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雪没有上完最后一节课便回家了。晚上答应了何易出去跟他们一起吃饭,于是她17点便回到了家里。刚打开家门,电话便响了起来,江南雪连鞋也来不及脱下,便跑过去拿起来听,这家里的电话知道的人不多,五个指头也能数得出来,她以为是在加拿大定居的阿姨。
“喂,您好!”
“喂,是南雪吗?我是志雄哥。”电话那头传来一把宏亮的声音。
“是志雄哥吗?”江南雪高兴地说,连声音也大声了点:“你去哪里啦?大半个月没有见你了,打你手机又不见你回复。”
“我去了西藏啊,我发现这里的山更适合我攀登。”方志雄的声音听来很快乐:“我在这里过得很好,很喜欢这里,你就别担心我,你母亲还好吗?”
“好,很好。”江南雪微笑柔声说:“你要注意身体,我听说那里的气温跟这里不太相同。”
“放心吧,我会的。工作那一边我已经辞掉了,这里很适合我,我可能要过一段时间才回去。有时间到我家里去看看,门匙你是有的吧。”
“嗯嗯,我会的了。”江南雪开心说:“你玩够了就快回来,免得我挂念。”
“好,先不跟你说了。有人在等着电话呢,我是在路边打给你的。”说完,便匆匆挂了线。
江南雪放下电话,习惯性的走进母亲的房间,只见母亲还是呆呆地看着墙壁上的蔷薇花,喃喃说着些什么。
江南雪走进去,慢慢地蹲在江母的旁边柔声说:“妈妈,我回来了,今晚我会做您最喜欢吃的菜,您要吃多一点,您睡后,我就要出去一会,很快就会回来的。”
江母呆滞的目光像是听到她的说话般,缓缓的向她看过来,良心,江南雪以为她便要醒过来的时候,江母却突然泪流满面,像是用尽全力般,打在江南雪的身上。
“你这坏女人,你害死了我丈夫,我要同你拼命。”江母凄厉的说着,瞬间便紧撕着江南雪身上的衣服。
江南雪一动也不动,任由母亲打在身上,直到江母打得累了,她身上的衣服也千穿百孔了,她才轻轻地将疲累的母亲睡在床上,帮江母盖好被子。
“妈妈,您先休息一下,我先去做饭。”江南雪说完,走到外面,看着自己让母亲撕得稀烂的衣服,不由心尖锐的痛了起来。
走回房间,她脱下破烂的衣服,看着自己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痕,她边流泪边穿上新的衣服。十多年了,母亲还是如此,如果母亲可以好起来,那么受比这苦十倍的难也是愿意的。
江南雪安排母亲吃完晚饭,然后当江母睡下时,她才放心地走出门去。
去到的时候已经是7点多了。她连气也来不及喘息,便远远的看着何易站在咖啡厅的门前等她。
“对不起,我来晚了。”江南雪理了理自己被风吹乱的头发,说。
“没有关系,姐姐他们已经在等着了。”何易等了一个多的小时,连一点儿不满也没有。
“他们?还有别人吗?”
“还有一个是姐姐的男朋友,他们相恋了六年。”何易说:“对这未来的姐夫,我可是没有话说了,他是惟一配得上姐姐的人。”
“噢。”
正说着,他们已经走到了包厢,江南雪一进房间,远远便看见韩翰宇正低着头对何媛媛说着什么,何媛媛微微的笑着。
江南雪想不到他竟然是何媛媛的男朋友,一时间竟然呆了起来,站在门后反而有种进退不能的感觉,更不明白心为什么在知道的那一刹间变得酸涩起来。
倒是何易,他拉过怔忡着的江南雪,边说边安排江南雪坐下。
“姐姐,韩大哥,这位就是江南雪。”何易笑着介绍:“南雪,这一位是我姐姐何媛媛,这一位是我未来的姐夫韩翰宇大哥。”
韩翰宇傲慢地看着江南雪:“我还以为是谁,原来是……。”
江南雪看到竟然是害自己失业的韩翰宇,脸色不由变了,她不愿意伤害到何媛媛与何易,惟有不作声,静观其变。
“你们认识?”何媛媛优雅地轻说:“怎么没有听翰宇说过。”
“这就要问问这一位江南雪小姐了。”韩翰宇不可一世地说,他太快乐了,想不到又见到这可恶的女人。
“南雪,你认识韩大哥?”何易也充满疑惑问。
“是这样的。”江南雪垂着头,想了想后说:“他是我以前工作的那一间金铺的股东,所以有一面之缘。”
“哦,原来是这样。”何易点点头答:“不过没有关系韩大哥很好相处的。”
江南雪差点没有晕过去,他很好相处?除非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翰宇,怎么没有听说过你要汲足金饰业的?”何媛媛问。
“我见没有什么事干,玩玩而已。”韩翰宇一语带过,其实也算是,毕竟那时候他本来就是无心之举。事后他将金铺交给蓝年去管理,自己都忘记了这一件事了。
“真想不到,竟然他是媛媛姐的男朋友,我真的太小看他了。”江南雪暗暗地心里说。
“南雪,我跟弟弟叫你南雪,你不介意吧?”何媛媛微笑问。
“哦,不介意,您就叫我南雪吧。”江南雪微红着脸,在幽雅的灯光下更显得缥缈空灵。
“我看过你的诗词,写得真好,听弟弟说,你跟他同在诗社里,但是在诗的领域上,他比你可远了。”何媛媛微笑说。
“哪里,是何易谦虚了。”南雪不好意思说。
