾病的药水。
“尚药局的多库大人不都说了,您这病,忌讳大悲大怒,还有要按时吃药。这会儿就不忙着骂我了,先喝药。”
老女人的眼珠子暴突,恨不得要瞪死眼前的逆贼。
洛少云却至始至终温文尔雅,语声饱含关怀,“好喝么?多库大人为了治您的病,又为了遮掩竹夹的苦味,可是放了不少的甘果进去。”
韩烟眉捎一挑,竹夹可是毒药。
老女人顿时又一口血吐出来,把水杯掀翻在地,推开洛少云,发疯一样扯着嗓子尖叫,“狗东西,他是本宫一手栽培出来的人,居然敢害本宫!!”
“因为他是我一手栽培出来的人。”男人优哉游哉的说。
老女人愣住了,随即目光大颤,全身抖动不止。
洛少云微微笑起来,“王后,您已是无活路可走了,不过按陛下口谕,我会容你一个全尸。”
说罢,一颗毒丸子轻佻甩下,“自行了断了吧。”
老女人此时怕是知道自己没得活路了,苍老的身躯趴伏在榻上,发出一声声桀桀的惨笑,“好,好,我哈维朵朵霸权半生,想不到最终栽到你这个毛头小子的手里……哈哈哈,不过,晾是处心积虑绊倒了本宫又怎样?”
“依兰皇族的种除了本宫的孩子,已经一个不剩。如今你把本宫的孩子都杀了,本宫到要看看,你们找来哪个野种来接替这北胡朝政!”
“不劳您费心,”他看上去惬意的很,把韩烟拉到哈维朵朵病榻前,“太子妃都在这里了,哪能少了太子?”
老女人浑身一阵,抬目冲她剜去,“哪里来的太子妃?”
“纳兰侧王后亲生儿子的妻。”
纳兰侧王后!老女人身上每一滴血都冰了,她当年为了撵走那个唯一和她争宠的贱女人,把她打失忆了,方才赶出皇宫,结果那贱蹄子竟能不死,还生了儿子?!
“你好,婆婆,很高兴见您最后一面。”韩烟面瘫着脸,冲眼前这个似乎肺都要气炸了的女人道。
噗——
一腔怒血喷上床帷,血染三尺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