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楼中人有些静下来,石开环首道:“诸位考虑的怎样了?有哪位肯签?”天乾天坤与数人同声一致道:“我愿——”这种冲突引发了尴尬,几个急切者一时无后话,林如正却在此刻淡然道:“石兄,那盟书中有什么内容都还未知,如何让人信服,林某须得看过其详细方能决断。请大家搜索(品@书¥网)看最全!石开笑道:“这个自然,是我疏忽了,不过石某保证,其中条则绝对公正!”他一拍巴掌,二楼一间房门打开,有三个人走了出来,为首一个端着笔墨,后方两个则合抬着一大筒画卷似的东西,其材质类同贵胄们书写用的绢布,很明显,这便是那盟书了。三人到了林如正身前停下,为首者一示意,那两人一人揽主卷,另一人则由始端拉开,露出的最前面的文字,正是那盟书内容。
天乾天坤无奈旁观着这一切,心头却是暗恨这林如正的“狡诈”,皆想,这厮口中说看内容,其实还不是为了头一个签上自己的大名?
林如正哪管余人目光,由头开始,默读道:“盟主者,在盟而不在主。武林有众生而无主宰,众生者,百态相杂,约失乱生,由此衍生使命,以平息正邪新老纵横诸般冲突,担负此使命者,即可以‘主’称之,此‘主’,主使者也;如此何为之盟?盟者,义也,此处为武林共生之义,凡武林中人,皆盟中人。此二者合,有‘武林盟主’,以主使武林之义,凡具名此书者,即为辅佐之一员,旗令之下,当同心力,使天下宁平大治,此亦誓书,永不相负,违者,逐之,诸君共勉!”
此书中并无具体条款,但由其意向看,并非霸王之约,林如正思虑再三,却一直迟疑于下笔。石开道:“林掌门莫非有何疑虑?但请说来!”林如正平静道:“林某是想,武林盟主既非强权者,仅从武学三甲之内选,是否过于重武轻德?”
有此质问者并非一人,毕竟,谁也没把握一定武功前三,石开左耳一动,似乎听到了什么传音指示,随即笑道:“如此,便由前十位里选,诸位意如何?”这一宽泛提升了不少人渺茫的希望,而且,武林盟主若要行施权责,肯定不会是光杆将军,副盟主之类位子想必也需要人担任。林如正无他疑,正要痛快落笔,忽道:“林某虽身为华山掌门,毕竟声望浅薄,所以此次是代表敝派宗霍二位师叔祖参与武林盟主选拔,此点还望石兄知晓!”石开再次接受了指示般,一笑,道:“这自然并无不可,不过,林掌门本身武学也须得在前十之内。”林如正只好点头,写下了“华山掌门林如正”数字,他的正道盟盟主身份在这里挂出到不合时宜了。其后轮到天乾天坤,也自称是为了武当黑白道祖争取,再下的昆仑三英更不例外,连慈难和尚都说是代方丈师兄参与,虽然出家人不该有争权夺利之心,但盟主金牌与少林有解不开的情结,慈难又是火爆脾气,自然不甘寂寞。
这几人声言为长者争,并非全部己心无私,只因他们自个儿没有大把握,拖上后盾,至少也能争取到更进一步的竞争机会,真正于盟主有野心的,还是自己。
五大派中,仅有定闲具名后,依旧闭目诵经。此后,长卷每到一人面前,便展开一点,由其人决定签或不签,古城秋与韩千雪双双摇了头,不少邪派中人也拒绝了,毕竟,有了约束,就难再我行我素。
整个楼层过完一遍,盟书仅展开了一小部分,而下面,自然是无人最期待的比武了,因有前言激励,原本打算看热闹的一大批人都跃跃欲试想着切磋表现一把,于是,一连数天,台下那些源自各地的好手们走马灯一样上台,才算遴选完精英,楼中人因得到石开嘱咐,也因与下层武人比试浪费时间,所以,一个都未出手,而接下来的多日,这些台上台下的精英们也开始轮番上阵,只是这番高手对擂自比先前好看了许多。这其中,岳老怪的四个徒儿先后入场,开始很威风了一把,只是随着后来高手愈多,又挨个被涮刷了下来,岳老怪再也忍不住枯坐了,一按椅背由三楼直落台上,只消十多招,就将刚打败他徒儿的江湖人打下台去,震得满场静寂,岳老怪傲立台上,颇为自得乍出手的这种效果。
就于此时,人群外忽有五人跃出上了台,竟是一老四少五个女子,那老的并不像普通妇人打扮,反在身上插满了鲜花,手持一仗,似为武器,相比之下,她身后那四个各饰一色花姿色不俗的年轻女子倒素雅多了。老妇当头即咯咯笑道:“岳老不死的,你果然在这里显摆!”岳老怪见了此人脸一变,惊道:“季婆,是你!!”老妇季婆大笑道:“咱们两个斗了几十年,莫非还能是别人不成!”岳老怪怒道:“你不在你的无影潭边种花,跑来给老子捣什么乱!”季婆冷笑道:“很简单,你我虽皆师自桃花老人,但你住的那破坳子没资格以桃花命名!”
