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决定

简陋的木棚衙厅,徐怀面壁而立,良久才徐徐转过身来,看向卢雄问道:“卢爷,你说我该愿还是不该愿?”

卢雄微微叹了一口气,徐怀既然这么问出来,那当然是不情愿去的,沉吟良久说道:

“我在江湖厮混太久,家国之事,很多地方远不及你们看得透,所以也说不好。不过,我离开汴梁时,问过王相,要是那封亲笔信送不到胡公那里,该怎么办?王相说大越近有郑州之忧,能战之兵又实在捉襟见肘,思量再三却只能寄望桐柏山疲兵驰援,可以说是既窘迫之极,又太过勉强你们了。王相又说,即便能解郑州之危,暂时迫虏兵北退,并不能根除大患,到时候更需要桐柏山众人为社稷深虑绸缪——到底是先顾眉睫之忧,还是先为后事绸缪,王相也是犹豫难决,挣扎得很。而说到捕捉战机的问题,又有内忧外患之区别,一是虏骑必然窥探许郑之间,即便蔡州有兵马北援,也难轻易进抵郑州,二是孙化成等将吏坐镇郑州,能否从善如流,更是叫人担忧,所以王相说这封新笔信要不要送到胡公手里,都由你来决定,他都能理解。甚至严禁我们将这事泄漏出去,这封亲笔仅有朱沆郎君、王蕃郎君及王孔知晓……”

王举、徐武碛、苏老常等人对望一眼,觉得王禀严格封锁消息这事,还算得上地道。

要不然的话,消息传出去,这边最终拒绝王禀的请求,没有出兵增援郑州,世人绝对不会考虑到其中的种种凶险,不会思量近忧远虑如何兼顾,只会指责桐柏山有意保存实力而枉负朝廷及王禀的恩义。

特别是那些本就对徐怀抱以极深成见的人,在背后只怕是会加倍的煽风点火,很可能会将桐柏山众人钉死在拥兵自重、隔岸观火的审判席上——即便这时候绝大多数的城寨守军都在观望着。

而抛开这个外在的因素,到底桐柏山卒要不要增援郑州,本身会有怎样的风险,王禀他自己其实都看得非常透彻。

郑州是岌岌可危,但问题是桐柏山卒不计伤亡驰援郑州,并最终将郑州守住,并不能扭转北强南弱的局势。

甚至可以毫不客气的说,他们唯有死死钉在桐柏山,未来江淮地区才更有可能、机会,进入均势抗衡的阶段。

而从具体的战术细节上看,赤扈人首先绝不会轻意放蔡州援师北上。

桐柏山卒如何绕开赤扈人的侧翼兵马,通过许州北部的平川地区进入郑州?

这是一个非常大的难题。

倘若他们在平川地区,与赤扈骑兵主力撞上,在增援郑州之前,就要承受惨烈的伤亡,可能最后剩不到几百人能进入郑州城。

还有一个关键因素,就是他们怎么可能指望郑州节帅孙化成能与胡楷一样好说话,又对形势有着清晰的认识?

他们率部增援郑州,就得接受孙化成的节制,

倘若孙化成对形势认识不深刻,又不能从善如流,徐怀率领两三千援兵进入郑州,顶多参加某段城墙的防守,能抵什么用?

能阻止其他段的城墙不陷落敌手?

苏老常、王举、徐武碛对孙化成实在不抱什么期待。

道理很简单,孙化成倘若是知兵知势又知人善用之人,他手里就有两万多兵马,合理安排且能激励士气,面对并没有攻城器械的赤扈骑兵,倚城守御待西军驰来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哪里需要从蔡州调一支孤军过去?

然而王禀都已经考虑到这种种困难,却还是叫卢雄传信过来,说是叫徐怀自行定度,到底还是期待徐怀能增援郑州的。

要不然,王禀就不应该将这个难题摆到徐怀面前。

“我不赞同增援郑州。”徐武碛沉声说道。

“确实,增援郑州,弊远大于利。”苏老常也紧跟着说道。

桐柏山卒的崛起,与王禀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这时也深深打上王系的烙印——所以在面对王禀的请求,这些本身就是难言的巨大压力。

徐武碛、苏老常这时候当着卢雄的面明确表态,就是不想徐怀独自去承担这压力;王举没有表态,是他相比徐武碛、苏老常,还不能算桐柏山的“老人”。

徐武碛这些年含恨忍辱,欲诛蔡铤而后快,但对大越犹有忠义之心。

不过,这不意味着他不知道行忠义事也要量力而为;这不意味着他不顾恤数千桐柏山子弟,看着他们无谓的牺牲。

这个朝廷,又不是桐柏山一家的朝廷,怎可以如此压榨桐柏山卒?

“卢爷,你将王相的亲笔信留下,你速回汴梁照料王相!一路要多加小心,赤扈人对京南地区的封锁,也越来越严密了——或者我调几人护送卢爷你回汴梁?”徐怀沉吟许久,跟卢雄说道。

卢雄微微一怔,有些不明白徐怀这算是什么回答,是不愿意率部增援郑州,还是愿意率部增援郑州?

又或者,这就是徐怀的回答?

卢雄从怀里取出王禀亲笔写给胡楷的信函,递给徐怀,又伸了伸懒腰,哂然一笑,说道:“我现在是老胳膊老腿,上阵厮杀是不如你们了,但我到鄢陵就弃马夜行,返回汴梁还是没有问题的,不用为我担忧!”又问道,“萱小姐在桐柏山还好?”

