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支,使得萧云体内真气空前激烈,每行一步都要承受无比的痛苦,而更狂暴的奔行,似乎就是这动乱的发泄口,如此,恶性循环之下,他就像一道将要解体的风,不知何时就会消散,除了奔跑,找不到自己。天亮的时候,在一条小溪边,他吐出数口血瘫晕在地。如果他稍注意,就会看到,这是一处山脚。
不久两个挑着水桶的小和尚发现了他,两人一看那滩血,忙弃了木桶去察看,一个道:“他好像受了很重的内伤,怎么办?我们把他抬回山上去吧?”另一个苦恼道:“可是我们还要抬水添锅做饭呢,若不然慧嗔师叔又要骂咱们了,再说,这几日寺内贵客诸多,方丈说过要严防闲杂人等的。”先前那个道:“我们丢他在这里不管,若有山野豺狼来了,岂不是危险?再说,佛语讲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如果我们救他上去,师傅们肯定会谅解的。”两人决定后,一前一后抬起了人,看见萧云手里紧握的噬魂,议道:“这是什么?”“肯定是他的兵器。”两人使劲的把噬魂掰出来,咂舌道:“好重啊?咦,怎么在他手里时就轻了,怪事。”两人心灵下把噬魂塞到萧云怀里,抬着人上了山。
从后门入寺,一个大和尚当头怒冲冲道:“法尘、法见,你两个怎么才上来,水呢?咦,怎么抬了个人?不知道寺里规矩,禁止外人乱进么!”大和尚正是那“慧嗔师叔”,辈分也不低,无奈武学悟性不够,坐禅习经更不行,混到现在,不过是个香积厨的执事,难免养出些脾气。两人吓得不敢抬头,法尘怯怯道:“慧嗔师叔,这位施主受了伤,我们挑水的时候撞见的。”法见补充说:“要不,我们再把他抬回寺外?”慧嗔心道:“进来了再出去,这不是让人说我慧嗔善心不够?没准就让哪个争位子的惦记上了,往上面一报……”他忙故作慈悲道:“阿弥陀佛,佛家行善,不论因,不论果,法尘、法见,你两个怎么如此没慧根?”
法尘法见一时不知怎么办好,救是他,不救也是他,苦恼道:“那师叔说怎么办?”慧嗔笑道:“很简单,这个人在寺中的起居照料全由你二人承担,至于挑水劈柴的杂事,本执事就免你们一天。”法尘法见没那么多心思,一想有一整天不用干活,高兴地抬人离去。慧嗔心想:“若因此人出了什么事,嘿,那也与我慧嗔无关!”
萧云醒来时,见有两个小和尚正关切地望着自己,涩声道:“这是哪里?”
两个小和尚喜道:“施主你醒了?我叫法尘,他叫法见,这是少林寺。”
“少林寺?”怎么会到了这里。
法见见他疑惑,道:“一大早我和法尘师兄去挑水,看到你晕倒在山脚,就抬了上来,施主,你身体怎么样?”萧云想坐起,一挣扎,全身真气散乱,到处冲撞,很明显,体内的所有真气已经失了控,混作一团,各处经脉也大受损伤。法尘忙扶他起身,关切道:“施主,要不要我们去请大师傅们帮你疗伤?”萧云摇头,道:“谢谢两位小师傅,请人就不必了。”法见叹气,道:“师兄,你就算去请大师傅他们也不会来的,我俩就是少林寺里辈分最低的火头杂役,谁会给面子?”
