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放龙入海 (1)

天还未亮,那睡久的双眸便睁开了,眸若星辰,漂亮得让人不忍直视。他换了长衫,推开木门,夏末窗外仍旧绿意丛丛,清晨露水格外浓重,消瘦的手指抚着昨夜落雨才开在墙角的花,一派温柔似锦的模样。

清净的晨曦,他看着那花,笑得雅致。看着南泽的笑,隐蔽在雨中的雪珂,眸子也像是化了,他极少这么笑的。

“四殿下,您病才好,怎么就下床了?太医不是说要躺几日才行吗?”见那月色长衫的男子蹲在地上,老奴不觉有些怒气。而雪珂也因那声音退回了才迈出的脚步。

听那责备,月色长衫的南泽望着那花笑道:“在屋子里呆了几日,如何都是闷了。这花开的真是淡。”

老奴道:“不过是一朵野花。殿下还是去休息吧,这样劳累身子,疼的总不会是我们这些奴才。”说着一手端着药,一手便要去拉扯南泽。

南泽一笑:“这么一会儿,不碍的。昨夜这一场雨,下的零零落落,本是听着心烦,如今看来清爽得很。”说着,看着远处的南泽又道,“若整日醒来都是这么清清爽爽的倒也干净。”

放下手里的药,老奴道:“昨夜,五殿下来送了别贴来,奴才见殿下已经歇息便未通传。”说着那暗红的帖子被递到南泽手中。

翻开那帖子,总是冠冕堂皇的一套,南泽却看得认真。

老奴又道:“五殿下是昨夜离开,柳大人未同行。今儿三更时候,柳大人带了一位随从快马离了京都,应是去赶马队了。”

合上别帖,那眸中依然是淡雅,冷勋远走自家宴受封便已开始筹备,受封之事父皇从朝堂搬到家宴就早已明了,若放在朝堂,四方意见不均,事情定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延后。而放在家宴上,就变成父亲对儿子的恩赐,自无人敢说什么,而他身为冷勋的兄长,更不会有异议。这便是父皇的心思。

一抹冷风吹来,不觉那脸又有些微微的涨红。

年少的时候云峥是他们之中命运最好的,生来便是太子,而炽焰的母妃是父皇最宠爱的贵妃,安靖是云峥的胞弟,而他的母妃家世平庸,亦不十分受宠。尽管他天资在众位皇子之首,但帝王之位却是命中注定的,从小他便自卑地活在众位皇兄之中,直到冷勋的降生,他才有了那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只是那种想要稳定江山改变命运的想法,他却一直都没有变过,如今炽焰远在边关,冷勋也已离开京都,而京都只剩下他与安靖,若冷勋与炽焰只能回来一个,他与安靖之间在冷勋或炽焰归来之前必然要分出胜负。现在的冷勋到了哪?按如今朝中的势力走向,或许他连活着见到炽焰都办不到。

饮了药,老奴方才退下,而南泽也像是往日婢女们看到的那般又自言自语起来:“若我要你去北掳,你可愿意?”

寂静的荷花塘,风吹着淡淡的荷香,那声音却像是冰霜一样:“雪珂恕难从命。”

“为何……”那音调极淡,像是这回答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影卫的主上是殿下,殿下在哪儿,影卫便在哪儿。”清冷的眸子遥望着不远处亭亭荷花上滴着的水珠,眸子带着些往日没有的淡然,只是音调却依旧如往日。那时雪珂醒过来的时候,因连日的奔波大病了一场,太医都说,若能活是造化,若活不了也是福气。那时他也未曾太过挂心,只是不知有种什么感觉,竟然拖着病着的身子看顾了她整整七日,那之后她真的好了,而且睁开眼睛那一霎什么都不记得,而这对他来说更好,他不想要一个有着曾经与过去的人跟随他,他想要的只是一个真真正正属于他南泽的人。

碧绿的荷叶盖住了那一池春水,转过头,四周依旧寂静,连她的影子他都看不到,望着空中飞过的鸟他道:“若我说,你不去我便会死呢?”

