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成这一到了院落之中便是看到那绍姨娘跪在地上,这额头上满是汗水。这一瞧见他进来的时候那一双眼睛里面就是蓄满了泪水,巴巴地看着他,那模样可怜得紧。
宋成又见她挺着肚子,心中自然是心疼不已。
“老爷救我……”绍姨娘可怜兮兮地唤者宋成,那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在那头落下,这看的宋成的一颗心就像是被人用一双手给攥紧了一样。
“老爷,我肚子好难受,我们的孩子……”绍姨娘声音里头带着哭腔,一副像是要厥过去的模样,其实她眼下这个胎也已经是稳了的,但是不晓得是不是因为太紧张的关系,所以她觉得自己的肚子有些隐隐的疼,这越感受到肚子疼,绍姨娘便是越发的害怕,她是真的害怕了,怕的厉害。
宋成看了绍姨娘一眼,给了她一个宽慰的眼神,宋成方才走进了房内,这一走入之后便是瞧见在厅堂里头坐着的三个人。宋成定睛一看,这房中还有着那沈从墨。
对于沈从墨,宋成还是有着几分忌惮的,这个人虽是不在官场,却还是一个不好相与的。
“从墨你也来了?”宋成虚笑着,原本他还想同自己这个女儿说上一说,但是碍着沈从墨在这里的关系,原本有些可以也应当说的话,倒是半句都说不出口了。
“爹,您来了。”宋珩看了一眼宋成,那声音冷淡得很,“您是为了绍姨娘的事情来的么?”
宋成听着宋珩对自己那说话,那说话的语气是格外的冷淡,明明这称呼这用词都很是很尊敬的,但是宋成还是觉得有着一股子莫名的冷意。
“这……若是绍姨娘做错了事情,这罚也罚了,她这好歹也是怀着孩子,这孩子往后也是得称呼你们兄妹两个一声哥哥,姐姐的……”
宋成踟蹰了一下之后道,他原本是可以让人直接放了绍姨娘的,但是又是怕自己这个女儿儿子同自己闹将了起来,现下的他,与其寄望那还在肚子里面的孩子,倒不如寄希望于自己这一双仅剩下的儿女要好一些,且这往后那孩子能不能成才还是一个问题,指不定又是同自己当初那最疼爱的几个孩子一样,最初全部都是成了废物。
或许往后宋珩的确是没有什么的,身为女子,这到底还是要嫁人的,但是宋锦到底是不一样的,他是嫡子,是要承袭他的侯位的,而现在的宋锦已经是在不断地往常爬着的,这往后的前程,指不定还是不可限量的,他现在又何必同自己这两个孩子给闹了个不愉快,到时候这吃亏的到底还是自己。
“哦?”宋珩看了一眼宋成,淡淡地道,“父亲难得来这里小坐,却是只为姨娘的事情而来,父亲怕是已经忘记了,母亲还在病重着呢,父亲这般来,倒是连母亲一眼都不看的,反倒是在这里先同我说起这个孩子的事情来了?”
宋成张口想要说点什么,但是看到那宋珩那横来的一眼的时候,便是说不出口了。
“既然父亲你想要同女儿谈谈这绍姨娘的孩子的事情,那女儿倒是也有一些关于那孩子的同父亲谈谈的。”宋珩将手上的茶盏放到了桌上,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声响,但是这一声响听在宋成的耳中不知怎么的,就是有着一种惊心动魄的声响,莫名地叫他有着一种心慌的感觉。
“珩儿你想说什么?”宋成压低了声道,“这眼下不是说这些个事情的时候,若是有什么事情,这等再晚些的时候再说、”宋成看了一眼沈从墨,觉得这宋珩一会要说的那些个事情只怕是让他这一张老脸有些挂不住的感觉,沈从墨虽说是他女婿这件事情是板上钉钉子的事儿,但是他则个作为岳父的人,自然是要有些颜面所在的,哪里是能够丢得起那样的人呢。
“晚些,就迟了。”宋珩声音淡淡的,她看向宋成,“父亲,你这些年宠妾灭妻的事情,做的还算少的?!”
