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4章 南北分营

大帅营帐就设在杏子林旁边,薛破夜见到大帅营帐时,还真感到有些意外,这些吊儿郎当的家伙,竟然将大帅营帐搭建的威风凛凛,很有气派。

至于围观的兵将,杨怡君和刘宵已经吩咐部下的将领开始进行整顿,各归各营,严肃军规,更要设岗放哨。

薛破夜知道,罗马城不是一天能够建成的,这松弛多年的军规士气,那也不是仅凭自己训斥一顿就能好的,如今大战随时可能发生,要想从根本上提升士气严肃军规,那无疑是痴人说梦,只能以强制手段,暂时性地约束着这一半散漫成习惯的将士。

大帅薛破夜坐在帅位上,宽敞的大帅营帐中,十多名大将参将林立在薛破夜的案前。

作为大军副帅,宋飞冷着脸,坐在案边的椅子上。

虽然这次的军队来自各个州府,鱼龙混杂,但是领军的各级将领,在军队调拨之时,兵部和枢密院就开始议定,分封了下去。

这次北伐,那是极为慎重的事情,各级将领也都是精挑细选研究出来,而这些核心将领,如今就站在帅营之中。

&ldqo;本帅和宋帅奉了圣上的旨意,此番统军欲平定西北蠢蠢欲动之叛乱,诸将亦都是大楚猛将,日后还要仰仗各位的扶持。&rdqo;薛破夜神情肃然,缓缓道:&ldqo;说起来,我薛某担当大帅,那是圣上厚爱了,只能是鞠躬尽瘁而已,论起军务,宋帅才是真正的长辈,所以真正领着大家打仗的,是战功赫赫经验丰富的宋帅,并非薛某,薛某只是从旁扶住宋帅而已。&rdqo;

薛破夜虽然对于宋飞那种轻慢的态度有些不爽,但是也知道这个老小子打起仗来有几分本事,自己还真不能太过与他结怨,自己总是要为小皇帝考虑,竭尽全力打赢这一场仗的,所以称呼上也不是副帅,而改成&ldqo;宋帅&rdqo;,以示对宋飞的尊敬。

宋飞听了薛破夜的话,声色果然好了几分,甚至抱拳道:&ldqo;大帅过谦了,末将定当尽心协助大帅。&rdqo;

薛破夜微微松了口气,这宋飞虽然性子古怪,但毕竟也不是一个顽固不化的家伙,只是很好脸面而已,若是这样,日后经常抬高抬高他,想必会让关系进一步缓和。

下面众将齐声恭敬道:&ldqo;末将全凭大帅宋帅差遣,万死不辞。&rdqo;

薛破夜扫视了众人一眼,才问道:&ldqo;各州兵马,是否已经集结完毕?&rdqo;

刘宵和杨怡君对视一眼,上前躬身道:&ldqo;大帅,二十三州,集结二十六万兵马,如今已有二十四万集结完毕,南方十四州共计十七万兵马,北方九州九万兵马。&rdqo;

薛破夜皱眉道:&ldqo;兵部下发的调令,已经有二十多日了,我从京都赶来,都用了将近十日,为何还有兵马未到?那是哪里的兵马?&rdqo;

&ldqo;大帅不知,集结过来的,乃是骑兵和步兵,这两万没有赶到的军队,那是带着云梯投石车等攻城武器的攻城部队,行动速度是比较慢的。&rdqo;宋飞忽然插言道:&ldqo;他们未曾到达,也是情有可原的。&rdqo;

薛破夜这才明白,笑道:&ldqo;原来如此,我倒真是不知了。&rdqo;

宋飞看了刘宵一眼,问道:&ldqo;刘将军,骑兵的马料可充足,你要切记,就是人饿死了,马匹也不能有丝毫的损伤。&rdqo;

刘宵忙道:&ldqo;宋帅放心,户部在我们集结之前,就送来了军粮草料,如今还在往这边输送过来,军粮草料目前还是足够的。而且泰州西城那边有一块草场,如今两万骑兵正驻扎在草场那边,这户部运送的草料目前还可积存起来,等到真正打起来时,必保马料无忧。&rdqo;

薛破夜惊道:&ldqo;你说什么?两万骑兵?&rdqo;

