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世上再无宋珩(上)

这接下来的三层倒也还算是轻松,其实从第四层的无边地狱开始的时候,宋珩就已经觉察到了不对劲,既然称方华盛世之中最是厉害的谋士,那也就代表着他的阵法不应该是那样的平常无奇不是么?

宋珩觉得,从第六层的修罗之境,到第五层的阿兰若之境,这才是这样被传诵着的方华应该有的水准,可是从第四层的无间地狱开始,到第三层的混沌之初,到第二层的深海之渊,直到最后的那一处悬崖之巅,宋珩觉得,如果是方华所设置的阵法,那宋珩几乎是要有代笔之嫌了,经历过那大起大落的阵法,再经历这些个虽然有些刁难,却半点都没有危险的场景,就将是见惯了面上的大风大浪,一旦回到小湖小河的时候,就觉得有些乏味了。或许对于懂阵法的人来说,这也稍稍有一些些的难度,却不是致命的难度,如果方华真的想叫进入这个塔里面的人有去无回的话,那就绝对不止这样了,他不该是这样简单地就放过他们的。

这不该是方华所设下的阵法才是!宋珩在心底默默地想着,如果只是这样,浮图塔不可能真的完全坚不可摧。

站在那悬崖上头,有着浅金色的光晕从地平线冉冉地升起,有清新的山风迎面而来。

百里云方轻轻地舒了一口气,“这就是这最后一层塔上的阵法了?看起来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样子么?”

他想,自己是真的要出了这个鬼地方了,这个让他整整呆了三年的鬼地方,从今往后,他能够呼吸到外头的新鲜空气,能够晒到那些阳光,不用整天呆在那只能透过一小道窗棂折射进来的阳光,嗅到那几乎是带着霉味的空气。

他是能回到北雍了,这个他已经阔别已久的国度,他还清楚地记得,他被送到南嘉的前一日所发生的事情,他那触柱而死的母妃,那样一张漂亮的脸满是鲜血,有多少个夜晚,他梦见自己那死得有些凄凉的母妃总是流着那永远都是流不完的鲜血告诉他,要报仇。

是的!

他出去了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要报仇!

他的父皇,他的四皇兄,还有他那个当年艳绝北雍皇宫的母亲,他还记得真真的,半点也是不敢忘记的,他怎么可能会是放过他们呢,杀了他们都是不能让自己的解恨的。

终于,他是要出去了。

有一道门出现在他们的面前,那一道朱红色的大铁门倒是同他当初被压着进入塔里面的时候所瞧见的那一扇大门,那门上有着两个大铁环,因为有些年岁的关系已经略微有些斑驳之色了,看到那扇大门,百里云方是越发的兴奋了起来,他难掩兴奋,很快地跑上了前,推开了那一道朱红色的大门。

门后略微有些阴暗,百里云方想,这大约就是必经之路吧,刚刚闯塔的时候他不是也见过那些个难以解释的事情么,也曾经走过这样幽暗的道路,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他想也不想地跑了进去,跑进那幽暗之中。百里流觞也紧跟在后头,而宋珩却是同百里绍宇同行着。

在这个塔里面时间的流逝变得有些异常的缓慢,他们也不知道自己在这个塔里面到底呆了多少时间,百里绍宇低声地问着宋珩:“你的面色不大好,怎么还有什么担心的么?”

在黑暗之中,百里绍宇看不到宋珩的面色,但是却是看到了在走入这一道门的时候,宋珩的脸色一直绷得紧紧的,好像是担忧着什么似的。

“或许。”宋珩淡淡地道,“这层塔有七层,按理说,应该有取七之数来设置阵法的,而我们只是经过了六处而已,而且,这这几处太过简单了一些,这不像是我们在第六层上所遇上的修罗之境给我的感受。”

“可,那是第七层不是那小子常年居住的地方么,他在那上面整整生活了三年,如果真的有阵法的话,他怎么是能够等到我们来?”百里绍宇低声笑了笑,觉得宋珩有些过于担忧了,“且你说那些个阵法简单,可我觉得,若是没有你在只怕我们早就已经是被困死在这些个阵法里面了。”

百里绍宇是真心这么觉得的,宋珩是一个阵法上的天才,因为有她在的关系,他们才能够通过那些阵法,如果一旦没有她,只怕早就已经是死无葬身之地了。百里绍宇捏紧了自己手上的玉扇,他想到临行前太后的交代,他真的以为自己是已经将人给杀了个干净。如果他是真的已经杀了那个老女人,那什么问题也就没有了。

宋珩他是不愿杀的,杀了她,等到战事起的时候,拿什么去同南嘉对抗,那老太后只想到皇室如何,却是没有想到天下如何的,百姓如何的,且宋珩一直帮着他们,救着他们,要是他还要恩将仇报,那真的是比畜生还不如了。但是不杀宋珩,他又要拿什么回去交差?