宋成被宋珩这一番问话问得是哑口无言。
“以前林氏的事情,母亲便是当父亲年轻时候的爱慕,这心头肉自然是不一般的,自然也是不能多做计较。这凡事有一不可有二,但是父亲经过林氏的事情,还是没有半点的醒悟么?这宠妾灭妻的事情若是给人参上一本,父亲眼下这官职,也不知道是能不能够保得住的?”宋珩看着宋成。
“这……这……”
宋成还想要再说些什么,但是到头来却是发现自己还真的是没有半点的话可以说。
“父亲莫不是以为这些年来没有人参上您一本便是可以高枕无忧的?”宋珩看着宋成,他那点心思,自己哪里是不晓得,以为这一直以来自己都是那般做的便是没有半点的问题,以为不管怎么样都是能够如了自己的心意的,“父亲,你莫要忘记,现在母亲可是一品诰命夫人,我看父亲你还是辞官退隐罢了,免得叫人一状告到了陛下那端给我们宋家惹来诸多的祸事!”
宋珩重重地冷哼了一声。
宋成的脸色有些发白,这古人有云,食色性也。他不过就是依着自己的本性行事罢了。并非是他要诋毁月氏什么,这月氏即便是从年轻的时候开始便是姿色平平,现在老迈而又病弱,自己又怎么可能会是有半点的欢喜的。
自然地,宋成是对自己则个妻子有诸多的不满的,甚至还是有过不止一次的休妻念头,但是这到底还是没有那般做的。现在听到宋珩的那些个话,宋成觉得自己委实有些被吓到了,他不过就是宠爱了一个妾侍罢了,至于是这般的……严重么?这朝堂之中哪个大臣是没有一两个宠爱的妾侍,宠爱的妾侍所出的孩子的?!
想他本有三子三女,但是现在两个儿子已经毁了,一个女儿不顾廉耻地逃婚而去,这剩下的,也就只有现在这一子一女,他眼下是老来得子,疼惜多一点,也是没有什么大错的吧?
宋珩见宋成那眼中似乎还有些不甘愿,知晓他并不觉得自己是有什么错处的,这个永远只用被下半身所主宰的男人不下点狠心,他大约是这辈子都不会记得一些个道理的。
“这说完大义方面的事情,现在咱们便是来谈谈关于绍姨娘那孩子的事情。”宋珩缓缓道,“虽说这绍姨娘只是一个姨娘,但是咱们宋府上是承袭了侯位的地儿,这当姨娘的,势必得要身家清白才行,这肚子里头生的孩子,也是得真真正正是咱们宋家的孩子才行。”
宋成听到宋珩这么说,当下便是有些不解,这丫头这一句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还怀疑那绍姨娘的孩子不是他的骨肉不成?
“父亲,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你是在想着,若是我真当是有那半点的疑惑孩子,也是可以等到孩子生了下来滴血验亲,是也不是?”宋珩接了话茬,她看着宋成道。
“这是自然……”宋成呐呐的,这若是有疑惑孩子的来历,这等到生了下来之后再行滴血验亲自然是再妥帖不过了,这古往今来不也都是的么。
“哦?”宋珩看了一眼宋成,那眼神之中竟是一片的“父亲你是打算给旁人养上几个月的孩子”的色泽,看得宋成觉得自己就好像自己头顶现在就已经是戴着一顶绿帽子了。
“这要是旁的人家,这样的做法倒也是没什么的,可是咱们宋家可不是什么平常人家。”宋珩漫不经心地道,“这子嗣上稍有差池,倒是成了各家各府的笑柄了。”
宋成默不做声,虽然说不大清楚宋珩这个丫头是在打着怎么样的主意,但是宋成还是不得不说宋珩说的话倒是极其在理的,这宋家同其他那些个小门小户的人家到底是不一样的,一个不好便是要被人指指点点的,可这些个话虽然是这么一个理,但是宋成又想着,这绍姨娘这一贯以来都是在宋家,这出去的时候也是有婆子和丫鬟跟着的,哪里会是有什么不妥之处。
“这孩子生了下来,那也是要叫我母亲一声嫡母的,诚然如父亲所说的那样,它是要叫我同哥哥一声姐姐和哥哥的,但是这要叫,也得是个清白的来叫才行。”宋珩淡声地说着,“丫丫,随便找一个在外头看戏的丫鬟或者是小厮,将万姨娘和媚姨娘给请了过来。”
