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炎君将药递向司马忆敏,那是一个蓝色的药瓶,上好的瓷,上面没有任何图案,就只是纯粹的蓝色。
司马忆敏伸手接过药瓶,指尖无意中碰触到柳炎君的手指,有着透心的凉意,仿佛触及到冰块般,让她下意识的极快的收回自己的手,药瓶握在手中,有些慌张,喃喃低语:“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柳炎君心中猛得一疼,仿佛一把利刃在心上划过,虽没看到血,却已经感到刺痛!他的手空空的落在空中,忘了收回。
无名静静的站在门外,隔着门看着屋中的二人,心里头有些驱不散的失落,司马姑娘喜欢柳炎君,他不是傻子,在青楼厮混长大的他,如何看不明白,尤其是二人之间这样难舍的情形。
既然相爱,或者说,既然彼此都有好感,为何,柳炎君还要司马忆敏忘记他的存在?
侧头准备离开,看到站在门外的无名,柳炎君心中一愣,既而苦笑一下,自己竟然没有听到无名的脚步声,不是无名的武功多么的好,而是,他分心了,没想到,和司马忆敏再不相识,竟然会让自己这般心痛,这般不甘!
如果有一天,她真的成了自己的大嫂,如他所愿,她真的嫁给了申莫言,不论她幸福与否,他会真的替她开心吗?
“有事吗?”司马忆敏也看到了无名,下意识的把手中的药瓶握紧在手中,有些稍带茫然的问。
“呃,没什么大事,只是,只是时间不早了,申莫言这小子还没有回来,我想,我们是不是该找个地方吃点东西?”无名努力让自己表现的正常些,掩饰眼中的失落,笑嘻嘻的说。
“是啊,时间是不早了,天都要黑了。”司马忆敏相当勉强的笑了笑,犹豫一下,说,“我不饿,你们要是饿了就去吃东西吧,我想继续休息。”
无名犹豫一下,笑着说:“反正时间也不是特别的晚,这样吧,我们就再等一会,等申莫言回来,免得他回来又骂我们说我们不照顾他是这儿主人的面子,不过,他和他爹没有那么亲的亲情吧,不至于去了这么久还没有回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那个相国不会对他下毒吧?看相国对宝儿下毒的狠毒劲,只怕——”
“应该不会。”柳炎君一旁微蹙一下眉头,想了想,说,“他是以司马忆敏为筹码,相国应该不会太过冲动,我想一定是有什么别的事情耽误了,我们再等一会吧。”
司马忆敏有些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静静的用手指感触着手中的药瓶,心里有些犹豫,要不要吃,什么时间吃?
出了司马忆敏住的房间,无名有些迟疑,和柳炎君一起走到前厅,看着奴才们已经点了灯,光线有些跃动,他才顿了顿,慢慢的开口:“柳兄,请恕我多事,你为何要让司马姑娘忘了你?我看得出来,司马姑娘很喜欢你,你也很喜欢司马姑娘——”
“她是个漂亮的女孩子,喜欢她,不过是人之常情。”柳炎君语气冷淡的说,“我不希望在之后的岁月中她纠结在这份感情中无法自拔,所以,她忘记我的存在,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那你为什么不让申莫言忘记司马姑娘?”无名脱口问。
柳炎君依然漠然的说:“我不是上天,可以左右所有的命运,他们的事,不是我可以决定的,此时也许司马姑娘不喜欢申莫言,但不代表以后不喜欢,最起码申莫言是用了最大的真心,他也许对天下人不好,但对司马姑娘却不错。”
“不错?!”无名不屑有说,“如果不错的话,怎么会让司马姑娘和宝儿关在一起,后者已经是身中剧毒,如果不是你刚好在,及时把司马姑娘带出来,此时说不定司马姑娘也已经身中剧毒!喜欢一个人要这样喜欢吗?”
“他只是还不懂得如何喜欢而已。”柳炎君叹了口气,慢慢的语气中也有着挣扎,“但是,他喜欢了司马忆敏整整六年时间,这六年里,他一直在等候,如果我告诉你这六年时间内他根本不曾近过女色,你相信吗?凭此一点,我也愿意相信,他是真心喜欢司马忆敏。”
“你怎么知道?”无名有些奇怪,“你们之前根本不认识。”
柳炎君淡淡一笑,随意的说:“一定要认识才可以知道吗?”
无名有些不解的看着柳炎君,笑了笑,说:“我弄不明白你究竟是怎么想的,不过,我觉得你是喜欢司马姑娘的,只是你自己不知道罢了,你看她的眼神全是疼惜,你的严厉和冷漠在她面前都带着宠爱的味道,呵呵,我呀,可不是白白在青楼混大的,这些个小表情最是逃不过我的眼睛,至于申莫言,我想他也是喜欢的吧,不过,也许正如你所说,他根本不知道如何去喜欢司马姑娘,这对司马姑娘来说不公平,她想喜欢谁也是她的自由,你怎么可以替她决定?”
柳炎君没有说话,看着外面渐渐暗下的光线,好半天才静静的说:“这个时候,如果她吃下了药,就会忘记我,忘记她喜欢我,这,也许不是坏事,我,担不起她的喜欢。”
“一辈子吗?”无名有些好奇的问,“这药一吃下去,是不是就一辈子也不会想起你来?”
“不,但是,时间足够她忘记我,等她想起旧事的时候,也许她已经心有所属,或者已经发现,其实她并不喜欢我。”柳炎君轻轻笑了笑,笑容中有着悲哀,他,其实一心的不舍,但是,如果他喜爱司马忆敏,申莫言的一生就会从此结束,就会成为第二个相国,成为一个史册上的恶魔!
娘在遗书中一再的说,若是他得到这封遗书,一定要想尽一切办法让申莫言从善,不可以与他争,让他活得随心些。
娘说,从小,申莫言就是一个善良的孩子,只是,一想到,这孩子会落在相国手中,会在相国那人手下长大,她就害怕,她永远也不要这世上再出现第二个相国。
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要听从这个从未谋面的娘的话,也许,在他生命中,娘是一生中从没有机会喊出口的一声称呼,一想,心口会疼的再也没有机会,有时候,他宁愿自己是申莫言,哪怕能够喊一声娘和爹,这一生也是值得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