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三王子进入那弓之阵中,不提防却跌进水里。原来这曲张阶位的阵法与了中土国的六兵之阵是大为不同,六兵之阵的阵法世界乃是陆上世界,而这处的阵中世界却是一片水域。水域之中无片石可供站立,前进全靠在水下潜行。
三王子入水之前先行猛吸一大口空气,以便在水下凝神闭气。随后方慢慢潜入水中,细细以肉眼辨别水下那微弱的光线。愈往深处潜行,周遭徘徊的鱼类生物便也愈多。三王子小心分辨周遭之物,提防阵中可能出现之敌。可知弓箭乃远程攻击武器,远距离射击方是优势,若是待敌人近身,便也再难施展。
此番待身旁游过一群细小的银鱼,此鱼鳞片发出白光,三王子正可借了此光辨物。正值此时,冷不防便见在那银鱼群之后,有三只tiao yong正快速向自己这方袭来。那tiao yong形似黄蛇,却生着如鱼一般的背鳍。三王子随即从箭筒之中抽出一支狼牙箭,对准最前方的一只tiao yong,张弓射出。那箭只嗖的一声,将那只tiao yong射了个对穿。三王子随即旋身转向,掠过银鱼群,同时抽出一箭,搭上弓弦,避开tiao yong袭来的方向,对准剩余两只tiao yong。待两只tiao yong的位置排成一条直线之时,张弓如月,箭矢乃发,只见一箭射出,那箭穿过两只tiao yong,将两鱼穿成一串。
越过银鱼群,只见从那漆黑的水底,缓缓浮出五只珠蟞鱼,那珠蟞鱼状如肺叶,体型庞大,头上生有四目,身具六足,正铺天盖地地往三王子这方游来。三王子随即抽出五只狼牙箭,搭上弓弦,对准五只珠蟞鱼的方向同时射出五箭。只见五箭始发,宛如五道银光划破水下空间,而发发中的。那珠蟞鱼惊叫一声,随即消散。
虽射杀五只珠蟞鱼,然之后又生出许多奇形怪状的鱼类围将上来,大小不一,一味蛮缠。三王子飞掠开去,躲开鱼群,瞄准其中个头大的射杀。即便如此,那鱼群仍是愈聚愈多,兼了又身在水下,还需闭气。三王子又需耗费真气,便觉力不能支,呼吸不畅。
眼看着那鱼类个个嘴生利齿,宛如豺狼饿虎,蜂拥而上,好似蝗灾一般。若是被那鱼群近身,只怕性命难保。正值这般危机时刻,三王子猛提真气,似之前在海中营救朌坎之时那般,强行运转真气以激发血脉之中那股神秘力量。随后只觉一股热流从脚底升起,沿浑身经脉涌向上身各处。与此同时身体四肢亦发生剧变,肌肤变硬,渐次为银色鳞片覆盖;双臂陡然增长,双腿化为鱼尾,此番变化竟较了之前更为精进。随即猛地展臂一挥,长尾一摆,只凭水流之力便将鱼群震得四散开去……
正值三王子于阵中缠斗之时,另一边朌坎枯坐在那浮岛之上,一手支颐,一手百无聊赖地拾起脚边的碎石扔进大海,打着水漂,一面寻思日后的去路。只道是这三王子不知何时破阵而出,而此处除却大海,一无所有,自己的饮食却是一件难事。除却自己这一□□凡身,身侧还有两只吃货蛇,若是觅不到吃食,又将如何是好。不若现在便召出钓竿钓饵,靠海吃海,钓鱼为生。
正如此寻思着,不提防却见脚底的海水忽地荡出一圈圈波纹,随后波纹越来越多。朌坎见状便知有变,心下咯噔一声,登时立起身来,之前的闲散一扫而光,谨慎地注视那海面。只见其中一个最大的波纹水流湍急,波涛汹涌,随后只听一阵水流之声,眨眼之间一个人身鱼尾的鲛人手持弓箭,从水底猛地窜将而出。
朌坎见罢,抛下臂上的二蛇。随即召出法杖。运转全身灵力,灌注于精魄之上,巴蚺二蛇落地之后身形暴涨,骤然幻化为吞天巨蟒之态,怒目长嘶。
只见海面之上波涛愈急,有更多的鲛人接二连三地从海底跃出水面,个个手持弓箭,浮于半空之中。
朌坎对那最早现身的鲛人朗声问道:“你们是何人?有何贵干?”