丫丫应了声,宋珩也不再说话,而是沉默了下来,似乎是在打算万姨娘和媚姨娘来之前,她是半句话都不会再说了。
宋成本是想要给绍姨娘求情来着,但是这事到如今倒是有着一种像是被宋珩牵着鼻子走的,只觉得自己好像是半点主见都没有的人,但是他的心底之中到底还是觉得宋珩说的话是真的,心中也是有着一些迟疑,无端端的,这丫头又怎么可能会是无的放矢呢。
这万姨娘同媚姨娘很快地就过来了,相比较之前的,现在这两个人穿的是分外的朴素,半点的艳色都是没有的,这姿态也是放的格外的低。这一进了门之后先是恭敬的对着宋成行了一个礼,然后又是朝着宋珩和宋锦行了一个礼。
万姨娘和媚姨娘也是受宠过一段时间的,但是这万姨娘落了一个孩子之后便是不怎么受宠了,而在绍姨娘入府之前,媚姨娘身段玲珑,受宠得厉害,但是这受宠得再多,没有子嗣到底还是永远都不能保证自己的地位。所以这绍姨娘入了府,现在又有了身孕之后,已经是成了她们两个人心头最大的一根刺,这绍姨娘也是一个不大会做人的,动不动便是那小人得志,得了什么好处就是要拿到这个两个姨娘面前炫耀上一番,也怨不得她们两个姨娘想要联手将这个女人给除去了。
“今天叫两位姨娘来,是想让两位姨娘原原本本地将前两日同我说的话,再同我父亲说说,也好让我父亲给你们做一个主才是。”宋珩触摸着摆在自己面前的茶盏,那一杯茶已经冷了,她原本是想端起来喝上一口。
但是沈从墨一下子是伸出了手,按住了宋珩想要端起那一碗冷茶,他揭开了茶盖,拿了桌上的水壶给那茶盏里头注入了一些热水,淡淡地叮嘱了一句:“喝冷茶伤身。”
沈从墨看到现在这里,大约也是知道了宋珩是要整治这绍姨娘了,借着那整治绍姨娘的契机警告上那宋成,沈从墨想,这接下来的情况必定是沾染着鲜血的,但是他却并不觉得宋珩这做是过分的,这半年之中,他也是时常到了宋家走动,对于月氏,他是从心底里头同情着这个女人的,几乎这府上的人很少来关心她的。
有些东西不是给了吃穿那就证明是关心的,有些东西并不是从那外在的物质来衡量的,宋成是几乎当做府上没有这么一个人,仿若月氏不是他的妻子一般,若是可以的话,沈从墨想这宋成是真的不想感知到自己原来还是有一个妻子的存在,他无法想象当初的阿珩到底是怎么样成长起来的,这其中又可能是吃了多少的苦头。沈从墨并不觉得可怜那绍姨娘,作为一个姨娘,那般巴巴地到了正妻这边想要寻事,这给些个教训,也是理所应当的。所以沈从墨是从头到尾同宋锦一起在那边默不作声,由着宋珩想要做些什么。
宋锦也早就已经是看那个绍姨娘很不顺眼了,只是他是一个男人,这后院的事情必然是轮不到自己来多事的,而且那些个女人到底还是父亲的女人,他置啄的太多,反倒是顺了那绍姨娘的心思,同自己的父亲交恶,绝对不是一个有点头脑的人会出做出来的事情。
“是!”万姨娘同媚姨娘盈盈拜倒,万姨娘这方才道,“这四个多月前,这绍姨娘曾经出府过一次,听说是回了一趟亲家那儿,过了大约是两个时辰之后才回了府来,这不久之后绍姨娘便说是有孕了。当初陪着绍姨娘一同回了亲家那边的丫鬟燕红说,这绍姨娘借口有事,将她支开了半个时辰,而当是同绍姨娘一起的,便是绍姨娘青梅竹马长大的一个表兄。”
媚姨娘接口又道:“听说则个表兄同绍姨娘是一贯交好,之前两人也是有过婚约的,若不是那表兄家家道中落,这绍姨娘两年前便是要嫁过去的……”
宋成听到这些个,整张脸便是已经青了,这不管这半个时辰之内这绍姨娘有没有同那表兄有过什么,但是这件事情已经是落了人口舌的了,不管这绍姨娘有没有做出过什么对不住他的事情,这孩子是不能留了,要是被旁人知晓这些个事情,定是要在背后说他宋成是个属王八的,给别人家养儿子了。
这么大的一个脸面,宋成是绝对丢不起的,也根本就是没办法丢!
