醋海横生波
洛水风月惯常被人们称作风月楼的,原本就是洛城最吸引男人的地方,自从心怡姑娘挂牌在这里,那客人更是争相前来,那些权贵富豪抛掷重金也要听心怡姑娘弹上一曲、唱上几句,要是能品尝一杯心怡姑娘亲手泡制的香茗,那就更是一件妙不可言的美事。但近几日那老鸨却是改了性情,任大家如何加价叫嚷,直说姑娘身子不爽,要休息,请大家过几日再来给姑娘捧场。初时大家都也信了,谁也不愿当那粗俗恶人,恐被佳人不齿。也有那有心人,见每日里总有一个翩翩公子,带了三两随从出入风月楼,花了银子仔细探听才知道是专寻心怡姑娘听琴的,一时散播开,众人就都恼了。有那几个沉不住气的就闹到老鸨面前,质问起来:为何推脱不见,是那公子长得英俊,还是那公子钱多,唯独那公子能整日与心怡姑娘一起,难道我们这些人就入不了你风月楼的眼。
这风月楼既然开在这都城,自然也是有后台的,几个阔少聒噪,那老鸨也不在意,但是好言好语的解释,遇到实在蛮横的,也变了脸色冷言以对。有那奈何不了老鸨,却心思歹毒的,就把事情添油加醋的往那些名门望族的才俊耳朵里传。有那些心高气傲的年轻子弟,一是对心怡姑娘心生非分之想,见不得被他人染指;二是仗着自家的权势,要在人前显摆,就做了出头鸟。
这一天,看看莹儿又进了风月楼,早有好事之徒就跑到骠骑将军府向那许将军回报。许世藩本是丞相许博雄的侄子,也小有才情,官授骠骑将军,整日风花雪月,被称为洛城四少。他家中本有娇妻,却爱留恋歌姬舞女,自从听心怡姑娘弹奏了一曲,又花了大把银子,费了许多才情,见了心怡一面,那魂儿就再也没回过家,整日就想着如何能一亲芳泽。前几日听说心怡姑娘不接客,说是身子不爽,还在空自挂牵,又听说是因为一个少年公子整天出入风月楼,包下了心怡姑娘,这许世藩的心里就打翻了醋瓶。今天有那常玩在一起的狐朋狗友来通风报信,说是那公子又去寻心怡姑娘了。许世藩妒火中烧,领了一众朋友,带了手下就奔向风月楼。
老鸨子听说许世藩带了人,气势汹汹的奔着自己这边来了,心里也是一惊,本以为再过几天,那齐公子走了,这心怡也就可以再挂牌迎客了,几个富家子弟也闹不成事,偏是惹出这许四少来,实在不好对付。她一面急忙迎出来挡驾,一面赶紧让人去知会心怡。
心怡正与莹儿教习曲谱,见丫鬟示意,就带到一边问了是什么事情,听了丫鬟的叙说,一双美目转了几圈,不但不惊,却冷冷的笑起来。低低的说了声知道了,就打发丫鬟下去了。莹儿专心看着曲谱,试着弹奏,并不曾在意心怡的变化。明媚和明慧却是心思机敏,知道定是有什么变故。明慧悄悄拉下明媚的衣袖,两人轻轻出了门,明慧伏在明媚耳边低声几句,明媚点点头,明慧转身就下楼往前面去了。
前面大堂,已经闹做一团,风月楼的老鸨、姑娘们哪敢阻拦一群如狼似虎的恶奴,就是几个龟头平日里也就是撑撑场子,真的遇见拿刀持棍的一帮恶人,也早吓得缩在后面不敢上前。老鸨还在和许世藩说道,许世藩只是不停,一路打将进来。明慧一看就明白了眼前的境况,悄悄溜到门外,见自己的马车已经被打烂,马夫被几个家奴绑了,扔在一边。明慧趁人不备,干净利索的打倒几个家奴,松开马夫的绑绳,让那马夫速回店里喊人来,自己又急忙往回赶。
心怡楼前,许世藩已经与众人站在那里同老鸨揪扯。许世藩被老鸨缠的烦躁起来,一把推开她,就喊人上楼去,“把那个不知死活的小子给我弄下来,先在我眼前打个半死,再扔到外面去!”