……
却说情急之下三王子化作鲛人之形,令身法力量大增,且绝佳之处便是再不畏水下缺氧,可尽情潜游海底。此外鲛人目力较了寻常人等大为不同,不仅可于水下辨物,更可辨那肉眼难辨之细枝末节。遂此番不待那鱼群靠近,三王子便已目见鱼群动静,举弓搭箭,一阵乱箭射出,只如流星坠地,便将生着独目的众薄鱼逐个击中。
需知任一六兵之阵的破阵关键便在于寻出阵眼所在,击败阵眼处强敌,方可破阵而出。虽说六兵之阵为阻破阵之人脚步而设置无数迷障,然待将迷障破除,便可畅通无阻。而陆阵之中山川河流道路断崖俱是一目了然,其间有迹可循。但凡循路而去,便可寻得阵眼所在。然水阵之中,除却四面八方袭来的鱼群之外,可谓是不设屏障,八方通行。然四处皆通,反倒令人失了道路方向,不知到底应往何方。兼了水下每一处的景致又无甚不同,令人更不知阵眼所在。
正值三王子踌躇慢行、不知往何处而去之时,便忽地目见从右手的方向,传来一束青光,若隐若现……
朌坎手持法杖,全身上下神经紧张、肌肉紧绷,提防着跟前之人,不敢稍加懈怠。只见此番那干不速之客多达数十名,飘浮在半空之中,一人之躯长达自己的两倍,已将自己严丝合缝地包围在浮岛之上。
只见那最先跃出水面的鲛人身材健硕、尾生黄鳞,挥舞手中雕弓,闻罢朌坎质问,上前对曰:“此乃东海氐人国领地,汝一介外人,入侵我国领地,尚还质问我等身份?却是汝当如实招来,汝来此有何目的?”
朌坎闻言惊道:“氐人国?!难道便是传说中由鲛人组成的国家?……”心下暗忖之前三王子身体异变,亦是化身为这些氐人模样,难不成与这氐人国有甚关联。
正如此寻思,未及回答那氐人之问,只见那黄鳞氐人身旁一生有红鳞鱼尾的氐人近前说道:“观此人打扮,像是巫咸国的巫祝,巫咸国乃是中土国之附属国,此番此人来此,定然不怀好意,必欲除之而后快!”
此言一出,那黄鳞氐人周遭众人随即连声附和,一并起哄道:“中土国人必除!”
