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香听了梅儿的一番详细讲诉后,开始耐心为其分析利弊、开解心结,奉劝她大可以打消顾虑,安心地侍奉圣驾,如此才是目前最佳之选,至于与玉郡王之间的情缘,相信有情人会终成眷属的,那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凝香那日出慎刑司,正值孤寒落寞之际,恰巧玉郡王由此经过,不但给了她难以言状的温暖,也同时在她心里留下了极深的烙印,所谓一见钟情大抵便是如此,可凝香自知已是皇上的女人,再怎么情难自抑,也只能将这份相思深锁心底,永远不要见光萌芽。
梅儿听了凝香的话语,不住点头,时而含羞露笑,时而低眉思量。自入宫以来,她经历了许多不平凡的际遇,令其由一个纯净似水、不谙世事的女孩,逐渐成长为怀揣思绪的懵懂少女,而这些心事是不方便和长辈讲的,唯一的长姐又总不在身边,如今得了凝香这朵解语花的开导,当真是梦寐以求的,许多萦绕于心的阴霾,顿时云开雾散,如此怎能不叫梅儿将凝香视为闺中知己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聊了许久,当话题说到凝香被余氏刁难,被迫关进慎刑司,险些被她毒死,后又落难浣衣局饱受凌辱时,梅儿登时气得蛾眉倒蹙,翻案而起,愤然说道:“那余常在着实可恨,看我不得空向皇上讲明真相,还妹妹一个公道,又或者干脆直接潜入她的宫里,一剑结果了她的狗命,也好给妹妹出了胸中这口恶气!”
凝香见梅儿如此义愤填膺,肯为自己两肋插刀,真心倍感欣慰,忙拉着她劝道:“姊姊的心意妹妹领了,可这会子千万莫要为替我鲁莽行事。那日,月桂公主为救我而与那恶妇大打出手,这才无端受到牵连,而被禁足于此,我心里已着实过意不去,姊姊可别那样了,听说那余氏如今已破了相,还一直被皇上冷着,这也算是冥冥之中老天给了她教训,依妹妹看,就先这样吧,别和小人一般计较了,以后多防着点便是。”
梅儿强压下怒火道:“那好吧!这笔账暂且记下,待来日她若是犯到我梅儿的手里,看我怎么收拾她!”言罢才又勉强坐下。
凝香此时劝住梅儿,一是不想让她为自己涉险,二来更是想将来能亲自报复她对自己所犯的罪孽。
梅儿和凝香一见面就聊个不停,很晚也不舍得地归去,最后聊到自己眼下正为长兄寻一门好亲事而发愁呢。
凝香听了灵机一动道:“我长姐玲蓉因料理生意而耽搁了婚事,至今尚未婚配,如妹妹府上不弃,可否考虑让他们见上一面,试试可好?”
梅儿早年见过玲蓉,知她为人伶俐端庄,相貌姣好,操持家务绝对是一把好手,如今她随父迁入进京后,与自己哥哥也算门当户对,如她能成为自己的大嫂,那个真是再好也没有了,于是立刻拍手赞道:“姊姊提醒的是,我怎么就没想到呢?时不宜迟,咱们最好即刻就办。”
凝香见梅儿如此心急,立刻取出笔墨,提起笔来修书一封,将
心思全都写在信笺上,只等梅儿得空送去宫外家里,看看父亲和长姐是什么意思,若没什么问题,就让墨枫和玲蓉二人会面,看看本人中不中意,再做进一步打算。
商量好了这事,已是夜深,梅儿这才高高兴兴地起身告辞回去,凝香送梅儿出门,特意详说了一遍家住巷号地址,并叮嘱说,千万不要把她目前的窘境告诉家人,就说自己在宫里一切顺意,叫他们不要担心。梅儿点头称是,说隔日再来看她。
梅儿是个急性子,回去后,一刻也不想耽搁,次日才一下值,便揣起书信,出宫直奔穆府而去。
凝香入选秀女后,父亲穆逸怀得惠,被皇上从松阳县调入京中任职,官升两级,现为六品典仪,如此总算摆脱了之前破产潦倒的困境。凝香的姊姊玲蓉随父进京,父女俩相依为命在内城选址购置宅邸,规模比桂府稍逊,半年后,穆氏父女依靠官饷和之前变卖的家产,采办家用,添置仆役,直到年下这会,才算过上了衣食不愁略有盈余的日子。
玲容来到京中后,人生地不熟,开始从不与外接触,闲来无事,仍在闺中以制香为乐,一次偶然的机会,那些精美的香料被丫鬟小雨偷偷拿到外头赶集去卖,竟然十分畅销,后居然被嗅觉灵敏的相贩找上门来,竞价收购,再卖给京中达官显贵获利颇丰,时日久了,玲容制香的名声远播,引来了不少官宦家的小姐主动派人上门重金求索,这也给玲容带来不少受益,甚至交到了几位谈得来的姊妹。
