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尝闻翰林学士李文华,善文史,精辞赋,博学多才,文采风流,本宫闻名久矣,往日于宫中相见,恪于礼节,不便相谈,总引为憾事,今日听闻大人引好友踏青至此,冒昧相约,还望不要见怪才好。”
靖佳公主娓娓道来,好似真的没有其他异处一般。
李士芳心中微喜,但也知道,这不过是客套之言而已,当不得真,素闻长公主殿下好野游,知礼仪,识进退,今日一见,过是名不虚传,便是客套话,也让人如沐春风,升不起一丝怨怪之心。
李士芳受托而来,虽仰慕长公主风仪,但却知晓事情轻重缓急,自己实不便于此多留,而文人心性,今日一见,觉得能见这位长公主殿下一面,已是无憾,却不能让这位长公主殿下觉得自己是位登徒子才好。
微微抱拳,谦逊了一句,“殿下过奖了。。。。。。”
说着,从怀中拿出书信,上前双手奉上,“文华受人之托而来,不便久留,这便告辞,望殿下恕罪。。。。。。。”
靖佳公主微微一笑,将书信接过放在旁边桌上,轻声道:“多谢大人,今日款待不周,多有失礼之处,大人勿要见怪,来日再请大人过府相叙,以为谢礼,来人呀,送李大人出府。。。。。。。。”
芍药进来,躬身道:“殿下,李大人几位好友已经延至避尘阁,李大人是先行出府。还是与好友相会,还请殿下示下。”
靖佳公主笑道:“也好,去取那副吴道玄的开元秋狩图来,你随李大人一起过去,就说本宫微恙,不便相陪,这副道玄真迹留在本宫手中也是明珠蒙尘,还请诸位贵客赏玩,文会总有案首,这副图。便当彩头,赠予其人。”
芍药应是,命人去取东西,旁边李士芳一听,两眼不由放光,吴道玄的画作,千金不易之物,这位殿下转手就送了于人,真是大方。
不过心里也是埋怨。自己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怎就不能送了给自己?
靖佳公主这时却是对着他微微颔首。“本宫就不送李大人了。”
说罢,转身便缓缓而去,李士芳赶紧躬身目送,见长公主殿下的身影消失在自己视线之中,想了想,好像不对,转头望向桌案,却发现,那封信已经没了。不由对这位长公主殿下的仰慕又增了几分。
靖佳公主回到房内,卸下妆容,脱掉外袍,挥手斥退侍女,这才从内袍袖口中取出信来,此时她额头上已经出了一层细汗,压抑了这多时的急切心情。终于释放了出来,快手快脚的掰开漆封,抽出里面的信来,心里砰砰直跳。一双丹凤眼也眯成了一道缝,细细观瞧。。。。。。
一看却是大惊,愣了半晌,捂着嘴笑了个前仰后合,最后连眼泪都出来了,才捂着急速起伏的胸脯,勉强停住。
心想,早就听闻他的字写的不好,不想竟一至于此,真是好笑,不过。。。。。字虽丑了些,难得是这番心意。。。。。。。想到这里,脸上微红,暗骂,字这般丑法,就来当面说话好了,怎的还要自曝其丑?虽这般想着,却不知自己嘴角的弧度弯的到底大了许多。
一个字一个字看下去,脸上笑意越发温柔甜蜜,其实这封信是谁写的,不用说大家也能明白,而大将军赵石能说什么,开始不过说了些问候之语,但在此时的靖佳公主心目中,那位却是心里挂着她的,这就好比情人眼里出西施。
这位公主殿下心已许之,这些平平常常的话,却觉着字字对心,也句句流露着情谊,显然,智商下降了不是一点半点。
信不算太长,看完了,靖佳公主支住下巴,眉头轻蹙,终于有了些烦恼,由于不涉朝政,她知道的真不多,便是送信来的李士芳,她之前也不晓得竟然与大将军赵石交从往来,地位超然是超然了,却不接地气。
半晌,她站起身,来到书桌旁边,一边沉思,一边磨墨,铺开纸张,拿起笔来,又是一阵沉思。
千言万语,根本不知从何说起,这个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虽然有意于君,但那人却从未向自己表露过心意,再者说了,还有个驸马在,若话说的直白了,是不是会给人以轻浮孟浪,水性杨花之感呢?