众将见薛破夜神色怪异,都有些疑惑,不知为何大帅会如此震惊,杨怡君恭敬道:&ldqo;禀大帅,我军确实有两万骑兵。&rdqo;

薛破夜苦笑道:&ldqo;也就是说,集我大楚各州兵力,才调来两万骑兵?&rdqo;

宋飞毕竟活了五十多岁,薛破夜的心思,他很快就明白,显然是觉得骑兵太少,其实在宋飞心中,又未尝不是这样想的。

&ldqo;大帅!&rdqo;宋飞叹了口气,道:&ldqo;我大楚本就不是产马的地方,即使有不少小型的官马场,但是你也知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一方水土亦养一方马,我们大楚虽然地大物博,但是比起北胡和西北,养出的马匹还是差了许多。这军马更是要从中选出耐力足速度快的好马,这又谈何容易。即使选出了良驹作为军马,但是近些年来,国内无战事,大批的军马都运送到了边关,交给了北镇军,而各州留下的,都是极少数的骑兵。&rdqo;顿了顿,继续道:&ldqo;我听说这一次调集骑兵之时,竟有不少行营的马匹已经达不到军马的要求,据说兵部还从民间强征了不少好马,这才集结了两万骑兵,否则&hllp;&hllp;恐怕这个数都没有。&rdqo;

薛破夜见众将都用一种很怪异的目光看着自己,虽然有所掩饰,但是那种眸子深处的怪异却是掩饰不去的,显然都在疑惑为何一个统军大帅,怎么对国家军情竟然白痴到这种地步。

薛破夜很尴尬。

&ldqo;宋帅,薛某对于军事,还真是生疏得很,只盼日后宋帅时时赐教啊。&rdqo;薛破夜诚恳地看着宋飞,正色道。

宋飞见薛破夜一脸真诚,绝非客套话,心中顿时很是顺畅,恭敬道:&ldqo;大帅客气了。&rdqo;

在宋飞眼里,薛破夜不过是靠着和小皇帝的关系才坐上了统军之位,所以一直以来都是很不服气,但是自京都出发之后,薛破夜虽然是大帅之尊,但是对宋飞从没缺了礼数,始终以一个晚辈对待长辈的态度尊敬宋飞,这让宋飞瞧在眼里,心中的怨气也消了不少。

今日帅帐之中,薛破夜在众将面前,依旧对自己尊敬有加,而且还表现出一种虚心求教的态度,这让宋飞心中的怨气十分已经去了六七分。

&ldqo;宋帅,都说西北雍州十万铁骑,他们小小雍州,何来那么多骏马?&rdqo;薛破夜皱眉问道。

他当然知道雍州和北胡人有过联系,那化名袁布衣的袁天罡更是以铁矿与北胡人交易胡马,不过按照薛破夜所知来看,袁天罡与北胡人的贸易也就是在一年前左右开始,而且每一次贸易的数量虽然也不少,但并不是很壮观,显然胡人也是有心不让雍州的骑兵力量太过强盛,那么雍州又何来十万铁骑呢?

宋飞摇头笑道:&ldqo;大帅,这雍州号称十万铁骑,但是真正说来,不可能有那个数目。你也知道,先帝在时,雍州并不敢明目张胆地扩军备战,只是偷偷在私下壮大势力而已。雍州自从划给明月王之后,先帝开恩,雍州几乎是根本不必向朝廷缴纳税务的,再加上西北矿产丰富,明月王坐镇雍州后,大力开发,甚至从京都鲁工营调来技术精湛的技师,开采出那些曾经无力开采的矿产,这让雍州的财富急剧上升。&rdqo;见薛破夜正聚精会神地聆听,副帅心情更好:&ldqo;都察院曾经也是派了暗探在西北潜伏过,我从京都出发前,亦从都察院的档案中发现,许多年前,明月王的部下就开始以民间交易的方式,从北胡牧人手中大量购买小马犊子,之后运送回西北,与西北当地的马匹配种。这样一来,因为他们购买的不是成年胡马,所以愚蠢的北胡人就放松了警惕,被他们买去了大批的胡马犊子。这西北马产量不多,而且比起强健的胡马,也稍逊一筹,但是雍州大量搜罗西北马,等到胡马犊子长成,便开始配种。这么多年来,雍州对于马匹的驯养从来都没有间歇过,甚至专门划出了大片的区域专门用于马匹的驯养,而且专门征调了大量的青年男子,专事养马驯马,这些青年男子如今都被编制进入雍州骑兵军团,他们不但马术精湛作风勇猛,而且与那些骏马都有感情&hllp;&hllp;!&rdqo;说到这里,宋飞的神色黯然下去:&ldqo;若是单兵作战的话,雍州起兵以一敌三是绝对没有问题的。我大楚一直以来,虽然也小有内乱,但是却从未真正出动过骑兵剿贼,也正是如此,我大楚骑兵战斗力是极弱的,即使都能够骑马征战,但是能否人马合一,那却是大大的问号啊。&rdqo;

