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明媚的金陵城,那是一座锦绣圆润的地方,这里有不下于苏杭的繁华,却更多了几分秀气。
常言说得好,苏杭出美女,而金陵产佳人,金陵城的秀色美艳绝伦,是大楚国的花城,可是全天下闻名的地方。
一名锦衣中年人背负双手,在一名黑衣人的陪护下,行走在熙熙嚷嚷的人群中,看着琳琅满目的繁华市集,显得很是兴奋。
这个中年人不过三十多岁年纪,长相虽然算不得英俊,但是气度不凡,透着一股成熟稳重的味道,更何况这人生于富贵之家,保养得法,看起来倒不像三十多岁的人。
他身后的黑衣人一直保持这戒备的神色,全神贯注地观察者每一个靠近中年人的路人。
中年人正观赏着路边的摊位时,却听前面传来一阵嘈杂声,他皱起眉头,低声问道:&ldqo;子清,前面出了何事?&rdqo;
黑衣人子清忙道:&ldqo;主子,前面似乎有人在吵闹。&rdqo;
中年人微一沉吟,立刻向嘈杂声音行去,毕竟是出来看热闹,前面就有热闹看,中年人自然是不会错过。
果然,在前面挤着一大群人,男女老少堆砌在一起。
子清很轻松地扒开一个地方,中年人便穿进去,看向前面。
只见面前是一片空场地,一个十三四岁的小男孩正虎虎生风地打着拳,一招一式都中规中矩,穿着很朴素的布衣衫,看起来精气神十足。
四周喝彩声一阵一阵的,中年人和子清这时才明白,怪不得这边嘈杂的很,却是卖艺人在此卖艺。
虽说小男孩打拳打得很精彩,但是很多男人的眼睛却完全没有落在小男孩身上,在小男孩身后不远,站着一个身着白装宛若天仙的少女,不过十六七岁,清水芙蓉,美色天成。
少女带着甜甜的微笑,看着打拳的小孩,手中拿着铜锣,敲打着铜锣为小男孩助威。
中年人眼睛落在少女的身上,便再也离不开了,那双锋利的眼睛此时变得温柔无限,如梦如幻,就像找到了自己一生都在找寻的东西。
&ldqo;那一刻我完全失了意识,我觉得自己就像到了天上,我甚至想那一刻永远静止。&rdqo;坐在相思宫,吹箫人的眼中也流露出柔情无限的神色,看着那张画像,梦呓般地道:&ldqo;她就是我要找的女人,她是九天之上的仙女,只是来到人世走一遭。&rdqo;
薛破夜凝视着吹箫人,从他的脸上,薛破夜能感觉得到,吹箫人对这个少女是深爱到骨子里。
微一沉吟,薛破夜问道:&ldqo;她就是清瑶?你的妻子?&rdqo;
金陵城街头卖艺的当然不少,有这样的资源,当地的地痞流氓自然不会放过。
小男孩表演完拳术,少女便拿起铁钵,微笑着向四周要赏钱,这是他们劳动所应该得到的收获,所以少女显得落落大方,没有半丝的羞涩,显露出了她的江湖儿女豪迈不羁的性格。
四周的观客,一见到少女纯洁无暇的笑容,就像入魔一样,或多或少地往铁钵里投掷了银钱,无论是一枚铜钱还是一块碎银,少女都是带着甜甜的微笑,柔声道:&ldqo;谢谢,谢谢!&rdqo;
少女走到中年人的面前,中年人直发呆,见到铁钵在前,竟然忘记了拿银钱,那少女甜甜一笑,如同清风一样抚过人的心坎,中年人一时看得痴了。
好在子清倒是清醒得很,将一锭银子塞进了中年人的手里,中年人这才反应过来,急忙将重约十两的银锭放进了少女的铁钵之中。
四周一片惊呼,想不到这位锦衣中年人出手竟然是这样的大方,十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
少女怔了一怔,显然也想不到中年人会如此大方,甜甜一笑,柔声道:&ldqo;谢谢!&rdqo;
中年人听着悦耳的声音,不由自主地道:&ldqo;不&hllp;&hllp;不用,够吗?&rdqo;
四周立刻传来一片笑声,不少人都觉得中年人是一个出身豪富之家的冤大头,就连中年人身边的子清也不近莞尔微笑。
少女宛如春风般笑着,甜甜地道:&ldqo;你是最多的!&rdqo;
中年人见她俏皮可爱,不由摸了摸脑袋,呵呵傻笑了两下。
少女嫣然一笑,捧着铁钵过去了,
