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血歌的影卫是何等人物,那是比那鹰爪还要凶残的存在,比那地鼠更加的无孔不入,不过须臾之后,就是已经找到了千江月的身影,包括她一早出了宫门之后去了哪里,见过什么人,说过什么话,吃过什么东西都调查了个清清楚楚。
听着那些个影卫的回话,凤血歌一张脸绷得紧紧的,原本他便是一个不苟言笑之人,但是现在他周身所散发出来的那种冰冷的气息即便是跟随了他许久的影卫都是觉得有些不寒而栗的,谁都不知道国师大人现在心中到底是在想些什么,这之后又是要做什么的。这些个,没有人能够预料得到,也没有人能够揣摩得到。
凤血歌忽地露出了一个笑来,明明是在盛怒的情况下,他偏偏还是露出了一个笑来,这几乎是让所有的影卫全部都低下了头,心中是越发的心惊胆颤,暗想着小姐怎么就是这样惹怒了国师呢,这般笑,也是因为怒极反笑,也便是说,国师的心中已经是怒火中烧了。
“真好!”
凤血歌喃喃地道出了一声,他是那般地待着她的,却还是依旧抵不过那些个往昔的么?!现在竟然是同那沈从墨一同去了浮图塔的废墟。这半年之中,他怕她见到熟悉的景物是会想起过往,这浮图塔的废墟所在是一向都不让她去的,而他也一直以为她已经是对那些个往昔没有半点的兴致了。却不想,到底还是输了,是他将一切想的太过美好了,她还是想要去寻回那些个记忆。他怎么不知道,这沈从墨当初待她是有多好,而她也是应承了要嫁给他的。
如果不是浮图塔之中出了那一点点的意外,若是这半年之前她回到了北雍的话,她就是要应着自己的承诺嫁给他为妻的吧。
那可真是太好了!
“国师,可是要将小姐带回来的?”影卫略微有些迟疑地问着,看国师那个样子应当是怒极了,小姐既然是惹得国师大人怒气的源头,那么自然的也就只有小姐才是能够安抚国师眼下的怒气。将小姐带回来,至于他们而言应当是一件轻松的事情,小姐自然是会跟着一并回来的,至于那个沈从墨么,本就是一个没什么拳脚功夫的人,难道还能够阻止他们将小姐带回来不成?!
“不……”凤血歌出声制止,他们将她带了回来又有什么用处,她若是无心在此,能够带回来一次,她自然也是能够离开第二次的,“由着她,只是没有我的令,谁都不许让她从无双城离开。”
若是她要走,那也得亲自面对着他,亲口对他说出来,否则,他不许。
影卫们退了下去,凤血歌靠坐在金殿上,他看着自己面前那如同小山一般的堆积起来的奏折,甚是烦躁。凤血歌的心中也是有些不大确信的,她……是否是真的会离开无双城,离开他呢。凤血歌说不准,只是知道,如果她真的想走,他拦不住,也不知道是如何去拦。
千江月原本是打算回宫了的,她同沈从墨的话都已经是说到这个份上了,她已经是做出了选择。但是她没有想到,她会遇上眼前这个女子、
永宁在看到千江月的那一瞬间,几乎是呆愣住的,但是很快地就反应了过来,她认得她的,眼前的这个人哪里是别人,她是宋珩啊!即便是这样貌稍稍有了一丁点的改变,但是却还是能够将她给认了出来的,那眉,那眼,那一张脸,那都是宋珩的。
“宋珩,我是永宁呐!”永宁已经顾不得自己刚刚掉落在地上的那些个东西,她的心思已经完全被宋珩所占据了,她小跑了过来站在了千江月的面前,热情无比地拉着她的手在那边叫着,“我是永宁啊,你是不是真的同那传言之中的那般什么都不记得了?以前的时候我们很好的,你还记得我么?”
