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江月很是喜欢在这竹屋的日子,虽是没有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却是分外的自由,没有那些个繁琐的事情,也不需要见到旁人更加没有那些个讨厌的人。
千江月唯一只觉得有些不大适应的便是这到了夜晚的时候,她是习惯了自己一个人独自睡眠的,但是这突然之间原本只容着自己一个人的床榻之上多了一个人,且这个人是有着真当的权益睡在自己的身边,即便是对着自己做了些什么事情,她也是不能对着他如何的,每次只能是默默地受了。
许是凤血歌久旷,而他太过强悍了一些,每每总是叫她承受不住,而凤血歌倒像是真的要应了自己说过的话似的,想着让千江月早些受孕了。凤血歌的打算便是只要她受了孕,等到北雍真的是有人来寻,或者是她自己是想起了那些个事情,自然也是走不得的。
这半年以来,在北雍的人也不曾经间断地将信息传回到了南嘉来,凤血歌哪里不知道在北雍之中发生的事情,那个宋家,除了宋珩的母亲和兄长,旁的人早就已经将宋珩忘记的干干净净了,她的父亲,她的祖父祖母,全都当做是没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
时间果然是冲淡所有一切的利器,不过才是半年而已,便是已经没有人再提起宋珩这个名儿了,好像她全然是没有存在过这个世界上一般。
那样冷漠的亲人,不要也罢。
凤血歌是这样觉得的,那样冷漠的家人还要来做甚,眼下她便是她的家人,往后她要多少的亲人,她便是自己生。
对于生孩子这件事情,千江月倒是没有多少的抵触的,她是不知道自己对于小孩有没有那么好的耐心,却并不抵触生孩子这件事情的,只是她自己觉得还是一个孩子,倒是完全都没有一点要成为母亲的感觉。
对此,凤血歌不过是轻描淡写的一句:“有了,便是生下来,到时候我带就好。”
他很想要一个孩子,凤血歌时常在想,混合了他同宋珩骨血的孩子到底是怎么样子的,光是想着他便是觉得有些迫不及待了起来。她若是不会带着孩子,那么交由他来便可,这偌大的一个南嘉国他都是能够处理的妥妥当当的,难道还怕应对不了一个孩子不成。所以他从未想过避孕的这个问题,从未。
千江月很难想象凤血歌带孩子的场面,光是想着他抱着孩子上了朝堂上去,孩子吵闹不休而他一边听着大臣们启奏,一边哄着孩子的画面,她便是觉得可笑的厉害,这样的画面,实在是太过滑稽了一些。这样想着想着,她便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月朗星稀,这般难得的空闲,千江月同凤血歌同坐在院子里头的小石桌上,桌上摆着一副古琴,这是凤血歌买回来的,千江月慢慢悠悠地弹着,流水一般的调子从她的手指底下流淌下来,而凤血歌则是坐在对面的石凳上,听着千江月弹着那清雅的调子,他的手上执着一只酒杯,慢慢地饮着。
这样惬意无比的日子已经过去了五日了,他们从无双城之中出来也已经是有十多日了,凤血歌从来是不提关于无双城之中的事情,好像哪里不管是发生了什么事情都是同他没有半点关系一般,他已经是不再理会那些个繁琐的事情专注在这个地方隐居了。但是千江月知道,这样的日子不会太长的,他们终究还是要回到那个地方去的,所以她也就分外地珍惜着眼下这种日子。
千江月的嘴角带着笑意,指尖轻盈地在琴弦上拨动着,她看了一眼凤血歌:“师父,我们要在这里呆多久?”