梅儿按凝香告诉自己的地址,穿街走巷寻到穆府门前时,刚好瞧见玲容正送一位女客出门上轿打算离开,梅儿远远看那客人背影身材苗条,身着一袭莲色毛领裙袍,举手投足之间尽显秀美大方,看情形应是一位名门闺秀。
待那位小姐上轿离开,梅儿这才上前去与玲蓉招呼见礼。玲蓉闻声一愣,定睛细看才认出是表妹梅儿,忙惊喜着将她让进府去。
玲蓉见梅儿让入厅中就坐看茶,穆父闻讯也来见客,别看梅儿私下叫穆逸怀姨丈,可官阶却高出三级,当然梅儿不会以此自居。两下相见施礼问安互相客套了几句,梅儿将凝香的亲笔书信呈上,穆氏父女一看是与郎家联姻的好事,哪有不欣然答应的,只等梅儿回家问问府上意见,好定下吉日让两人见上一面。
说完正事,穆父回房,玲蓉将梅儿拉到自己闺房接着叙旧,并着意询问了妹妹在宫里的情形,按照事先合计好的话,梅儿含混说皇上待凝香很好,总之一切还算顺意,玲蓉听了也就放心了。
梅儿见玲蓉的闺房与别处明显不同,除了到处充满着江南水乡气息和空气里弥漫着特殊沁香外,一张崭新的古筝格外醒目。梅儿还记得与穆氏姊妹第一次见面时,她们正在湖上泛舟吹埙唱歌,却并不知道玲蓉还会弹琴。
梅儿自幼痴迷习武,对闺中小姐喜欢的女工诸事从不关心,可自从与承玉交好,尤其是听了他的美妙笛音后,这才开始对
音律有了些兴趣,此时见到古筝,非缠着让逸蓉弹上一曲听听。
哪知玲蓉含羞推迟道:“不成不成,妹妹若要听我唱歌或可,但这古筝却是初学咋练,实在不敢在人前献丑。”
梅儿摇着她的手臂,撒娇道:“好姐姐,难道你还把我还当外人了不成?就当闲暇练琴好了,好啦!来吧!我保证不会笑你的,若是边弹边唱一定更妙。”
玲蓉见实在拗不过,只得坐下挽起袖口,硬着头皮弹奏了一曲《出水莲》。见她拨弦弄音虽然指法生涩,但歌喉却是少有的清靓婉转,合在一起到也动听得很。梅儿对于琴技是个外行,只觉得古筝所弹的旋律比起笛音来,似乎更加宽阔流畅,若把笛音比做鸟雀啼鸣,那古筝便如高山流水韵律纷繁了。
一曲终了,梅儿击掌喝彩道:“早知道姊姊是自谦,这弹的还说不成,那怕就没好的了?”
玲蓉摇头笑道:“看来妹妹真是没欣赏过绝佳的琴艺,实话跟你说,我真不是自谦,别的不说,你来之前才去的那位冯姓妹妹,就不知胜我千百倍呢!”
梅儿问:“姐姐说的是不是身穿莲色裙袍的小姐?”
玲蓉道:“正是,原来妹妹才也见着她了,冯妹妹是我这儿的常客,只因常来买我的香料,一来二去成了朋友,我见她琴艺出众,这才缠着她学了几手粗浅的技艺,自己玩玩还成,若在人前怕就笑掉大牙了。”
梅儿真心向往道:“这么说来,她是姊姊的琴艺老师了,那估计怕是可以和玉郡王的笛音有得一拼了。”
玲蓉道:“想必应是可以的!常听她说,自己多年努力苦研琴艺,就是为了将来能够有朝一日和玉郡王二人单独合奏一曲,也算了却此生唯一的夙愿了。”
梅儿不解道:“这话怎么说得好似比登天还难?”
玲容诧异道:“听妹妹之言,似乎常能见到王爷似的?”
梅儿心道:“可不才在一起好些日子,如今虽说见面不易,可也并非是什么难事。”便随口道:“哦!我是御前身边的人,见面的机会的确是有的!”
玲容听了眼睛一亮,羡慕道:“真的啊!早听闻玉王爷貌比潘安、温情似水、精通音律、文采出众、身居高位、手握重兵、尊贵无人可比,那可是京中无数官家的小姐的梦中情郎,妹妹居然可以时时见到,真是羡煞旁人了。”
梅儿道:“能常见到王爷的奴婢多了,这真不算什么呀!”她嘴上这么说,心里还是很得意的,暗道:“假如我告诉你,玉郎喜欢我,那岂不是令她和千千万万女子更是羡慕死了。”梅儿这么想着,突然莫名有了一种危机感,心道;“像冯氏这样品貌俱佳又痴情的女子不知还有多少,可玉郎却偏偏对我情有独钟,假如我能早早嫁给他也就罢了,偏偏又不能,这样时日久了,总有这些痴情美貌的女子主动投怀送抱,难保此情不会生出变数来的。”梅儿想到这里,轻叹了一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