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开始看到这些人影的时候,间桐脏砚只以为是普通的幻象,并没有太过在意。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想要靠着普通的幻象击败他,完全就是做梦。
但是,等到那些人影走到他面前的时候,间桐脏砚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了,因为这些人的样子实在是太像他们死在他面前的样子了,就连他们死之前的恐惧和怨恨都和间桐脏砚记忆中的一模一样。即便间桐脏砚已经将这些东西深深地藏在了心里,但当看到这一张张形象而可怖的面容的时候,间桐脏砚内心深处的记忆开始不断地被唤醒。
他想起了自己是怎么杀害这些人的,认识的,不认识的,有仇的,没有仇的,数百年来,一个又一个死在他手上的人,此刻都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真正让间桐脏砚恐惧的,是他竟然能够想起这里每一个人的名字,死期,和自己的关系,以及是怎么死在自己手里的。
那些人影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没有做,就是站在那里围着间桐脏砚,就这样看着他。而间桐脏砚则是一个接一个地看过去,看到的人越多,间桐脏砚就越恐惧。
最后,在看到三个人影的时候,间桐脏砚直接吓得坐倒在地上。
远坂永人!
羽斯缇萨·里姿莱希·冯·爱因兹贝伦!
冯·霍恩海姆·帕拉塞尔苏斯!
如果说其他那些人的出现还只是让间桐脏砚感到恐惧,那这三个人影的出现就彻底地摧毁了间桐脏砚的内心防线。
和其他的人影一样,三人出现之后也一直盯着间桐脏砚看,没有说话,也没有其他的动作。
随着三人的出现,间桐脏砚早已被遗忘尘封的记忆已经全部复苏。
无论是曾经和冯的交流,还是和另外的两位御三家一同构建圣杯,亦或者是自己选择将生命寄托于虫术之上,早已化作执念的记忆,一瞬间全部涌上间桐脏砚的心头。
“不要,不要像这样看着老夫!”
“老夫做的没有错!”
“除了老夫,已经没有人再记得圣杯的初衷了!”
“为了圣杯,老夫绝对不能死,绝对!”
两手撑地向后退,间桐脏砚口中念念有词。
“你也已经忘记了。”
突然,一声熟悉的叹息出现在间桐脏砚身后,惊得他朝前一扑,然后才浑身颤抖着向后望去。
身后,站着一个陌生而又熟悉的人。
玛奇里·佐尔根!
和此刻面目阴沉,神情慌乱的间桐脏砚不同,玛奇里·佐尔根的脸上带着的是同情和遗憾。既同情间桐脏砚的堕落,也遗憾悲愿没能达成。
“五百年真的太久太久,你也已经忘记了自己曾经的心愿。”
玛奇里·佐尔根脸上的怜悯落在间桐脏砚的眼中是如此的刺眼,仿佛是在嘲讽他一般。
也许是愤怒给了间桐脏砚力量,让他得以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一拳砸在玛奇里·佐尔根的脸上。
“老夫没有忘!谁都会忘,只有老夫不会忘记!”
“是吗?”
玛奇里·佐尔根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语气也依然平静,仿佛间桐脏砚的一拳并不能给他带来任何的伤害,或者说是什么感觉都没有一样。
“那你告诉我,我们的悲愿是什么?”
“当然是,是……”
间桐脏砚对着玛奇里·佐尔根大声咆哮,丝毫不顾自己的声音已经在刚才的喊叫中变得沙哑。但是才说到一半,他的咆哮就戛然而止,仿佛是被捏住了脖子一样,完全说不出话来。
脸上的表情变得错愕,然后是疑惑,最后是绝望。
间桐脏砚放开了抓着玛奇里·佐尔根衣领的手,整个人都开始颤抖起来。
“是什么,到底是什么?我的悲愿,我们的悲愿是什么来着?”
整个人都快要抓狂的间桐脏砚,突然抬起头看向同样在看着他的玛奇里·佐尔根。
“告诉我!我们的悲愿到底是什么?!!”
再一次被揪住衣领,玛奇里·佐尔根并没有恼火,依旧是那一副让间桐脏砚火大的表情。
“我也已经忘记了。”
“你说什么?”
没有得到期盼中回答的间桐脏砚显得很错愕。
“我说,我也忘记了。”
“你说什么!魂淡!”由错愕转为愤怒的间桐脏砚又一击友情破颜拳狠狠地打在了玛奇里·佐尔根的左脸上:“老夫变成这一副样子到底是为了谁!你凭什么可以忘记!”
这一次,玛奇里·佐尔根没有再说话,而是就这样看着间桐脏砚,眼中的同情和遗憾对间桐脏砚的刺激反而比言语更甚几分。
见玛奇里·佐尔根没有回答自己,间桐脏砚转身跑向了远坂永人,跑向了羽斯缇萨·里姿莱希·冯·爱因兹贝伦,跑向了冯·霍恩海姆·帕拉塞尔苏斯……
但最终都是徒劳,没有人能够回答间桐脏砚的问题,他所遗忘了的悲愿,到底是什么。
为什么?
没有再理会周围看着他的人影,间桐脏砚整个人躺在地上,看着上方。
金红色的一片,是什么?是火焰吗?
火焰?!!
想到火焰,间桐脏砚终于想到了自己先前是在被那个自称剑燧的英灵的火焰烧到之后才会遭遇这一切的。随着他的想法,他周围的人影一瞬间都消失了,他的眼前也只剩下了散发着金红色光芒的火焰。
果不其然,就在间桐脏砚前冲一步打算质问剑燧的时候,他的行动又一次停止,双眼也再一次变得无神,明显是重新陷入了幻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