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北宫鹄依然像以前一样早早的就去上早朝了。
夙璃睡到响午起来,刚吃过午饭,就有下人来禀告,司徒皓来了,在花园中。
如今已是秋季,花园的菊花正开得灿烂,争奇斗妍,颜色也各不相同。
其中有紫龙卧雪、朱砂红霜、玉翎管、瑶台玉凤等珍贵品种。
其中同样为红黄二色的菊花叫法也不尽相同,有些称为"二乔";有些称为"鸳鸯荷";还有叫"金背大红"的。
有些菊花的花瓣以同一色为底色,上面的花瓣有其他颜色或者斑点夹杂其中,看上去斑斓绚丽,好像一只翩翩起舞的花蝴蝶。
其中几朵反差极大,底部以深色的粉紫等为底色,花瓣上再点缀着一些浅色的白色斑点,如同容貌出众的美女额头上点缀着的桃花妆。
形态各异,千姿百态,有的昂首挺胸,犹如一个凯旋而归的将军;有的静静伫立,宛如一个低眉顺眼的江南女子;有的似一个妙龄少女,婀娜多姿……姿态不尽相同。
司徒皓正背着夙璃静静的站在颜色各异的菊花当中,旁边的瑶台玉凤与他雪白的衣袍交辉相应,此时他就像一个误入人间的仙子,不染纤尘。
夙璃不忍开口破坏这份美好,蹑手蹑脚的走到他身后。
刚想开口,司徒皓就回过身子,将夙璃紧紧的抱入怀中,用恳求的语气哽咽说道:"让我抱抱你,就一会儿。"
"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告诉自己,我应该放弃你,我忍住不见你。"
"可是几天以后,我开始忍不住了,我想见你。我一直克制着自己,告诉自己,不能前功尽弃,不能让你为难。"
夙璃觉得肩上有些湿润,想抬头看看可身子被司徒皓紧紧抱着,动弹不了。
司徒皓又继续说道:"自从上次在状元府见到你,我再也忍不住,我好想冲上去保住你,可是我不能,我不能暴露你的身份,将你推到风口浪尖上。"
"小璃儿,我喜欢你,我努力克制自己远离你。"
"可是,只要一看见你,我发现,我的那些坚持就变得不值得一提,跟你比起来,任何的坚持都变成了虚无。"
夙璃此时心里只能用震撼形容,她一直知道司徒皓喜欢自己,但是,她从不明白,他的爱有如此之深。
想到心里待会儿要对他说的话,心里觉得有些残忍。
可是,这些话就算此时不说,以后也要说。
长痛不如短痛,与其这样拖着,不如说清楚,也是为了他好。
夙璃是一个果断的女子,她认为如果你喜欢一个人,就全心全意的和他在一起,如果不喜欢,你就果断的拒绝别人。
只是如今,要拒绝的人换成了司徒皓,少了些底气。但无论如何,还是要拒绝他的。
夙璃挣脱司徒皓的怀抱,抬头望着他,平静的说道:"司徒皓,我知道你喜欢我,可我对于你,只有朋友情谊,再无其他。"
看着司徒皓眼中的痛苦,夙璃心里有心不忍。但想着,与其给他虚无缥缈的希望,倒不如让他认清现实,放手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顿了顿,继续道:"我喜欢的人是北宫鹄,这辈子,无论生老病死、富贵贫穷,我对他不离不弃。"
北宫鹄看着夙璃提起北宫鹄时眼里散发出的柔和光芒,心想,这一小小的变化,或许连她自己都未察觉。
听见夙璃那宣誓般的诺言,司徒皓心里一阵阵刺痛。
他多想她许诺的那个人是自己,多想陪在她身边的人是自己,可是,有缘无份。
心脏疼得一阵阵收缩,司徒皓疼得后退一步,痛苦的望着夙璃,问道:"如果,我早他一步遇见你,结局会不会不同?"