宋成黑了一张脸,看向那万姨娘同媚姨娘的眼神之中也是戴泽恩恨,他怨恨这两个女人知道这件事情怎么就不早早地告诉了他知道,非要等到这个时候,在他满心欢喜地想着迎接一个新孩子的时候同自己说了,而且也还不是在那私下对着自己来说的,而是当着他的儿女同未来的女婿一同说的,这怎么不让宋成觉得颜面无光。
他咬着牙,声音像是从牙缝之中挤出来似的:“这种紧要的事情,你们怎么不早些来同自己说!”
媚姨娘拿起帕子嘤嘤假哭道:“自打绍姨娘入了府之后,老爷你是十天有九天都是在绍姨娘的房里头宿着的,妾想见老爷您一回都是见不着人的,这绍姨娘又是有了身孕在身,老爷您是将她当做心肝儿肉似的疼着,这府中上下哪里是有谁敢说这绍姨娘一句不对的!妾即便是有心想说,也是怕到时候什么都还没有说出口,老爷便是已经对妾不耐烦了。就算是妾将这件事情告诉了老爷您知晓吧,您指不定还以为是妾妒忌绍姨娘胡乱编排的事情呢!”
万姨娘一听媚姨娘这说辞,便也是连连点头,这眼中的泪水也不断地滴落,“可不是么老爷,我们是真心对着老爷您好,想着好好服侍您,为您剩下个一男半女来的,可偏偏这肚子就是不争气。现在绍姨娘身怀六甲吧,老爷您也是觉得很是喜庆的,这个时候要是对老爷您说那些个话,老爷要是不信,反倒是被那绍姨娘觉着我同媚妹妹心怀不轨,诚心见不得她好,到时候我们也是有口说不清了啊!”
宋成见这两个女人哭得很是凄凉,心知自从这绍姨娘来了府上之后,这三个女人之间拈酸吃醋的事情就是没有少过,但是自己这私下里头也的确是偏袒过绍姨娘几回,后来绍姨娘又了身孕,自己更是当做宝一样宠着,若是那个时候她们同自己说那些个事情,保不准自己是定要认为又是这女人之间的小事不予理会的。
“你们说的这些个话,可是真的有证据的?”宋成闷声道,“这要是被我晓得是谁在那边搞了鬼,到时候,我定是要将人给打出了府去的!”
万姨娘同媚姨娘忽地跪了下来,“老爷明鉴,这件事情我们二人是半点也没有做点什么的,若是老爷不相信,可着人去问问绍姨娘身边伺候的燕红,看看是不是有着这么一回事!”
万姨娘同媚姨娘早就已经是瞧那绍姨娘很是不爽了,也一直着了伺候自己的丫鬟盯着那绍姨娘的一举一动,当初也是顾虑重重,自然是不敢轻举妄动的,直到这宋珩回来的时候,两个这才觉得这最好的时机已经是来临了!
宋珩是怎么样的人物,这绍姨娘不清楚,但是这万姨娘同媚姨娘可是清楚的很,这宋珩又是哪里能够容得这绍姨娘威胁了自己母亲的地位的,干脆地,她们两个人便是巴巴地将这件事情告诉了宋珩,这燕红收了他们的好处,自然是会乖乖听她们的话,且这绍姨娘同自己那表兄独处了半个时辰也不是没有的事情,即便是宋成要查,也是一件实事。
万姨娘同媚姨娘打得便是这借刀杀人的手段,先是借着送个号那个这把刀给杀了绍姨娘那人,接下来反正这月氏也便是活不了多久了,这宋珩也是到了适婚的年纪,自然是要嫁出去的,等到宋珩这一嫁出去,这府上管事的,还不就是她们了么!
