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柳湘自忖,自己若是萧云,八成不会放过路过时攻下濮阳城的机会。
而萧云的勇武,甚至是以一人之力致使数万军队投降的本事,已经被恐怖化了,濮阳城军中,怕是没有一个兵将希望与其对抗,真打起来,自己这一座城池又哪里保险?
副将叹道:“若张军师还在,想必就可以为咱们解疑了,可惜啊,当初除濮阳城主的事一了,他就跟随着去了萧家军中。”
但这一提张盼,柳湘反而灵念上来,忽道:“我记得,当初离开时,张盼对我说,萧云军若动,行往前线,有很大可能是投靠某一阵营,现在看来,应该就是如此了!”
副将此刻也想通了一般,道:“张军师果然神机妙算,只是,若萧云真的选择归顺白云侯,咱们怎么做?”
是啊,萧云若归顺了白云侯,自己这股势力,就真正孤立无依了,又何去何从?
柳湘眉头凝了起来,忽然道:“萧家军据此尚远,先观察一两天了,看临近时,有何反应。”
副将也只得点头。
当然,副案是要备一备的。
于是,柳湘每日最关心,以及察看最多的,就是从“前方”——也即原来的后方——传来的关于萧家军的动静,而且是一天数报,分析推断,不敢放松。
但是已接近防御地域的那一天,简报说,萧家军突然加快了进军速度,不日即将抵达本城,且口号是紧赶后,好在濮阳城借住一阵,毕竟,再往前就是两大势力的前线了,很可能立即要打仗,不休养怎么行。
理由可谓堂皇,但柳湘与副将却是吓得心惊胆颤!
开玩笑,主动开启城门放五万大军进来?单纯借住,谁又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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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时候,萧云要求开城的话,自己是开,还是不开呢?
不开,身为下臣,本分何在?
那时刻,人家可就是有正正当当的理由攻打城池了,天下人也不会说什么,甚至是嘲笑自己自寻灭亡。
到这里,柳湘已经不怀疑萧云军队的目的包含攻打濮阳城了,那么,若想避免与其战斗的话,可供选择的路子就只有一条了。
柳湘当机立断,道:“马上集齐城中所有人马,并且携带所有粮草辎重,向白云军进发,嘿嘿,咱们也投靠白云侯,比萧云还早,明面上,还可得到一个剥断了萧家军实力、促使了其投诚的功劳!”
柳湘若投诚,萧家军的整体实力就会变成两座城池、七万强弱不一的军队了,也减少了独持一军、自我扩张的系数。
副将也完全没有异议,点了头,忽然想到一种情况,道:“咱们若都撤出了,濮阳城怎么办,就白白送给萧云吗?”
柳湘在这方面心机丝毫不弱,一狞笑,道:“下令全军,劫掠整座城池,将所获送给白云侯,以作归顺时的筹码……嘿嘿,萧云,你要谋夺濮阳城,我就送你一座贫乏且混乱的城池给你!”
于是,当日之中,濮阳城中哭爹喊娘,到处都是大队的士兵,挨门挨户扫荡、掠夺,直到黄昏,士兵们才携带得到的物资出了城池,在柳湘带领下他方去也。
还好,可能是还有所顾忌,柳湘没有下令放火。
即便这样,留下的城内百姓们也是欲哭无泪。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原本倚为守护者的本城军队,竟然毫不留情地行这种强盗之举。
而城内被洗劫,几乎一无所有,治安事件开始处处发生,不得安宁。
若没有人来维持救助,这座城池,大概终将实质上除名……
萧家军行军之中,接到了柳湘动向的大军一时停了下来。
众人看了先锋营的奏报,气得是咬牙切齿。
而萧云手一搓,那奏报就成了粉尘。
任九重等道:“没想到这柳某人竟是如此一个无情无义之辈!”
赵舍也义愤填膺地道:“这厮竟然还要投靠白云军?好个柳湘,小爷记下你了,父侯不惩治你,将来我赵舍也要给你穿小鞋!”
连少有表达意见的太阴真人也评判道:“老夫在江湖之中,最厌恶的就是这种反覆无常心狠手辣的小人,若早一日见了他,少不得出手惩恶!”
诸葛治见众人都被气愤所充斥,忽放声大笑,道:“诸位莫气,这同时也是好事一件啊!柳湘不是白白将一座城池送给咱们了吗,而且没费咱们一兵一卒,从此之后,咱们就真的是后盘稳固了。”
张盼原本无言,也对柳湘这种手段并不排斥,不过,诸葛治全无惊异的姿态,还是让他心中突然一动。
难道,诸葛治一早就对此有所预见了?
再一想想军师的职责,未雨绸缪、统领全局,依照此种思路,行动一开始,诸葛治大概就已经对濮阳城的事有所计较了,而不久前他建议萧云加快行军,进驻濮阳城,是不是就是计策的最后一环?让柳湘产生恐惧,从而“避战”逃脱,以最小代价夺得濮阳城。
这一梳理,张盼心中震动,看来,行军布阵的事,自己在意识上还要大力追赶啊,而对于这位三弟,也千万不要看弱了……
而听了诸葛治的话,众人也冷静下来,转换思维,失笑道:“不错,留柳湘这样毫无忠心可言的人占据一座城池,把不准什么时候就从背后捅咱们一刀,现在好了,后患全无!”