永宁越说越是有些激动的色泽,恨不能是听到宋珩说她全部都记得了,但是一看到她看着自己的时候那很是陌生的眼睛的时候,永宁就知道宋珩还是什么都不记得的。
“你认错人了。”千江月抽回自己的手,她看了一眼永宁,虽然眼前这个女子也是给了她一种很是熟悉的感觉,但是这些她都不要。
“不会的,你是宋珩哪,只是你现在都不记得罢了,不过没关系的,很快你就会想起来了。”永宁并不在意宋珩此时此刻的冷漠,她想,这些都是因为她不记得的关系,等到她将所有的一切事情想起来了之后,她就会回到以前的那个样子了,同自己有许多的话说,也不会像是现在这样用那般陌生的眼神看着她了。
“郡主,你认错人了。”沈从墨上前了一步,拉开了永宁还想要再接着千江月的手,拉着她退开了两步,在一旁站定,沈从墨的声音很是平稳,“她不是宋珩,她是千江月。我们都认错人了。”
“可是……”永宁还想再说点什么,她明明就是宋珩,她看的那么仔细,怎么可能不是宋珩,她根本就是宋珩才是。
“我们认错人了。”沈从墨一字一顿地道,“她真的不是宋珩。”
“怎么会,沈从墨你看清楚一点,她明明就是宋珩,你为什么说她不是呢?!”永宁挣脱开沈从墨的手,那眸色之中全然的不敢置信,“我都已经是认出来了,沈从墨你怎么可能会是认不出来的呢,你为什么说她不是宋珩,她根本就是!根本就是啊!”
永宁看向沈从墨,看到他那如常的神色,心中是越发的不理解,“你看看清楚,她是宋珩啊,难道才不过就是半年的时光你就已经开始认不出她来了么,她同往常的时候也没有什么差别的呀。沈从墨你不是最想宋珩活过来的么,现在她就活生生地站在你的面前,你为什么说她不是,你为什么不认她?你忘记了这半年以来你是怎么过的么?!”
沈从墨听着永宁的话,他说不出话来,并非是无话可说,而是他想要说的,现在的宋珩,不,现在的千江月就像是在听着一个陌生的人所说的事情而已,那些个都是同她没有半点的关系的,她不会有任何的感觉的。现在的她已经无心在这个方面了,她唯一想要做的就是要维持现在这个身份,现在的生活,她选择了凤血歌,抛弃了北雍的一切。
面对这样的她,他还能够做些什么,唯一能够做的就是祝福了,希望她在南嘉之中一切都是安好的。除此之外,他已经没有旁的可以做的了。
永宁见沈从墨一声不吭,自然也是没有半点的法子,他明明……他明明也是认出了眼前这个人是宋珩不是么?!
千江月见永宁拉着沈从墨不放,暗觉得这个时候似乎也已经是没有了她什么事情,她便是想要走,但是她这才刚刚走开了一步,永宁就已经眼疾手快地拉住了人不放,她怎么是能够让宋珩一走了之的,现在她一走,只怕这是他们最后一次相见了。
“宋珩,你怎么能走?!”永宁几乎是带着不敢置信地尖叫着,她还有很多的话没有同她说过呢,还有很多的问话想要问问宋珩,比如这半年以来她到底是过着怎么样的日子,但是因为她,这半年以来很多人过的都是怎么样的日子,她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的?有很多话她想和她说,但是却又不知道是要怎么说的,可她又怎么能够这样轻松地就走掉了,宋珩她怎么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了呢?!
“为什么我不能走?!”千江月看着扯着自己不放的永宁,顿时觉得有些好笑,“我不认识你,你这样拉着我不放你不觉得很失礼么。而且,凭什么你要求我不走我就得乖乖听了你的话不走了的?!”
千江月一直觉得自己挺任性的了,想要做什么就是做什么的,但是却觉得自己还是没有任性到一个份上,至少她还没有任性到想要旁人能够乖乖地听着自己的话来行事,现在自己面前这个女子,倒是叫她见识到了,这便是比她还要任性的人了,真想叫那凤血歌来瞧上两眼的,她哪里是狂了任性了,眼前这个才真的叫狂了,任性了呢!
“你又是个什么身份的?郡主?!公主?!还是女皇陛下?!”千江月冷哼了一声,“难道就是因为你一句话,我就得听了你的,一步都不能走动的,随你想要如何就是如何?!”
“宋珩,你怎么变得像是现在这样子?”永宁很是意外,以前的宋珩根本就不是这个样子的,从来都不会对她说那样的话的,可现在的宋珩,她完全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陌生的厉害。虽然对于现在的宋珩,永宁觉得自己也开始是有些迟疑了,会不会真的是自己所认错了人,但是她又明明白白地肯定着,眼前这个人就是宋珩。
难道她是把记忆忘却了之后,连性子都全部都改变了么?!