是么?

宋珩答不上话来,她只是顺着前方往前走,那前方隐约已经出了一些光亮,宋珩脚步加快了一些,她踏出了那一个通道,等到她踏出那一个通道的时候瞧见的却是那小桥流水,一间平常的房屋,屋前随意地弃置着一把七弦琴,琴弦已经断了好几根,就那样孤零零地丢在哪里。

百里云方软在地上,他是那么的兴奋,以为自己终于是走出浮图塔这个鬼地方,可一场辛苦到头来他得到了什么,他还是回到了最初的地方,那个囚禁了他整整三年的地方。

“果然是这样。”

宋珩喃喃了一声,这才是方华最想要做的事情吧,那四处比较平常的阵法让人放松了戒备,以为自己是能走出这个地方了,可到头来终点也是起点,他们又重新回到了第七层塔上,仿佛他们刚刚所做的那些都是一些无用功。

百里云方看着那熟悉的一切,顿时只觉得心如死灰,难道他这一生都是要呆在这里的么,差别就只在于他的身边多了几个陪伴的人而已。

他才不需要这种陪伴,他想要的是出去,从这个鬼地方里面出去,而不是困在这里了此残生。

沈从墨在送了宋珩出门的时候,他便是在无双城那最繁华的商业街道上走了一圈,买了一个别致的东西,无双城之内还是有着不少的东西,沈从墨几乎是看到什么都是觉得很好,一些鲜活的东西却是不能带走的,沈从墨想到这个,还倒是有些惋惜的。

他往日不是一直呆在藏剑山庄,就算是出门也不过就是在金陵城之中,是在走不到哪里去的,最长的大约也就是在那一次的时候,他和宋珩一同到了西北的军营之中吧,这一次到南嘉,大约就是他人生之中最长的一次出门了。

今日虽然是新帝登基的日子,可无双城之中半点也没有为那新帝同庆的意思,就仿佛不过是一个平常至极的日子,店铺照常开着,赌坊里头也人来人往的,一路昨日一般的繁华。

南嘉的女子喜欢佩戴额饰,那些个额饰做的是精巧无比,尤其是以玉石为最佳,沈从墨在那玉石店里面流连忘返,挑选了一样又一样的玉石饰品,从发簪,额饰到耳环,又从项链手镯到那以金绳为系的五彩玉石脚链,女孩儿家的东西,他买了一堆。

买得那玉石店的老板在那处赞叹不已,又晓得他是为自己中意的女子挑选这些个东西之后,竟是给他打了一个很是意外的折扣,“公子委实是个知疼知热的好男子!”

沈从墨有些腼腆地笑着,直道为了自己心爱的女子,这点又算得了什么。钱财原本就是身外之外,只有花在自己喜欢的地方这才会让自己觉得欢喜,而沈从墨觉得为宋珩挑选这些个东西便是他想要的欢喜,只要看到她穿戴上了自己所购之物,他想这就是天底下最美妙的事情。

他不晓得宋珩他们大约是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够从塔里面出来的,他买够了要带回北雍的东西,胡乱地吃了一些东西之后才回到驿馆,又见宋珩他们还没有回来,他也没有什么心思独自留在驿馆之中同那些个护卫和自己带来的护卫在哪里相顾无言。

他来了浮图塔,不敢走得太近,却也没有离得多远,只是在十几丈外紧紧地看着那浮图塔,那底楼的朱红色的大门有些斑驳,沈从墨有些甜蜜地想自己在这里等着,等到宋珩出来的时候她就能第一眼就看见自己,然后自己也可以

上了前,扶着她道了一声“阿珩可是累了”,或者是“阿珩一定是吃不惯那些个干粮的,若是还有兴致,我们一同去品那樱花鱼可好”。他想宋珩的神情一定是淡淡的,不置可否的样子,然后自己就可以带着她走了,反正这追求女孩子的时候,切记一定是要厚着脸皮的,他的脸皮虽不太厚,但是也是够用了,这往后的日子,或许也就是这样了,她清冷一些没关系的,这一切还有他呢,若是他们往后一同生活的时候,定是会岁月静好的。

