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琼在范家吃过早饭之后,就又出门去了。他还记得自己的使命是要游说高勇,替王健争取一个好的下场。
要完成这个任务有两种办法,第一个办法是直接去求见高勇,告诉他王健的要求,至于高勇愿不愿意帮助王健,那就不需要陈琼来操心了。毕竟他又不靠王健吃饭,把王健的意思传达到,而不是拿钱跑路,也算是可以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了。
相比之下,另一个办法就比较困难,陈琼要自己想办法,说服高勇同意帮助王建达成愿望。
陈琼自己倾向于第二个方案,毕竟他对王健的印象不错。王大将军明知李弦是个大麻烦,仍然毫不犹豫地迎接李弦过江,然后为了消弭可能接踵而至的兵祸宁愿舍弃权位,接受诏安,这些显然都不是普通人能够轻易做到的。
更不要说陈琼现在还用着王健送的青索剑,花着王健送的盘缠,就算王健有钱,青索剑这种东西也不是可能随便送的。
所以陈琼觉得无论是出于言出必行还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的原则,自己都应该努力促成这件事。
要说服高勇,就必须先了解这个人的想法,陈琼虽然在王健府邸读过高勇当主角的故事,但是那是小说家言,根本当不了真。陈琼可还记得前世的作家们是如何颠倒黑白,发明历史的,就算真人残暴无比,为了自己的目地也可以把这个人写成济世明君,人类灯塔。
所以最安全的办法是亲自观察,然后得出结论。
好在高勇主政汉中已经月余,施政风格有脉络可循,只要有心寻找,自然能够找到自己感兴趣的东西。
陈琼在汉中城内瞎逛了一阵,感受了一番汉中城内普通百姓的民生情况,刚好看到路边一间茶馆人里来人往,想起小说里的大侠们都是在茶馆里打听消息的,于是抬腿就想往里走。
这时他听到远处有人大声叫自己的名字,不禁愣了一下,心想这都能遇到熟人?然而闻声望过去,却发现并不认识那个人。
好在对方也没有跟陈琼扯淡的心思,气喘吁吁地说道:“我是范家的邻居,你快回去看看吧,范家老大和他娘子都被官府捉去了。”
陈琼吃了一惊,再问却不得要领。这人只是范思辙拜托出来一起寻找陈琼的,因为见过陈琼出入范家,所以才认识他,其它的事情一概不知。
陈琼为人颇有决断,既然知道范家老大夫妻都被捉进官府去了,干脆也不去范家,让这个范家的邻居回去找范思辙,自己径直向着县衙走去。
周朝的行政单位比较复杂,府、道、州、郡并立,甚至还有特殊的“军”这种军政一体单位,汉中城是蜀国都城,既有府衙也有县衙,高勇攻破汉中之后,接管了城里的一切,自己就坐镇府衙。
显然汉中府衙门是不会管民间琐事的,所以陈琼一路问路直奔县衙。
到了县衙一打听,果然范思辙兄嫂是在这里,县官已经升堂审过案子,说是范氏夫妻拿了一颗珍珠去当铺典当,当铺的人收进去之后出价太低,范氏夫妻不肯,收回珍珠时却说当铺换了他的珠子,所以两下争执告官。
因为范兄说那枚珍珠是别人给的,所以县官让人去传给范兄珠子的人,现在已经退堂了。
陈琼听了更无怀疑,当场向衙役说明自己就是那个给范氏夫妻珠子的,情愿见官。
汉中城的衙役每天迎来送往,称得上见多识广,早就看陈琼相貌俊美气度不凡,更兼口音不是蜀川方言,所以刚才陈琼向他打听事情的时候才会耐着性子解说,这时听说他就是事主,连忙进去禀报。
县官属于亲民官,除了审案之外,还有别的事情要操心,本来像汉中这种大城,亲民官的活就不好干,更何况蜀王叛乱之后,高勇把汉中城里的官员换了一遍,这县官也是刚刚被提拔上来的,正要报答高勇的知遇之恩,所以任事亲历亲为,这些天忙得很是勤苦。
好不容易今天没什么杂务,只有这么一个案子,让人去传陈琼之后,料想没这么快回来,退堂后吃了午饭,正想睡个难得的午觉,突然听说要传的人自己送上门来了。
县官看看已经铺好的枕头,只能叹气自己命苦,这时候也不愿意太辛苦,就吩咐在二堂审案。
原来这时代的衙门通常分为三进,大堂、二堂和后衙。
后衙顾名思意,当然是县官自己住的地方,当然也可以用来办公。大堂和二堂都是正式办公的地方,也都可以审案。不过大堂审案允许百姓旁观。也不是要搞什么司法公正,这时代的官员不讲这个。主要是亲民官还有个教化百姓的职责,允许百姓旁观,顺便也可以起到个科普法律知识的作用,当然这个作用能有多大其实是个问题,毕竟很多县官自己都背不清楚大周律,也没什么刑侦手段,审案全靠抖机灵,效果当然也要存疑。
刚才一审的时候,县官就是在大堂审的案子,不过这个时候老爷困极思睡,就不想闹太大的动静了,打算在二堂随便应付一下算完。
陈琼不明白这里面的弯弯绕,跟着衙役直入二堂,正好看到县官从衙后转出来,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相貌身材都很普通,属于放到水豚书里都不会有名字的那种,当然放到这本书里的待遇也差不多。
县官刚才已经得到了衙役的提醒,但是这时见到陈琼仍然觉得吃惊,心想世上竟然真有如此俊美的少年?
因为陈琼出门的时候没带青索剑,县官也无从猜测他的身份,见陈琼主动拱手施礼,并不像普通百姓一样跪拜,就猜这应该是世家子弟,更是客气,一面坐到自己的位子上,一面摆手说道:“免礼免礼。”
问了一下陈琼的身份,就让书办给陈琼说明案情。
他上午退堂之后,原告被告都被拘在衙门里不许离开,这时要重新开堂,自然有人过去把两边的人都带过来,一方当然是范氏夫妻,另一方是一老一少,老的是当铺掌柜,小的是当铺伙计。
范思辙的兄嫂在这里见到陈琼,都觉得有些羞愧,陈琼不知道真相,也没有上前相见,只是点了点头。
书办说的案情和刚才衙役的说法没什么实质上的差别,也就是措辞上有些出入,然后县官就让人拿出那枚引起争持的珍珠让陈琼辨认。
陈琼一眼看到珍珠,当时就乐了。本来他还怀疑以范氏夫妻的见识,如果真的是被人掉包,怎么可能当场就发现问题,现在才知道,要是发现不了那才真是有问题,这珍珠和他给范氏夫妻的那颗差得也太远了。这年头调包都这么简单粗暴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