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薇听了真是既兴奋又担忧,只因今晚宴席见府上乌氏母女待自己这么真诚,今后吃住安全都不用发愁,如此又何必轻易涉险急着离开呢。于是道:“本宫总觉得那魏威万万不可轻信,或许咱们可以等个十天半月后,待城中戒备松缓城门开启时再行离开,那样就不用深更半夜冒这个险了。”
左卫见皇后与此府上主人共进晚餐后,居然萌生了想要久居下去的心思,于是好心劝道:“娘娘!属下今晚去找魏威时,在街上几次见到夏兵正抓紧搜寻您的下落呢,看情形指不定哪天就会查到这里,到时不但咱们自己危险,怕也会连累到此间主人,因此京城实在不易久留,还是尽早离开最为妥当。”
碧薇听了神色暗淡下来,眼神看着小公主,问道:“如果出城一切顺利的话,大概需要多久?”
左卫思量道:“需要等机会避开夏兵的巡查,想最快也要一炷香的功夫吧!”
碧薇转面又问乳娘:“把小公主哄睡,能保证一炷香内不哭不闹么?”
乳娘皱眉摇头道:“哎呦!这个可不好说,只要饿了、小解或是有稍有什么不舒服的,都有可能随时哭闹起来,孩子太小,哪儿有什么定数可寻。”
碧薇“嗯”了一声,点头道:“看来是万万不能带公主一起走的。”
寇莹插言道:“娘娘,如果咱们非要离开不可的话,可不可以将小公主先暂时留在此府,求乌氏母女替咱们抚养着,等将来风平浪静时,再派人来悄悄把孩子接走,这样不就两全其美了么!”
碧薇看着公主可爱的小脸,喃喃道:“本宫日前已失去了雪复太子,真心不想与公主有片刻分别,不过你说的,或许是目前唯一的好办法了。”
左卫拱手道:“娘娘,请恕属下多言,您出城后即要马上去天山拜师学艺,如果整日把公主带在身边,势必会造成拖累。正常十年可以学成,如果为抚养孩子分心,恐怕要延长一倍还不止,要是那样的话,还真莫不如把小公主留在此地为好!听寇莹姑娘说,此间女主是个心地极好的人,如此您还有什么好不放心的。待有着一日您学成归来,再与孩子团聚岂不是更好?”
碧薇听他说的很有道理,可母女亲情哪能轻易割舍,内心极度矛盾下,索性道:“好了,本宫知道了,待我静下心来好好想想,明日益早再做决定!”寇莹左卫听了都告退出去。
碧薇辗转反侧想了一夜,最终决定还是以大局为重,于是次日一早,抱着小公主去见乌氏,含泪提出想要把女儿留在府上的想法。
只因此事来的太过突兀,乌氏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问为何非要如此?
碧薇当然不能道出实情,但又不忍心用谎话欺骗恩人,只得说自己实在有不得已的苦衷,跪求她务必成全,说着已是泪流满面。
墨朵小姐在旁看看碧薇,又看看小公主,对乌氏道:“女儿一直希望自己有个小妹妹,如今可不是
要美梦成真了!”说着将小公主抱在自己怀里,别说小公主跟她笑呵呵还挺亲的,乌氏见状,也就勉强默许了。
见乌氏同意,碧薇又补充道:“我这才出生的女儿名叫雪靥,今后姊姊可以与姐夫商量一下,如可以的话,望能从此改随府上郎姓,这样你们就是一家人了,将来也不会有什么麻烦。如果姐夫觉得不妥,就让我的女儿以本名作为养女寄居在府上也成。如果以上两样都不成,那就让我的女儿做为您女儿的贴身丫鬟好了。总之,只要姐姐肯答应收留我女儿,妹妹就感激不尽了。”
乌氏见碧薇确实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做出的艰难决定,因道:“既如此,那妹妹就放心将雪靥这孩子交到姐姐身边抚养好了!我必当视如己出,不会让孩子在郎府中受到一丝一毫委屈的,将来等妹妹有朝一日归来,你们再母女团聚相认回去好了。”
得到乌氏的应允,碧薇含泪盈盈下拜。其实她与乌氏不过是初识,但彼此间的情谊与信赖,已不亚于相交多年的亲姊妹了。碧薇经历人生大劫,遇见乌氏母女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说妥了这事儿,碧薇一整天陪在小公主雪靥身边,片刻都不愿离开。只因这是她们母女最后在一起的时光了,等将来再见面时,或许便是十年之后了。
长话短叙,越是觉得时间短暂就过的越快,一个白天很快就过去了,终于到了分别之时,不消说,碧薇自是心如刀割一般。短短几日之间,碧薇先后失去了太多太多,包括最爱的丈夫,和才生下的一双儿女,如今又要告别生活了二十余年的故土,那种百感交集的心情,真是难以用任何文字来形容的。
郎府门前告别时,碧薇将留下照顾小公主雪靥的乳娘薛嬷嬷悄悄拉到一边,低声嘱咐道:“薛嬷嬷,本宫从此就将小公主托付给你了,千万记着,除了你自己之外,切不可对任何人泄露了小公主的真实身份,你只当她是郎府家的小姐侍奉就好了。等将来本宫从天山学艺归来,就全靠你来揭开她的身世谜底,只有这样才能让雪靥相信我才是她的亲生母亲。”
薛嬷嬷听了郑重点头答应,并含泪说了些让碧薇放心之类的话。
直到挥手道别那一刻,府主郎大学士始终也没露面,因此将来自己女儿的身份,到底是府上的二小姐?还只是府上寄养的丫环,都是未知数,但想必乌氏那么心怀仁善,必不会亏待自己女儿的。碧薇这么想着,同寇莹、左右卫毅然洒泪辞别郎府,乘夜色而去。
离开郎府,他们先是来到一处街角僻静所在,重又换上了夏族的军服,这才接着朝西城而去。
按照事先约好的时间地点,左卫等人通过卫兵通报,顺利见到了魏威。魏威与左右卫见面笑着寒暄了两句,说话间,不时用一双鼠眼看向碧薇主婢两个,随口问他们又是谁?