此番不待那为首的黄鳞氐人应声下令,便有氐人从旁举弓拉弦,对准朌坎,一箭射来。
而对面朌坎正径自垂首沉思,似是并未留意对面氐人射来之箭,一旁二蛇见状,阿蚺亟亟出声示警道:“主人,当心!”另一边阿巴已是长嘶一声,一怒之下,长尾一摆,将身侧最近的氐人击出十数丈远。
只见那羽箭向朌坎这方破空而来,便要射中面颊,正值此千钧一发之际,朌坎冷不丁举起左手,一面将头抬起,口中念念有词,便见他左手之上骤然生出一巨大青铜盾牌,将他整个人挡在其后,而那迎面射来之箭便射在盾牌之上。
随后只听朌坤冷冷开口说道:“无耻偷袭,算甚英雄好汉?!我事前并不知晓此乃尔等氐人之地,此番不过偶然漂流至此,登上此岛休憩罢了,你等何必于此摆出一副仗势欺人之状?……”
……
且说三王子在水阵之中,隐约目见从右上方传来青色光芒,而借由那光亮,正可看清在那光芒附近,生得奇形怪状、凶神恶煞的鱼类仿佛蝗虫蚁群一般,铺天盖地、密密麻麻。而除却右上方的其余方向,那来者不善的鱼群显然要少上许多,若是避开那青光的方向前进,三王子所遭险阻自当少上许多。
此番三王子来回打量两个方向,此次选择,若是稍有差池,便将与真正的阵眼失之交臂,遂不得不慎重。待用弓箭将又一波袭来的鱼群逼退,三王子正待向那鱼群较少之处游去,脑中却骤然浮现入阵之前,那石碑上的偈语“俱道适往,着手成春”,恍悟那偈语之意不正是令破阵之人按图索骥,循路而去,自能峰回路转、逢凶化吉。念及于此,三王子随即转了方向,纵身一跃,宛如游鱼一般,将鱼尾一摆,向那青光传来的方向游去。只见那青光在这漆黑一片的海底,无异于指路明灯一般,虽沿途颇多凶险,却也昭示阵眼所在。
随后三王子运起身法,以弓箭射杀身形较大之敌,一路行来,可谓是万箭齐发,且箭箭中的、绝无虚发。若是遭遇那等一拥而上的小型鱼类,便以鲛人身形之便,展臂摆尾,以水流之力击退鱼群。
如此这般前进,不多时便已游近那青光所在,只见那青光正是从海底一岩石之下发出。三王子见罢,即潜下海底,未费多大力气,便将那岩石撬了开去。海底登时地动山摇,浪涌波翻,方才还围绕着三王子纠缠不休的鱼群顿时便作鸟兽散。
而随着那海底震动,只见那束青光渐渐熄灭,青光一旁则显出一片开阔之地,那地面上缓缓浮现出一个法阵,法阵之上青光大盛。
三王子见状,忙不迭运起身法,亟亟地掠开身去,退离此处数丈远。只见那法阵之中灵力大盛,阵法中央的光阵组成氐星的形状,与彼时三王子所通之中土国的六兵之阵的阵眼虚星,可谓是异曲同工之妙。见罢此光阵模样,三王子便知那氐星所在,正是此阵的阵眼。
此番只见那氐星处光芒大盛,三王子忙不迭举箭对准那处,眼前却忽地青光一闪,几近晃花人眼,待视野恢复,便见那阵眼之中,一个生得四方脸、鸟身人首之人凭空生出。
只听那人开口说道:“吾乃木神句芒,何人来此挑战青龙之阵?”
这边三王子闻言大惊,不料此番破阵,竟遭遇守阵之神,从前他突破六兵之阵之时,尚未遇此状况。兼了那句芒亦言此阵名唤青龙之阵,却并非是六兵之阵,倒更需谨慎行事。随即拱手答曰:“拜见句芒大神,在下中土国三王子云寅。”
不料对面句芒听罢此言,厉声质问道:“一派胡言!既是中土之民,何以生得氐人之形?岂非欺吾?!”
三王子则道:“不敢欺瞒,我确为中土国人,请大神明察!”
那句芒闻言微眯双眼,将三王子从上到下细细审视一回,方确信三王子之言不假:“方才是本神错看,汝确为中土轩辕之民,然寅虎之资、身怀数重血统,于最重血统之论的轩辕一族之中,可谓是奇闻异事……”
三王子:“……”
句芒接着道:“兴许正因如此,汝方能来到本神面前,成为千百年来第一个到达氐星阵眼之处的
中土国民。”
三王子听罢急道:“何以我竟是唯一到达氐星之人?还请大神明示!”
不料句芒却并未解释,只道是:“天命如此,汝日后自会知晓,此番无需多言。汝且应战,吾今日倒要一视,这身怀异能之人,可有资格从吾手中夺得句芒神弓!”言毕只见那句芒双臂一挥,水草便如有了生命那般,从四面八方向三王子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