“不会……”

“为何?”

“因为,我不会让你死。”

寂静的晨曦,许久未动的心渐渐闪了几丝波澜,而他却终究是往日那种笑,让人看不懂又似乎有种哀愁一样的东西涌在心里。

而此时连夜出京的小马车自北而下已到了开封。天稍亮,开封的清晨泛着一种干涩的冷意,掀开车帘,一夜未睡的眸子带着疲倦与陌生,此地并非开封县城,随行的侍卫也并非冷勋往日的随从,所以略显孤寂。

出了京都,入开封,再从开封北上,不出半月他就能站在炽焰面前吧。

炽焰从小就是皇子里面最强悍的一个。高超的武艺,内敛的作为,骄傲得就像一只孤傲的苍鹰,翱翔九天,有他锋利的眸子与天性中嗜血的阴冷。那年,他也不过十几岁,却带着一双久经风霜的脸离开了皇城。

真不知道再见会是如何,他又是否是还会记得还有他这样一个弟弟,或许还会记得吧,毕竟他走的时候自己把自小养大的马送了他,那时候他不过十一岁。风吹散了耳边的音调,似像是北掳的驼铃声,引得人有种已然身在大漠的感觉。

萧瑟的塞外,冷风扬沙,伴着那风沙而起的是风中的鸣泣,硕大的漠北,一望无际的黄沙,人烟罕至,偶尔走过一两个马队,也是这塞外高原难得的人烟,塞外历来都是边疆要塞,朝中大将以镇守京都,漠北,辽河为尊,而如今身在这漠北苦寒之地,号令千军的并非虎将出身的少年,而是当今二皇子炽焰。

太阳自东方而起,天却还有些昏暗,马厩的白灯已经点起,他提了一桶水往马厩走,冰冷的水洒在那健硕的身上,闪着汗光。随着那汗光而上的是一张凶悍的脸,一道刀疤,从上而下几乎要劈开脑袋。

这样一个凶悍的人却小心地擦着那匹马,灯光下,那张脸略微苍白,带着些淡淡的愁色,若盖住那伤疤,不难看出这男子也曾是个俊秀的少年,只是今时不同往昔了。

“军医说,这马活不长了。”那声音带着轻巧。走来的步伐也如那声音一般,她刚刚去了将军大帐,他不在,她便知道他来了这,他来漠北,一切皆视为粪土,只有这匹马,他一直当做珍宝。

男人回过头看到女子的那一刻目中挂上了一抹温柔:“这是我从中原带来的第一匹马,跟了我七年了。”七年,他从少不更事的少年,成长为心思缜密、血溅疆场的将领,这条路原本比他想的付出了更多的努力,走到如今,曾经的兄弟,曾经的家国都和他远了,他只剩下这匹马,而这马,也要死了。

女子微微一笑,走到那马跟前,消瘦的手指抚摸着马的鬃毛:“有些东西即使再过珍贵也是要失去的,回去吧,天还早。”

“算了……”男人仰望着马厩上的苍天,声音有些略微的落寞:“没有几天这样的安稳的日子了,昨日京都八百里加急冷勋已经往这里来了。”

听到冷勋的名字,女子一愣,过了许久她才道:“你要回去?”

“也许吧,七年了,孩子都已经长大,也早已明白他们所要争夺的是什么。”

女子没有再说拿了刷子与他一起刷起了那匹马,也许这是她和他最后一次一起刷马了。

入了大漠,在开封便已经跟上他们的景轩的马一直都在最前面,出了中原那个少年的眼里便少了颓靡之气,充斥着塞外的磅礴之气。柳家苏家,两个近乎一体的家族到底是谁成就着谁,就连柳景轩都是这样傲视天下的枭雄,那真正的苏童在私下该是个多可怕的人。不觉间一股冷意袭满全身,也许对苏家人来说,所谓的千秋盛世,所谓的万里江山不过一场闹剧,而这样闹剧中的他们自成了掌握江山之人手中的玩物。