左卫打哈哈道:“哦!这是同我们一起出生入死的两位患难小兄弟,听说我们今晚有机会出城,他们也想
搭个伴儿,应该没问题吧?”
魏威仰头大笑,手拍胸脯信心满满道:“这当然没问题,不过眼下还要耐心等等,根据最新消息,今晚亥时三刻夏王可汗就要带着三个儿子从南门出京攻城略地去了。待他们父子一走,四门守备必定有所松懈,到时我再亲自送你们出城。”
碧薇主婢在旁听了心里暗暗喜悦。左卫笑道:“那就有劳哥哥了。”说着从怀里取出事先准备好的大把银票,偷偷塞了过去。
魏威推脱了两下后,全部揣入怀中,后笑道:“按说我是不该收兄弟们钱的,不过办事总要上下打点。”左卫点头说明白。
魏威用手一指身后的军帐,道:“咱们先到那里少待一会儿,待子时夏族的亲兵一撤,我们就可以出城了。”左卫说好,那就有劳哥哥多费心了。
魏威他们四人带入军帐后说让他们少坐,自己还要出去转转,待会儿他见时机成熟,自会来通知他们走的。
魏威出去后不久,就听帐外一队快马疾驰而至,只听其中一人高声喝道:“天下第一美人在哪里?速速给本王拿下来见!”碧薇等人一听,顿时吓得目瞪口呆。
不等碧薇四人反应,小小军帐已被夏军大队人马团团围住,原本昏暗的帐内被外面透进来的灯笼火把映得通亮,缭乱的人影与嘈杂的声音交织在一起,令人心惊胆寒。
少时见一条人影走到门口,扯嗓子朝里头嚷嚷道:“左右御卫兄弟,别怪哥哥背信弃义,只因一早就猜到了你们和碧薇皇后在一起,这才假意答应帮着你们出城,好诱你们上钩。现在二王爷已带着重兵再此,你们人单势孤就别妄想做困兽之斗了,快快出来束手就擒吧!不然哥哥我可不敢保证你们能活命了!”
此人正是两面三刀的叛将魏威,左卫见自己居然上了他的圈套,气得登时差点没昏了过去。一旁的右卫也是捶胸顿足懊恼不已。碧薇和寇莹则下意识地抱成一团瑟瑟发抖。
左卫稍稍镇定下来将心一横,回身朝碧薇重重连磕了三个响头,含泪道:“娘娘!属下对不住您了!”后虎吼一声,抽刀飞身冲了出去。
守在帐外的官兵早有防备,见有人从帐内杀出,纷纷举起钩镰枪、套索铺天盖地招呼上去。与此同时,发觉不妙的魏威,早就推到一旁去了。
左卫出账的目的就是要杀了魏威一雪心头只恨,见他将腰刀舞成一团白光,许多枪头套索都被他瞬间斩断,接着又从人丛中辗转腾挪过去,就势接连砍翻了几名军卒。眼看一步步接近魏威,不知哪里射来几支连珠冷箭,左卫挥刀拨开射来面门、胸口的两支,不想漏了一支正中腰间。剧痛之下,左卫一个踉跄险些扑倒在地,兵丁见状立刻用挠钩从四面八方将他硬生生拉倒在地,再也动弹不得。
魏威方才还吓得面色苍白,此时见左卫被生擒活捉,这才要露出一丝笑意,走到人前,故意对左卫气道:“想杀我,没那么容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