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来得
古剑陈列在厅堂最里头,位于冯萧和元峥身后,待众人都往后看去时,只见冯五娘子已取下长剑甩手往自己颈项间割去。
冯夫人正从屏风后追出来,见此情景一声惊叫,捏着帕子呆愣在原地吓傻了一般。
还是正看着冯五娘子的阿白反应最快,看着冯五娘子冲那剑去时已觉不妙,忙弹身而起。
他动作确实迅疾,燕喃只觉眼前一道影子窜过,阿白已握住了冯五娘子剑身。
“是白某不识抬举,凭娘子相貌家世想寻什么良人不得,何苦为白某做不孝之人?”阿白握着剑身的手有血丝滑出,面色平静,凤眸潋滟看着冯五娘子。
冯五娘子被“不孝之人”四字惊醒过来,愣愣看着白乌一时说不出话。
冯萧心差点从嗓子眼蹦出来,眼看冯五娘被拦下方松一口气,急匆匆站起身冲到五娘身前,一把夺过那剑又气又怕:“五儿你……怎么那么傻!”
“乖女啊!”冯夫人也反应过来,冲过来一把将冯五娘搂在怀里,心肝儿肉儿的喊个不停。
元峥从冯萧手头接过那剑,也不知如何安慰好,只好拍拍冯萧肩,“大人先去陪夫人宽慰宽慰五娘子罢。”
那边冯萧与冯夫人先带着冯五娘子离开。
元峥回头见白乌仍旧垂着手在一旁站着,过来道:“走吧,不是你的错,伤口深吗?”
白乌随他回到桌案边,摊开手,宽袖边已被染红,掌中一道寸长的伤,还在流血。
燕喃有些歉意,若是她先偷偷问过阿白的意见,可能冯五娘子的反应要小些,她招呼钟永,“给阿白上药。”
燕喃这习惯和在现代一样,一出门必得带上各类备用品,金创药、止泻药、中暑药等等,只不过没有小小化妆包可以收纳,药都带在钟永和青衫身上。
钟永取出金创草药粉给阿白洒上,又取出白纱给小心裹上。
“你当真是不会别的功夫。”元峥有些惋惜,“握剑时若手掌凝起内力便不会受伤,以你轻功的本事,不练其他可惜了。”
金豆也一脸惋惜,“白老弟,你这喝不了酒了。”
阿白微微一笑,“无妨,喝酒嘛,来日方长。”
他历来是洒脱惯了的,从来都没牵没挂,做事向来随心所欲,但这四人,竟无一人问他为何拒绝冯家,也无一人劝说他冯家如何富贵权势,倒都不是俗人。
“要先回去休息吗?”燕喃见钟永包扎完伤口问阿白。
阿白笑着扫眼桌案,若无其事吞了吞口水,“还没吃饱。”
元峥扫他一眼,笑笑,“那便先吃。”
冯萧虽离开,这边筵席仍旧是照常,军汉子们都不拘小节,你来我往划拳喝酒热闹得紧。
穆当家带着任二过来给元峥敬酒。
敬完酒二人又各端一杯坐到阿白身边。
“这位小兄弟,你可算是第一位拒绝冯家的人啊!”任二笑着向阿白举杯,“敬你是条汉子!”
冯五娘子在衡水城,想娶的人不知凡几,能抵住这个诱惑,当非普通人。
穆当家不在沙场上的时候,看起来又是一个儒雅的中年文士,也笑着举了举杯,“冯萧这厮哪儿都好,就是太娇惯这闺女,她闺女又跟他一样,是个不拐弯的直脾气,一言不合就舞刀,没多大事儿,过会儿就好。”
阿白包着满口肉,好不容易吞下去,笑嘻嘻举着茶和二人对饮。
这些人,还真是都挺有趣。
一会儿有更多的人来给元峥敬酒,元峥想跟燕喃多说会儿话都没机会,只好等敬完酒再说。
哪知来了一波又一波,来的人还磨磨蹭蹭不肯走,一会儿跟金豆说说话,一会儿又跟阿白聊两句,就在这块儿打转。
元峥就奇了怪了,这些人今日是怎么了?
他见燕喃已开始吃第三个肘子,给她添了一盏茶递过去,刚要开口,见任二第三次端杯酒凑了过来。
元峥皱了皱眉,“任老二,你们是想灌晕我不成?”
任老二嘿嘿一笑,“四爷,你说着这人杰了地就灵是不是真的?”
元峥斜眼,“什么意思?”
“大伙儿都发现了,到您这块儿来,没蚊子咬!”任老二笑着道。
这前厅是敞厅,外头半截露在花园子里,冯府没那么讲究罩天纱,这初秋的蚊子个个嘴尖毒大,咬一口鼓一大包,敬酒的人来回几波就发现了,四爷身边没蚊子,才个个都想方设法往这儿跑。
原来是这样……
元峥和燕喃对视一眼,燕喃抿嘴偷笑。
元峥顺势往燕喃身旁紧挨过去,拍拍身边蒲团,“那你让大伙儿坐过来喝。”
燕喃感觉元峥紧实的臂膀贴过来,热气透衣而入,横他一眼,喂喂喂,别人不知道,金豆钟永他们可是知道的哎!
元峥一本正经往金豆那边一看。
金豆正襟危坐,默默将身子朝钟永那边转了过去。
冯萧下半场也回来了,他毕竟是一城之主,拿得起放得下,并不和阿白这种小辈计较,反而命人送了些药品补品来,又大大方方和元峥、穆当家等人喝酒猜拳。
元峥见身旁燕喃吃着吃着没了动静,一转头,见她半垂着头打盹,立即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揉揉额头,装作疲累的样子,与冯萧等人推脱几句,遂带着燕喃钟永等人回客院休息。
钟永与阿白住一个院,过了长廊与元峥燕喃道别。
元峥待他们一走,立即放心地将燕喃手握到掌心,十指相扣,拖着她往前走。
“累不累?”元峥看她拖着腿的模样,想想燕喃这一日从开封到衡水,半刻没歇息过,就连个男子怕都扛不住。
燕喃头靠在他臂膀上,累得眼皮都抬不起来,点点头,“嗯,明天早上不要叫我用早膳,我要先睡个够。”
元峥停下,松手横过燕喃腰间,弯下腰,另一只手搂住燕喃双腿,一把打横将她抱起来,靠在自己胸膛上,“睡吧,现在就睡。”
燕喃忽然腾空,轻呼一声,下意识搂住元峥脖子,低低嗔道:“就快到了。”
“所以才要抱着。”元峥只觉怀里的燕喃轻软得像团猫,胸膛里里外外都是暖的。
燕喃戳戳元峥脸颊,“后头还有人呢!”
元峥只管往前迈步,“没人。”
“豆哥在呢。”
“我说没人就没人。”
走在后头的金豆早放缓了步子,再默默隐身到廊下柱后,四下看看,恩,没人,真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