这样想着,沈从墨的嘴角弯了起来,如果不是浮图塔阵法重重怕自己进去了之后成为他人的累赘他也是想过一同进塔的。

沈从墨就这样站在哪儿,看着那浮图塔,像是只要他这样看着,下一瞬那个女子就会从那大门之中走了出来一般。

祭天很快就结束了。

凤血歌最是不喜欢这些个繁文缛节的事情,而现在的南嘉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他一声令下谁人敢不遵从?!给新帝簪上了玉冠,代表着他的身份,又说了几句虚话之后,凤血歌就是觉得腻得慌。

他头也不回地从祭天台上走了下来,而那个新帝自然也是没有什么旁的去处的,朝廷内外大半都是凤血歌的人,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呆在自己的宫殿之中,凤血歌不需要他,南嘉同样地也不需要一个所谓的新帝。

嘉靖帝看着那一身红衣华发半点犹豫也没有地踏着登云梯的台阶一步一步往下走去的人,他的眼眸之中有着铺天盖地的怨恨,凤血歌,他早晚都是要将这个乱成贼子给诛灭了的。

苏闵看了一眼那什么都不交代就径自离去的人,他觉得自己的脑袋有些疼痛,这祭天一事是他所交代的,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这不过就是一个虚礼罢了,但是他也是一直都以为凤血歌多半还是会给一些面子的,原来这一些竟然是

他想得太多了,他凤血歌是何人,什么时候可曾顾及到了旁人的眼光过!从祭天开始,他这人便是有些心不在焉的。总是有意无意地看向那浮图塔的方向,可偏偏还是要死鸭子嘴硬,半点也是不肯表露出来的。

现在他就这么走了,难道是朝着浮图塔的方向而去了?苏闵一想到则个心中也有了一些惊恐,暗想着,这自己要不要叫人带着那一口水晶棺前往浮图塔附近瞧上一瞧,这终归算是有备无患!

“果然是这样!”

宋珩的声音里头并没有多少的意外,好像她早就已经是预料到了一般,不,她也是一直都有着这个预感的,但是却是没有想到,这一切真的会如同她所想的那般发展而去。

百里云方也听到宋珩那低喃一般的话,他原本已经绝望的眼神之中突然之间迸发出了一些希望来,他一个轱辘从地上站起了身来,他像是一只蛮牛一样冲到了宋珩的面前。

“你有办法的对不对?!”百里云方急急地问着,他看着宋珩,他想,她是一定有着法子的,这么多阵法她都带着他们一并闯了过来了,怎么可能是没有办法再出去呢。

百里云方的问话声越来越急迫了一些,他很想抓住宋珩的肩膀命令她马上将他带出这个鬼地方去,这个地方他是一点也不想再呆下去了,他需要的是自由,从这里出去之后所得到的那些自由,而不是被困在这里动弹不得。

宋珩没有回答,因为她不想回答,也没有机会回答。

有熊熊的火焰从底下燃烧了起来,那火焰灼热无比,就像是一处喷泉,但是那喷的却不是清凉的水,而是那熊熊的烈火,那火焰就像是地表里头冒出的熔岩,汇成了一朵一朵巨大的莲花,一朵朵鲜红色的火莲花。

百里云方也忘记了自己正在害怕之中,他怔怔地看着那火莲花,他已经震惊到完全说不出话来了,只能那样呆滞地看着,整一幢的浮图塔都在剧烈地晃动之中,有坍塌之声不绝于耳。

这是红莲业火。

宋珩看着那燃烧得正艳的莲花,整个塔上的温度不停地上涌,因为热气,有汗水从她的额头上不停地冒出,可宋珩觉得,这才是方华应该有的水准。

他不会轻易地叫人出了这个浮图塔的,尤其是那些个懂阵法的人。浮图塔果真是取七之数设下了阵法,但是这第七层的阵法并非是设定在第七层上面,而是对着整个浮图塔设下的,就算是侥幸将那六处的阵法破解了,却还是不能出去,因为他这设下的最后一个阵法是红莲业火。

宋珩突然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凤血歌当日会说出那一句话来,他说“有人会逃出生天,有人会沦为生祭”,也难怪他会是说出这一句话来了,他应该早就已经知道这浮图塔之中有红莲业火了。