这刻岳老怪的四个徒儿齐到了台上,站于师傅身后,同道:“师傅,跟这老虔婆说那么多干什么,打败她赶出去就是了,莫误了此间竞争盟主的大事!”季婆长笑一声,道:“小辈也敢对我老婆子不敬,春兰秋菊夏荷冬梅,教训教训他们!”四女弟子以不同口吻应了声是,仿佛真有四季的气息扑面而来。当下,十人师对师徒对徒捉对厮杀起来,武台一时成了陈年恩怨的演绎场,那季婆表面用杖做武器,却不时由手中、衣内甚至发间甩出菱花暗器,无奈岳老怪对这一套很熟悉了,不是未卜先知的闪身躲开,就是接下丢在地上,且冷笑道:“季婆,再过一百年,你也休想种花到我身上!”话虽轻松,那季婆忽和风细雨,忽雷霆霹雳,战风倏忽,也让他苦于应付,而季婆的四个弟子套路倒单纯得多,毒掌小四斗的是以柔攻见长的春兰,招来式往的,却看不出真正的杀意,小四低声道:“妹子,今次我师傅有事,能不能把你师傅劝走啊,算哥哥我欠你一个人情。”那春兰脸上一红,柔声道:“我师傅劝不动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跟岳前辈的恩怨。”小四嘀咕道:“什么恩怨,不就是情变生仇么……”
台下人原还觉得大饱了眼福,对十个人穿插打斗各不相扰的奇怪场面兴奋助威,但无数招后,见没半点胜负,不由不满鼓噪起来,岳老怪急道:“季婆,你且先离开,今年还未进行的‘花影约斗’算我输了,如何?”季婆冷笑道:“好!”说完她低喝一声跃到了一面的楼顶,接道:“岳老怪,你便在这里丢人显眼吧,老婆子我便去桃花坳,将你的老巢一把火烧个干净!”话完,她已与跃至身边的春夏秋冬四弟子离开楼顶而去,岳老怪由喜到怒,勃然喝道:“你敢!!”说完也跃上了楼顶,他的三个弟子跟上,唯有小四急声道:“师傅,不争蒙住了?!”见无回应,只好跺脚随去。
这岳老怪一离开,一时无人登台,场面也短暂的静息,纱笠罩顶的韩千雪忽低声道:“大师兄,你有没有察觉这些天的比武有些古怪之处?”古城秋一愣,道:“什么古怪?”韩千雪道:“持函而来的这些人里,虽然超一流高手不乏,但真正于武学前十的排名有威胁的,一个没能坚持到最后,即便今次的岳老怪,也被突然现身的人引走,最后剩下的,竟主要是五大派的人!”古城秋沉思,后道:“武林盟主出自五大派,这原本就是最合理的局面吧。”韩千雪想反驳,却找不到怀疑的症结在哪儿。
石开这刻微笑走上台,环视中相继道:“华山林掌门及曹建兄、峨眉定闲师太、武当二位道长、少林慈难和慧能两位大师、昆仑元英方豪二位大侠,还有……流沙帮的宋当家,现今一直未有败绩的就是你们十位,正好合了那前十之约定,下面怎么进行石某就不好独专了,不知十位有何建议?”五大派这些首脑皆是每日择弱数战,胜罢当天就不再出手,而像岳老怪这种没把握对付的,都有意避开,所以现今留下来的十人竟除了宋良士皆是五派中人,但五大派名望相仿,难以简单遴选出最合适接手盟主金牌者。天乾天坤看看其余四派那七人,个个功夫非比寻常,略过宋良士,自己二人也没把握能斗得过几人,到口边的以武定结果的话就没说出来,林如正等人也做着此想,因此谁也不愿随意提建议。
还是定闲开口道:“贫尼无意夺取金牌,静待最后结果。”然她的这份洒脱其余四派都学不来,只因,这金牌归属何方,不但关乎野心,还有长久以来几大门派的内部竞争。
这刻宋良士忽道:“宋某有一建议,不知大家愿否一听?”石开忙道:“宋当家请讲!”宋良士一笑,道:“有资格接手盟主之位者,其本人所属门派必有声望,这点宋某人自认不如,而少林、华山、昆仑、武当、峨眉五派又在伯仲之间,金牌归于哪一方,最终还是要看个人所展现的实力,毕竟,武学是我辈武人的根本,不知宋某此点是否恰当?”他这番话,有人觉得废话,有人则觉得道出了自己的心声,所以有声嚷道:“宋当家说得对,以武论输赢!”宋良士却一转口吻,道:“但宋某同时觉得,所谓武学胜人一筹,非只是能在单对单的个人比试中毫无他碍的盖过对手,须知武林中腥风血雨变幻莫测,大家随时须应对突如其来的各种境况,你的敌人很少是单一的,能以寡搏众,沉着机警、策略得当,这种掺杂进智慧的胜,才是真正的胜,而具备这些智慧者,才有资格担任武林盟主,所以……宋某建议,我们十人六方应该共同登台比试,如此复杂战局下,能最终留于台上的,才是最终的金牌得主!”