不过她到底聪明灵慧,只想了一会,嘴角就又露出了笑意,放下笔来,起身在室内踱了几步,伸展腰身,照了照镜子,歪头看了半晌镜中人影,青葱般的手指一点,笑道:“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你可不要等白了头发再后悔啊。。。。。。”
说罢,自己却先笑了,素手抚着脸颊,静静的盯着镜子,却觉镜中之人美则美矣,总是少了些妩媚,不满意的扭动了下腰身,又摆了个姿势,还是不甚满意,不由有些懊恼,心道,听说宫中沈才人美的颠倒众生,还甚得陛下宠爱,不如改日进宫瞧瞧,说不定能学点什么。。。。。。。。。
想到这里,却有暗呸了一声,见了面,还不够费精神的,能学到什么?芍药怎么还不回来,有些事还等着她去办呢,这丫头,不会也思春了吧?
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不觉间又回到床边,爬上床,将信拿过来,又看了一遍,咯咯的笑着在床上打了个滚儿,笑罢又有些懊恼,这人也不知多说两句,两年未见,就这点话要说?真是个木头。。。。。。。。
她这里又笑又闹,若是此时有人见了,长安读书人钦慕的长公主殿下竟然是这么个疯丫头,也不知会作何想法。
外间传来脚步声,房门轻响,芍药回来了,她立即将信曳进枕头底下,自己则斜斜靠在床头。
不过进来的芍药还是被她吓了一跳,乌黑的秀发凌乱不堪的披散在肩头,薄晕满颊,内袍也已经松了,从领口处露出一丝白腻,闪动着诱人的光泽。
这是病了?同样对男女之情一知半解的贴身侍女很惊讶,也很惶恐,她知道殿下很多事,也明白殿下的任何心意,甚至比殿下自己还要明白。
今日来的人传了一封信过来,她知道那封信是谁写的,实际上,在得知这件事的时候,她有些欣喜,毕竟殿下的心意没有白费,但也有些恼恨,恼恨那人有妻有妾,还来招惹殿下,不过想想,好像也怪不得那人。。。。。。。。而且那人对殿下着实不错,不但冒了天大干系,使得殿下不必远嫁西夏,且还亲自督造了公主府,也为殿下造了一处世外桃源。
但不怪他又能怪谁?是他让殿下有了烦恼,是他让殿下有了思念牵挂,也是他让殿下每每不顾风雨,形影相吊,更是他,让殿下如今出游都少了,而今还是他,惹的殿下。。。。。。。着凉了这是?
赶紧道了床前,嘘寒问暖,还将手放在公主殿下头上,摸了摸,觉着确实比自己的额头烫许多,更是惊慌。
“殿下哪里不舒爽?要不,请大夫过来瞧瞧?”
靖佳公主哭笑不得,也被她弄的有些心烦意乱,“本宫好好的,请什么大夫,行了,明日你去定军侯府一趟,就说本宫想念琴其海了,邀她过来小住几日,顺便,也请李将军过来,本宫还没见过侯府千金呢,一起带过来,给本宫瞧瞧。”
芍药大恼,急道:“那人有什么好,值得殿下如此,殿下身子要紧,还是过两日再说吧。。。。。。。。”
不过随即见公主殿下脸色不对,知道殿下这是要发火儿了,立马改口,“是是是,奴婢明日就去定军侯府,将人请来,不过殿下,咱们还是找大夫过来瞧瞧吧。”
靖佳公主摸了摸脸,确实有些烫,不由更羞,红晕扩散,却是连白皙的颈子也红了起来。
芍药更加惊慌,“你瞧你瞧,肯定是着凉了,就说这木头怎抵得砖瓦。。。。。。。。”
“行了行了,本宫并无不适,你还有完没完?”靖佳公主大羞之下,不由也恼了。
芍药无奈,只得细加照料,拽过被子给殿下盖上,又使人送来热茶,扶着殿下喝了几盏,靖佳公主也不好再说什么,任她施为,身上出了一层汗,觉着粘腻腻的,难受的很,不由想,自己真是自作自受。。。。。。
旁边芍药还在唠叨,“殿下,那人真的那般好法?奴婢怎么就不觉得呢?见了几次,只觉得那人。。。。。。威严的厉害,让人害怕。。。。。”
两人可以说自小便在一起,名虽主仆,实则与姐妹差不多,言谈也就多有不羁之处。
靖佳公主叹息一声,拽着芍药的手道:“母妃曾说过,男人啊,在女人眼中其实没有好坏之分,只有瞧着顺眼,还是不顺眼的分别,瞧着顺眼的,就好些,不顺眼的,总是对人好不起来,都说姻缘天定,到也不是没有道理,有些女人运气好些,找了个顺眼的,但那男人却不一定对她好,反之亦然,然这世间男女之情,又岂是几句话能说的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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