“什么,你竟然写什么诗词?我说江南雪小姐,你这样子,还真的看不出来喜欢附庸风雅。”韩翰宇懒懒地说,眼里是不可一世的傲慢。
“附庸风雅总好过有些人自命清高,人样的外表下是一副令人作吐的枯草。”江南雪冷冷地看他说,她这一口气实在是弊得太久了,如果不是他,自己便不会失业。
“我说,做女人做到你这个份上还真能行啊。”韩翰宇不怒反笑说:“本来就是小草,却妄想飞上枝头变凤凰。”
江南雪忍着屈辱的泪水,她吸了吸酸涩的鼻子,才淡淡地说:“小草有小草的生命,更何况,这棵小草本来就是安于本命的,它并没有想过要变什么凤凰,它只想在这地球增加一点绿色而已,小草自然只能是小草,植物又怎能去变动物呢?想不到你连这样简单的常识也不懂。”
韩翰宇震惊地看着她,她在灯光下像是给一层白晕包围着般梦幻,清秀的脸上有一些发丝拂晓,如夜的眼睛透着令人折服的坚强,她的柔弱,她那脱俗的脸,所表现出来的坚强与感敏是那样的强烈,令人不得不能佩服她的冰雪聪明。
何易想不明白,一向稳重成熟的韩翰宇怎么会跟江南雪过不去,韩翰宇这个人他很小便认识的,更是知道他从来不会因为女人而说出不中听的话,丰度翩翩,涵养折人向来是他给别人的印像。可是为什么在江南雪的面前,他说出的话如此的不顾身份呢?更何况江南雪这样自尊强的女孩,肯定会很难受的了。
更震惊的是何媛媛,她从来没有见过像现在的韩翰宇,就算是她做了最错的事,他从来不曾说过半句责备的话,可是,今天为什么他会这样对一个女孩子说出那样的刻薄话呢?她感到心中有一种不安感,却不知道为什么不安。她定定的看着韩翰宇的脸:“翰宇……。”
“对不起,我想我是不应该来的。”江南雪站起来:“打扰了各位的雅兴,是我的不对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南雪。”何易急道:“吃完晚饭再走吧。”
“不了,我是吃完晚饭才来的。”江南雪垂着头,她害怕自己一抬头,泪便掉下来,她不希望自己在那人面前落泪。
“是啊,打扰了我的雅兴了,你若果有礼貌,就不会迟到一个小时,你若果有礼貌就不会让我们连饭也不敢叫就是为了等你来,你如果有礼貌,就不会迟到了连句道歉的话也没有。”韩翰宇看着何易对她那么在意,他心头没来由的烦燥起来,尢其看了她像是受尽委屈般的站在那里还说这样的话。
江南雪冷冷地看着他,良久,她默不作声转身便跑,她是不该来的,是自己招来别人侮辱的,怪不别人。
“南雪,等等我。”何易急着,他追到门前,又折返来对着韩翰宇说:“南雪迟到,是因为她要先安顿好生病的母亲,今次例外,再有下一次让你这样的侮辱她,我会对你不客气。”说完,便跑了出去追江南雪。
距离上次从咖啡厅出来后,一连三天,她都闷闷不乐,从为没有试过像上次那样的难堪,可是自己越要忘记,脑海却越加的想起韩翰宇的脸,她快要为这些疯掉了。
可是,何易也因为这事,天天跑到她的课室门外等她下课,然后不断地对她说对不起,无论她解释了多少次,她不开心不是因为那件事,可是何易还是内疚得让她也有了愧疚。
“小姐,我要这燕窝。”一个肥胖妇人说。
江南雪连忙集中精神,微笑地将两盒燕窝包装好,打发客人走。
今天是第一天,这是最大型的超市营养品搞促销,既然找不到兼职,惟有先做着临时工吧。所以今天她跟别人一样,站在街道边,一边发着营养品的传单一边向客人介绍着产品。
初冬的季节,寒风吹得很急,江南雪缩了缩脖子,将身上单薄的衣服拉紧了些,今天忙着出门,连衣服也没有顾得上多穿就急急忙忙的出门去。
“真冷的天气。”旁边站着同样是促销的女孩子悄声在江南雪的耳边说。
“嗯。”江南雪点点头说:“没有办法,这促销每一天的工资也给得很丰厚,所以还是努力做好本职工作吧。”
说完,又递给路人一张传单。
一辆奔驰突然停在她的面前,她惊讶地看着车窗摇下,露出她最不想见的人的脸。
韩翰宇今天心血来潮,去了在本市的超市,查看一下管理层,在回去的路上,突然看到自己超市的标志,上面看来是在促销。
让他停下车来的,是因为他看到江南雪缩着脖子在派传单,他不明白心中突然而来的心痛,只是怒气让他不受控制的暴发出来。
“上车。”韩翰宇简短的说了两个字。
“什么?”江南雪看着他讨厌的脸,冷冷地回应。
“我要你上车。”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你是我的谁。”
“不要挑战我的耐性。”韩翰宇看着车外的传单让寒风吹得飘了起来,语气更怒。
“我们好像并不关连吧?我派我的传单,关你韩先生何事?”江南雪一字一顿问。她觉得自己真的很倒霉,为什么每一次都会遇上他的?上天真懂得开国际玩笑。
韩翰宇走下车来,淡淡地扫了促销现场,看着江南雪被风吹得素白的脸。
“如果现在就解雇你呢?相信不用我说你也会走吧。”
“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你总是那么喜欢做这样卑鄙的事?”