宋飞一番言论,不但众将听得目瞪口呆,薛破夜更是钦佩万分。

宋飞能坐在前军司卫的位子上,看来绝非偶然,这位老帅,再打这场仗之前,显然是做足了工作,这些信息,自然都是他用心调查出来的。

薛破夜赞叹道:&ldqo;宋帅,有你在,这场仗,我们焉有不胜之理。&rdqo;又问:&ldqo;那依宋帅之见,西北的实际兵力该有多少?&rdqo;

&ldqo;骑兵不过五万,但是步兵应该接近十万,他们号称十万铁骑是没有的,但是总兵力,却绝对超过了十万。&rdqo;宋飞很肯定地道。

&ldqo;那就是十五万兵力了。&rdqo;薛破夜皱眉道。

宋飞正色道:&ldqo;大帅,虽说我们从兵力上胜过了对手,可是&hllp;&hllp;!&rdqo;他扫视了众将一眼,毫不留情地道:&ldqo;我二十六万大军若是与他们十五万大军正面相对,未必便有胜算。末将可以肯定,依照我军目前的战斗力,那是远远弱于敌军的。&rdqo;

众将显然也知道宋飞所言非虚,都垂下头去。

宋飞沉吟片刻,又道:&ldqo;不过大帅也不必担心,我们毕竟是以全国敌一隅,兵源可以补充,粮草亦可补充,而雍州的十五万人马,那是他们的全部兵力,杀一个少一个,只要我们策略得当,胜算还是极大的。&rdqo;

薛破夜点了点头,想了想,道:&ldqo;宋帅,我有一个想法,不知道是否可行。&rdqo;

&ldqo;大帅乃是一军统帅,你之言,即使军令,军人第一要务,便是令行禁止,大帅但有所命,我等自当遵从。&rdqo;宋飞抱拳道。

薛破夜摆手道:&ldqo;宋帅切莫如此说,我说过,军道上,宋帅是我的老师。&rdqo;顿了顿,扫视面前众将,才缓缓道:&ldqo;今日我也看到了,我大楚军队看似一体,但实际上却是一盘散沙,南北竟然互相敌视,非但并是如此,就连某些领兵大将,竟也糊涂的很。&rdqo;

以刘宵和杨怡君为首的众将都低下头去。

&ldqo;如今大战随时可能发生,若是再这样下去,以一支内讧不断的军队去对付西北铁军,我想即使人数再多,谋略再深,结果恐怕也是悲惨的。&rdqo;薛破夜摸着鼻子,缓缓道:&ldqo;但是要想一时之间便解决南北的分歧,那绝非易事,几乎是不可能的了。&rdqo;

宋飞神情严肃,点头道:&ldqo;我军此种情况确实严重,大帅还需想出妥善的办法才是。&rdqo;

此次岚芜卿举荐薛破夜为主帅,那理由便是薛破夜善于协调部下的人际关系,而朝廷也知道军中南北之分的情况极为严重,虽说处理部下关系是举荐薛破夜的理由,但是显然也是要薛破夜正视这个问题,妥善处理。

宋飞等人自然也是等着薛破夜处理此事,或许薛破夜聚集全军进行一番严肃而深刻的说教,会起到片刻的作用,但是这种已经形成传统的矛盾,绝非几句话就能解决的,否则派个能说会道的大学士前来,岂不更能解决问题?

