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鸟儿叫的特别响亮清脆,一辆马车缓缓的在镇国将军府的门口停了下来。
先下来是一身黑白相间长袍的关山越,他今日换了一身世家公子的常服,倒是整个人显得文质彬彬,加之他眉目清朗,仪表堂堂,通身都透着一股英姿勃发的劲,让人观之便觉心旷神怡,且生得好看,又不文弱,边关的风沙也未在他的脸上刻下痕迹。他整个人站在那,既赏心悦目,越能给人无比的安全感,一看就是个文武全才,真乃天人也。
再看他后面下来的,是一袭红衣的梅傲雪,整个人英姿飒飒,颇觉威仪,可她眉眼之间的美艳秀丽遮都遮不住,为她平添了几分女子的柔和与妩媚。她下车之时,本是不用人扶的,可身为世家的小姐,如今又是定北大将军夫人,还是让人扶一下的好。
原是莲儿上前,可莲儿被关山越挺拔的身姿给挡住了去路,够不着他们家帮主,于是,发生了以下的一幕,关山越和前面下了马赶过来的律晋江同时伸了手。
关山越伸手扶梅傲雪,是因为面前的美人是他老婆,至少名义上是吧!
律晋江伸手是因为莲儿没能上前,他身为手下当然得鞍前马后,当然这都是屁话借口。主要是他觉得帮主肯定要打关山越的脸,献殷勤的时候必须勇往直前。
于是在僵持了片刻之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梅傲雪搭着律晋江的手走了。
徒留关山越僵着一只手愣在原地,能不能给他点面子,哪怕演一下?
关山越撇撇嘴角,他身后的小厮良旺瞪大眼睛,上前两步,在关山越身后耳边喃喃道:“大爷,我看那小子像个太监。”
关山越看着梅傲雪白皙的手腕搭在那小子手上本还挺生气的,心里陡然起了一股醋意,听良旺这么一说,仔细看看那搀扶老佛爷一般的手法,还真挺像个太监的,不禁消了几分气,抬脚进门。
关家的大堂之上,静的诡异,估摸着连根针掉到地上都能听见,关老夫人的拉着一张比长白山还长的脸坐在堂上,这表情不像是娶新媳妇,倒像是等债主上门。
关老将军也一旁拉着一张脸坐着,和关老夫人的长白山成对称之势,而且是一山更比一山长,如此凝重的气氛之下,关家上下自然是不敢掉以轻心了,无论是下人还是二房那夫妇两个,没一个人敢说话。
二世祖关云海很少起这么早,不禁摇摇晃晃的打了个哈欠,这个哈欠一打出来,关老将军那眼睛就跟铜铃似的,瞪得都要飞出来了。关云海只顾着打哈欠,没注意到他老爹那要杀人的目光,还在那自己按摩脖子呢!
他这个二世祖向来没有眼力见,可他媳妇有。董忆潇眼疾手快,动作悄声无息,偷偷拉拉关云海的衣袖,奈何关云海一心都在自己的颈椎上面,丝毫没注意到自己的衣袖动了。
眼看着关老将军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董忆潇也顾不得许多,使劲的掐了一下关云海的胳膊,关云海痛的一个激灵,啊的一声,原地蹦了三厘高,看着董忆潇咧咧嘴,怒目而视,刚要说话,却看到他爹那酱茄子色儿的脸,立马萎了,耷拉着个脑袋,默默的装成一株植物,一动不动。
关老将军瞪了关云海一眼,低声骂了一句:“没用的东西。”
感觉到没有刀子一样可怕的目光投向自己的时候,关云海往自家的媳妇跟前凑凑,低声嘟囔道:“你掐我干什么?看把爹都惊动了,他要罚我去跪祠堂,你跑的了是怎么着?”
董忆潇也不甘示弱,一脸不忿:“我就是不想受你连累才提醒你的,你站没个站样,你以为爹没看见。”
“你……我待会再跟你算账!”关云海接着不满的嘟囔了一句,便又不再言语。
董忆潇冷哼一声,她怎么嫁了这么个混蛋,三天两头的连累她。而且她这公爹根本不讲道德,甭管关云海犯什么错,她得跟着受罚,说她做妻子的没尽到规劝夫君的责任,他是他爹都管不了,她一个嫁过来不过几年的人,怎么管的了?董忆潇不禁给了关云海一个白眼,心里又开始暗自咒骂,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嫁了这么个东西。
在二房的窃窃私语当中,关山越与梅傲雪缓步进了大堂,这二人一人男的英姿勃发,气宇轩昂,女的英姿飒爽,丽若朝华,当真是养眼的不得了,他们一进这大厅,便让人觉得蓬荜生辉,让人移不开眼睛。
关云海看着一身红裙的梅傲雪,不禁吞吞口水,心道:“这梅傲雪越长越漂亮,可惜是个破罐罐。”没错,他就是这么想的,不光他这么想,就连关家二老都是这么想的,梅傲雪当年失足落崖,死讯传来,他们心里只有庆幸,可如今梅傲雪顶着圣旨回来,他们心里比苦瓜还苦,却不得不大操大办的将梅傲雪迎进门,他们心里苦啊!
