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涉遣散了部分人马之后,他手下的难民数量又降到千人以下,吴叔能操练的人数也相应变少,倒是符合他一项的精兵理念。
他是知道陈涉起兵内情的人,自然也能猜到旱灾结束之后,自己的使命也要结束,所以听说陈琼来了,立刻就放下手里的事赶了过来,正好看到陈涉患得患失的样子,于是向陈琼说道:“我家哥哥闹出这么大的事情来,再回乡里恐有不妥。”
这个倒是高勇和陈琼早就想到过的事,事实上高勇带领神策军一路追击陈涉,虽然并没有穷追猛打,但是神策军精锐的战斗力何等强大,就算有高勇约束,双方之间仍然发生过几次战斗,虽然每次神策军都能取得胜利,但是却很难扩大战果,所以高勇对吴叔带兵的水平很是赞赏,打算收编以后委以重任。
这样一来,陈涉作为吴叔的表兄就不太好安排了,毕竟陈涉出身不正,身为平民却统帅灾民作乱,这个属于妥妥的黑历史,除非高勇愿意站出来替他洗白。然而鼓动平民做乱子,自己跟着占便宜的事情只能做不能说,就算是高勇贵为兰陵王,又有皇帝信任也不敢公开承认干过这种事。
偏偏陈涉武力值又不高,从军不可能有什么发展。
从政的话,以他和吴叔的关系,很容易不安其位,这个不是上位者用人的手段。
和小说里大boss喜欢考验手下人忠诚度的情节不同,正常用人心术里,
忠诚度这种东西是不能用来考验的,基本上越考验越低。
所以高勇宁可放弃陈涉,让他回家种田,即不想给他留出和吴叔一起犯错的机会。
今天高勇误会陈琼要让陈涉帮助组织科考的时候就是因为有类似的顾虑所以才并不赞成,不然堂堂兰陵王难道还怕养几个闲人?陈琼想用谁就用好了,还能显得自己用人不疑。
高勇倒是没有向陈琼隐瞒自己的想法,很坦白地告诉了他,自己对于陈涉的顾忌。
不过陈琼这时当然不好向陈涉兄弟直说,总不能说因为你俩兄弟关系太好,所以不能让你们有相辅相成的机会。
正好这时徐邈也到了,陈琼就干脆把问题踢了过去,直接向徐邈问计,看看他有什么办法来解决这个问题。
徐邈虽然学问好,但是毕竟没当过官,屁股坐的地方不一样,也没办法设身处地的替高勇着想,当然也想不到陈涉难用的原因竟然是因为吴叔。只是意识到高勇不想任用陈设为官。
于是沉思之人了一会之后皱眉说道:“之泽兄所虑不错,他虽然不曾为祸乡里,毕竟纵横蜀中,所罪之人中颇多乡绅大户,若是日后找起麻烦来,只怕难捱。”
说到这里,他向陈琼说道:“不知可否出蜀川而居?”
陈琼眼睛一亮,心想这不就是证人保护计划吗?于是连连点头说道:“这个应该能办到,不知道陈兄想去哪里。”
陈涉字子泽,徐邈这些日子和他朝夕相处,彼此熟悉,这才以表字相称,陈琼因为对陈涉有救命之恩,很难平等建交,所以就以“陈兄”相称。
陈涉想了一下,也觉得徐邈的建议是个办法,至少异地而居,不用担心被打击报复。
既然陈琼问起他想去哪里,陈设觉得自己的确应该好好想一下。毕竟这个机会只有一次,要是不满意,总不能再回来找高勇。
他正皱眉沉思的时候,吴叔已经插话说道:“不如就去长安?”
陈涉瞪了他一眼,心想自己是反贼诏安,迁去都城岂不是找死?
于是想了一下,向陈琼说道:“听说中原富庶,不知可有地方安置我和众家兄弟。”
如果只是陈设一家人,放在什么地方其实问题都不大。但是陈设考虑的其实也有道理,跟着他的这些人,并不是人人都能从军,很多人也拖家带口,甚至还有很多人曾经跟着陈设涉祸乱家乡。若是留在蜀川,很容易被人打击报复。
这个时代人口流动不多,一家一户迁移到外地很容易受到当地人欺负,所以在陈涉想来,大家最好还是抱团在一起,也好互相有个照应。
陈琼很认真地记下了陈涉和吴叔两个人的意见,又说了一下高勇安排好的收编进程,让两人做好配合的准备。
陈琼在陈涉这里休息了半夜,清早就带着徐邈一起动身前往汉中。一直愁眉不展的小书童听说终于可以离开贼窝,总算放下心来。他可是一直都相信自己家公子是被迫从贼的。要不是担心惹恼贼众,差点就要欢呼雀跃了。
有徐邈随行,陈琼自然不能像来时那样疯狂赶路,徐邈又不会骑马,于是陈涉给两人安排了一辆马车,依旧是老马驾车,算是延迟一个月完成他护送陈琼的任务。
徐邈这些日子身在难民当中感触良多,与陈琼坐进马车之后,就开始向他诉说自己这些日子的感悟。
要说起来,他这次在难民当中周旋月余,心中产生的感悟竟然已经超过了此次出行一路游历所得。
话题很快就说到陈涉起兵之后,徐邈主动要求留下,与陈琼分别时陈琼的赠言。
徐邈感叹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此当为我辈座右之铭,奈何蜀中士绅念不及此。
陈琼冷笑道:“非不知,实不为也。”
他见徐邈很有些不以为然的意思,于是又说到:“你可知阶级之分?”
徐邈这些日子与吴叔在一起的时候很多,也经常会谈论一些军中常识,知道军队当中最重阶级之分,上级通常对下级有绝对的权威。
这时听到陈琼问起,很自然的就拿出来回答。
陈琼摇头说道:“我说的阶级是人群之间的划分,每个阶级的人在社会当中所处的地位不同,享有的利益自然也不相同,甚至会有所冲突,当然也会为了自己阶级的利益损害其他阶级的利益。”
徐邈愣了一下,若有所思。陈琼指了指车窗外出现的市集,漫声说道:“若是这镇中贵人喜欢亲近自然,厌烦镇中烟火气,不许镇中百姓生火,你觉得又会如何?”
徐邈一愣,脱口说道:“怎会如此?”
陈琼冷笑道:“他要青山绿水,你要户户炊烟,你能说那个更重要吗?此即阶级不同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