“送她及老夫人直接到鹿台寨居住,我这段时间实在无暇顾及,也不知道王萱是好是坏!吃穿总是不愁的,但汴梁是这般状态,王相身体又染恙,王萱总是忧心的!”徐怀摇头说道。

卢雄也只是这么一问,这个节骨眼,他也没法耽搁一两天在桐柏山停留。

他甚至都没时间在青衣岭歇脚,他就算感到疲倦,想要歇一下,也得先去鄢陵观望敌情,在鄢陵不知道要耽搁多久,但也只有先到那里,才能抓住合适的机会,潜回汴梁去。

卢雄趁着徐怀着人替他准备干粮、水的当儿,简单吃了些热食,又便匆匆纵马离去。

看着卢雄渡过吴寨河,身影消失在苍茫的暮色之中,王举、徐武碛、苏老常三人转头看向徐怀,问道:“你要如何处置王相的信函?”

“……”徐怀沉吟道,“没有能倚仗的友军携手作战、相互倚持,我们三四千兵马在野外根本就不够赤扈人塞牙缝的,甚至在诸路都进入城塞严防死守的情况下,还有可能会成为赤扈骑兵争先竞夺的目标。我不能带着数千桐柏山子弟去冒这个险。我考虑带三五百人马,到贾鲁河沿岸走上一走……”

“你以为郑州会有机会?”徐武碛问道。

徐怀说道:“虽说岳海楼等一批人叛投赤扈人,令赤扈人对河淮地区的防御部署以及京畿禁军的战斗力等情况都非常清楚,但这到底是赤扈人第一次大举南侵——就算赤扈汗王对岳海楼这些人信任有加,但其他将吏怎么可能没有一点犹豫、迟疑?这一次南下,赤扈人的试探心必然很强,攻城拔寨的心思就不会特别的坚定……”

当然,徐怀语气也有些犹豫,他自己都不知道三五百人去接近京畿西南边缘地区,到底能发挥多少作用。

赤扈人这一次有着很强烈的试探心,摆明了不会大规模的攻城拔寨,只会汴梁及京畿外围的城寨守军不太窝囊,基本上都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郑州作为赤扈东路军主力接下来猛扑的对象,他仅带三五百人都不够送菜的。

然而他犹然想带队前往,除了卢雄此来之外,他深知对赤扈人不能有畏惧之心,游击作战,也绝不是缩在山坳坳里。

“胡公未必会同意啊?”苏老常有些犹豫的问道。

“我北上斥候敌情,乃是分内之事,无法知会蔡州……”徐怀说道。

这件事没有办法跟胡楷请示——找到胡楷,倘若不将王禀的亲笔信拿出来,很多事情则说不清楚;倘若将王禀的亲笔信拿出来,实际上就是将要不要派兵马增援郑州的压力,直接转到胡楷头上。

到时候无论是胡楷同意或不同意,徐怀反倒受限制了。

他现在是北上侦察敌情,接下来因为被敌骑觉察到,为了躲避敌骑的追击,不得不继续北上,导致暂时没有办法返回青衣岭坐镇,这也完全谈不上擅自越界行动……



第一百五十五章 小吏第四十章 统兵之道第一百六十八章 相援第四十七章 少年如恶虎第二百一十一章 生悲第一百三十三章 西进第二十三章 打草惊蛇第一百一十七章 缓攻第四十六章 山雨欲来第二百六十六章 尽歼第一百一十八章 权宜之论第八十二章 不甘第八十一章 真身在此第七十九章 信函第二十四章 缉拿第二百一十八章 新的目标第十五章 牢骚太甚防肠断第一百二十七章 秘使第一百五十九章 忧心第六章 殿议第一百三十七章 西山意图第五十五章 朵甘六岗第一百一十七章 敌意难揣第一百三十章 初附第一百二十五章 割袍第一百三十七章 伏杀第三十六章 金蝉脱壳计第六十四章 选择第二百三十章 集结第七十一章 其人之道第七十一章 归来第二章 他乡不知身寄客第九十三章 溃逃第一章 京师第一百八十八章 天宣之耻第四十章 统兵之道第一百六十三章 隐秘真相第四十九章 联结第四十四章 咸鱼岂能枉自第四十六章 截河第一百四十一章 传诏第二百零六章 渡口第一百五十七章 援兵第一百四十章 收获第九十三章 出征第二十四章 南侵第七十六章 疑云动惊雷第二十八章 进退第一百三十五章 遇敌第二百六十九章异姓封王第二十三章 守慎第一百六十八章 划清界线第一百二十三章 师其长技第二百三十四章 拔寨第一百四十七章 水营第七十六章 献策第八十七章 用事当用急第二百二十八章 投诚第十八章 夺城第四十七章 极限第七十八章 九黎镇第七十七章 登城道第十章 收编第五十六章 形势第一百九十五章 铁场第一百五十九章 坐镇双柳庄第一百九十二章 彼刀彼子第七十六章 疑云动惊雷第六十四章 围河第四十九章 西军第一百二十八章 错与罚第十一章 袭寨第一百九十章 东洲寨第一百五十二章 残骸第二十九章 吸引第六十八章 最坏准备第一百四十六章 左骁诸将第一百一十八章 权宜之论第五十八章 不与之谋第二百三十六章 相逼第二十六章 求援第一百零九章 未雨绸缪时第八十七章 诱导第四十七章 少年如恶虎第八十七章 用事当用急第六十六章 黑锅你来背第九章 作战方案第一百四十四章 传授第二百六十六章 尽歼第十二章 北城第六章 献策第二百一十一章 生悲第二百三十九章 河畔第一百零五章 荆北孔昌裕第十九章 鹬与蚌第十四章 促降第十八章 夺城第六十一章 新使赴任前第二十章 旧吏第二百零三章 真正的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