因为要走出这一个阵法,只有以鲜血为祭,人骨为路,铺就成一条让旁人逃生的通道,如果没有人这么做,那么红莲业火就会烧遍这浮图塔的每一处角落,就算浮图塔之中充满着阵法那又能够如何呢,到底还不是用寻常之物建成的塔而已,又能抵抗住这熊熊烈火多久,坍塌化为灰烬不过就是早晚的事情而已,到时候这里头的人也全部都会付之一炬。

这就是一个玉石俱焚的法子,方华的尊严不允许旁人能够轻易地走出他所设下的阵法。

“你快想办法呀!宋珩!”百里云方焦急到不行,却见宋珩脸上噙着笑容看着那火莲花,那眼神之中竟然还有钦佩的意味,她是疯了不成?!

“本皇子命令你赶紧给想出出去的法子!”百里云方有些急躁地说着,他不要死在这个地方,绝对不要。

“你当我是神,还是救苦救难的音菩萨?”宋珩冷冷地看向百里云方,“你以为颐指气使就能够让你出去了?那好,反正眼下也就只有一个选择罢了,四个人之中选一个,用一个人的鲜血出这个塔,你当如何?!”

“眼下这个时候你还要玩这些个事情不成?”百里云方瞪着宋珩,“刚刚在无间地狱之中,你不是已经玩过了么,眼下本皇子到底是哪里叫你不爽了,非要你做出这种戏弄于人的事情来不可!宋珩,就当本皇子求你还不成么,只要你将我救出塔去,一等出了塔之后,我便向你赔礼道歉,你想怎么做,我都依着你还不成么?”

百里云方觉得这宋珩实在是太分不清楚场合了,也不瞧瞧眼下都已经是这种火烧眉毛的情况了,她竟然还是有心情在这边耍着这样的玩笑的。

这塔微微一个抖,像是有一层楼已经坍塌了一样,他们四人几乎是往后退了一步之后这才稳住了身形,没有摔倒。

“宋珩!”

百里绍宇也觉得眼下这个事态有些严重了,这种情况下,也不知道这浮图塔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一下子坍塌了下来,这个时候不是意气用事也不是争锋相对的时候,而是应该共同探讨一下,应该是怎么样出了这个塔才行。

“死!”宋珩的面色绷得紧紧的,“只有死,用鲜血浇熄这个红莲火,用人骨铺就出一条可以让活着的人离开的道路。诚如凤血歌说的那样,有人沦为生祭,有人逃出生天。”

宋珩咬了咬牙,一字一顿道:“唯有此法。”

百里绍宇后退了一步,他这不是因为塔内动荡而突然之间退后的一步,而是因为听到那一句“有人沦为生祭,有人逃出升天”而退后了一步,的确,凤血歌当初就是这样对着他们说的,可那个时候他同流觞根本就不相信凤血歌说的话,以为他不过是在叫他们心生畏惧而自动放弃了要进浮图塔的事情。

原来,这一切竟然是真的。

百里流觞闻言,他没有犹豫,提起了剑便是要往自己的脖子上横了上去,百里绍宇同他离得近,看的真真切切的,见他刚起动作就料想到了他是要做些什么的。

他手上捏着的玉扇一下子抖开了,挡在了百里流觞的脖颈处,剑刃同扇面碰撞了一下,发出了一声脆响,比那脆响还要响亮的却是百里绍宇的斥骂声:

“流觞你糊涂了!”

百里绍宇几乎是怒不可遏,他一直觉得流觞这人从小就是诚实稳重的,但是现在这一看,竟原来还是他高估了他来着,这小子根本就是一个蠢顿的人。

“就算是要死,也轮不到你来死!”百里绍宇喝道,如果不是自己的功夫不如他的话,百里绍宇真心想直接将这个人狠狠地揍上一顿解解气,亏得他还一直同他出生入死,可到头来他的选择却是同他半点的干系都没有,甚至还是一点商量都不给。这兄弟之间难道就是这样当的?

