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景,谢清芜受到的伤害何止是一万点,简直是万箭穿心,痛到近乎麻木没有知觉,眼中不仅没有眼泪反而干涩地发疼,她恨不得夺门而出。
她再也无法欺骗自己,席枭只是奉了皇命才不得已求娶聂含璋的,坊间的传闻全是真的,她亲眼看到的也千真万确,席枭是真的喜欢在意聂含璋,甚至用这种方式伤害自己也在所不惜。
“呵呵……天色不早了,清芜就不打扰了席大哥和嫂子休息,我先告辞了,二位不必送了。”
谢清芜刚想站起来,却觉得自己的双腿软得发虚,好在身边的流光眼疾手快扶了一把,她才勉力站稳,否则定要当众出丑了。
她满含幽怨地看着席枭,希望能在他脸上看到一丝哪怕疼惜的神色,却见对方静静地撇过头,面无表情地说了句:“你们好生送谢姑娘回房休息。”
转身离开之后,谢清芜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吧嗒一声掉在衣襟上,她不愿被落松院的下人看她笑话,一路上依然挺直身板,紧紧掐着流光的手臂斜靠在她身上才顺利回到了客房。
流光忍着痛,一声没吭,回到客房谢清芜便扑倒在枕被上哭得伤心欲绝,流光也在一旁默默掉眼泪,为自己的主子,也为自己不可知的命运。
直到谢清芜走远了,席枭脸上的表情才有松动,聂含璋看得出来,他眼里的担忧之色。
若说席枭一点也不担心谢清芜那肯定是骗人的,毕竟他对对方有一定的责任,要是她出了事,席枭肯定会内疚一辈子。
“夫君,是不是担心谢姑娘?这事是否让你很为难?要不,让我去跟谢姑娘说清楚吧。”
聂含璋屏退了所有下人,将头靠在席枭肩上,轻轻地蹭着,这也是她对他示好撒娇的一种表现。
席枭就势在她额头印上温柔一吻,宽慰道:“这次我请她进京本就存了让她死心的打算,长痛不如短痛,她应有自己的人生,不该耗在我这个无望的人身上。她是个明白人,希望她这次能看开,放下执念。若真如此,我也算对谢副将有个交待了。”
聂含璋侧身抱住他,“嗯,我想谢姑娘一定会明白你的苦心的,天色不早了,咱们去洗漱歇息吧,你别忧心了,我会替你看住她,不会让她出什么事的。”
“谢谢你,璋儿。清芜日后在府中若是有什么不妥言行,还请你担待一些,这我欠他们兄妹的,辛苦你忍耐一下了,过段时间找个合适的机会,我就派人送她回边疆。”
席枭伸手长臂拥住妻子香软的身体,顿感一阵心安,有她在身边,他总是觉得踏实心安。
“傻话,咱们是夫妻嘛,你欠下的人情债我做妻子自然也有份分担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嘛。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聂含璋嘴里说着安慰话,可心里着实不能放下,在她看来,谢清芜就像个定时炸弹一样,说不定哪天突然就炸了。只能盼望她真的是个明白人,能早日看开放下就好了。
这夜,谢清芜几乎哭了一整晚,席枭夫妇俩也各自想着心事睡得并不踏实。不管愿不愿意承认,谢清芜的到来,的确对他们之间造成了一点影响,就是不知道越往后这影响究竟会演变成什么样子。
往后两三天,谢清芜以抱病在身为由,几乎没有出现在众人眼前,一应饮食用度都是让人直接送到她的客房里,流光则在门口把守着。
聂含璋和席老夫人曾好心前去探望,却并未见到谢清芜的面,她在床前架起了一道屏风,众人
都是隔着这道屏风说话。据说周氏也去探病了,在谢清芜的客房里逗留了一个多时辰,也不知两人都说了些什么。
谢清芜不肯见客的理由是风寒复发,不能吹风,需要躺床上静养,所以不便见客。但实情是,她这两日几乎夜夜以泪洗面,眼睛一直红肿着没消下去,那副样子委实不能见人。
白露和秋霜虽然被谢清芜安排在了屋外做事,无法贴身伺候,但这种事情还是能打听出来的,包括府里其他人安排的耳目也俱知此信,大家只是心照不宣,不去捅破这层窗户纸罢了。
谢清芜窝在客房里眼巴巴地等着席枭来看她,甚至让流光在前院去堵过下朝回府的席枭,把病情说得极重,可是对方每次不是直接把大夫叫来,就是和聂含璋一起前来探望,摆明了有意划清界线,态度前所未有的冷淡。
反复几次,谢清芜自己都觉得没意思了,又惟恐自己再这么使性子下去会惹来席枭的反感与不满,在装病五六天后,终于宣告病体痊愈肯走出房门了。
虽说谢清芜身体上没病,可这一场入骨噬心的相思病,着实苦得她为伊消得人憔悴,原本巴掌大的脸,愈发地尖了,腰身也细了一圈,从外表上看倒真像是病了一场的模样。
再见面,大家都装作若无其事,仿佛那天的事情根本没发生过,只是谢清芜不再轻易拜访落松院,安安份份地当起了她的客人。
这日席枭休沐在家休息,一大早就收到了来自靖安侯府的贴子,小侯爷沈睿锋七日后办十八岁生辰宴,邀请他们夫妇赴宴参加。
午膳时,席枭将这事在饭桌上与席老夫人提了一句,老夫人寻思着席玉茹已到议亲年龄了,多去这种场合涨涨世面和见识也好,搞不好还能遇见贵人招一个良婿回来,便让席枭和聂含璋顺便捎上席玉茹。