夙璃也不知道答案,对于这些不会有答案的问题,她觉得没必要深究,只是回了一句:"我喜欢的是北宫鹄,跟早晚遇见的顺序没关系。"
这句话无异于在司徒皓的伤口上撒了一层盐,就好像有人在他的伤口处狠狠的踩了两脚。
司徒皓以为自己败给北宫鹄,只是败在遇见夙璃的时间,可夙璃的回答,他明白,自己是完完全全的败了,输得一败涂地。
他嘲笑自己可笑,夙璃喜欢的人一直都是北宫鹄,从一开始,他就输了。
这件事,一开始,就注定了结局。
藏在袖中的双手紧握成拳,又在放开,又在握紧,如此反复,那指甲镶嵌进掌心的肉里,重大的力度把掌心掐得青紫一片。
豆大的鲜红血液顺着他的手滴落下来,一滴、两滴、三滴……
司徒皓凄然一笑,转身对夙璃说:"保重",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夙璃看着他背影消失,才慢慢将目光移回,蹲下来,整个人像断线的木偶,呆呆的看着地上的血。
一阵风抚过,园中的菊花都纷纷低下了头,好像不愿看这场凄凉的悲剧。
空气中送来缕缕清香,好似还夹杂着鲜血的腥味与泪水的湿咸。
过了一会儿,感觉面前一片阴影,夙璃缓缓抬头,木讷的看着北宫鹄伸出来的手。
她将手搭了上去,借着他的力站了起来。蹲了太久,腿脚发麻,一个不稳,倒在北宫鹄的怀抱里。
她索性不动,就靠在他的怀里,问道:"我是不是对他太残忍了?"
北宫鹄摸了摸她的头,安慰道:"傻璃儿,他知道你是为他好。"
"我知道你心里愧疚,但你不爱他,这是事实。你总不能因为不忍心伤害他,就去欺骗他。"
夙璃只是呆呆的听着,后来喃喃的说了一句"我好累",便闭着眼睛,不再说话。
北宫鹄看见夙璃的样子,就将她打横抱起,带回去休息。
可刚一转身,他就看见站在不远处的夙玉,显然经过精心打扮的妆容,绝美的容貌,能让许多男子趋之若鹜。可,北宫鹄心里只有夙璃。
他看也没看她一眼,不给她开口的机会,果断的从她身边擦身而过。
夙玉本来听说北宫鹄来了护国公府,精心打扮出门,准备制造一场偶遇。她相信,只要她努力,北宫鹄一定会对他动心。
刚刚进入花园,夙玉就看见北宫鹄抱着一个人,怀中的人竟然是夙璃。她刚要上去打招呼,可北宫鹄竟然假装没看见她,直接越过她就离开。
夙玉心中怒气冲冲,这一切,都怪夙璃那个贱人,若不是她勾引北宫将军,他也不会对自己视而不见。
最终,夙玉将北宫鹄对自己视而不见的理由全部归结夙璃身上。
她随手将旁边一朵开得正艳的菊花拦腰掐断,眼中冒出一抹算计的精光。
夙璃,我与你誓不罢休。
一旁身穿青衣的小丫鬟吓得打了个寒噤,急忙低下了头,害怕被夙玉看见当出气筒。
北宫鹄将夙璃抱回去后,发现她已经在自己怀里睡着了,睡梦中她睡得并不安稳,眉头紧蹙。
北宫鹄小心翼翼的把她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就在一旁陪着她。
不一会儿,残玥来到北宫鹄身边,正准备禀告事情,北宫鹄怕吵醒正在熟睡的夙璃,抬手制止了残玥。
走出夙璃的闺房,北宫鹄问道:"残血的事有眉目了?"
残玥恭敬的回答:"是。你派属下去平县调查,属下发现,当地的县令强占的并不只有小翠一家的田地。当地许多人家的田地也被强占了。"
北宫鹄皱了皱眉,他有感觉,这并不是普通的官兵强占土地的事情。
"可查出是什么缘由?"
"属下发现官兵霸占的田地都在平县的一座山附近。"
"喔,一座山附近?"
"是的,属下还在那座山上发现一个山洞。"
"可有收获?"
"属下进去查看时山中的痕迹已经抹去了,看不出什么异样。"
北宫鹄看着燃烧的蜡烛,思绪随着了抖动的烛光陷入沉思。
看来霸占那些田地,是有人想掩护那个山洞,只是,洞里面究竟有什么?什么东西值得县太爷冒着生命威胁去掩护?
小璃儿说得对,这里面暗藏着阴谋,而他我有预感,这肯定是一个很大的阴谋。
残玥见北宫鹄不说话,试探性的问了一句:"主子,需不需要我把平县的县令抓了审问?"
北宫鹄摆了摆手,回道:"不用,这样只会打草惊蛇。你派人去暗中跟着他,摸清他的底细。我倒要看看,他的靠山是谁。"
残玥领了任务,就退了出去。
北宫鹄看着映在窗上的烛光,欢腾的烛火跳跃着,仿佛在迎接一场血雨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