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觉得我被这皇宫迫得喘不过气来,媚潋微皱着眉头问我:“娘娘没事吧?”
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语气甚轻:“我没事。”
媚潋又问我那个奇怪的问题:“娘娘真的不记得过去的事了吗?”
我不知道媚潋为何会如此问我,我与她不过才相识而已,我望了一眼有些黑沉的天幕,说:“我确实不记得了,那一场大火,已经让我忘记了一切,我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媚潋欲言又止,但她只是扶着我,朝天牢走去。天牢离皇宫并不太远,我们却走了许久,到了天牢大门时,我浑身已经出了一身大汗。
守卫的士兵见我和媚潋两个女人,看着装也不像有权势之人,便厉声道:“大胆刁民,此乃天牢重地,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媚潋看了看我,我慢慢从怀里掏出我的令牌,那士兵见我拿着令牌,接过去一看,立即吓得跪在地上,声音里满是惊恐:“娘娘恕罪,小的不知是娘娘驾临,冒犯了娘娘凤体,望娘娘恕罪。”
我从没想过要为难谁,但权力就是这样,能产生无形的压力,这一帮,不过都是些仗势欺人的罢了,今天也是因为我是皇后,但如果我是平头百姓,岂不是白白受他一顿侮辱,我不由得冷了冷脸,道:“食君俸禄,忠君之事,你们就是这么当差的?”
那士兵吓得连大气也不敢出,一个劲的给我磕头,求我饶命,我也懒得再搭理这些人,便问媚潋:“媚姑娘想见的人是谁?”
媚潋轻轻动了动唇,吐出两字:“原峥。”
我朝那跪在地上的士兵道:“原峥可是关押在此?”
那士兵立即回答:“回娘娘的话,原峥的确关押在此,但皇上有令,没有皇上手谕,任何人不得私见原峥。”
我冷哼一声,声音也是冷冷的:“难道本宫没有皇上的手谕就不能去见了吗?今日本宫一定要进去,谁敢拦我,本宫就要谁的命!”
那士兵便伏在地上,浑身都在打抖,再不敢多说话,媚潋便扶着我往天牢里面走,我们刚走到天牢门口,却听得身后有人高呼:“圣旨到。”
我后背一僵,楚彻这旨意来得可真是及时,我顿了顿,听得马儿嘶鸣一声,那人手拿圣旨跳下马来,快速走到我面前,我冷冷看着那人,是个内官太监,那太监脸上流着细汗,看来是赶得及,我嗤笑一声,说:“什么圣旨,等本宫出来了再宣。“
那太监却呼吸急促的说:“皇上有旨,娘娘若是听了圣旨,执意要进去,那这圣旨便即刻生效,娘娘若是改变主意,这圣旨奴婢便当着娘娘的面撕毁。”
我望了望天,有些凄然的道:“念吧。”
那太监将手里明黄圣旨抖开,道:“皇上口谕,娘娘免跪接旨。”这是楚彻给我的特权,天下人,我皆可不跪,但这一刻我却觉得这道特权是如此的讽刺。
在场所有人都跪下接旨,包括媚潋,我紧紧握着自己的手,只听得那太监朗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丁氏临月,温婉贤淑,性情敦厚,朕自即位以来,后宫虚悬,今特选丁临月为昭仪,另命礼部着各地方选秀以充盈后宫,钦此。”
圣旨念完了,我抬头望着黑沉的天幕,只是淡淡的吐出两字:“开门。”
那太监急道:“娘娘!”
我冷笑,“天下尽在皇上掌中,皇上想怎样就怎样,安宁无话可说。”
那太监面如死灰,他想拦住我,却又不敢动手,我盯着地上青砖,道:“媚潋,我们进去。”
媚潋站起来,她扶着我,决绝的走进了天牢,天牢沉重的大门应声而开,我一步一步的朝里走,心口却像是被撕开一个巨大的洞口来,我强咬着牙,不让自己倒下,也不让自己表现出凄然来。
楚彻,这天牢里究竟有什么,让你如此害怕我进去?楚彻,你为什么要逼迫我?只不过是去天牢而已,你却拿选秀来逼我,楚彻,凭什么你就这么对我?还是说,你从前说的那些话,你说的只对我一个人好,都是骗人的。
心一点一点的寒了下来,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口上,痛,比当时我从生死关头醒来时,还惨痛十倍百倍。
天牢里很暗沉,密不透风似的,里面弥漫着焦糊味和血腥味,我觉得我快呼吸不上来,这种感觉十分的难受,我们走到了天牢的尽头,媚潋扶着我在一个大铁笼子前停了下来。我看着那被锁住的人,扶着墙壁干呕起来,那笼子里的人似乎动了动,缚着他的铁链发出清脆的声响。
我听得媚潋颤抖的声音,她唤那锁住的人,“原峥······原峥······”
黑暗里,那被锁住的人暗哑着声音,艰难的吐字:“是······媚潋吗?”
我看着媚潋捂着自己的嘴巴,哽咽着说:“是我,是我,原峥,我来看你了。”
我这才看清楚,那个叫原峥的男人,铁链穿过他的琵琶骨,他的眼睛只剩下两个空洞的洞,他浑身都是伤口,有的还在流着血,是怎样狠心的人,才做的出来这样的事?我怔怔的望着他,好似······我在哪里见过他的。
那叫原峥的又艰难的说:“楚彻······救到······她了吗?”
媚潋的语调突然变得十分的苍凉,那一字一字仿佛是洇了血,“她还活着,她还活着,她就在这里,原峥,她就在这里!”
原峥似乎是受到什么触动,他浑身僵直,他的语气仿佛深冬的瑞雪,一字一字好似他拼尽了全部力气才说出来:“晚晚······在吗?”
晚晚?晚晚是谁?晚晚是谁?
我捧着自己脑袋,脑子里像是有无数个人在说话,我望着那锁住的叫原峥的男人,拼命的想,晚晚,晚晚是谁。
“她现在叫沈安宁,她把过去的事都忘记了,原峥,她现在就在你面前,但她已经不记得你了。”
媚潋的话说得并不重,却十分恶毒,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剑,直插我心门,我······我叫晚晚吗?我不是沈安宁吗?
我是谁?
我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