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刚刚露头,掏出烟袋锅准备在胡杨树下抽会儿烟的巴特尔,却等来了梅良辰的呼唤。
“巴特尔老伯!”骑着神骏的银雪,一袭青色袍服的清秀少年,轻松地跃马而下。
巴特尔的老眼里露出一丝温和的光芒,他用力在脚边磕了磕烟袋锅,招呼她道:“不在王府睡懒觉,整日介跟着司马营混个什么劲儿!”他是怜惜她,被将军宠爱到极致,却还是先前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
梅良辰吐吐舌尖,掏出怀里从拉苏荣处搜刮来的上好烟丝,递给巴特尔。“王府的床再大,也比不过巴特尔老伯为我铺就的草炕。在这儿,我才能睡得踏实。巴特尔,不如我今夜就搬回马厩来吧!”
巴特尔瞥眼看看她,摇头道:“你还是老实给我在王府呆着!”
梅良辰见贿赂不成,一屁股坐在草窝里,忿忿道:“好吧,好吧,把我憋死在里面算了!”王府虽有苏谷娜和拉苏荣陪着,可终究少了他,做一切事都变得没有意思。
巴特尔被她的模样逗得嘿嘿闷笑,伸手抹了把细腻的烟丝,用火石点着,舒服地吸了口,缓缓吐出来。“梅恩,你不用太着急,将军大人不日即可回返北地!”
梅良辰撇唇说道:“我凭什么信你?!”连牧仁都还没接到耶律清歌的消息,他一个,不问世事的老马倌,能知道什么?
巴特尔咂吧着嘴,布满沟壑的老脸上露出一抹笃定的笑意。“你莫要管我如何知道的,反正,北地这仗眼看着要打起来,而围困上京城的叛军相信将军不日也将剿灭。”巴特尔就是敢打赌,耶律清歌会在保皇的战役中获胜。
她还是不大相信,不过,神色间却多了丝忧虑。“我听牧仁说,叛军兵力是他的两倍,他苦守上京,要如何做才能突破重围,出奇制胜呢?想必能赢,也是场极其艰险的战役,还有北地,战祸将起,没有他的指挥,戍边的将士们能扛得住霍家军的攻击吗?”
巴特尔从口中拿出烟枪,压低声音道:“北地城地势险峻又隔着春江天堑,纵使霍家军再勇猛,也非短时间可以攻破,现在,唯一令人担心的是,将军大人能否在城破之时赶回来救急。”
“我能做什么?”她能做的,就是不让牧仁将军分心,不让拉苏荣为她操心,她整日里跟在巴特尔身边,一来是排遣心中的思念,二来是想呆在军营里,看看有什么地方可以帮到铁骑军。
巴特儿摇摇头,闷声抽起了烟袋,默不作声了……
就在当夜。
阵阵冲天的火光,照亮了春江两岸。
江宋国大将霍中廷率五十万霍家军,横渡春江,想要从水路攻破北地城的城门。闵辽国铁骑军守将牧仁,亲领将士抗敌。他们退守城楼用矢石,弓箭,抛石机和弩炮阻住渡江而过江宋军队。初始,并不见多大的成效,城墙下江宋军队反而越聚越多,云梯也搭上了北地城的墙头。后来,不知闵辽将士受何高人指使,竟趁月黑风高,视线混沌之际,突然从城墙上方投下无数的燃烧罐。此罐威力巨大,不仅燃火烧毁江宋军队的木制攻城器械,还会从高空坠落爆炸伤人。
江宋军队一时间混乱不堪,与后来登岸之军队发生踩踏,不少军士掉入江中,哀鸿遍野,声传数里不散。
这还不算完。
很快,铁骑军精锐竟趁乱出城门突击江宋军队,他们杀得霍家军措手不及。待攻城军队整集完毕,和闵辽铁骑决一死战之时,却发现刚刚还挥舞弯刀,快马斩杀军士的敌军,竟消逝得无影无踪了。
正要破口大骂闵辽铁骑无耻,城墙上方又扔下一堆威力强大的燃烧罐。
于是又是一场空前的混乱,铁骑军复出杀敌,双方你来我往,周而复始,激战一夜,攻城方江宋霍家军却是死伤无数,晨曦微露之时,霍中廷号令军队撤退,择日再战。
江宋国边城凉州府。
彻夜未曾熄灭的火烛,被展青用手盖灭。他端来一盅热气腾腾的汤水,躬身道:“将军,末将吩咐厨房炖了些补品,将军快喝了吧。”
霍中廷阖目仰靠在木椅之上,浓眉紧蹙,坚毅的唇线绷得死紧。
吃了败仗,展青的心里也不好受。他等了会子,见霍中廷并无说话之意,于是轻放汤碗在桌案上,准备去兵营处理死伤者的善后事宜。
“伤亡多少将士?”征战多年,霍中廷已然能够猜到大概,可当展青真的讲出令人惊栗的数字时,他的身子还是剧烈地震动了下,才归于沉寂。
展青不敢言语,因为整个攻城战役,他作为将领亲临春江指挥,亲眼目睹了闵辽铁骑军顽强抗击霍家军的过程,不得不说,即便耶律清歌不在北地城,可他亲手带出来的将领却个个有勇有谋,足以担当大任。不过,令他感到蹊跷的是,先锋军来报,守城的将领竟是耶律清歌麾下冲动鲁莽的左将牧仁。
霍中廷也对牧仁有此能力感到诧异不已。据双方交战的经历,那名左将军,似乎并无多少智慧可言。
攻城的燃烧罐,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没想到那不起眼的黑罐子,竟有那么大的威力。
“展青,牧仁的背后恐怕有高人指点啊!”霍中廷坐起身,刚要和爱将商议下一步的进攻策略,帐外却传来报信官的高喊。
“将军,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