黝黑的布帘外,黄沙飞舞,走在最前面的骏马已然被风沙吹得倒退了几步,只是那马上的景轩依旧是那样一张脸,不喜不怒,不知所想。

昨夜,边塞的客栈里,景轩饮着青稞酒望着窗外的夜色说:“圣上已经恩准,五殿下在边关呆上两年。”

“两年?”冷勋震惊地看着景轩,多少个江山可以在这两年之间易主。而两年之后他成年,便再也不能回到宫中。他明白离开接近权力顶峰的中心,对他来说并非是好事。

景轩回过头:“对,两年,两年之后,五殿下可以继续留在这里,也可以回到京都。”

“柳景轩你知不知道你再说什么,你要我两年时间离开京都,那你向我允诺的江山怎么办?还是你压根就不是什么能左右江山的人,你引我到塞外不过是想要三哥四哥其中一个得到江山,你该死。”冷勋的眼里带着火。图谋造反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勇气,而景轩却告诉他,他要在漠北呆上两年。

景轩回过头,那双眸子不美,却冷,冷得令人胆寒。看着他,景轩道:“五殿下,没有这两年,你用什么和安靖和南泽斗。你没有安靖的人脉,没有南泽的筹谋,甚至连炽焰的兵权都没有。”

“可我还有你,我还有苏家。”

听冷勋如此说,景轩笑了起来,那笑声中充满讥讽:“有我,有苏家,苏家策天下之谋向来不按常理出牌,况且我并非苏家人,自没必要允你什么,若我临时倒戈,殿下你又如何?”

冷勋愣住,如果景轩倒戈他又如何,过了许久冷勋才道:“不会的,不会的。”

金杯中的青稞酒被饮尽,景轩笑道:“怎么不会,五殿下,苏家人亦是常人,不是圣人。”

那夜冷勋一夜未睡,心中总是景轩那句话:“若我临时倒戈,你又会如何。”是呀,如果景轩临时倒戈,拥立他人,那他唯一的下场就是死。他自始至终都是一个工具,只是利用他的人当面告诉他这一切的时候他终究还是忍受不了的。

而那一夜景轩看着窗外,他记得年少的时候,那人就常常与他说,若要成为帝王的人就要有足够的危机感,人若私,则己必死,人若大,则国必兴。

而冷勋这样的人,便是最为不齿的自私的人,因怕所以不敢,想要苟且活命,向来胸无大志,无欲无求,只愿平安一日,待他日兄弟为王为圣之时,老老实实做个亲王,这一生便就如此,可是越是这样的人,若把他逼急,那种隐藏在他心中的危机感比任何东西都可怕。而这也正是他要选择冷勋的原因,而安靖与南泽他们的目的明确了,这样的人太狠,对自己对别人都狠。

马车又行了几日,没有客栈的时候一行人就宿在大漠之中,常常夜晚能听到北方的狼吼,带着凄厉,围坐在篝火边的时候随行的士兵道:“这狼叫得真是诡异,就像是要把人撕碎吃了。”

坐在角落的景轩道:“若要你在这样的地方呆上半月,你会比那狼吼得还要犀利。”

就像景轩说的,狼因环境而变,而人呢,二哥在漠北呆了整整七年,七年如今的炽焰会是怎样的模样,是否也如那哀嚎的狼,用眸光便能撕裂人。他一直都不明白为何二哥会离开京都,远赴漠北,二哥走的时候太子还在,那时他们兄弟之间也并非这样划分明确,二哥走的那日太子带着三哥四哥还有他去送二哥,那时候看着二哥一身金甲策马而去的背影,他问:“二哥为何要走?”

那时候三哥和四哥都未说话,许久之后太子才说:“为了好好地活下去。”

那时尚且年幼的他并不明白,即使到如今他仍不明白,只觉得炽焰远走,太子谋反,他眼中的京都就已经变了样子,变得让人害怕,怕的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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