炸药,从城市边缘一座桥下的仓库里偷出。这是一个矿主用于开矿的私藏品。由于管理不善,矿主事后被拘。
只有警察,和我们少数人知道,哑巴没有经验,误将炸药当成爆竹,不过想吓唬一下伤害了他“恩人”秦有林的杜良,却没想到,爆竹的冲击力,把他自己也吞没掉。
两名遇害医生,一位是哑巴的误判,找错了目标;另一名完全无辜,只是碰巧在场。
秦有林,并不是幕后主使者。
不久,医院经过修缮,将重新正常运转。我,又将像以前一样,重复医生的职责。
当这个城市的那么多人,对哑巴的癫狂谈虎色变时,却不会猜到,这个袭击事件,生发在爱情之上。严格来说,是一场爱情恐怖袭击。
想起小梁和另一位遇害同事,我的心,就如寒冬里的霜天,一片萧瑟。
本来应该死的,是我。
不是吗?
我已经悚然发现,当第三者,也会那么,危险。
“唷,又讲完了吧?”榕榕抢着问我道。
“是呀又讲完了,你听得不过瘾吧?”我调侃道。
“不过瘾,还有没有能长一点的?”
“还是先来一个聊斋吧。”
“聊斋?那也好啊,我本来也喜欢听聊斋。”
我清清嗓子,讲起来——
夜里十二点左右,肖能开着车回家。车行驶到外环线上,突然,他发现车前有个影子一闪,随之汽车似乎撞上了什么东西。他立即刹住车,隐约发现车头下面露出来一只手。
不好,撞人了!肖能赶紧下了车。仔细一看,原来是一个塑料的服装模特。
肖能心里很恼火,是哪个家伙缺德,把一个模特丢在马路上?他弯下腰去拖。模特原是拼装的,拖一下手,手掉了,拖一下脚,脚断了。最后当他把躯干搬起来抛开后,模特就成为一堆散乱的零件,被弃置在路边了。
肖能上了车继续前进。然而开出去没多久,却猛地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那个塑料模特竟坐在他的副驾驶位上。
“啊——!”肖能这一惊非同小可,方向盘一歪,就向旁边的隔离墩冲去。眼看就要撞上了,突然间他感觉有股外力扭了一下方向盘,车头被及时修正过来,右脚又被什么东西狠狠一压,刹车被使劲地踩住了。
车停了。肖能两眼发直。过了好一会,他才敢慢慢地转过头,这会他看清楚了,那个模特浑身僵僵的,两手放在膝头上,两眼没有焦点地望着前方,跟别的塑料模特没有任何区别。
它,不是被他拆散了,扔在路边了吗,是怎么恢复完整的?又是怎么上的车?尤其是,它怎么会产生神秘的力量扭他的方向盘,压他的脚来刹车……
肖能惊恐万分。正不知所措,已经熄火的车突然自己发动了,朝前开去。他明显感到车子并不在靠他驾驶。
好一会儿,车停住了,原来已经到了他家的楼下。
肖能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快点逃走。他跳下车就直奔楼梯间,一口气奔上五楼,打开自家的门冲进去。
屋子里黑黑的。肖能伸手按亮了客厅里的灯,立即惊叫了一声——那个模特,就坐在面前的沙发上!
天哪,这难道是真的?肖能确信自己没产生幻觉。那个模特僵僵地坐在沙发上,姿态端正,面无表情,就像一个巨大的玩具。
“你到底……是谁?”肖能一边问一边往后退,他觉得这个东西明显是有灵魂的。难道,这是传说中可怕的鬼吗?
屋子里一片沉寂,模特一直保持着那个姿势,不言不语也不动。肖能和它对恃着,正不知怎么办,突然听到了一阵门铃声。他浑身一哆嗦,大声地问:“外面是谁?”“是我呀,快点开门。我忘了带钥匙了。”是妻子白玫的声音。
肖能像从一个梦中醒过来,他竟然忘了妻子是在加班,还以为门外又来了“鬼”。他急急过去,正想开门,又突然缩回了手。
肖能回头看那个塑料模特,呈现出一付古怪的图景。妻子进门看到了,会不会受到强烈惊吓?
一霎那间,肖能意识到,这个东西的存在,肯定会对妻子产生强烈刺激。妻子看到这个模特,肯定会逼问来历,一旦她知道刚刚发生的那些可怕的事,怎么可能受得了……肖能不敢立即开门了,他迅速地决定,先将模特藏起来。他抱起模特就跑进了卧室。
肖能几乎没有多考虑,打开衣橱门,将模特身子扔了进去。
“你快一点呀。”妻子在外面等得心焦了。肖能赶紧去拉开门。白玫一头冲了进来,用奇怪的眼神望着他:“这么久不开门,你到底在干什么?”
