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风凌霄是如何设计, 仅凭这一件玉饰,便解了奇肱奇股二国之危,却是需从头说起。彼时风香玉得风凌霄传授密计, 潜入夸父国, 向夸父国右都尉厘璧献上几大车粮食以表结交之意, 之后向厘璧提出的第一个请求便是欲面见一回与三王子同行而来的枭阳厌火国人。此事易办, 厘璧即刻便应允。风香玉随即面见了那干尚还滞留在冀城的枭阳人等, 自称自己乃是三王子亲族,又将那玉饰示之与枭阳人等,谎称此正是三王子之信物, 此番三王子有事欲求它们相助。那干枭阳人等见罢这玉饰,因曾从三王子处见过此物, 自是不疑有他, 便信了风香玉之言。
风香玉正是有备而来, 为保计划顺遂,专程携了懂得枭阳语之人前来, 对那干枭阳人等嘀嘀咕咕地说道:“诸位可知,中土国蛮横无理、惨无人道,将贵国年轻力壮之士掳掠至他国之中,留下老弱妇孺为质,迫使俘虏替它征伐, 侵略别国。三王子宅心仁厚, 欲解弱国之危, 若诸位有心救贵国于水深火热之中, 还请诸位施与援手。”
却说这干枭阳厌火国人彼时正因战乱逃来夸父国, 对了中土国灭人家国之事恨之入骨,此番闻知风香玉有法对付中土国, 解救自己之国,又是得三王子授意,如何有半分不乐意?双方一拍即合、达成共识。
随后风香玉便对这干枭阳人等说道:“此番宗主国新主令贵国轻壮年之军在前,作那先锋,从北进攻奇肱国。我欲尔等混入队伍之中,与其余枭阳厌火国人等合计,趁机发动兵变,令他攻伐之计功亏一篑……”
枭阳人等闻罢此计,无有不可。风香玉随即请厘璧相助,借来乘黄所拉之车,载着一干枭阳厌火国人出了冀城,赶在结界削弱之日出了夸父国西境,来到枭阳国中,混作国中难民,随后便为中土国留守监军一股脑儿地当作壮丁拿下,充了军。这干枭阳厌火人入了军中,随即便按计划与同族之人打成一片,私下里便鼓动唇舌,细数中土国之罪孽,劝说众人一道谋反。这枭阳人等虽民智不高,到底还知同仇敌忾之理,谁又甘心作中土国暴-政之下的亡国奴?遂这干混入军中的枭阳人内应未费多少功夫,便说服周遭之人共施此计。随后一传十,十传百,不久便有一大帮人加入此行。而枭阳语又与大陆共同语不通,便是中土国监军,亦是难以防备私下之事。
筹划妥当,在大军出征途中便策划了那场营帐起火之事,二王子本便生性多疑,心性不坚,这场火灾令其开始疑神疑鬼,心志动摇。待战争爆发之时,枭阳厌火大军忽地倒戈相向,转过身来对之后的中土国大军发动攻击,事出突然,加之因之前之事二王子已然动摇,遂被这哗变杀了个措手不及,更无法冷静应对。另一方面,中土国大军虽素来训练有素,武艺高强,俗话说高手防强不防变,在这干“赣巨人”的突袭猛攻之下,亦溃退下来。最终不仅奇肱国之危自解,还重创中土国之军,可谓是一举两得。
将上述事情经过对三王子简略陈述一回,风香玉又从身上取出一卷布帛,示之与三王子道:“此乃国主来信,因下官一直身处夸父国,对西面战事并不清楚,国主来信告知事情皆如原先计划那般顺遂,贵国二殿下亦率残部逃回豫城……此物可为下官之言作证。”
却说三王子闻罢这话,心下却是五味陈杂,一面既喜奇肱国之危已解,一面又忧心自己本国将士在这场兵变之中无辜命丧,损失惨重,到底在战争之下,普通将士不过皆是上位者一次决策的牺牲品。心里只后悔彼时自己置身事外,不及参与,否则他定然设法劝和二国,以减少其无谓之牺牲。
之后不及三王子答话,风香玉随即步至三王子身畔,对三王子附耳道句:“此番我国国主与奇肱奇股国并枭阳厌火二国一道结成三家联盟,此外还有大陆以西之臷国并东海氐人国,皆是与宗主国素有嫌隙之国,国主欲与此二国结盟,再行联系西面羽民国与北面夸父国,一道重新推举大陆之盟主。诸国虽各有利益,难达共识,然惟有一人,能令诸国心悦诚服……”
说到这里,风香玉顿了顿,察言观色,只三王子素来为人内敛,面上看不出甚心思,方才接着说道:“这惟一能令诸国心悦诚服之盟主人选,正是七殿下您!”