“既然如此,那就烦请三哥或者宋珩你们两个之中的其中一个行了一个好,速速自裁了去,免得这塔一塌陷之后,大家都是要死在了这里不可!”百里云方稳住了心神,他看着百里绍宇和宋珩,那嘴角噙着一抹残酷的笑,理所当然地道,“三哥你不是一直将四哥当做兄弟的么,那么,就请你现在为兄弟两肋插刀吧!也省的我在这边等得心急,就怕你们都不肯去死。”

百里绍宇听着这一番话,他眉头一扬,明显是被气到不行,他抖着手指,指着百里云方对着百里流觞道:“流觞,你看看,你费尽心力想要救得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祸害!”

百里绍宇是打从第一面就是不喜欢自己这个弟弟,眼下是更加不喜欢了,这种大逆不道违背伦常的话他都是能够这样轻易地说出口的,那他还有什么事情是不敢做出来的,不过就是时间的早晚问题罢了。

“原来,三哥也是个怕死的!”百里云方嗤笑了一声道,他睨了一眼百里流觞,“四哥你不是要死么,你怎么到现在还活着,你赶紧死吧,只要你死了,我就能出塔了!”

“住口!”百里绍宇恶狠狠地瞪着百里云方,他也顾不得流觞,抽回自己手上的扇子便是朝着百里云方攻了过去,那一招一势格外的凌厉,招招直取百里云方的首级,“亏得流觞还一直念念不忘来救你,结果救得便是一只白眼狼!”

“我为什么要住口,他难道就不该死么,如果不是因为他,我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我在这个塔里面呆了整整三年,难道现在还想要我死在这里换取你们出了塔去不成?!谁稀罕他来救,他来本就是应该的,因为这是他欠我的,就算现在叫他死,也不过是收了一点利息,应当的!”

百里云方一边闪躲着百里绍宇的攻击,一边梗着一口气回道,他才不会感激这些个人,想当初大家都是皇子,那个时候他的母亲还是受宠的一个妃子,说什么都是比这个辛者库贱妇所生的三皇子要强上一些,他不过就是被太后抚养在身边罢了,否则这应该在南嘉的人也有可能会他才对,而且南嘉国的使臣还有父皇一开始就是属意百里流觞去的,要不是那欣贵妃,那个他应该叫做表姨的女人从中作梗,他不会落到眼下这个地步的。

他们都以为他年纪小,什么都记不得了,但是他还记得清清楚楚的,他们每个人欠他的每一笔他都清清楚楚地记载脑海之中!

百里云方掠开一步,他抽出一直藏在自己袖中的匕首,他不再同百里绍宇缠斗,虽然他在这塔里面呆了三年,但是他还记得北雍是崇武的,作为一个皇子,他未曾有过一日放弃过武学,就指望着有朝一日能够回到北雍之中会有他的用武之地。和百里绍宇一交手,他就知道自己赢不了他的,但是,他也杀不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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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你们都不肯死,那么——”百里云方一脚踩上那栏杆,他整个人如同凶猛的猎豹一样朝着宋珩扑了过去,他那匕首半点犹豫也没有地朝着宋珩刺去,他的声音拔得高高的,“那就让宋珩去死!”

既然到头来都是要有一个人死在这个地方的,既然他们都不肯去死,那也就只好让宋珩去死了,反正只要有鲜血为祭,人骨为路就能够让人走出这个地方,谁死谁活,也没有什么可计较的了,宋珩知道的太多,就算是她这一次出去了,他也不会放过她的,倒不如眼下也好为他们兄弟三人做出一个贡献出来,他或许还能够念着宋珩的好,等到他日登基之后便赐给她一个名号好了。

那就请你乖乖去死吧!

宋珩手上执剑,一把挡过了百里云方刺来的那一剑,百里云方那一匕首刺得很是用力,且半死不差地朝着她胸膛位置而去,念着一击即中。

宋珩一边用剑挡住,这身子灵巧地一弯,整个人已经成一个圆拱形状,而那一脚也随之挥起,踢向那飞身而来却还来不及收的身体。

百里云方见宋珩抬脚踹来,他急忙是用空着的右手一挡,堪堪地避过,只觉得自己手上一麻,整个像是没了知觉一般。

“找死!”