“怎么,你觉得有着腻味了?”凤血歌将酒杯之中的液体一饮而尽,他含笑地看着千江月,也是,他们两个人在这个地方呆了这些日子,这里也没有旁的东西,没有无双城之中那个性各色的铺子,也没有那五花八门的小吃酒楼。他想,她也应该是觉得有些腻味了的,她是在那人人羡慕的皇宫也是有些呆不住的,时常是想着要出了宫门去的。
这个地方太过冷清,人烟罕至的,只有他们两个人,这日子一久她觉得有些无趣倒也算是正常无比的事情。
“这倒不是,”千江月收了手,双手轻轻地按在了琴弦上,她看向凤血歌,声中带笑,“师父应该也不是想要在这里呆上一辈子的,我这不过就是问问而已,且你放了这样长的线,总是应该将鱼钓了上来才是,难道还要让那鱼白白将鱼饵咬走不成?”
若是真的这样,千江月倒是觉得这也就是不像是凤血歌的作风了,他哪里会是这样仁慈的人呢,这其中必然是有着其他的原因在的。
凤血歌嘴角勾了笑,若是在以前的时候,他自然是觉得自己绝对不会这样在这里甘于这般平淡的生活,但是现在,他倒是觉得以往的争斗没什么意思了,那勾心斗角的,对他来说已经是全然都没有以往的时候那般的引人了,倒是现在同她在这里过的这些平平淡淡的日子倒是觉得有意思得多,也平静的多,甚至于对于以前的那些个日子,他觉得是有些厌恶了。
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凤血歌也是觉得有些惋惜,若是他早些将事情解决了,在她来到南嘉之前解决的话,或许现在他们两人就能够在这里过着这般简单的日子了,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日子。
而她也是晓得他的,她一贯都是懂得自己的,凤血歌想最是难得便是谁为知己知我心,四海无处觅知音,而他却是将将好,觅到了一个知音。
“那你觉得,我是应当如何做的?”凤血歌其实什么都是不想做的,但是很多事情却还是不得不去做。
“我又不是你,怎知你是如何想的。”千江月微微一笑,她看了一眼天空上悬挂着的一轮明月,“只是我很是好奇,我们都已经是离开这么久了,按说也应该是已经有了动作才是,师父,那苏丞相应该是有法子通知你的吧?”
凤血歌含笑着点头:“最迟不过就是在这一两日之内了吧。”
他说罢又是引下了一杯酒,只觉得这日头过的实在是太短了一些,这一日很快便是过了。第二天清晨他步出房门的时候,便是在院子里头瞧见了一只信鸽,那信鸽的腿上绑着一个小竹筒,能够找到这里来的,也就只有他的那些个影卫了。
凤血歌上前了两步,抓过了那鸽子从腿上解开了那小竹筒,看着上头所说的事情,他微微地蹙起了眉头。
“师父?”
千江月倚在门边,她看着那一张微微皱着眉的人,又看了一眼在那院子里头蹦跶着想要寻点吃食的鸽子,自然是晓得出了些什么事情的,她想,他们这种悠哉悠哉的日子怕是要结束了。
凤血歌将那塞在竹筒之中的信纸捏在手中,再松开手的时候便是成了粉末,他上前了两步,微微拢了拢千江月的发:“月儿,我们该回去了。”
千江月并不意外这个答案,只是她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是来的这么得快,原本她还以为他们是可以在这里多呆上两日的,她只是乖巧地点了点头,进了房门去收拾着东西。
凤血歌猜的自然是没有想错的,想那李荣上位之后大肆扶植自己的党羽,打压了那些个非李氏党羽之后,这朝野之中便是暗涌不断,这李氏党羽可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那李荣那些个旁枝末节的亲戚也全都当上了官,李荣像是被凤血歌死后自己所得到的胜利冲昏了头脑一般。
朝堂之上一下子乱成了一锅粥,而那李荣竟然开始做起了卖官的勾当。这李家虽然是四大家族之一,但是李氏家族早就已经是不复最初的风光,从祖上维持到现状已经属于不易,尤其是凤血歌执政之后,在那大肆打压之下,家族早就已经是只剩下那一些个虚荣,仅仅是靠着那李荣那俸银在过着日子,以前大片的田地早就已经是在贩卖之下只剩下一小部分了,而李荣还得养着那大批的死士,自然地觉得有些力不从心了起来。