三王子闻罢这话,顿时惊出一身冷汗,他如何不知此间利害,忙不迭拱手推辞道:“此非甄选盟主之佳途,还请贵国三思,何况这等紧要之职,在下何德何能,能担此大任?此事还需诸国再行商议,按例此职素来皆由宗主国现任君主担任,他人何敢染指?还请三思……”
风香玉听罢此言,呵呵笑了两声,说道:“殿下却是古执守旧了,既是大陆盟主,自当由大陆诸国共同推举而出,方为正道;殿下方才所言宗主国君主继任盟主之位之陈例,殿下亦是宗主国王子,亦有继承王位之资格,殿下继承盟主之位,亦不算违例……”
然三王子仍是再三推辞,声称自己并非宗主国国君,万不敢作此之想。那风香玉见状,亦不逼迫,随后便按下此事,又与三王子闲聊两句,便告辞而去。三王子闻知此事虽生出不祥之感,然却是不动声色,回来与朌坎等人汇合,亦不过将奇肱奇股二国之事简述一回,却是只字不提盟主之位之事。
而此番风香玉贸然向三王子提起这盟主之位之事,不过是为风凌霄授意,试探三王子口风罢了。风香玉将此事经过去信告知风凌霄,风凌霄得了三王子严词拒绝这一结果,却是毫不意外,对身侧的风舜英说道:“不愧是七弟,素来别有心机,心思难测。他如何不晓?若是接受这盟主之位,无异于正面与他中土国在位之君决裂,届时他必成他国口诛笔伐的犯臣贼子。遂无论他对这盟主之位有意无意,他皆不会轻易接受,树此谋反之旗,遂方才坚辞这盟主之位。”
一旁风舜英闻罢这话,随即问道:“七殿下既拒绝此位,我等缺了这领头主事之人,又当如何成事?”
风凌霄则答:“这不防事,他虽拒绝,却无碍于我等借他之名行事。我等与中土国之间必有一个了结,若是我等静观其变,只顾明哲保身,绝非久长之计,他国最终亦不会放过我国。还不若我等趁此时机,寻一有利之靠山,将我国利益在大陆之上巩固下来,方是一劳永逸之法。若是错失这等良机,只怕今后上天再不会赐我等一个具有我族血统的‘七弟’……”
风舜英闻言颔首道:“国主之意下官明白,只如今我等当如何行事?”
风凌霄则道:“实则于中土国而言,七弟真实意图无关紧要,要紧之事惟有他之立场是敌是友这一结果罢了。但凡我等借他之名与之对峙,借由某些‘特异’之人之手,便是七弟百般申辩非出于己身之授意,中土国君主亦绝不会姑息,届时七弟无路可走,惟有奋起抗争,待到那时,便是这大陆风云再变之时……”
风舜英:“……”
风凌霄还欲再说两句,便忽闻属下来报曰:“启禀国主,氐人国使臣与臷国使臣已到。”
风凌霄闻言大喜,随即朗声令道:“快快有请!”
……
却说二王子征伐奇肱国之前,曾于朝堂之上夸下海口,只道是若是此役顺遂,待将二国收归麾下,令其制造飞车,则攻破羽民国便指日可待。若是羽民国一朝被破,则混沌大陆以西,将尽皆收归中土国囊中矣。不料此番出师不利,未能攻破奇肱国不说,还令一干枭阳厌火之人倒戈相向,令己方大军损失惨重。不仅如此,待二王子率领残部逃回豫城之时,又闻知曾收服之枭阳厌火二国的本土之上,有人暗中策划“谋反”,暗杀该地驻守的将士,与大胜而归的枭阳厌火军队一道里应外合,将中土国驻军一并驱除出国内,致令从前得到的战果不复存在。又闻此次叛乱之后,竟有北方强国夸父国暗中相助,此莫非意味着夸父国亦放弃中立之立场,暗暗筹划对中土国不利之行动?而二王子经历此二事之挫折,顿感颜面大失,回到豫城后,便躲入二王子府,数日不肯出来升堂。
此后不久,豫城收到西南边关告急,道是奇肱奇股二国自枭阳厌火国人倒戈之后,不肯退兵,仍然集结于西面边境,图谋不轨,宣称不满于二王子率军侵略之举,令两人为一小队操纵一架飞车,作势欲操纵飞车进攻中土国。彼时二王子欲抢夺彼国飞车作为进攻羽民国之法,不料此法尚未实现,便为对方以飞车威胁,真可谓是天道循环,报应不爽。
中土国众人闻知此讯,登时慌了手脚,忙不迭遣人往二王子府拜访求见,请他务必出山,商议应对之法。而二王子闻说国中众臣欲将这入侵奇肱国之罪归于自己一人之上,令自己代罪顶缸,以此缓解奇肱国之怒。遂断然不肯出面,只推自己行军途中染了沉疴,需卧床将养,不可冒风,坚辞出门见客。
正值此束手无策之际,中土国堂上又接二连三地收到边关告急,西南之危尚未解除,西面中土国与臷国边境之处又间或发生骚乱。因大陆东西结界已除,遂东西两地各国之间再无阻碍,这臷国小股人马遂三翻四次潜入中土国边境深山密林之中,骚扰边境之民,闹得边境地区鸡犬不宁。另一边,中土国东面临海,素来海晏河清,相安无事,未想此时亦发生多起氐人骚扰东海岸渔民之事。遂沿海官吏亦向豫城告急,请求朝廷派兵除害。
如此一来,往昔尚还因君王庆寿而八方朝贺的大陆第一强国,竟一夕之间沦为四面楚歌之境,数方告急,危机四伏。这干久乐太平之人一时之间皆慌了手脚,又欲遣人往二王府求教,此番二王子闻知这一事态,更不愿以身担责,只索性撂了个干净,心下只道是这王位不坐也罢,省得日日提心吊胆,一有个闪失,便是自己一力担责,好不憋屈。
如此念着,再一次打发了求见之人,未想却得报曰梅月来访。二王子本亦不欲面见梅月,然却得一信曰梅月非为求救而来,相反正是为相助而来。
二王子闻得此信,方允了梅月来见。
此番梅月仍旧一身黑衣,面罩骨牙面具,步至二王子所在书房,不过躬身行了一礼,未及二王子开口询问来意,便已率先开口道句:“若二殿下无保家卫国之本事,不若退位让贤。”
二王子闻罢这话,大惊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