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别人的田地里农作物被干旱渴得枝叶发黄时,旱骨桩那户人家的田地里却长势喜人。家里有没有水可以掩人耳目,可是田地里的庄稼不懂掩饰。所以人们很快在洪家段找到了嫌疑对象,并由此找到了那座坟头渗水的墓地。
那正是爷爷名气旺的时候,既然要打旱骨桩,自然要请爷爷去。由此,我也得以见证那次匪夷所思的场面。
被疑为有旱骨桩的地点在洪家段东北方向一座名叫“破山”的山腰处。破山之所有叫破山,是因为山顶的曲线不像其他山一样,而是残缺了好几处,像碰缺了口的碗沿,从远处望着破山,还有隐隐害怕它会划破手的担忧。
正是因为它的残缺,山上的水土难以保持,残缺的地方光秃秃的,一棵树都没有,只有一些顽强的半枯半黄的野草。
在当地领头人的指挥下,十多个壮汉把坟刨开了。
前来看热闹的人不计其数,荒凉的破山难得有这么一次热闹的机会。只有里面两三圈的人才能看到刨坟的情形,外面的人基本什么都看不到,但看不到的人并不介意,互相聊着无关痛痒的家常。
爷爷说:“时辰到了。”
领头人点点头,挥着手叫大家安静,说是要开始念咒了。
人群好不容易安静下来。
一个中年妇女在坟头撒了一把糯米,然后含糊不清地念咒语,念完又撒了一把糯米,前后不到两分钟,然后说:“起棺吧。”
几个壮汉用两指粗的麻绳套住棺材的头和尾,然后伸入两根手腕粗的没有剥皮的木棒,将棺材从坟坑中抬了起来。
开始是四个人半蹲状态抬着,要先将棺材抬出地面。其他人扶着。
棺材才抬起不到一尺,四个人异口同声大喊抬不起,八条腿都在晃,站不起来。扶着的人急忙将肩膀塞到木棒下,合力往上扛。
“怎么会这么沉呢!”抬着的人嚷嚷道。
我低头往下看,原来棺材底下在不停地淌水,仿佛他们抬的不是棺材,而是有许多漏洞的木质水箱。
这里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下雨了,不仅如此,每天烈日当空,别说田地,就连水井都快变成枯井了,白天的石头烫得似乎碰火就会燃,这棺材怎么还能漏出这么多水?
围观的人们发出一阵惊叹声。
十多个人抬着这口棺材,可还是走得趔趔趄趄。棺材刚出坑,周围人立即感到一阵奇怪的阴冷之气。许多人在烈日下抱紧了双臂,抖抖瑟瑟。
爷爷叫另外几个人迅速铺好厚厚一层芦苇,叫他们将棺材放在芦苇上。
水还在不断地淌出来。
爷爷说:“不要让这些水流开了。”
领头人急忙叫人围着棺材在地面挖了一个浅槽,然后将水引回坟坑里。
“接下来怎么办?”红霞的父亲扛着锄头走过来,打着哆嗦问爷爷。由于他头顶中间秃,四周茂盛,我很快记住了他。以至于十多年后妈妈再次提到他,我仍能很快想起他的样子。虽然刚刚挖完引水槽,太阳还毒辣,但他冷得直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