永宁巴巴地握着宋珩的手不放,“你——”
千江月只觉得有些烦躁,虽然自己出来的时间不算太长,可是保不准今日朝堂上并没有多少的要事,这以往的时候也不是没有的事情,这种事情以往也不是没有。要是他到了时候找自己去用早膳结果却是找不到自己则个人的,千江月实在是保不准自己一会回了皇宫之后会不会是要受了什么处罚,且自己还是答应过他是不会出宫的。
“放手!”千江月敛了情绪,朝着永宁喝了一声,那模样倒是有着一种威仪的色泽。
永宁被千江月这么一喝之后,那抓着宋珩的手微微一缩,转念就又是攥得越发的紧了,永宁想着,自己是不能放的,现在都已经是在这里了,她是见到了宋珩了,但是她的四哥还没有见到过宋珩呢,若是四哥瞧见宋珩,一定是会很高兴的。四哥到了无双城,晚上的时候就是没有睡在驿馆的,他是一直都呆在那浮图塔的废墟,夜晚清寒,他也没有离开。
昨天的晚宴上,凤血歌那般已经拒绝了他们,而在无双城之中询问之后,却是没有多少人知晓的那千江月是长了怎般的模样,而画像,总是同真人有些差异的,他们拿了宋珩的画像去询问过旁人,多少人看了画像都说是没有印象的。无双城之中所住之人几多,而来往的人又有几多,他们问了许许多多的人,多的连他们自己都是有些数不过来的,却是半点的头绪也没有。
最有头绪的是凤血歌,但是他藏着掖着,他们又有什么办法,难道是要夜探皇宫不成,这探成了也就算了,要是没有探成,被侍卫逮住了或者是被凤血歌发现了,这就不是单单的个人问题了,而是南嘉同北雍之间的事情了,若是事情变成这样,只怕到时候回去皇伯父也是要剥了他们一层皮的。
永宁也觉得,这一次来南嘉大约是真的没有法子见到或者是找到宋珩了,如此一来,他们也就只能当做宋珩已经死了,只有这样,才会让他们能够接受一些,所以今日一早,她就准备了水果糕点一类的,准备去浮图塔哪里祭拜一下宋珩,等过了这一次,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有这个机会再来南嘉的了。
永宁没有想到,自己的早起却是让她遇上了自己心中最想遇上的人,让她看到宋珩还是活生生的!虽然现在的宋珩已经变得不像是宋珩了,但是永宁还是想着让她的四哥看见上一回,若是不让四哥再见上一回的话,永宁想可能她的四哥在回了北雍之后又是要回到之前那日日醉酒的样子了,她不想,不想四哥在那样混混沌沌地过着日子了。一想到那些个,永宁又怎么是能够放下了手的,她现在只要一松开手,宋珩就是会消失不见的。
永宁攥着宋珩的手是越发的用力,她就算是拖也是要将宋珩给拖到了那浮图塔的废墟之处的,这里离那里已经是那样的近了,再走上一些,就是能够到了。
千江月也是明白了永宁的意图,她用力地挣脱开,充满着怒意地瞪着永宁,“你再这样,我就都动手了,到时候可别怪我出手狠毒了!”
既然和这个女人说道理是说不通的,那么在这个时候通常也就只有一个法子——以暴制暴。
若是在以往的时候,永宁是最不想同宋珩动手的,因为她知道自己绝对不会是宋珩的对手,但是也一直都觉得宋珩是不会朝着自己出手的,到了今日,她方才觉得自己是真的想错了,宋珩还是会朝着她出手的,因为她已经不是最初的那个宋珩了。
“就算是你动手也好,如果你下得去手的话,那么尽管下手好了。不过,就算是你杀了我,我也是要你见见四哥的,你不知道,四哥他为了你整整半年都是醉在酒坛子里面的,难道你就真的狠得下心不去见他一次么?!”永宁看着宋珩问道,“今日我即便是拖,也是要将你拖去见四哥的!”
永宁这样说着,她便是先攻了上去,她知道自己的拳脚功夫同宋珩完全是差了一个档次,但是她想着,自己虽然是那样的无用,但是这能拖一时也好,能拖一刻也是好的。
永宁在冲向宋珩,同她缠斗的时候,便是一点也没有像是一个郡主应该有的样子,她拉开了嗓门,自己是能喊多大声就是喊多大声,在这个还有些寂静的清晨,她的高喊划破了半壁的天空。
“四哥!四哥!”