往常的时候,他自然也是贪过一些些个银子的,他是觉得这当官的哪里是有一个不贪的,只是凤血歌对这些个事情管束的厉害,他的手脚自然是不敢太过放开,只感是慢慢而又小幅度地贪污着。
可这凤血歌一死,李荣便是尝到了那些个权力的味道,他终于是体会到了当初凤血歌所体会到的,这至高无上的权力。朝野上的,不是朝野上的人也都一并出现了,尤其是那些个有着银子的人,便是侯在李家门外捧着大把大把的银子想着要换一个官做做,有钱的没官的买官做,有钱有官的换大官做。
一时之间,李荣便是不能自持,这家底一下子积累下了百万两来,可道那些个买官的是个什么好货色,上任之后便是变本加厉地增添了名目剥削老百姓,一时之间百姓唉声载道,民怨四起,可恨那李家一家子便是活在这滔天的富贵之中,夜夜笙歌,哪里还是管得了那么多的。
百姓们纷纷做了歪诗以讽,这南嘉上下顿时是闹起了一股子风潮来了,此时便是有人散布着当日凤血歌是李荣所杀这一事。凤血歌执政十年,早就可以算是深入人心了。在凤血歌的时候,便是未曾有过这般的灰暗时期,哪里是有什么卖官之风。此流言一出,百姓们便是纷纷相信,只觉得定是这李姓的贼人杀害了凤国师。
不消几日的功夫,那些个饱受压迫的百姓便是揭竿而起,组成了什么民兵团打着“清君侧”的名义起义了,这民兵团体迅速地壮大了起来,顺着千江如同浪潮一般瞬息而至。
这消息自然是让李荣从那些个醉生梦死的日子里面清醒了过来,他很是忧愁,这朝堂上的兵权自然是不在他的手上的,可他除却了那造假的金印,并没有旁的东西,这官员的任命他自然是可以自己代写一份圣旨按上一个金印这边是了事了,但是这担任大军统领的是个硬骨头的人物,等到他下了圣旨要求其前往镇压的时候,他方才觉得自己同凤血歌相比还是有些差距的,因为那兵马大元帅公然是抗旨不遵了,他自然是不敢处罚与他的,因为他一死,只怕这农民起义军这还没有到来,这守卫无双城的将士便是先将他给清了,三军发出了话,也是应了百姓的话“清君侧”。
那农民起义军顺着千江朝着无双城而来,一路上几乎是势如破竹,未有丝毫的阻拦,这清君侧的口号喊得很是响亮,但是这更加响亮的便是为那凤血歌报仇。
李荣这一气一急作用之下,便是一下子就病倒了,怏怏地躺在床上起不来身,却还是死死地抱着那金印不肯放手,只觉得若是自己这一放手之后,便是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秦嘉辰到那李家的时候,那李荣便是已经躺在病榻之上,整一个进气多出气少的模样了,面色灰败无比,哪里还是有半点的当初前往皇宫仿照着凤血歌想要控制了他以为自己就是能够成为凤血歌第二的人,他就像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很快就是会咽下那最后的一口气,双腿一蹬之后便是搭理不了世事了。
他到底还是要感谢李荣的,若不是他的缘故,自己这还是被凤血歌囚在自己的宫殿之中哪里还是能够出来的。
“李爱卿,朕来瞧你了!”秦嘉辰是一路到了李荣的病房,这一走进门之后,他便是闻到了那厚重的药味,还有那身为老人身上所有的那些个老年味儿,这房子里头的味道倒是比他那寒碜的宫殿都是有些不如的。
李荣听见秦嘉辰的声音,他睁开了眼睛看着这拉了凳子坐在自己跟前的年幼的小皇帝,他想不通,这个时候,这小皇帝来看他做什么呢,他这个时候不是应该最是开心才是的么,这清君侧之后不是这所有的一切权力都是要转嫁到他的身上了么?!
------题外话------
明天李荣会死,老凤依旧当国师去了,而沈从墨明天会出场。不容易啊,终于把情节给理顺了,再不顺我就炸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