万姨娘同媚姨娘的算盘是打得精,但是宋珩自然也不是什么傻子,真的就不知道这两个女人是打算拿了自己当枪使用么,如果不是今日这绍姨娘自己撞上了门来,宋珩还没有到想要解决了那绍姨娘的时候,她会放任着这三个女人在那边苦斗,不管是斗死斗活都好,反正这宋家的夫人到底还是只有她娘一个人的。谁都不要以为即便是她娘不在了,也是能够占据了夫人的位子。
宋成心中对那绍姨娘已经是有了几分起疑,但是一想到那孩子,心中又是有些不忍了,他出了门,招来了管家,便是要一贯是自己的心腹的管家去询问询问那个叫做燕红的丫鬟。
绍姨娘见宋成出门,原本心中有些激动,以为宋成是要叫自己起身的,但等了一会之后也不见宋成叫自己起身,反倒是见他唤来了管家耳语上了几句,这管家便是神色凝重地走了,管家走了不过就是一盏茶的功夫便是又回来了,又是同宋成耳语了两句,重重地点了点头。
宋成的脸色更差,看向绍姨娘的时候那眼神哪里是有平日里头的半点温存模样,那眼神里头是满满的嫌恶,“来人啊,将这绍姨娘给我拖下去!”
绍姨娘几乎是不敢置信地听着宋成说出口的那一句话,她觉得自己是听错了,宋成这一贯便是那般的疼爱着自己,即便是现在他要为了自己那个女儿做做样子,也不可能会是这般地对她的才是,这一定是她哪里听错了的,宋成他怎么可能会这样地待着自己,更何况自己的肚子里头还怀着孩子呢,宋成是有多高兴她怀着孩子的呀!
“老爷!”绍姨娘拔高了声,就像是一只想要展示自己美丽的天鹅似的,她的脖子扬的高高的,她不敢相信地看着宋成,声调凄厉无比。
“拖下去!”宋成的声音越发的沉,重重的,就像是一个大锤子一样敲碎了绍姨娘最后的那一点念想。
管家使了一个眼色,很快地便是有着两个小厮将绍姨娘拖了下去,这一路拖到了绍姨娘的房中,不多时便是有个婆子端了一碗乌黑的药汁过来。
“姨娘请把药给喝了!”那婆子木着一张脸,毫无半点感情地同那绍姨娘道。
“这是个什么东西!”
那药还没有近身,绍姨娘便是闻到了这药味刺人的很,一点也不像是自己往常的时候吃的那些个安胎药的味道,她直觉便是要推开,“这么难闻,我不喝!”
“姨娘最好还是乖乖地将这一碗药给喝了,也好把事情给解决了,姨娘放心,这药一入肚子便是很快就能够见效的,绝不会叫姨娘你难受许久的。”那婆子冷冷地说着,便是要将那一碗药递到绍姨娘的唇边,“这痛是必然的,不过疼一会便是能够将事情全部解决了的。”
绍姨娘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她死都不肯喝药,“你这婆子好不晓事,我眼下正怀着老爷的孩子,岂是能够随随便便便是喝药的,小心惹得老爷生了气,到时候将你赶出了府去!”
“这药便是老爷的吩咐,姨娘还是乖乖喝了吧,这肚子里头的孽种还是早点打掉的好,免得到时候还得污了老爷的眼!”婆子有些嘲讽地道,“姨娘这是要自己乖乖喝药呢,还是要我这婆子喂了你喝才好?!”
绍姨娘哭了出来,她一边哭着便是一边想要往外跑,可她跪了那么久,这双腿早就已经是跪麻了,这才跨出了一步,便是已经跌倒在了地上,那肚子便是狠狠地一个抽疼。
“我要见老爷,老爷一贯是最疼惜我的,他怎么会是这般地待我!”绍姨娘一边哭着,一边双手着力,想要朝着那门口爬去,但是这才爬了两步,那婆子便是蹲下了身来那孔武有力的手臂一下子捏住了绍姨娘的下巴。
“姨娘可真是个敬酒不吃吃罚酒的人,这自己乖乖服下便是没有那么多的事情了,非是要老身来给你喂下不成!”那婆子一边恶声恶气地说着,一边捏住了绍姨娘的下巴,让那一张樱桃小嘴不得不张开,婆子端着药的手一抬,便是将那乌黑的药汁灌了下去,有溢出的药汁顺着绍姨娘的下巴淌下,湿了衣衫前襟一大片,暗暗的。