永宁喊着,心中殷切地期盼着在不远处的百里流觞能够听到自己的声音赶了过来,不然的话,她是真的要将宋珩给放走了。
千江月被永宁那些个叫喊声喊得头疼,原本自己还只是想着要威吓住了她,倒是没有想到她竟然倒是先朝着自己动起了手来,千江月自然不是一个被动挨打的人,自然是去阻挡着永宁的攻势。
两人原本就有着实力的悬殊,只对拆了十来招的功夫,千江月就已经是点中了永宁的穴道,将她定在了当场。
“你这般任意妄为,若不是看在你是北雍人的份上,不想给我师父惹来神马祸端,我真想点破你气海,废了你的功夫好叫你往后安分一些!”千江月冷声说着,她不喜欢这个叫永宁的女子,或许可以称之为她是活泼天真的,但是她的那些个天真活泼却是造成了旁人的困扰,她不想见旁的什么人,听他们说什么关于宋珩的那些个事情,难道就不能够叫她自己选择上一回么,为什么他们都是要逼着自己呢?
若像是沈从墨那般的,千江月倒是一点也不觉得讨厌的,沈从墨是个好人,是一个好男人。
永宁被宋珩那一番话吓到了,她……她竟然是想着要点破了自己的气海,难道她是真的想要废了自己不成?!也不知道四哥到底是有没有听到刚刚自己所喊的,怎么到现在都还是没来,他要是再不来,宋珩就是真的要离开了!
永宁越想越着急,她也顾不得自己穴道被点,像是一个柱子一样站在哪里,她拉高了嗓门,近乎凄厉地喊着。
“闭嘴!”
千江月烦躁不已,她再次伸出手,准确地点了永宁的哑穴,原本还以为这被点了穴道还会安静上一点,原来这是她想的太多了,看来这个北雍的小郡主压根就不知道什么叫做学乖,只会拉着嗓门在那边一个劲地叫着,完全就像是疯子一般,哪里还是有半点的金枝玉叶的感觉。千江月觉得自己往后是绝对不要生个女儿的,要是生了一个同眼前这个女子一样的女儿,她大概是要先被气疯了。
“我要走了,她的穴道,大约一个时辰之后就是能够解开的,你若愿意就在这里陪她一陪,你若不乐意,那就干脆让她在这里晒晒太阳了吧!”千江月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沈从墨低声道,她觉得还是有必要同他说上一声一句道别的话的。
“我知道了。”沈从墨点了点头,他的眼神慢慢地被那些个离别的愁绪给浸润了,他别开了眼,不敢去看她离开的画面。沈从墨知道,这一去之后虽不是死别,但是却是生离了,他又怎么是能够平静地看着这样的画面而完全无动于衷的呢,他觉得自己不应该去看着她远远离去的背影,这样,在他的心中,大约只有出春日里头,她同自己一同漫步在那桃花林之中的模样了。
千江月见沈从墨转开了头,她也像是被熏染了那离愁了一般,她转过了身,看向那一根柱子。
她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下永宁,如果说自己以前是和这样的人是朋友的话,真不知道自己以前是怎么样的一个性子,要是同这个人一样的性子,千江月觉得这才是一种可怕的事情,果然她觉得自己现在这样的选择是没有半点的错误的。
“虽然我是不知道我以前和你是怎么样的关系,但是从今往后,大约我们也不会再见面了,有一句话我倒是要奉劝你的,别总是以为自己是金枝玉叶便是有着一种莫名的优越感,这世界上的事情不是你想怎么样就是怎么样的,勉强是最不好的事情。”千江月伸出了手,拍了拍永宁的脸颊,“不过你倒是给了我一个很好的感触,我原本以为我已经算是任性的了,但是对比你之后,我觉得,我大约还是离任性有一些的距离的。”
千江月想着,若是以后凤血歌再说她任性一类的话,她就让他去瞧瞧那北雍的郡主,对比看看到底是谁最是任性的,这凡事没有对比,自然是不能轻易地得出这样的一个结果来的,到时候她倒是想看看,凤血歌是要怎么说的。
百里流觞在浮图塔的废墟呆了许久,到底是有多久,他自己也是已经说不上来的了。半年的时间让很多的事情都已经改变了,但是对于这浮图塔的废墟来说,似乎这样的时间还不算是太长的,至少不够它有其他的改变。每一块石头的位子都是没有半点的改变的,想来也是的,想要这些个石头改变,风化,直至消失不见的话,大约还需要很长一段的时间,或者到他闭上眼的那一瞬间,他可能都不会看到有那样的画面出现。