两人一脸苦恼,他们第一次救人,很想做个彻底。
萧云有些感动,道:“二位不必如此,我的伤只须满治,不几天就会好的。”这当然是安慰的话,不尽早梳理那些真气,迟早,体内机能就会破坏殆尽,不死也会瘫痪。
法尘郑重地道:“施主这就不对了,佛语说善达则美,恶露即丑,现在不把你的伤治好,万一过两天严重了,我们就是丑陋的恶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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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两人如此固执,萧云也无奈。法见眼一亮,道:“不若咱们去求一颗渡厄丹,又不费大师傅们工夫,效果又好!”法尘嗤笑道:“渡厄丹是咱们少林圣药,由罗汉堂慈难师叔亲自掌管,凭什么给咱们?”法见笑道:“不如我拍师兄一掌,你重伤垂死,师傅们一定会给的。”法尘不屑道:“你的入门功夫都没练好,拍痒啊?”法见笑道:“嘻嘻,师兄,那就试试吧!呵——”
两个小和尚生涩地使着少林功夫在室内打闹起来,这些日子香积厨繁忙太多,难得有闲适的一天,说来还要感谢萧云。
少林武功素有源头之说,一招一式施来,自有很多江湖人有似曾相识之感,但若去模仿,只会不伦不类,萧云看了好久,才看出些门道,指点道:“法尘,你那一掌应该变硬切为柔切,如此对方若以拳对你,你就可随机变为抱式……法见呢,你……”他随口指点,两个小和尚依样变来,果然圆通了许多,常日里疑惑不解之处也迎刃而解。半天后,两人停下,喜道:“施主果然厉害,我们照原来的招式练了好久,也一直不知道错了这么多处。”
萧云奇道:“这些只是些小小瑕疵,并不难看出,没有人指点你们么?”法见为萧云倒了杯茶,法尘则丧气的解释道:“少林寺单单法字辈的就有数百人,我们还属于那种大师傅们不待见也就是慧根不好的杂役僧,倒是有一个师傅抽空特意来教我们武功,最多演示几趟,见我们大致学到个模样就走了。”
萧云见二人这么失落,心感他们的善良,就笑着安慰道:“其实二位小师傅很有学武慧根,就算不是天纵之才,有这份毅力和向武之心也难能可贵了。”法尘法见喜道:“施主说的是真的么?”他们常日里总受到那慧嗔责骂,少有人夸的时候,萧云还是第一个。
“当然。”萧云点头。
法见忽道:“施主,不如我们把所有学到的武功全部展示出来,你来看看,都有哪里不对?”法尘也拍掌叫好。萧云迟疑,道:“如此不太好吧?我毕竟是外人,若看了你们演练的武功,就有偷习之嫌了。”法尘不在乎地道:“我们只会些低层武学,漏了也不怕什么。”萧云笑道:“那好吧,你们练的时候,把师傅们说的要领之类也讲讲,我指点的时候也有针对性。”两人大喜,当下把从小学到的功夫一招一式展示起来,那从大师傅们口中听得的要领也讲得分毫不差,显见确实有一定天分,也很上心。萧云以句对招,又根据自己的见解和实战经验,几乎每一部分都为二人做了改动,直到天过午,也没梳理完多少。萧云让两人把改过的部分重新演练一遍,满意点头。
这通折腾,三人肚子也响了,法尘法见不好意思道:“咱们倒忘了吃饭,萧师傅,你等着。”萧云提到了自己姓氏,两人遂改了称呼。
没多久,两个人端来一大堆的吃食,除馒头外,豆腐特别多,这也算厨房杂役的好处,所少可以额外整些食物,法见道:“萧师傅,你受了伤,这豆腐多吃,唉,要不是在寺里,说不定我们还能给你抓只兔子——”他吐吐舌头噤口,看来二人真是把萧云当师傅来伺候了。这么多食物,萧云也不客气,三人一起开吃,不久一扫而光,相互间都没什么吃相,更曾亲切。饭后再次演武,晚间时才把整套入门功夫整理完,累了,法尘法见就一同倒在了客房的另一张床上。
第二日从钟声中醒来,萧云见两个小和尚还在熟睡,忙挣扎下床,推醒两人,法尘法见原本还在梦里打拳,一睁眼听到庙里钟声,吓得忙爬起来,套上衣服鞋子就出门了,走前特意嘱托:“萧师傅,这几日寺里看管得严,不要随便出去。”萧云点头,两人已经没了影子。
晨起诵经,不过法尘法见既不是罗汉堂的武僧,也不是大殿前排主修禅经的禅僧,只是晕头晕脑的在最后面念了几遍阿弥陀佛就混了过去,然后各司其职,武僧去练武,禅僧去坐禅,他们这些杂役只好去香积厨那里集合点名然后分派干活了。
上百名各个辈分的役僧列队聚在一处院内,不久一个面相慈和的罗汉堂弟子走出,站在列前后,众人齐道:“慧安师傅(兄/弟)早!”能叫师弟的,大约终生走不出这香积厨了。
慧安点头,道:“开始吧!”