“噢……没什么……”肖能想找个借口,却一时找不到,只好冲着妻子傻笑。
白玫雪白的脸上露着怒容,朝着他翻着白眼。肖能慌忙躲开妻子的目光。
肖能和白玫结婚三年,他深深知道妻子有点看不起自己。此时白玫坐下来,要肖能给她放洗澡水。肖能放好水,白玫就站起来,要去卧室里拿衣服。
肖能忙上前拦住妻子:“我……替你去拿吧。”“什么?我要拿的是内衣裤。”“是的,就拿内衣裤。”肖能说完就跑进卧室。他是担心万一妻子无意间拉开衣橱,一定会被里面的模特吓一跳,为防患于未然,这拿内衣裤的事,他也代劳了。
此时夜已经更深了。肖能直等白玫上了床,他才关了灯,怀着惴惴的心情躺下来。他眼睛闭上又睁开,依稀可以看出,橱门闭得紧紧的。
也不知什么时候,肖能突然听到了一声尖叫。他从睡梦中跳醒。“怎么啦?”他紧张地问。白玫死命地抓住他的胳膊:“有人……有人进来了!”“有人?谁呀?”肖能急忙按亮床头灯,四面张望,卧室里根本没旁人。
“是有人……有个黑影,就站在床边……”白玫浑身打颤,脸色刷白。
肖能本能地朝衣橱望去。衣橱的门闭得紧紧的。但他知道,是它跑出来了。
肖能一阵头皮发麻,可在妻子面前,他必须保持镇静。他故意爬起来,在几个房间里搜索一遍,然后安慰妻子:“你看,门窗好好的,就是有贼也进不来的。放心吧。”白玫惊魂方定,这才又睡下了。后半夜,肖能基本没睡着。
肖能是个出租车司机,天亮后他本来要出车,但白玫没有起床,他不敢离开。直到快中午时分,白玫起来去上班了。白玫一走,肖能才行动起来,他决定趁着白天,赶快把这东西搬出去。
他去打开衣橱门,吓了一大跳,模特竟穿上了妻子的连衣裙。他忙将连衣裙剥下来。然后将它大卸八块,装进一个大塑料袋,背着下楼,放进汽车后备箱里。
肖能打算,将它载到郊外去,找一个山沟一把火烧了它。当他坐进车时,发现忘了带汽车钥匙,只好返身上楼去拿。门一推开,却赫然发现,那个模特就坐在沙发上,身上穿着他妻子的连衣裙。
那是一条白色的连衣裙。
肖能险些坐在地上。
“你到底要干什么?”他对着它嚷嚷着。现在他更相信这个东西是有灵魂的。他以前根本不迷信,可现在自己竟然遇上了。
“你别这样了好吗?”肖能向着模特求恳起来:“我们以后,会给你烧香磕头,求你别再吓我们了。”肖能越说越诚恳,不由得扑通一下跪下来,在地板上磕起了头。
当他再抬头时,模特竟然不见了。
肖能不由欣喜万分,心里想,难道是自己的诚恳哀求,打动了它?既然模特已神秘地消失了,肖能也就出了门,驾着出租车去做生意了。
天刚擦黑肖能回来了。进门以后,他先各个房间去视察一遍。最后他进了卧室,望着那个衣橱的门,心莫明其妙地跳起来。他伸手去拉衣橱的门。可是没有拉开。
肖能的冷汗下来了。他知道它仍然在里边。
正在惊恐紧张,门响了,妻子白玫回来了。
白玫的脸色很苍白。肖能忙关心地问她怎么了?白玫朝他皱皱眉头:“没什么,累的嘛。”说完就去卫生间洗脸。“那我给你泡杯茶吧。”肖能隐下自己的恐惧和紧张,去给妻子泡来一杯龙井茶。他刚把茶端到茶几上放着,猛地发现,那个模特出现了,它的手里拿着一个圆筒状的东西,对着茶杯喷了几下。肖能一眼认出,它拿的竟是自家那瓶杀虫剂!
此时白玫走了出来,端起了那杯茶。肖能清楚地看见,那个模特就站在白玫的背后。
“你……别喝呀!”肖能大吼了一声,把白玫吓了一跳。
“怎么啦?”白玫不解地望着他。肖能不得不指指她背后。白玫转过头去看了看,又回过头:“你到底是怎么啦?”
原来白玫根本看不见背后的模特。
白玫又端起杯子要喝,肖能一个箭步冲过去,夺下了茶杯,顺手往地上一砸,砰地一声杯碎水溅。
“你发什么神经啊?”白玫瞪起杏眼,朝着肖能大喊大叫。她本来就对丈夫看不顺眼,现在受这刺激,更是火冒三丈。肖能低着头忍受着妻子的责骂,他的目光紧紧盯着那个模特。他看见它似乎冷笑了一下,然后转过去,向着卧室走进去了。那僵硬的姿态,就像一个受人控制的木偶。
“你这个没良心的,我真是瞎了眼,怎么会找你这么个男人。”白玫还在发作着。她一伸手,将茶几上的东西全部扫到地板上。
一边是那个阴险的模特作怪,一边是不明真相的妻子愤怒责骂。肖能再也忍不住了,指着卧室,激动地说:“你不要怪我了,你去看看,家里来了什么东西……”
“家里来了什么东西?”白玫正在气头上,她噔噔噔跑进卧室。肖能跟进去,指了指那个衣橱。白玫一伸手,利索地拉开橱门,声音更大了:“你说什么东西?哪里来东西?”肖能一看,里面确实空空的,只有白玫的几件衣服——包括那件白色连衣裙。
它走了吗?肖能相信,它并没有离开。
白玫看上去很焦躁,她骂了肖能一顿后,就坐到沙发上去发呆。肖能只好去做晚饭。虽然家里来了个不速之客,妻子的态度也这么恶劣,可饭又不得不吃。忙了一阵,他把菜端上桌,又先给妻子盛好一碗饭。
饭放在白玫面前,白玫起身去洗手。肖能再次从厨房出来,一眼看见,那个模特站在饭桌边,往那碗饭里放着什么东西。
是一把小钉子。它拿起筷子,将钉子拌到饭下面去。
肖能急火攻心,抬手把端着的菜盆朝模特砸过去。盆子擦着模特的身子飞过去,砸中了对面的墙。雪白的墙上顿时一片污渍。
“你又发什么神经了!”白玫从卫生间冲出来,狂怒地呵斥着。肖能指着那个模特,张着嘴说不出话来。那个模特就站在一边,白玫怎么就看不见呢?茫然间,他看见白玫拉开门,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