场中很是热闹,声音嘈杂,就在少女讨要赏钱时,却听一个嚣张的声音粗声道:&ldqo;谁在这里卖艺?不知道规矩吗?没有拜码头,就敢在这里卖艺,还将不将斧头帮放在眼里?&rdqo;
说话间,从人群中窜出三条大汉来,腰中都别着锋利的小斧子,领头的是一个大光头,一看样貌就知道是金陵城的地痞流氓。
观客们见到这三人,都慌张起来,不少人都快步散开,只留下很少的一部分远远站住,脸上都露出担忧的神色。
中年人和子清却是站立当地,没有半丝回避的意思,子清皱着眉头,冷冷地看着斧头帮的人,而中年人满目柔情,呆呆地看着那个少女。
那个练拳的少年快步走到少女身边,护在他身前,冰冷的眼神盯着光头。
光头见卖艺的竟是一名绝色少女,那股嚣张气氛顿时敛了下去,色迷迷地上下打量着少女,嘴中不干不净地笑道:&ldqo;咦,这位小娘子,长的真是不错,怎么,在这里卖艺也没和我们知会一声?&rdqo;
少女依旧带着甜甜的微笑,镇定地道:&ldqo;这位大哥,我们兄妹刚刚来到金陵,人生地不熟,不懂这里的规矩,请你见谅。&rdqo;
光头听着少女娇柔的声音,浑身酥麻,嘿嘿笑道:&ldqo;原来是不懂?哈哈,那没事,现在可不就知道了吗?走吧,和我们去一趟斧头帮,认认码头,日后在金陵卖艺,我们斧头帮罩着你。&rdqo;
少女摇头笑道:&ldqo;这位大哥,我们并不常年卖艺,只是卖一阵子,挣些吃饭钱,再找些事情做,还是不去打扰了。&rdqo;
&ldqo;这可不行!&rdqo;光头目光在少女身上游弋,嘿嘿笑道:&ldqo;规矩就是规矩,你不去,他不去,大家都不去,那金陵城可不就乱了。小娘子,走一趟就是,并不麻烦,若是我们帮主高兴,说不定赏你一笔银子,那可比卖艺要强多了。&rdqo;
护着少女的小男孩冷声道:&ldqo;用不上你们的银子,我们自己会挣。&rdqo;
光头看了小男孩一样,脸上立刻布满戾气,冷喝道:&ldqo;小家伙,你知道是在和谁说话吗?&rdqo;
小男孩声音冰冷,毫不畏惧:&ldqo;我是和人说话,除非你不承认自己是人!&rdqo;
光头脸色发青,探出手来,骂道:&ldqo;小兔崽子,你想找死啊?&rdqo;五爪摊开,直向小男孩抓过去。
四周众人都吃了一惊,一直凝视着少女的中年人也是皱起了眉头,就在大家又惊又忧的时候,却见那小男孩身子如同鬼魅般一闪,竟然避开光头的一抓,顺手切在了光头的手腕处,那光头怪叫一声,脸色痛苦,竟然生生后退了两步。
四周众人松了口气,却更是惊讶,想不到这毫不起眼的孩子竟然有这样的本事。
&ldqo;主子,那好像是劈空斩的功夫。&rdqo;子清凑近中年人,附耳道。
中年人皱起眉头,尔后含笑低声道:&ldqo;只是还不纯熟,似乎并没有学多久。&rdqo;
子清点头道:&ldqo;劈空斩不是平常的功夫,据说来自极西之地。不过这孩子年纪不大,能够掌其形神,也属不易了。&rdqo;
两人耳语间,那边三名斧头帮的人都已抽出小斧子,同时向小男孩攻过去。
少女竟然没有丝毫慌张,只是轻声叫道:&ldqo;虎儿,你还不退下。&rdqo;
光头冷喝道:&ldqo;退?往哪里退?&rdqo;提着斧子向小男孩砍去,看他凶神恶煞的样子,倒真像是要对小男孩虎儿下毒手。
&ldqo;住手!&rdqo;中年人忍不住喝道:&ldqo;三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小孩子,还懂不懂廉耻?你们在此横行霸道,凭的是什么?谁给你们欺压百姓的权力?&rdqo;说话间,中年人已经走了上去,那张看起来平凡的脸上竟然带着震人的威势。
&ldqo;我靠,来了个英雄。&rdqo;光头停住手,看见中年人,不由大笑起来:&ldqo;怎么着,想出来英雄救美啊?&rdqo;
&ldqo;住口!&rdqo;中年人身边的子清冷喝道:&ldqo;你们知道这是谁吗?&rdqo;
光头晃着斧子狰狞地笑道:&ldqo;谁?嘿嘿,老子管你是谁,天王老子来我金陵,也要照我斧头帮的规矩办!&rdqo;