他实在是不能遗忘,自从那一天开始,他的时间就已经是彻底地停驻了,只要他闭上眼,就能够会想到宋珩那一双近乎是绝望的眼,还有那决绝的身影。
他什么都做不成,所有的一切,什么忠孝礼义一类的,根本就是一种讽刺,甚至到现在,他根本还不知道宋珩到底是活着的,还是已经死了的。在他以为她已经死了的时候,可偏偏就是有人瞧见了活生生的他,在他以为她还活着的,想要来寻找她的时候,却是半点她的影踪也没有发现。
到现在,百里流觞也已经开始怀疑了,这一些是不是三哥主导的一个想要让他以为宋珩还在想要让他振作起来的骗局?还是他饮酒太多,造成了自己脑海之中的一些个幻想,其实根本就是没有这样的一件事情的,只不过就是因为他想的太多太久,所以这才会有那样的幻觉出现的。
破军剑孤零零地矗立在这一堆的废墟之中,只要走过来的第一眼就能够看到它的身影,果然是一柄名剑,在风吹雨打之下竟然是半点铁锈也是不生的,只是那没有了以往的那些个光泽,暗沉无比,就像是在等着某个人的出现一般。
只是那个人,会出现么?!
百里流觞不知道,也完全揣测不出来。
他一夜未眠,却是半点的睡意也是没有的,他一点都不觉得困,他不知道自己是要在这里等到什么时候去的,但是如果有可能的话,他想,自己是愿意这样一直等下去的,等着那个人的出现,等着破军剑的主人,是半年前的那一个,而不是以后可能会出现的那一个。
有远远的呼声传来,百里流觞含含糊糊地也是听到了的,原本他以为是无双城之中早起的摊贩的声音,但是后来听得细了,这才听到那并不是什么摊贩的声音,而是永宁的喊声,
那喊声越来越是凄厉了起来,百里流觞猜想,大约是永宁遇上了什么事情了,要不然的话,她是怎么可能会用那么急促而又紧张的呼声再呼喊着他呢。
永宁同自己一路来,也是吃了不少的苦头的,且百里流觞觉得自己是兄长,又应承了王叔会是好好照顾好永宁的,自然是不能让她落入到了贼人的手中受了点伤害的,不然等到回了北雍之后,他又是怎么能够向宁王叔交代的呢。
百里流觞听着那样焦急的呼喊,他提气掠了过去,心中满是思虑。
很快地百里流觞就是已经到了事发地点,果不其然是瞧见了永宁,她像是被点了穴,而一个身着红衣的女子却是背对着他面对着永宁而站的,沈从墨站在一旁,撇过了头,一动也是不动的,也像是受制于人一般。
永宁的眼神之中满满都是惊慌,百里流觞想,大约是眼前这个女子是对着他们两个人做了点什么的,否则这永宁怎么可能会是那样的惊慌,且是那般急切地朝着他求助。
“住手!”
百里流觞毫不犹豫地挥出了一掌,正好是击打在那个穿着红衣女子的肩头,百里流觞是从来都不打女人的,但是这伤害自己亲人朋友的女子自然是除外的,永宁是他的亲人,而沈从墨,虽然他对自己心中有着浓浓的怨恨,但是百里流觞从未怨怼过沈从墨,他说的对,当初是他一意孤行非要来了无双城,如果不是他的缘故,现在的宋珩大约还是在金陵城之中好端端地当着她那定远侯府上的小姐,还是活得好好的,而宋珩的母亲也不会这般的哀伤,整日地哭泣着,连人都分不清楚,也不会病倒。
百里流觞对于沈从墨的心中满是愧疚,曾经,他们也可以算是君子之交淡如水的,虽然那些个情谊现在已经是不在了,但是他的心中还是记着的,自然地他怎么能够容许会是有人伤了他呢。
百里流觞击出那一掌,到底还是顾念着那到底是个女子的,不管她对永宁和沈从墨做了什么也好,他还是手上留情了几分,那一掌只出了四分的力度。
千江月也没有想到,这斜里居然又是杀出了人来,那一掌来的太快,几乎是伴着那一声“住手”的时候就已经击上了她的肩头,原本她是想躲开的,但是来人的功力似乎是比她要高上一些,她竟然是没有躲开,生生地受了那一掌。
她整个人几乎是被击飞了出去,若不是她反应灵敏,堪堪地止住了自己的步伐,相比这一掌非要她当场摔倒不可。
那一掌带了气力,那外来的真气在她的身体内部不停地乱窜着,不会致死,顶多就是叫她受了一些轻伤罢了。千江月用衣袖擦去了溢出的那一丝血丝,暗想着,如果是叫凤血歌他晓得自己又是偷跑出了皇宫又是带了伤回去,大约……是要挨揍的吧?!