于是上百役僧走过场般演练起了功夫,慧安一列列巡过,到最后一排法尘法见身边时忽然停下,心道:“这两个小家伙怎么练的这么好了?自然流畅,而且,颇有实战味道,能把这些入门功夫改造得这么犀利,莫非,是得了堂内哪位师兄弟的指点?”
他这一看,法尘法见紧张万分,招式开始混乱,慧安皱眉,无语走开,却记在了心上。一整套演完,照常该做事的做事,慧安却招手道:“法尘法见留下。”
两人惴惴,不知犯了什么事。分散的人堆里慧嗔狠狠瞪了一下二人,过来赔笑道:“慧安师弟,这两个可犯了什么寺规?不劳师弟动手,我来亲自惩罚他们!”慧安笑道:“不碍事,慧嗔师兄你去做事吧。”慧嗔诺诺走了,临消失前还是投来警告的一眼,两个小和尚平日可知道他不少犯戒的事。
慧安和声道:“法尘、法见,不要紧张,留你们下来是想指点你们一套新武学,下面师叔演示讲述一遍,你们也跟着学一遍。”两人心喜道:“莫非这是要考验我们有没有资格入罗汉堂学艺了?”当下两人不敢分心,目不转睛看着慧安的一招一式,也记着他的讲解。
慧安演绎完,道:“我刚刚演示的招数你们从头到尾学一遍,不用讲要领。”
两人点头,记忆着模仿了一遍,慧安皱眉,这两个记性还不错,不过,还是徒有其形,没有真正理解那些要领,他疑道:“先前那改进后的入门功夫,都是你们悟通的么?”法尘法见心知,给大师傅们知道我们把少林武功演给外人看毕竟不好,只好点头认了。
慧安看出有异,也不逼问,面上笑道:“这套新学你们回去悟上一悟,下次我看看怎么样,今日我为你们请假,去吧。”
两人狂喜的点头,拜谢后去了。
回房,萧云奇道:“今日又不用做事了么?”法尘嬉笑,道:“哪里,昨天是慧嗔师叔的应允,今日确实大师傅慧安的特假。”法见也道:“大师傅今天又授了一套武功,嘱咐我们好好琢磨,下次练给他看,练好了说不定有资格成为罗汉堂准弟子呢!”萧云也替他们高兴,笑道:“恭喜你们了。”法尘热切地道:“萧师傅,你再指点我们一下吧,到时好过关。”
萧云正色道:“既然你们练武有了目的,那么就不能单纯的让外人指点了,首要的,还是挖掘自身悟性,若不然,到最后糊弄的还是自己。”
二人若有所思,道:“萧师傅,那我们要怎么做?”
萧云道:“你们先找着大师傅讲的要诀,用心体会,甚至,不用完全参照他的路数,按照自己的想法来打破求新,尔后,我才会挑着给你们一些提示。”
法尘苦脸道:“大师傅每次授过新武学,咱二人都是糊里糊涂,能体会到什么?”
萧云道:“那只是因为你们从没认为自己能想通,所以也没有沉下心去想过。”
两人细思,同道:“好像真是这样。”
见点醒了二人,萧云道:“我在外面走走,你们在房里好好琢磨。”
留下两个人神游般体悟招式,萧云出了门,伤势总算稳住了,只好不动用内力,就离死亡差上一步,他可不愿整天闷在房里。
四周很静,所在像是一片供一般人居住的客房,规格不高,法尘法见平时应该也不住这里。出了院门,已稀稀落落看到些僧人,每个都忙忙碌碌,见了他也不质问。
面对千年古刹,任何人都有一览所有的欲,望,刚看出来点儿大观的时候,忽有两个巡视的武僧喝道:“你是干什么的?”两人手里的僧棍明显握紧了。萧云不慌不忙道:“在下是被贵寺两位小师傅搭救上来的,就在客房内暂歇,觉得闷了,出来走走,如果触犯了什么寺规,还请二位见谅。”二武僧见他脚步迟重,面带病容,应该所言不虚,就放缓语气道:“这几日寺中戒严,施主还是回房休息的好。”萧云点头,道:“打扰二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