梅傲雪先是礼貌而敷衍的问候了关家二老,而后见过了小叔子,再然后丫鬟拿了托盘茶碗上来,梅傲雪与关山越十分默契的上前,预备敬茶。
这梅傲雪人还没跪下去,就有人起了别的心思,那日被梅傲雪改名的丫鬟光霁伸脚就是一个绊子,梅傲雪将计就计,大长手一划拉,整个托盘就从丫鬟的手上翻倒下来,一杯热茶精准的洒了关老夫人的裙子上。
梅傲雪整个人也踉跄着向关老夫人的膝盖趴去,关山越眼疾手快,伸手一捞,捞住了梅傲雪前倾的身体,这她要是倒下去,估计他老娘的膝盖骨得青,梅傲雪明显是用着暗劲呢!
不过,这事也怨不得梅傲雪。关山越刚才也看到了事情的经过,这个丫头是他母亲的贴身丫鬟,这丫头脚下给梅傲雪使绊子,恐怕和他母亲脱不了干系。关山越心中暗暗叹息,他知道他的母亲不喜欢阿雪,可如此做法未免不够光明磊落。
梅傲雪被关山越扶正后,斜着眼睛笑笑,眼里多了一丝幸灾乐祸与挑衅,她看着关老夫人故作歉意,实则说话敷衍:“娘可曾烫伤了,这丫头脚下不留神,绊了我一下,我才打翻了茶碗。不若我帮您处置了这个丫头,如此不留心的人留她何用?来人啊!”
“老夫人!”光霁吓得顿时瘫软在地,哀嚎一声,扒着老夫人的腿求饶,被梅傲雪带走,后果可想而知,听说被四海帮这位寒帮主,也就是梅傲雪带走的人,至今还没有一个重新出现在世人眼前,是死是活无人知道,人们只知道从此这个人便人间蒸发,无影无踪了。
光霁哀嚎着,不住的磕头,关老夫人眉头紧锁,扬手道:“罢了,我也没烫着,我看就算了,这丫头是我亲自买回来的,来府里不过两年,难免有些粗心。傲雪,你就看在我的薄面上,饶了她吧!”
“好!既然娘发话了,你就起来吧!”梅傲雪居高临下的望着光霁,气势十足,霸气的发话。
那丫头闻得自己逃过一劫,磕头如捣蒜似的谢恩,谢了这个谢那个,恨不得把人谢个齐全。
董忆潇上回吃了亏,这回不敢再造次,礼貌性的叫了声大嫂,就没有别的话了。
全程关老将军都是一言不发,他不说话只是因为他瞧不上梅傲雪,茶重新喝过以后,关老将军发了红包,捏着鼻子说了些言不由衷的吉祥话,什么白头偕老举案齐眉之类的,然后他就说去后头书房了。
关老夫人礼貌性留人吃饭,关山越哪里敢,指不定一会这群女人桌上开撕。关山越随便找了个理由,便和梅傲雪出了关家大门。关老夫人也不强留,等到他们走后。
关云海这个懒货,早就睡回笼觉去了。而董忆潇那个婆娘,账房支了银子,又去买买买了。
关老夫人看着光霁厉声道:“跪下!”
光霁哆嗦了一下身子,跪在地上磕头:“老夫人饶命!”
“说,谁让你干的?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我的面前给大少奶奶使绊子,你这丫鬟是要翻天吗?”
光霁不住的磕头,眼泪也飞了出来,带着哭腔道:“老夫人,奴婢是看不过去,凭什么这个不清不白的女人大摇大摆的走进关家,还一点都不把老夫人放在眼里。上次她把您气晕过去,至今一点歉意都没有,还动手打大少爷,她太不像话了。奴婢是想给她个下马威,让她知道尊重老夫人您。”
关老夫人长叹一声:“凭她的手能伸到皇城里去,凭她能带着圣旨嫁入关家,凭她四海帮帮主的身份,凭她是淮南水患无数灾民的恩人。她真情假意都好,我都不想和她计较,不然到头来苦的还是越儿,我可怜的儿子,娶了这么个不贤之妻。”
关老夫人在夜里还没听到喜宴大乱的消息之前,是想拿婆婆的派头来着,可是听了这个消息,知可能是梅傲雪一手安排,她便决定暂时不惹她,避其锋芒,让她自鸣得意。等到以后寻个机会,再把这不清不白的刁女子发出他们关家,休妻是一定的,如果不能休妻,那就只能丧妻!
关老夫人和善的抬抬手:“光霁,你起来吧!以后行事不要这么冲动了。”
“嗯!”光霁抹抹眼泪,起身,心道,老夫人怎么变得这么窝囊了?人家都欺负上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