掷地有声地说完,宋良士微笑坐回椅中,等待群豪的反应。
十人同台互斗,且十位都是高手,这种畅想足够诱惑,没多久,人群激烈的探讨便不断响起,最后众声一致喊道:“登台!登台……”
见众声鼎沸成势,十人实则已无其他选择,天坤这刻低声道:“天乾师兄,师门荣誉为大,这次你我暂抛前嫌联手对敌吧?”天乾点头,道:“这个自然。”那厢林如正则皱起了眉头,觉得此种战法有些掉价,但人群意志难违,又有何法,邻座师弟曹建问询道:“师兄,怎么办?”林如正淡淡道:“且战吧!”而慈难顿禅杖由座中站起,声如洪钟道:“老衲便如尔等之愿,为我少林夺回金牌!”他大喝一声,由二楼直接落到了台上,庞大的身躯发出轰隆的一声,镇煞了全场,慧能也不得不随着跃落。接着,天乾天坤也冷笑起身,道:“我武当也不惧怕!”说完同时入台,继而,昆仑二人、宋良士一人也先后跃落,林如正和曹建自然没有回旋余地。
这刻在台上,除开少林二人处在中心,余者各自占据了圆形武台的一方,这时石开在外道:“在下刚与诸位长者商议过,为避免战局拖延,所以商定比武总时间为十柱香,若今日没有结果,明日继续!”台上九人听闻如此之限定,些许的慢战之心也没了余地。第一柱香燃起,石开道一声开始后,台上中心处的慈难和尚首先动作,大喝声中禅杖抡起,扫向四围三派一帮的人,宋良士的兵刃为一对明闪的钩镰刀,中者见血,但这刻却采取了守势,一后仰,将那杖头轻松避过,而林如正等六个也如此策略。慧能见慈难一开始就用这么横扫千军的大招,与所有人同战,不由暗暗叫苦,只好在其轮杖的工夫里,护在慈难背后,抵挡别人可能的袭击,但他一双肉掌,势必不能长久,慧能不得不低声道:“师叔,如此战法不对,会令我们成众矢之的的!”不料慈难喝道:“老衲这禅杖便是用来横扫的,何要顾那小家子的计较!”说着杖仍抡个不停,慧能无奈,一边应付,一边心道:“莫非我少林刚上台就要被打下去吗?”就于此时,台下随同来的少林弟子忽掷上来一铜棍,叫道:“慧能师兄,接杖!”慧能接于手中,才觉安心些。
楼中,仪君迟疑道:“师傅,咱们……不入场吗?”定闲闭目依旧,将台上兵刃之声当做不闻,淡然道:“心若无争,剑又何取,咱们有夺那金牌之心吗?”仪君摇头,心里却叹道:“师傅,您对善恶如此看重,对名利又如此看轻,这其中,当真没有共通的地方吗?”这时仪芷仪兰指着下方,惊声道:“师傅您看,少林两位大师处境堪忧!”定闲闻此言却睁开了眼,直视台上,只见,慈难慧能虽有长兵于手中,无奈策略霸道,以二敌七,让七人暂时当做了共同的敌人最大威胁,进行着群攻,二僧败阵只待十数招矣。定闲不知想到了什么,刹那间起身,跃向了台上,空中时已擎诛邪剑在手,落下时,连扫数把兵刃,将少林二僧的危境解除掉,接着,冲向一方,将围阵撕裂道口子,她这一加入,场面顿时混乱。除了本属一方的人,在诛邪剑干预下都难有攻守之盟,十人开始交织穿插作战,也无人再可固守原地,一时之间也没有了策略可行。
台下及楼中群豪看得眼花缭乱大呼过瘾,叫道:“这才叫十大高手同台竞争盟主金牌!”
峨眉三仪先是担忧地追觅师傅的身影,到发现定闲一时无伤败之危险才暂安下心,仪兰想起疑惑,道:“仪芷师姐,师傅为何又突然入场了呢,只为了解救少林那两位大师吗?”仪芷想了一会儿,不好乱断,便询望向仪君,仪君悠悠一叹,道:“大概师傅发现自己最终无法置身事外吧。”仪芷仪兰似悟到了什么,再一想,脑子还是模糊。
十柱香,并不极长,而台上之人因首临这战局,更多还是保守在先,即便是慈难和尚,被裹夹进剑影群后,也无暇横扫八方了,所以到石开于台外喊时辰已到时,十人竟无一伤一败,而此刻,已是日暮西山,只能罢战等待下一天的比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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