中年人伸手止住,对着光头道:&ldqo;你们不过是为了银子,我给你们就是,不要再为难他们。&rdqo;说完,伸出手来,子清非常懂事地取出了一锭银子。
中年人将银子掷了过去,冷声道:&ldqo;我给你们的,比他们挣的还多,我只希望你们赶快花掉。&rdqo;
光头听中年人话里有话,不由看向他的眼睛,却发现中年人眼中的寒光森然冷酷,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掂了掂银子,又看了少女一眼,终于有些不甘心地一挥手,叫道:&ldqo;咱们走!&rdqo;领着两个手下离开了这里。
四周的观客一直为少女和虎儿担心,此时见危机解除,才松了一口气。
少女转过头来,看着中年人,甜甜一笑,柔声道:&ldqo;谢谢你!&rdqo;道了个万福,轻声道:&ldqo;虎儿,收拾一下,咱们走吧!&rdqo;
虎儿倔强地道:&ldqo;姐,咱们靠本事吃饭,凭什么走,你怕了他们?&rdqo;
少女抚摸着虎儿的头,没有解释,只是轻声道:&ldqo;听姐的话,收拾一下,咱们走。&rdqo;
薛破夜听到这里,微笑问道:&ldqo;你当然不会就让她这样离开,否则她也成不了你的妻子。&rdqo;
吹箫人脸上泛起柔和的笑容,反问道:&ldqo;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rdqo;
薛破夜想了想,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笑道:&ldqo;如果是我,我就会告诉清瑶,金陵城遍布斧头帮的帮众,说不定光头还会使坏,我就提出保护她回家,至少在回家的这一段路上,试着去接触一下。&rdqo;
&ldqo;不错!&rdqo;吹箫人一拍手,大有一副君子所见略同的意思,点头笑道:&ldqo;薛破夜,你果然有意思,真是有意思。&rdqo;
&ldqo;难道你真是那样做的?&rdqo;
吹箫人呵呵笑道:&ldqo;这当然是一个最好的方法,如果我不这样做,她怎么会成为我的妻子?&rdqo;沉吟片刻,吹箫人似乎陷入了昔日的记忆之中,缓缓地道:&ldqo;在路上,我才知道,她叫清瑶,叶清瑶,虎儿是她的亲弟弟。&rdqo;
&ldqo;原来她姓叶?&rdqo;
&ldqo;是,她姓叶。&rdqo;吹箫人柔声道:&ldqo;那时候我才知道,她们从刚刚回到大楚,她们的父母一直住在天竺,母亲早死,而父亲在天竺染上了瘟疫,临死的时候,嘱咐他们兄妹要回到大楚,回到故乡,而金陵就是他们的故乡。&rdqo;
&ldqo;天竺?&rdqo;薛破夜心中一震,猛地想到《销魂册》,那第二页可是有&ldqo;摩诃耶罗那&rdqo;的天竺梵语,难道《销魂册》和叶清瑶之间有什么联系不成?
&ldqo;我跟着她回到了她的家里。&rdqo;吹箫人满含深情地看着屋子里的每一处摆设,每一个角落,良久,才轻声道:&ldqo;就是这个样子了,她的家,就是这个样子了!&rdqo;
金陵郊外,有一处景色秀丽的地方,一条蜿蜒而流的涓涓细河自西向东连绵不止,如同一条玉龙一般,河水清澈,四周都是青翠的树林,而叶清瑶的屋子,就在这青翠的树林之中,这里不过十来户人家,但是都纯朴善良,相亲相爱,刚一回到村子,叶清瑶就从卖艺的赏钱取出一部分,吩咐虎儿给两家穷苦的人家送去。
中年人看在眼里,只能感叹,这样的女子,不但有绝美脱俗的容颜,更有一颗善良无暇的心。
叶清瑶请中年人进屋喝茶,一直以来,叶清瑶并没有说那些客套的感谢话,有的只是宛如春风般的甜甜微笑。
屋子里干净而整洁,那张成旧的干净的桌子上,竟然放着一支竹箫。
叶清瑶微笑道:&ldqo;闲暇无事的时候,我喜欢拿着它,吹出我喜欢听的曲子!&rdqo;
中年人温柔地笑着,柔声道:&ldqo;那你是否能为我这个初相识的人吹一曲呢?&rdqo;
于是,叶清瑶没有任何扭捏地拿起竹箫,坐在屋子里,吹奏着犹如天籁般的曲子,中年人静静地聆听着,完全沉浸其中,后来他才知道,这是叶清瑶将天竺梵曲稍微改变,更符合大楚韵味的箫曲。