绍姨娘只觉得那药苦得厉害,这一碗虎狼之药入了肚便是见了效,绍姨娘只觉得自己腹痛如搅,双腿之间有着一股热流汨汨流出,那殷红的鲜血就像是一条蜿蜒的小溪一样很快便是将她的衣裙染了个透。
绍姨娘的脸色煞白煞白的,也不知道是疼的还是因为知道孩子没有了的事实,她只觉得眼前一黑,一下子便是厥了过去。
宋成见那绍姨娘被拖了出去,心中半点怜惜也无,甚至回想起那过往自己对这个女人的疼爱,便是觉得那一切都是丢脸的厉害的,想着自己的那些个过往,宋成恨不得将自己记忆之中的那些个画面都是给剜去的,这管家回话是肯定的,那燕红已经是承认了,那么不管这绍姨娘到底是有没有做出点什么的,这个孩子,都是不能要的。
他宋成是从二品的朝廷命官,还世袭着爵位,哪里是容得这样的事情发生在宋家的,这宋家的颜面,那可是不容丢弃的,不过就是一个孩子罢了,这往后的日子他想要便是还能够再有的。
宋成这般一想之后,便是神色如常地回了屋,看了那万姨娘和媚姨娘一样,原先最初对这两个姨娘的那一点点的怜爱已经在她们两人害得自己出了那一般丑事的时候荡然无存了,他朝着两人瞪了一眼,万姨娘同媚姨娘到底是伺候过宋成的,那一个眼神便是知道眼下的宋成正在极度不高兴之中,她们两人见好就收,告了退便是回了。
这走到门口,这两人不约而同地想到曾经那绍姨娘对自己的那些个态度,眼下她定是在落魄的时候,这脚步一转便是往者那绍姨娘所在的院落而去了,打算给点脸色给那绍姨娘瞧瞧,别是以为自己受了宠有了身孕便是能够像是螃蟹一般地横着走了,这宋家谁当家还不一定呢!
他看着那正在默默地啜饮着一杯温热茶水的宋珩,他漾开了笑,“珩儿,陛下今日下了朝之后找了为父谈了一谈,虽说你这半年来都是没有回到北雍来的,但是这陛下也不曾怨怪过你,想着这事出有因,相比你也是迫不得已的。陛下一贯是个求贤若渴的人,说是你这回来了,便是官复原职。”
“哦?!”宋珩听到那一句官复原职并没有半点的欢喜,庆历帝这哪里是什么求贤若渴,而是觉得她还是有着可利用的功夫罢了,只要她官复原职,自然是可利用着她教导那北雍的将士学习阵法,可抵抗南嘉的凤血歌,她官复原职之后,凭她同沈从墨之间的交情自然是可以说动这沈从墨收回当初那一句“只要百里流觞为兵马大元帅,藏剑山庄不铸造一把兵刃”的话,同样的,百里流觞自然是可以接着当他那兵马大元帅了,这一举数得行当,就算是女人当官,再给她提上几个官位,庆历帝想必都是会同意的吧。
“母亲病重,我无心为官。”宋珩淡淡地道了一声,“我便是写上一份辞呈给了陛下,陛下到底是明君,也是能够明白的,我一个女子到底不适合总是在军中走动,抛头露面惹人诟病,且我到底还是要嫁人的,也好留点名声给人探听探听。”
若是在之前宋成听到宋珩这一番话必然是要觉得赞同的,这男主外女主内的,一个女人再有本事最后还不是得嫁做人妇的。且在朝廷之中,自己则个女儿的官位比自己低不了多少,倒是显得他这个做父亲的很是无能了,这自然地他也是不喜欢自己这个女儿当那劳什子的官员的,但是想着今日那庆历帝独独地留了自己,又是那般同自己说这着的话,叫他来同自己的女儿说,这般器重着自己,宋成除了有些受宠若惊外,也想着是在庆历帝的面前好好表现上一把的,且这在家从父,自己所说的话,没有道理宋珩是一句话都不听的。
可现在宋成听到宋珩一番话,却是半点也让笑不出来了,自己这女儿是打算着辞官的,那他到时候是要怎么同庆历帝去交代的?
“珩儿这话说的,你是陛下钦赐的官员,旁人哪里是敢说三道四的,且从墨自然是不会计较则些个的人,不是么?”
