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生不如死了,有时候我真想死了算了,一了百了,小胖子又不是亲生儿子,我凭什么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委屈自己,但每次我一想起小胖子对我的亲昵,他奶声奶气的叫我娘亲,我就忍不住不管他。
我这一生反正是注定没有幸福了,为了小胖子,忍一忍就好了,从前我都那么忍得,在孤儿院的时候,有年纪大的孩子欺负我,我只有忍住,我告诉自己,再忍一忍就好了,于是真的我都忍过来了。
现在我仍然坚信,忍一忍,都会好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酒很香浓,我喝着却觉得涩得难受,楚彻粗暴的抬起我的脸,光线忽明忽暗,映得他的脸似真似幻,他忽然俯身吻了下来,粗暴近乎掠夺,我拼命的忍,眼泪夺眶而出,楚彻突然将我推倒在床上,他欺身上来,捏着我的下巴,狠狠的说:“怎么,觉得很委屈吗?向芸晚,你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我的禁脔而已,哼。”
楚彻说完就起来走了,我在床上无声的哭泣,为什么一切会变成这样?为什么······
没过多久,楚彻又回来了,他手里拉着一个女人,那个女人我没见过,长得很漂亮,楚彻将那个女人蛮横的扔在床上,女人一声娇喝:“皇上,你摔疼人家了。”
楚彻却朝我冷冷的说:“下去。”
我觉得自己被羞辱了,那种比在光天化日之下被人踩在胸口狠狠揍了一顿还羞辱,我机械的爬起来,木然的下床之后朝外面走去,我不怕羞辱,这一刻我竟然真的不怕了,从前我那么害怕被人揭穿我是孤儿的身份,所以我总小心翼翼的保护自己的身份,但比起这个,那真是小儿科。
我麻木的朝外走,楚彻又是一声暴喝:“谁让你出去的?”
我像是没有灵魂的机器人,楚彻怎么说我就怎么做,床上是两个人的喘息,我却像是瞎子一样,什么也看不见,像聋子一样,什么也听不见。
我失去了我的灵魂,只剩下一具行尸走肉了,我呆呆的站了一夜,第二天我成了皇宫最大的笑话,兰侧妃带着苏青颐指气使的来承乾殿嘲笑了一番,哦,如今的兰侧妃已经不是兰侧妃了,她现在就是兰妃,四妃之首。
接下来都来了谁,我根本就记不清了,我眼前一片花色,绿意气得关了承乾殿的大门,谁来都不许开门,我已经成了笑话了,关门不关门又有什么差别?不过都是让他们羞辱而已。
我实在不想看见这个丑陋的世界了,我咽了咽口水,喉咙干得快要冒烟了,我说:“绿意······我想见见世子,很想见见他。”
绿意欲言又止,我知道,楚彻应该早就下旨不许小胖子来见我了,不然以小胖子对我的亲昵,不会不来看我。
绿意明知道是去碰壁,仍然答应着去了,我呆呆的望着承乾殿外灰蒙蒙的天空,楚彻只是不要我走,他只是留着折磨我,并没有说要一个完整的我。
我机械的转头看着桌子上冒着热气的茶杯,绿意走了,整个承乾殿顿时安静了下来,承乾殿只有绿意一个丫环,其实和冷宫没有多大的区别,只是名字不一样罢了。
我估摸着绿意已经走远了,我拿起那只茶杯细细的端详,不愧是皇宫御用的,做工这么精细,我拿在手里,将它狠狠的摔在地上,瓷器就是瓷器,再好看也是易碎的,我捡起一块还在冒着热气的瓷片,握在掌心,瓷器很快就割破了掌心,鲜红的血水瞬间染红了瓷片,原来是不痛的。
一点都不痛。
瓷片很锋利,应该不会太痛,我举起瓷片,上面的血迹鲜红夺目,我突然很爱这种血红的颜色,马上,我的全世界都会是这种红色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突然想起一句话:大都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
世上美好的东西,从来就没办法长久,既然如此,我何必留着这双无法看到长久美好的东西的眼睛呢?
我轻轻举起瓷片,划向自己的眼睛,全世界一下子都变成了红色,我觉得有一点痛,我原以为是再也感觉不到痛的,但此刻我竟然感觉到了,活生生的痛。
我微微的笑着,我终于再也看不见了。
门外不知道谁倒霉,还没进来就看见了我,凄厉的尖叫响彻了整个皇宫,不知道是哪个宫的宫女,像是见到怪物一样大叫:“鬼啊······鬼啊······来人······来人·······”
很好,我已经升级为鬼了,我已经是鬼了,我早就是鬼了,我没了灵魂,不是鬼是什么?
很快就有人来,但我已经看不见了,我只能从脚步声去判断,是有很多人来来回回的跑着,但没人敢靠近我,我这个样子,他们见了,今晚多半是会做噩梦的。
我安静的坐在那里,仿佛世界上的一切都已经与我无关了,事实上也是这样的,我模模糊糊的听见有人在说:“绿意去哪里了?她怎么还不回来?”
另一个战战兢兢的回答说:“我听永寿宫的小太监说,绿意在永寿宫外跪着求见皇上。”
傻瓜绿意啊,我不过是找个理由支开她,她真的去求楚彻了,楚彻那样铁石心肠的人,怎么会被你打动呢?
我突然后悔了,我或者应该编一个好一点的理由,她就不用去遭那个罪了,万一惹恼楚彻,又或者碰上他不开心,绿意就受罪了。
想到这里我就想去找绿意回来,我已经这个样子了,我不能再害她了,我腾的站起来,所有人都噤声了,我刚迈了两步,就摔倒了,我忘记了我现在已经看不见了,看不见路总会走错,我总是爬起来又摔倒,爬起来又摔倒,手心的伤口又蹭破了,温热的血流出来,手心黏黏.湿湿的。
我放弃了,我这个样子是去找不了绿意了,但周围有些什么人我都不认识,我只好孤零零的坐在地上,等着绿意回来。
看热闹的人渐渐的散了,起先还有人说去禀报总管,但谁都不想惹事,昨天晚上楚彻并没有临幸我,而是临幸了其他的妃子的事早就传遍了皇宫,我是一个不受宠的女人,仅仅有着皇后的虚位而已,谁都不想往自己身上找事,这里是皇宫,吃人不吐骨头的,良心,只是一个名词而已。
我在地上坐了许久,久到我以为我会就这样坐到死,但很不幸的,我没有这样的幸运。
楚彻冷冷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她要是瞎了,你们全都给朕去陪葬!”
楚彻什么时候来的?他来看我怎么这么不听话吗?我微笑着说:“那皇上不如把我一起杀了,或者拿芸晚的命去抵他们的命。”
太医也许是不敢上前,楚彻暴喝:“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去看?要朕教你们吗?”
楚彻这句话说出口,立即就有人跪在我身边,伸手查看我的眼睛,他的手一碰到,我就别过头去,太医不敢用力,只小心翼翼的替我擦干净脸上的血迹,又擦了很多清凉的药膏,最后用什么布给我包上了。
我反正是看不见,连楚彻的表情也看不见,这样很好。
太医给我包扎好后就走了,承乾殿很快就安静下来了,楚彻也许已经走了,不知道是谁过来扶起我走到软榻边,我摸索着坐下来,连忙说:“谢谢你,请问你叫什么名字?你可看见我的丫环绿意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