薛破夜缓缓道:&ldqo;本帅想要南北分营!&rdqo;

&ldqo;南北分营?&rdqo;宋飞一愣,其他将军也都是一怔。

&ldqo;自今日起,全军分设南大营与北大营,所有南方将士,划到南大营,所有北方将士,划到北大营,南北大营各自将骑兵编团。&rdqo;薛破夜将自己一直思索的想法缓缓说来:&ldqo;北骑兵团和南骑兵团将直接设立骑兵将领,直接由本帅统管,而南北大营的步兵团,亦要分清弓兵,刀兵,枪兵,打仗时可以协同作战,但绝对不可混乱无序。每十人设一校,每百人设一卫,每千人设一参将,每万人设一大将,各级必须对上一级负责,而且各级将领身边,必须设预备将领&hllp;&hllp;别到时候死了将,就没人顶上了。&rdqo;

众将大眼瞪小眼,都有些惊讶。

如今的兵马组成,那都是各州将领管理各州军,真要打起仗来,自然会出现许多的麻烦,但是这样一分配,似乎比之前的军制要强许多。

&ldqo;宋帅,你看这样行不行?&rdqo;薛破夜望向宋飞。

宋飞微微点头,但还是道:&ldqo;大军如此一来,协调管理会好很多,不过&hllp;&hllp;这岂不让南北分立更明显?&rdqo;

&ldqo;诸位,特殊之时行特殊之事。如今大战在即,咱们所想的,就是如何最大限度地发挥军队的机动性和灵活性,骑兵若是被步兵牵制了行动,那可是得不偿失。而且目前南北士兵对立的情绪甚是严重,要想解决,难如登天,既然如此,我想这个&lsqo;分&rsqo;倒是一个极好的法子,一来日后会免去许多的麻烦,更为重要的是&hllp;&hllp;我想看看到了真正的打仗时,究竟谁才是真正的汉子&hllp;&hllp;南方人?北方人?嘴上喊得再响,那也是没有任何用处,就看看谁在沙场上勇猛,谁立下的战功最多。&rdqo;薛破夜淡淡笑道:&ldqo;杨将军,刘将军,你二人要想比比谁是英雄,没必要一对一单挑,那是乡下粗人干的事情,要论英雄,还是在沙场上说话。&rdqo;

杨怡君和刘宵眼中泛着光,齐齐抱拳道:&ldqo;大帅之言,我等谨记!&rdqo;

宋飞想了想,点头道:&ldqo;目前形势之下,也只有如此了。&rdqo;

见宋飞赞成,薛破夜松了口气,对众将正色道:&ldqo;丞相亦曾嘱咐过,我大楚雄师,乃正义之军,明月王毕竟也是堂堂大楚王爷,西北军没有动手之前,我们必须严阵以待,不得轻举妄动,但是对方一旦有叛乱之行,我大军立刻西进,痛歼叛军。在这之前,你们加紧速度,按照我的意思整军,另外要派探子打听司马大人的动静,还有沂河边上的西北军,不要有任何疏忽,有任何军情,速速来报&rdqo;

宋飞忽然道:&ldqo;大帅,薛大人似乎在泰州城内为大帅安排了住处,要不&hllp;&hllp;!&rdqo;

薛破夜摇头道:&ldqo;本帅便在这营帐内住下,是了,刘将军,你派人在我营长旁边再搭建几处营帐,从京都跟我而来的羽林卫,也都安排住进账中。是了,还有一个跟我前来的大夫,唔,也在旁边的帐篷住下吧。&rdqo;

当众将告退时,薛破夜留下了叶天翔和胡都统,微笑道:&ldqo;想不到我们弟兄还能在一起做番大事,你二人可要竭尽全力,报效朝廷啊。&rdqo;

二人也都有些激动,恭敬答应。

薛破夜拍着叶天翔的肩膀,温言道:&ldqo;天翔,怕不怕?&rdqo;

叶天翔笑道:&ldqo;大&hllp;&hllp;大帅,跟着你,我不怕。&rdqo;

薛破夜哈哈大笑,低声道:&ldqo;我说句话,你们可莫泄露出去,免得引起误会。&rdqo;轻声道:&ldqo;北方汉子打起仗来,那确实要比南方人强,所以你们两个在战场上,一定要比北方人强,好让北方的弟兄们看看,咱们南方人可不是只会在被窝里面抱娘们。&rdqo;

他话声一落,三人左看看右看看,互地都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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