“我卑鄙吗?那好吧,我就卑鄙给你看。”韩翰宇说完,走向里面,一会儿,一个高瘦的男人跟他的背后点头哈腰,江南雪知道那一个高瘦的男人就是负责促销的经理。
她心一沉,知道,她又要失去工作了。
果然,那经理诚惶诚恐地对他说:“总经理,我会处理的。”
说完,走到江南雪面前说:“江南雪,你不用上班了,我们决定解雇你。”
江南雪绕过那男人,走到韩翰宇的面前,冷冷地说:“如果我失业,你觉得开心的话,请便,我就不相信,这个世界都是你在转。”
“你相不相信?只要我放话,谁也不敢聘请你。”韩翰宇似笑非笑地说。
“你……。”江南雪的小脸都涨红了,她知道他说的是实话,以他的影响力,绝对做得到。
韩翰宇突然用力拉着江南雪,不顾她的叫喊,直到将她放在车上,他才坐进车里开暖气来。
江南雪不断地拍打着车门:“你放我下来,你为什么要将我弄上车,你这无赖。”
“你拍吧,这车门是自动的,没有我的允许,你是无论如何也弄不开车门的。”韩翰宇气定神闲地开着车说。
江南雪放弃了拍打车门,她看着韩翰宇说:“你想对我怎样?难道一而再,再而三的害我失业,还不够吗?我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韩翰宇不答话。
“你想想。”江南雪决定静下心来,她都觉得很乱:“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是你误会了我是陪酒小姐,事实上我不是,对不对?这本来就是误会,更何况上次你为了跟我斗气,将金铺包下来,于是我连惟一的职业也没有了。我们本来没有仇的,更何况,你高高在上,连刚才的经理都尊敬你,可想而知你在社会上是有一定的势力的,而我,只是社会上每一天都为生活奔波劳碌的在校学生,不值得你费心同我斗些什么,对不对?”
江南雪一想到彼此之间的差距,不由越说越小声,她感到自卑。
韩翰宇将车停在路边,他回过头,看着惶恐的江南雪。
“我们是没有仇。”
“是啊,我们本来是没有仇的,那么以后是不是……。”她的意思很明显,就是从此就算是碰见了也当不认识。
“不行。”韩翰宇看着她夜一样的大眼睛,她很怕他吗?为什么露出那样的表情。
“为什么?”江南雪遇上这样不讲理的男人,她快要哭出来了。
“我喜欢。”韩翰宇淡淡地说,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就因为你喜欢?”江南雪生气说:“就因为你喜欢,所以害得一个可怜人要到处求工作了?”
“我们为什么每一次见都那样的?”韩翰宇突然柔声说。
“什么?”江南雪对着他突然的转变,一时反应不过来。
“你说得对,我们本来没有仇的,但是为什么每一次我们都争吵的呢?”
“那是你脾气不好。”江南雪毫不客气地说。
“可是你也不见得好去哪里啊。”韩翰宇不由提高了声音,想起那次她的伶牙利齿。
“我承认我也有不对,可以了吧?”江南雪无奈地说,她明白必须要同他分清关系,否则,自己别想有好日子过。
“你知道错便好。”
江南雪彻底的晕了,他怎么可以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所以,我们以后就当大家不曾相识过好吗?”江南雪柔声说。
“不行。”
“为什么?”
“不得就不得。”韩翰宇说不出所然来,只是他不希望与江南雪从此相如陌路。
“你怎么可以这样野蛮的?”江南雪快让他气疯了:“你开车门,我要下车。”
“我送你回去。”韩翰宇边说边将车重新开上路。
一路上,两个人都沉默不语,江南雪是不知道自己可以说些什么,而韩翰宇却只觉得自己很乱,他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每一次见到她都会不受控制的。
江南雪回到家的时候,母亲正熟睡着,江南美还没有回来,怕是在酒吧里正上着班吧。她一个人,带着冷清走回房间,将书桌上的陶瓷小猪轻轻地放在掌心。
“爸爸,您告诉我,我该怎么走下去?我真的走得很累很累……。”
她挨在床上,泪无声无息地落下来,她面对前面的路,不知道该怎么的走,如果是南美,她一定不会如自己这般的软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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