宋珩的声音很轻,但是那轻柔之中却又带着肃杀之气,她是真的对这个小子恼怒了,原本宋珩还以为自己是能够容忍他再久一些的,可没有想到他居然是这样的急不可耐,巴不得人就这样死去了。

自打她穿越到这个莫名的国度以来,这还是她第一次对一个人有着这样恼怒的心态,原本同宋歆宋薇两姐妹的斗争她是从来未曾放到心上过,对宋珩而言,和宋家姐妹的争斗不过就是一场玩闹,小打小闹罢了。如果动了真格的,那两姐妹就不会像是现在这样还存在着,但是现在的宋珩是第一次狠下心来,想要将一个人给解决掉。

她本也想到百里云方的反应,所以这一脚踢了一个空档之后倒也没有觉得有多少的意外,她凌空翻越而过,手上的长剑招招凌厉,像是要幻化出无数的剑影来一般,没一招都是杀招,百里云方没有想到宋珩一旦发怒起来之后的招数竟然是这样的凶横,一时之间也有些招架不住了起来,呈现出了节节败退的趋势。

原本一直都在沉默之中的百里流觞拔出了剑,上前了几步,轻轻地隔开了宋珩的刺向百里云方要害的剑,他挡在了宋珩的面前,阻止了宋珩的攻势。

百里流觞的功夫一直都在宋珩之上,尤其是在内力之上。在军营之中得闲的时候,宋珩也曾经同百里流觞切磋过几回,给将士们瞧过。当然,那些个比试自然是点到为止,不伤性命。通过那几次较量,宋珩也是觉得百里流觞真的是有那个真本事坐稳兵马大元帅的位子,年纪轻轻的功夫高内力深厚,齐射什么的都不在话下,大概在军营之中也找不出第二个人可以和他一较高下的。

被他一剑挑开自己的剑,宋珩的眼眸之中怒火更盛了一些,她看向百里流觞,长剑一指,冷然道,“你要帮着他杀我不成?!”

那一句问话在宋珩看来是再正常不过了,他既然帮着百里云方,那就只代表着一件事情,他是同他的兄弟站在同一阵线上了,库然如此,那就是说他要为了他那个好兄弟来杀了自己了!

可是听在百里流觞的眼中,却有些不是个滋味。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帮着云方去杀了宋珩的,但是却也不希望宋珩伤了云方。宋珩这人的性子如非必要一贯不会轻易出手,可一出手就是一击即中,绝对不会留下一个活口的。

“我没……”

百里流觞的话还没有说完,只见百里云方又偷袭了过来,他也怕宋珩手上,手上的剑一个翻转,挡去了百里云方的匕首,他长手一伸,扣住了百里云方。

“怎么,你舍不得她受伤,就是要杀了我不成,反正我功夫没有你高,你尽管下手!”百里云方恶声道,“当年表姨用计害死我母妃,如今你杀了我,我自然也没得什么话说,只是我做了厉鬼也不会放过你们母子两!”

百里云方是故意这么说的,虽然同百里流觞相处的时间短了一些,但是他却是清楚地了解了一件事情,那就是百里流觞这个人外表看着是冷酷无情,实际上却是一个柔软的人,且心中还对他同母妃有着一些愧疚之情,不然又怎么可能会千里迢迢地来了南嘉救他!

百里云方旁的都是不担心的,只要有那一份愧疚在,就算是他做出再过分的事情,百里流觞都是会原谅他的,他是这么确信着的。

果然,百里流觞闻言,他扣住百里云方的手微微放松了一些,便是叫人得了空,百里云方一掌挥向百里流觞的肩头,将他击得一丈多远。

塔内又有着坍塌的声音传来,他们所处的第七层楼有着摇摇欲坠的感觉,而那红莲之火燃烧的更加热烈了一些,那红莲就像是要从火里面生出来一样。

没有多少时间了。

这是所有人的脑海之中唯一有的念头。

有一双手触碰上了百里流觞的后背,只是轻轻地点了两下,百里流觞就只觉得自己整个人僵硬如石半点也是不能动弹的。

“三哥……”百里流觞看着从自己背后漫步而出的百里绍宇,不敢相信他竟然会在这个时候点了他的穴,让他半点也动弹不得。

“一个弃子和一个兵马大元帅,你以为父皇会选择谁?”百里绍宇静静地提醒着他,“如果他死了,父皇不过给他一个王爷头衔,然后再风光大葬罢了,可一旦你死了呢?父皇绝对不会容得下那小子,他回到北雍只有死路一条,倒不如……”

百里绍宇的话没有说完,但是百里流觞却是很清楚百里绍宇的意思,他那未说完的一句是——倒不如杀了他来的干脆!

他懂,百里绍宇也自然就晓得他是一定会清楚自己刚刚说的那一句话的意思的。

“流觞,收起你那还愧疚的心态,你越是对他愧疚,只会伤害到旁人,而他也只会越发得寸进尺!”