几个奴仆挽了袖子,就往楼上冲,只听后面一声轻喝:“谁敢动我家公子?!”接着一个青衣皂帽的小厮已快步跑到楼梯前挡着。几个奴仆也是横行惯了,见明慧身形瘦弱,就有一个领头的,伸手去抓明慧肩膀。明慧向楼梯上退了一步躲开。
许世藩身边一个有些弯背的公子哥看着明慧,对许世藩说道:“好个俊俏的小子,收在家里也是不错的。”许世藩有些鄙夷的望他一眼,就吩咐手下,“别打伤了这小厮,拿住了送到邓公子家。”
两个奴仆就一起上前,各伸手去捉明慧的一只手臂。明慧听到了那公子与许世藩的对话,小心性早就恼了。一个侧身躲开右边的恶奴,一手擒住左边这人的手腕一扭,一手往他臂肘一击,一声脆响,胳膊被从肘部打折,接着那奴仆就惨叫起来,明慧抬脚踹在他腰上,把他直接踹了出去;趁着另一个恶奴愣神的当儿,又飞起一脚,正踢在他下巴上,可怜那人都来不及喊叫,就仰倒在地上,后脑摔在石板铺成的地面上,双眼一翻直接昏了过去。
明慧干净利索的打发了两个恶奴,叉腰站在楼梯上,恨恨的瞅着那个邓公子,那姓邓的公子也是个平日里溜须跟屁的家伙,见明慧下手狠辣,此时眼神凌厉,盯着自己,吓得往许世藩身后藏了藏。许世藩也是一惊,见眼前的小厮虽生的女相,手段实在高强。就手指身边一个教习,让他上前去拿了那小厮。
那教习倒是个练家子,看明慧用的擒拿和脚法是受过高人传授,心里就不敢大意,既然家主吩咐了,就上前略一拱手,说道:“得罪了。”
明慧也看得出这教习肩宽背厚,脚下沉稳,不似那些普通的市井流氓,便从楼梯上迈步下来,站定了,冷冷看着他。教习起个手势,往前一窜,一脚踢向明慧面门,明慧见他脚带风声,也不硬接,往边一闪,抬脚去踢他侧腰。那教习见明慧躲了,不等招式用老,就收回身来,待明慧踢过来,就伸手去抄明慧脚踝。明慧也急忙收脚退了一步。一个照面下来,两人都知道了对方的功底。那教习欺明慧瘦弱,又挥拳打来,明慧伸手轻拨了一下,身子赶紧躲开,她见这教习力大身稳,若是被他的拳脚打在身上,自己是绝对吃不消,心里就计较着用巧劲擒拿对付。两人走了几个照面,那教习看上去占了上风,追着明慧厮打,但却一下也没碰到明慧。许世藩虽然骄纵,但毕竟是世家子弟,习得弓马拳脚,知道那教习一时奈何不了眼前的小厮,心里就急了:一个小厮就这样纠缠,传出去还不被人耻笑自己这骠骑将军府上无人。他这里脸色一变,身边就有伶俐的看出他的心思,招呼了几个人一起就围上去。
明慧和那教习游斗还不吃力,被十几个家奴四下一围,身形就受了限制,一面躲着四下里的拳脚,一面抽空还击。周围的奴仆被她击打关节,伤了几个人的手脚。但一个不小心,还是被那教习打中一拳,明慧肩上中拳,身子往旁踉跄了一下,就有一个手眼快的奴仆伸腿去勾她脚踝。明慧狠狠的用脚一踩,那奴仆就被踩得惨叫起来,而此时那教习又一拳打在明慧背上,把明慧打倒在地,几个奴仆想上来按住,明慧就地翻滚,一个旋踢,又站起身来。明慧站好,感觉后背一用力就隐隐作痛,看来那教习的手上练着铁手一类的功夫。看四周十几个人围着自己,另有几个奴仆已冲上楼,明慧心里发急,见那教习又挥拳打来,顺手从袖子里抽出一柄短剑,横着一挡。那教习见已经伤了明慧,心里也是大意了,不曾想明慧手里有兵刃,拳已出去,想收回来已经来不及了,仗着自己练过铁手,咬着牙迎了上去。明慧的短剑乃是无忧王所得古越国的一柄利器,削铁如泥,铁手再硬终归是血肉之躯,可怜那教习拳头被明慧挥刃划过,一时鲜血飞溅。那教习的一只右拳看看就要废了,痛得他大叫一声就退了出来。
周围一圈的奴仆还没明白过来,就被明慧连连挥刃刺中,一个个断手残臂,惨叫着躲开。明慧握着短剑就往楼上追去,许世藩气的大叫:“反了反了,竟敢持械伤人,给我乱刃砍死。”再也顾不得什么法度,催促后面的奴仆上前抓人,一帮奴仆抽出佩刀纷纷往楼上涌。
先前上去的四五个许府奴仆已经被明媚踢打着从楼梯扔下,现在两人并肩站在楼梯口,明慧握着短剑,明媚也取出两根短铁棒双手一接,拧在一处,成了一根两尺多长的铁棍。楼梯狭窄,奴仆拥挤着上来,一个人刚近楼梯口就被两人或刺或砸的打下去,倒挡住了后面的人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