这天,中年人留在叶清瑶的屋子吃饭,吃的是叶清瑶从天竺学回来的天竺菜肴,虽然中年人并不喜欢天竺的菜肴,但是叶清瑶做出的菜肴,却让中年人吃的很开心。
临别时,中年人又提出了一个要求,希望能够学习竹箫,希望能够吹奏天竺梵曲。
叶清瑶甜甜地笑着,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从那以后,中年人每日都会来到叶清瑶的院子,学习竹箫,学习梵曲,吃着叶清瑶亲手做的佳肴。
叶虎儿显然是个极为谨慎小心的人,虽然有着少年人的冲劲,但是却多了成年人才有的戒备之心,一开始,对于这个接近姐姐的人非常的戒备,但是随着时日的推进,叶虎儿似乎也适应了生活中有这样一个男人。
这个时候,金陵府尹忽然无缘无故地被发配到边疆,新上任的金陵府尹,第一件事情就是清除斧头帮,没过多久,在新任府尹的打压下,斧头帮这个名号很快就消失在金陵城,其中斧头帮那个光头下场最惨,竟是生生地被打死在大街上。
&ldqo;那是我这一生中最愉快的日子。&rdqo;吹箫人满脸幸福之色,嘴角带着发自内心的笑容:&ldqo;那时的每一刻,我都感觉没有白活,我一直想着,如果这一生就那样过下去,那么我一定会很幸福,会很幸福&hllp;&hllp;!&rdqo;
&ldqo;和自己所爱的人在一起,那总是天底下最美的事情。&rdqo;薛破夜若有所思地道:&ldqo;那你们就这样成亲了吗?&rdqo;
&ldqo;没有!&rdqo;吹箫人摇了摇头:&ldqo;我在那里待了一个月,过完了一个月的快乐生活,就被我的母亲叫回了家。&rdqo;
&ldqo;回家?&rdqo;薛破夜睁大眼睛:&ldqo;你就那样丢开叶清瑶,独自回家?&rdqo;
&ldqo;没有丢下。&rdqo;吹箫人坚定地道:&ldqo;我临走时对她说过,无论出现什么样的困难,我都会回来继续吃她烧的菜,继续和她漫步于河边,继续和她一起卖艺挣钱助人!&rdqo;
&ldqo;看来你们过得很精彩!&rdqo;薛破夜叹了口气:&ldqo;那么她一定答应了你!&rdqo;
&ldqo;是的,她答应了我。&rdqo;吹箫人愉快地笑了:&ldqo;只要她答应了我,即使有天大的困难,我迟早也会回到她的身边。&rdqo;
薛破夜点头道:&ldqo;这才是大丈夫所为。&rdqo;
吹箫人沉吟片刻,凝视着那张画像,神色忽然变的凝重起来,声音有些发寒:&ldqo;我回到家中,才知道,我的父亲过世了,而我的大哥却要霸占家产,想做家主,为了瞒着我,他已经杀了不少送信给我的信使,最后还是我的二哥,那个老实稳重的二哥,他冒着千辛万苦,冒着被人追杀的风险,遵照母亲大人的意思,终于找到了我,让我知道了家中不幸的事实,等我回到家中,离大哥登上家主的位置只有一步之遥。&rdqo;
&ldqo;长子继业,这似乎并没有什么错!&rdqo;薛破夜随口道。
吹箫人眼睛立刻看向薛破夜,锋利无比,冷声道:&ldqo;天道在乎德,没有德行,如何继承沉甸甸的家业?更何况家父临终之前,留下的遗嘱说的异常清楚,家主继承人是我。&rdqo;
&ldqo;原来如此!&rdqo;薛破夜被吹箫人锋利的眼睛盯着,身上竟然生出一股寒意,缓缓道:&ldqo;如果是令尊大人的意思,那也就没什么好争的了,毕竟是父命为大!&rdqo;
&ldqo;有见识!&rdqo;吹箫人脸色和缓下来。
&ldqo;那结果呢?&rdqo;薛破夜问道:&ldqo;令尊的遗愿是否实现,你是否成为了家主?&rdqo;
在这一瞬间,吹箫人的身上忽然散发着一种舍我其谁的霸气,就像兽中之王面对百兽一样,用一种近乎残酷的声音缓缓道:&ldqo;当然,谁能挡我?&rdqo;
薛破夜看着面前这个男人,一种发自骨子里的寒意遍布全身,他皱起眉头,似乎明白了什么,脸上显出了震惊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