宋成虚伪地笑着,在看到宋珩漫不经心地喝着茶,而沈从墨则是看了宋成一眼,在看到宋成的眼神里面的那些个期许的时候,他浅笑地开口:“阿珩愿意便可,无需我同意什么,若是阿珩不愿意,我也不强求。”
宋成的笑僵在脸上,他原本还以为沈从墨会劝上一劝,这下倒好,这沈从墨这般说,自己是越发的不知道是要如何接口了。
“父亲,你来这边一是为了绍姨娘的事情,而是为了珩儿的事情,母亲现在这个样子,你便是瞧她一瞧便是不肯的?”宋锦见宋成将视线转到了自己的身上,他冷声地开口,这往昔的时候也不见宋成待珩儿有多好,甚至是时常念叨着一个女子当是有女子的样貌,不该整日抛头露面的,现在不过就是陛下一句话,他便是这般的姿态,从他进来到现在,哪里是念着想要去里屋瞧上一瞧母亲的,现在倒还是希望这着自己开口帮着他劝上一劝,他不劝!
为什么这皇家的人想要人怎么做便是怎么做的,当日珩儿受得苦还不够么,现在还是得这般巴巴地将人送上去不可?上一次他们都以为珩儿死了,好不容易这半年之后,珩儿还是活着回来了,那下一次呢,再下一次呢,是不是得让珩儿完全不能够回来不成,死在外头不成?
这男儿为官也好,参军也好,都是希望着自己最是重视的人能够一世长安的,为什么珩儿她要遭受着那些个事情,那些个事情原本就是不该珩儿来受的,他也不愿意珩儿再度为官的那些个事情。
宋成听到宋锦的那些个质问声,他愣了一愣,暗想着这丫头一贯都是最疼惜自己的母亲的,若是现在自己去看看月氏,这些个日子多陪着月氏一些,或许这丫头会是心软上一些,也便是答应了自己的要求让自己同庆历帝有着一个交代也好的。
这样一想,宋成低下了头,“是父亲疏忽了,这原本回府来便是要来同珩儿说陛下所说的那些个事情的,但是却又被这些个琐碎的事情给绊住了脚,到现在连你们母亲都是没有瞧上一瞧的,这近日来父亲公务繁忙,一时之间也顾不得你们母亲,不过莺儿她一贯都是最善解人意的,自然是不会同我计较这些的。”
宋成这空口说白话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做了,这半年之中自己瞧见月氏的次数几乎就是屈指可数的,但是他却是能够生生地毫无廉耻地说成自己公务繁忙,好像之前的时候自己是一贯来看着月氏似的,半点也没有脸红羞耻的感觉,他抬脚想要往者内室走,可这才走了两步,在里头一直照看着月氏的水碧走了出来,双眼通红。
“夫人她……夫人她去了!”水碧哽咽着,泪水从水碧的眼中涌了出来,她一下子痛哭失声,再也说不出半句话来。
宋成的脚步愣在当场,他原本还以为月氏在知道宋珩已经回了府上来的时候会醒过来的,却没有想到这月氏竟然是一下子去了,想让他做做样子都是不能的,这叫他如何是好?
“呵呵,娘果然就是娘,宁愿咽下这一口气,也是不愿在见你一回的。”宋珩露出了一个笑来,“我原本还想让娘再瞧见你一回的,但是娘却说,愿你活到九十九,这黄泉路上,奈何桥边,她是再也不会等你了。”
宋珩站起了身来,她慢慢地靠近着宋成,“人人都说这少年夫妻老来伴,但是你从少年到眼下的老年的时候却是半点对娘都不曾好过,年轻的时候有林氏,年迈之后又是各种姨娘,你可曾认认真真地瞧过一回娘的?你可知道有多少个夜晚,娘都是在等着你的,就算是你不喜欢她,偶尔来瞧瞧她,她也便是满足了,可你却瞧她一眼都是不愿意的。终于,娘算是大彻大悟了,像你这种人,原本就不是个什么良人,希望娘转世的时候能够投到一户好人家。”
宋珩欲穿过宋成的身边走进内堂,但是这跨出了一步之后又是转过了头来看了一眼宋成:“对了,既然母亲丧了,我若是守孝三年,这三年之中也是不能担任半点的官职的,这一点还请禀明圣上,若是我在百日之内出嫁,那么我也不再是宋家的人,我当不当官,这也便是由我夫婿说了算的。”
宋珩言语之中便是半点也不当宋成是个父亲的,她跨了过去,走进了内堂。
沈从墨同宋锦也是一并走了过去,院子里头哭嗷之声不绝于耳,而宋成的脸色,乍然清白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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