“阿珩!”
沈从墨惊叫了一声,他急急地跑到了千江月的身边,伸手扶住了她,想要去查看宋珩的伤势。
百里流觞的手微微一顿,这个世界上能够让沈从墨称呼为“阿珩”的人只有一个人,他不敢相信地看着沈从墨所搀扶着的人,他看不清楚那个人到底是长了什么模样,那一头墨一样的长发遮挡住了她的脸,而沈从墨的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关切。
百里流觞点开了永宁的穴位,永宁一等解开穴道之后,便是有些急寥寥地朝着他喊着:“四哥,那是宋珩啊!我叫你来是要你见见她,你为什么将她打伤了?!”
永宁也是不敢相信,这四哥怎么一来便是不分青红皂白地将人给打伤了,那是他心心念念的宋珩啊,他们一直苦寻不着的宋珩,他怎么能,怎么敢,怎么可以是将宋珩给一掌打伤了呢?!
“我以为……”百里流觞说不出话来了,他以为,这该死的他以为,仅仅是因为永宁的呼声太过惨烈了一些,仅仅是因为他看到了永宁被点了穴位,他就是以为这个女子是在欺负了他们,便是一出手伤了人、
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样的冲动了呢,如果他有好好地看清楚,如果……
百里流觞不想再说别的为自己辩解的话,他上前了几步,想要靠近着看看那人,可他才刚刚走了两步,沈从墨就已经察觉到百里流觞的意图。
“你别过来!”沈从墨高喊了一声,“只要你一靠近,准是没有什么好事的。”
沈从墨看着百里流觞的眼神就像是在看着一场瘟疫一样,觉得只要他再靠近一步,宋珩就会突然之间再度消失,他宁愿宋珩接着留在南嘉无双城之中,宁愿自己从此再也见不到她,也不愿意百里流觞再靠近一点点,因为那一点点,就会完全地要了宋珩的性命,就像是在半年前的时候那样。
千江月站直了身子,她看着在自己面前七八丈远的人,那个人有着一张丰神俊朗的面容,很是春闺梦里人该有的模样,她灼灼地看着他,有很多的影像忽地在自己的脑海之中浮现,一闪一闪地划过,就像是一盏走马灯似的。千江月觉得有些难受,她微微闭了闭眼睛,脑海之中似乎又更多的东西呼之欲出,宛若潮水一般像她袭来。
百里流觞看着那个女子,她站直了身体的那一瞬,遮挡住她脸庞的长发垂落在两边,露出那一张秀致的脸,同半年前的时候没有半点的差异,只是那额角多了一朵半开的红莲,那朵红莲让百里流觞想起她当着自己的面跳下去的时候,那浮图塔之中烧得正旺的那一朵一朵的红莲,就像是她额角的那朵一般,艳丽无比。
她是宋珩!
她果真是宋珩!
百里流觞想要再上前两步,她的脸色苍白,他想要看看,他刚刚那无心的一掌到底伤得她有多重。
“睿王殿下没有听到么,刚刚不是喊了你不要过来。”千江月张开了眼睛,那眸色之中一派清冷。
“你……”百里流觞看着她,有很多话他想说,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我很好,至少这一次,死不了。”千江月的眸色更冷,嘴角却是勾起了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那样子的姿态一贯都是宋珩常有的,“想来我宋珩还是要在这里谢过睿王殿下这一次的手下留情,不至于叫我身首异处了。只是不知道这一次睿王来所为何事,而我宋珩,是否在睿王你的眼中,还有些许的利用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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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目状,被我割掉了一千字留到下一章……好吧,明天老样子,一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