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一见唐侯夫人瞬间变了脸色,也隐约猜到几分,探着身笑道:“怎么?可是依依还不想嫁人?”
唐侯夫人暗里直咬牙,挤出一丝笑来,“娘娘您也知道,她还小孩儿脾性,年岁也不大,自然是想还在妾身身边磨几年日子。”
皇后也不傻,能听出来唐侯夫人对这婚事有几分勉强,笑了笑道:“你还当嫁去东辽是过茹毛饮血的日子么?”
她笑着往后退靠在椅背,手里转着佛珠,宽慰道:“东辽地杰物丰,是个好地方!你看这次二王子进京师送来的东西,绢帛、药材、珠宝,样样都不原差!可不是什么蛮夷之地,吃马肉、喝生血的北蛮子不知好了几许。且二王子仪表堂堂,风度翩翩,你家唐依嫁过去,最起码是王妃,运气好些,将来是万人之的一国之后了!”
唐侯夫人嘴角翘得快抽筋,心道这么好的归宿,你咋不把寿阳给嫁过去?
再好也是异族,传闻还可兄弟共妻,不是蛮人是什么?
面却只能强撑着,还得点头附和,“是!多谢娘娘和官家垂怜!”
皇后懒得管唐侯夫人的想法,只管按照自己思路走着,拎了佛珠往手腕一搭,笑着道:“你若舍不得这闺女,不妨赶紧给你家二小子娶妻,早些抱孙子,含饴弄孙可是不错?”
唐侯夫人笑得更加勉强,安阳县主虽身份尊贵,可她那招蜂引蝶的狂浪性子,她第一个看不。
再说如今听说安阳一心向佛,这婚成不成还是个问题呢。
唐侯夫人笑着回了句:“娘娘说的是,不过安阳县主如今是太后娘娘身边的心肝儿,将来定是太后给指人的,我们这样的人家,怕是配不。”
皇后莞尔一笑,“我不是说安阳。”
唐侯夫人一头雾水,笑得有些发闷,那是说谁?
“安阳那丫头也是命苦,先是没了爹,如今又没了娘,想来是和佛祖有缘,特意布了劫难来渡她的。”皇后叹了口气,“不过凡事都讲究缘分,安阳和你家二小子无缘,你也不必强求。我倒是喜欢他为人刚正勇猛,又是你唐府嫡子……”
唐侯夫人越听越纳闷,听皇后说喜欢,心里“咯噔”一声,还未来得及想太远,皇后已继续道:“不若我舍了寿阳和他作一对去,那咱们可真是亲戚了!”
皇后笑眯眯,仿佛给唐家一颗大甜枣儿。
唐侯夫人听在耳力,却不亚于晴天霹雳,把寿阳嫁给她家唐二?!
皇后娘娘当他们唐家是什么?!
她嘴唇哆哆嗦嗦,笑也笑不出来了,又不敢说出不满或反对的话,只好先起身伏地谢恩,手指紧扣着袖口半天方憋出一句:“娘娘也不必太过忧心,寿阳公主先将养着身体……”
这好歹是让皇后娘娘想想,且不说寿阳有过婚约,这人还疯着呢!
皇后何尝听不明白,笑容冷了三分,淡淡道:“这不正好你说那贞庆道观的姑子有用,寿阳也不是其他毛病,想来和唐依差不多,都是冲撞了不好的东西,明儿我着人请那姑子进宫来。怎么,我们萧家,配不你们唐家?”
唐侯说白了不过全仗着官家奶兄的身份才有今日的地位富贵,要根子没根子,要底蕴没底蕴,寿阳堂堂公主,哪里配不唐家了?
这可是抬举!
唐侯夫人头叩地“咚咚”直响,从身份说,他们府娶个公主,那确实是抬举,可这公主……又疯又狠毒,当日她掐着梁三娘子脖子,她可是亲眼看见的啊!
她心里憋屈,原先设计寿阳还有些不安,如今只想元四能快些想法子让寿阳嫁去东辽,颤着声道:“妾身不敢!妾身只是忧心公主病情,妾身二小子能得娘娘青睐,乃是祖积福!谢娘娘隆恩!”
皇后这才正了笑容,松口气道:“明儿我先见见那道姑,回头再和官家说这事儿,你回府可先准备准备。”
这头唐侯夫人刚走,皇后急急忙忙派人出去打听贞庆道观的道姑。
没过午时打听的人回来了,说那道观里头的姑子确实有些本事,观灵签尤其出名,但那道姑极少露面,也极少给人做法,不图银子不图金子,只看有缘与否,是以一直不太为人所知。
皇后大松一口气,急忙派了人去请,自个儿先去找寿阳。
寿阳正在宫里练箭,自打她犯癔症以来,愈加喜欢摸弓习箭。箭术也是真正不错,一箭一靶心,张臂持弓,身姿昂扬。
皇后止住了见礼的宫女,示意她们都退下,看着寿阳身影叹口气,寿阳不犯病的时候,看起来确实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可只要一提元四或者梁三娘子,她不正常了。
“可用过午膳了?”皇后步下台阶。
寿阳听见声音才发觉母亲来了,放下手弓箭,冷冷道:“娘这次又请了什么人来做法?”
无论她说什么,是没人相信她梁燕喃和元峥是还魂回来的妖孽!
皇后无奈道:“听唐侯夫人说,贞庆道观有个道姑做法特别灵,唐依前阵儿不也病倒了么,经她做法,立竿见影便好了。我的儿啊,你且试试吧!”
“试啊。”寿阳坦然道:“我也想找个能做法的高人。”
若是真有能捉鬼驱邪的人好了,让她去给梁燕喃贴贴符念念咒,让她永世不得超生!
二人正说着,外头过来个小宦官,正是皇后派去道观请人的。
“娘娘!”那小宦官捏着公鸭嗓细声细气道:“贞庆道观的道姑回话,说她做法离不了道观真君仙气,若想法术灵验,需得诚心去道观香不可。”
皇后竖起眉,“区区一个姑子,还这般拿捏?”
寿阳眼垂下动了动,去道观?似乎还不错。
她看向皇后插嘴道:“母后,我愿意去道观试试。”
皇后见她自己主动愿意去,大为宽慰,本还想强硬请那道姑进宫,寿阳自个儿去更好了。
“明日吧。”寿阳又加了句。
待皇后高高兴兴离开,寿阳叫了贴身宫女来,“前些日子邀我相见那人,你传个信儿出去。”
她掂了掂手头的弓,冷冷道:“明日,我在贞庆道观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