百里绍宇的话音刚落,他身形一闪,就已经是飘了出去,他的目标自然是同宋珩联手杀了百里云方!

百里绍宇手上那一把折扇一贯是使用的极好的,他爱扇子,更加是会用扇子,那一把扇子在他的手掌上灵动无比,还有着一个风流公子哥的倜傥风韵,宋珩那一把剑也用的很好,多了一个人的战局,这战况自然偏向于一面倒,宋珩同百里绍宇两个人的搭配也可算是天衣无缝,这你进一步,我便退一步,却是压迫的百里云方退了又退,完全没有半点的招架来回。

这一不小心就是被宋珩的剑锋划破了手臂,臂上鲜血横流了起来,而百里云方的脸也被百里绍宇狠狠地踹上了一脚,那一脚略有些沉重,让他的眼前略微一黑,哇地一声喷出了一口血来。

百里云方护着自己那受伤的手臂,那眼神之中充满着恐惧,他不敢相信,他是真的要死在这个浮图塔之内的了,他不像死,他才不过十七而已,还有大把的时间都没有活过,甚至于他还没有完成自己心中所想,这个时候就是要他死了的,他不甘心,真的一点都不甘心,他应该要货的好好的,享受着无上的尊荣才是。

“四哥,四哥救我,四哥快来救我!”百里云方突然地哭喊了起来,他整个人就像是一个孩子一样,一个即将要被诛杀的孩子,脑海之中满满的都是恐惧的一个孩子,想要寻求着最后的庇佑。

百里流觞的脸色微微有些发红,血丝从他的嘴角滴落,他逆行血脉,硬是将穴道冲开了,他突然地抬起了手来,手上的长剑投掷了出去,堪堪地阻止了百里绍宇和宋珩的杀招,他投掷的时间点太过扣准了,却是不想那剑刃划过宋珩的手背。

龙吟剑深深地入了墙面之中,微微地抖动着,那剑刃上带了血,一片的殷红。

宋珩的破军剑一下子落在了地上,她的手背上被划出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整只右手疼的厉害,鲜血顺着她的手指不停地往下滴落着,很快那地面上便是漾起了一小摊血迹,那样的殷红,那样的灼目,那样的烧烫上了百里流觞的眼。

他不是故意的。

百里流觞看着那一脸不敢置信地望着他的宋珩,他很想对宋珩说,他真的不是故意的,原本他只是想要阻止宋珩和三哥而已,却是从来都没有想过要伤了宋珩一分一毫的。

“你是……真的要杀了我不可?”宋珩看着百里流觞,她低声地道了一句,像是在喃喃自语一般。

有利刃划破了长空,穿过空气的时候带着微小的声响,但是更快的,响起的是那利刃穿入身体的时候带来的那一声透骨透肉的声音。

那是一把匕首,锋利的匕首,百里云方的匕首!

此时此刻,这一把匕首却扎在宋珩的心口处,鲜血从那伤处很快地漫出,她今日穿的是一身的白衣,她是一贯都喜欢穿浅色的衣服,她的朝服也是白色的,白无垢一样的洁白,当时水碧还曾经抱怨过,这般的白,就像是一袭丧服一样。

宋珩想,这可不就是一件丧服么,一件华贵的,用各种谎言编织而成的丧服。

她突然地并不觉得有什么可疼的了,她也察觉不出来什么疼痛了,宋珩只是突然很想笑,她自诩自己还算是有几分计谋,可到头来却还是敌不过所谓的兄弟情义。

而宋珩也真的笑了出来,那声音很是清越,就像是一首歌一般。

“靡不有初鲜克有终。”她看着百里流觞,低声道,一切不过都是这样罢了,有些话说的太好听了一点,最后,全都成了谎言。

百里流觞看着那满胸口都是鲜血不停四溢的宋珩,他想要去抱住她,却是半点也没有办法挪动一步。靡不有初鲜克有终,是的,他原本想用征战一身换她一世笑颜,最后,竟然成了靡不有初鲜克有终。

百里云方也没有想到自己这一下竟然是真的伤了宋珩,当然,如果不是刚刚百里流觞那一剑,他狂声笑了起来,“终于,还是有人去死了不是么!”

他可以出塔了,这一次,他真的可以出塔了。

------题外话------

么么,没死,怎么说我还是亲妈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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