当时谢清芜也在场,考虑到她进京多日却不曾出过府门,若是这种场合再不带她去,实在是有显主人家待客不周之嫌,于是席老夫人发话,当日的参宴人数也算上谢清芜一个。
这本来没什么,一般主人家宴请宾客,均会给对方多预留两三个客位的,以防客人还会带人来,这也是惯例,宾主双方都心里有数的。可是聂含璋没想到,第二天府里就来了一对不速之客,要求一同前去,弄得她烦不胜烦。
不请自来的那两个客人,不是别人,正是吕氏与聂含瑜母女。打着来探望她这个嫡女与姐姐的名义,实则是拿着老太太和聂修的名头来压她,软磨硬泡地表达了希望他们夫妇带上聂含瑜同去参加沈小侯爷生辰宴的意愿。
聂含璋当场就想拒绝,毕竟已经多带了两个去,再带一个便显得失礼了,她是打心底不愿沾染上吕氏母女这对狗皮膏药。
可是她的手被席枭轻轻压住了,还没说出口的推托之辞也咽回了肚子里,因为席枭居然答应了吕氏母女的请求,还让她们放心回去准备参宴事宜。
送走了吕氏母女,聂含璋扯着席枭的大手嗔怒道:“仲寅,你答应她们做什么,这俩母女一肚子的坏水,死皮赖脸非要跟着去,不晓得又打什么算盘。”
“能打什么算盘,还不是冲着沈小侯爷去的。此次生辰宴其实是沈家特地为小侯爷办下的招亲宴,听说沈老太君和沈夫人有意在这次邀请的那些女客中,挑选出一个好的,为他订下婚事。”
席枭淡淡一笑,早前岳父大人向他打听沈睿锋的为人,恐怕存的就是这个心思。可是聂含瑜的赢面,说实话,是一丁点也没有,她甚至都
不在这次宴请名单之列,否则何以求到他们头上。
“哦……哈哈……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若是沈小侯爷真的看上聂含瑜,那真的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聂含璋哈哈大笑,聂含瑜母女心可真大。沈家这次并未宴请聂府,可见聂含瑜并不受人家的待见,她们就算去了也只是自取其辱罢了。
见她说得有趣,席枭也忍俊不禁,有些小腹黑地问道:“你怎知沈小侯爷看不上聂含瑜?你觉得她配不上小侯爷,那怎样的女子才配得上他呢?”
“不能吧……沈小侯爷如此风光霁月的一个人,品味和眼光应当十分不俗,没理由看上聂含瑜那种人吧?不过,聂含瑜惯会假模假样的,也难免会让人迷了眼睛,看走眼也是有的。”
聂含璋啧啧婉惜,若是沈小侯爷真的配了聂含瑜,那可真是哔了狗了。
“璋儿觉得沈小侯爷很好?有多好,比我这个夫君还好么?”
席枭不自觉地揽紧了娇妻的腰身,略带吃味的语气,像在撒娇一样。
聂含璋见他一脸严肃吃干醋的样子实在有趣,不由倒在他怀里笑得花枝乱颤,轻喘道:“仲寅你这干醋吃得好没道理,管他沈小侯爷有多好,与我有何相干,在我心里自是谁都比不上夫君你的,全天底下的男人就你最好了。”
明知妻子是夸大其词,可席枭听了心里受用得很,也不管沈睿锋那茬了,当下就将聂含璋直接按在两人说话的案几上,狠狠亲了一通。
前几日聂含璋来了葵水,他禁欲了好几日,这会亲着亲着心火便烧起来了,有些迫不及待地伸手去撕扯她的衣服。
聂含璋可不想刚嫁进府没两月就被冠上白日宣淫的恶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压在身上yu火焚身的男人给推开。
“现在可是大白天,外头来往的都是人,你莫胡来,若是被人瞧见了,或是传到母亲那儿,我以后可就没脸见人啦。”
“哎……磨人的小东西,晚上再来收拾你。”
席枭状似痛苦地哀叹一声,将她凌乱的衣襟整理好,又在那娇艳欲滴的红唇上狠狠蹂ning了一番才起身去书房静心降火。
看着席枭不正常的走姿,聂含璋在他身后吃吃发笑,待脸上的红晕褪去后,进屋拿起她藏在衣柜里的绣活认真地做起来。
那日谢清芜送来的礼物,她后来仔细对比过了,发现对方送给席枭的和自己的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送给她的那份锦囊和围脖,做工只能算是齐整,用料也平平,而送给席枭的不仅皮料不一样,做工更是精巧绝伦,可见是花了大心思的。
尤其是谢清芜还在内侧不起眼的地方绣下了小小的“仲寅”两字,这种只有枕边人才合适做的亲密事,她却全做齐了,当时看得聂含璋是怒火中烧,险些一把火烧了它们,可是又不想徒生事端,最后让容嬷嬷把它们全部锁进仓库里,眼不见心不烦。
虽然席枭说了让她不必亲自做手红的话,她也知道他是心疼自己,可是也不能侍宠生娇,真的不去做。
何况席枭的生日就快到了,她也想送他一些自己亲手做的礼物送给他,亲力亲为的心意比起买现成的当然要更隆重一些。
她虽无缘参与席枭的过去,但他的将来,她想全部陪他一起度过,而且这一段路只能是他们夫妻两个人一起走,绝不容许有第三者。
聂含璋轻轻咬断嘴边的线头,默默抬头看向南边的客房方向,眼神坚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