彩凤宫主则道:“好事是好事,不过就要耗费一番周折了,濮阳城被洗劫,城内必然混乱,物资奇缺,咱们要完全接收并不容易,我看还是早早抽调后方东海城、泰岳城中物资前来弥补,而咱们的随军物资撑不了多少时候。”
这建议算是提到了点子上,众人纷纷称是,萧云也马上吩咐了下去,然后,命令大军更进一步加快步伐,争取早一刻到达濮阳城,稳定局面。
而濮阳城,已经离热战前线最接近了。
交战双方的白云侯、夕照城主都已经明确收到了萧云要投诚的消息。
夕照城主是一句长声的无奈,他早已经诸般渠道知晓了萧云崛起的经过,可谓一员有勇有谋的无双武将,而其直接选择了白云侯的大致原因,自己也多少推断出来了,又给其加上了“有情有义”的标签。
可惜啊,这样的人不久后就将成为敌人。
而那厢的白云侯则是亦喜亦忧,喜的是萧云势力不小,大大增加了白云军版图,而且,濮阳城往东就是稳固的后方了,与白云城主势力相衔接,是个大大的利好。
忧的,则是萧云加入白云军后,该怎么对待?
冷待是不行的,不然会绝了以后决定归顺自己的势力之主的心,但是,无压制的提拔,自己又总觉得放不下心来,虽然还未见到萧云真面,但是直觉上,他判定出这年轻人并非一个简单的人下之臣,从其在江湖以致军中的诸般经历,不管其是否有心,无一刻不在履行着领袖的路线,而且颇多英雄的味道,这样的人,年少有为,可能性无限,自己已无法不将其往天命上联想,天命之人,上天安排,是无论如何都要绽放光彩的,白云军若只是成了其龙腾的跳板,可就悲哀了。
不过,这些多数还是臆测,没有绝对根据。
而萧家军对的加入,将对交战中的白云、夕照双方产生直接影响,最起码,萧家军版图在侧面,也即是说,即便自己一时失败退却,夕照城主也不敢过度追击扩张,毕竟要防备一下侧向的安全。
所以,综合判断,白云侯对于萧云的投靠还是极其欢迎的。
而在此之前,他已经接见了趋附而来的柳湘。
柳湘此人的诸般,他早已查清了,阴谋颠覆主子,贡献城池以求与萧家军媾和,更在最近直接将一座城池直接送人。
他难道不知道,濮阳城目前的战略位置是多么重要吗,弃城投靠而换人下之位,足见其短视。
更重要的,是听说他临走时将治下长久的城池洗劫一空,仅为了凑集物资以当做筹码,可见此人之自私自利无情冷血。
这样的人,质直接不合格,已被定性成随时可能反水害己的祸患了,需要早早防备及时处理,当然,这不是当前可以做的事。
而且,那些成车的物资看起来也确实喜人,更不用说还有三万完全可以融合过来的军队。
所以,白云侯明面上对柳湘是笑脸相迎的,褒扬夸赞,大大满足其虚荣心之余,还将其地位直接提升一级,从将军升为大将,直接参与军机,柳湘虽然已经没有了统领数万军队的权限,但是,心中却是满足异常,笑呵呵不停。
他在乎的哪里是领兵作战的威武,反过来说,向往的是一种可夸耀的地位,而在前线作战,兵凶战危,保不齐哪一天就毙命了,哪有现在的大将之位安稳?
安抚了柳湘之事,白云侯心想,不久后,自己又改用何种态度来对待萧云呢……
萧家军在濮阳城驻扎了了数日,平息了城内混乱,初步达到了人心稳定。
但是,接收城池的任务依旧艰巨,毕竟,一座城池的能维持并繁荣,是要靠一整套运作体系的,有人有资金,有人有田产,有人有商,有人有铺子,有人有手艺,而现在流通的数个环节都匮乏了,资金没了,粮食没了,商原料也缺货,田产倒是还保有着,只是还未到收获的季节,剩下的手艺人,只能干等着生意来了。
运作链的数环没有了,萧家军只好主动填补创造。
城池内,每个家庭都可以领到粮食,不过,都需要参加濮阳城新筑的防御工程,包括城内与城外,还要将城池面貌修缮回当初,这样一来,城民正当付出劳动换来报酬,最少不会饿肚子、心理出大问题了。
但是,军队同样也要吃饭,萧云等只好一方面先招募城池辖下地域内各方民众将各类物资运送入城,使市面饱满起来,同时,让后方的梁无忧帮忙想办法,并抽调紧急物资过来,还要鼓励泰岳城的商人们来濮阳城经商。
这一点在泰岳城倒是顺利得很,濮阳城被洗劫,城内各项正空白中,有许多资产可以折价购买,泰岳的商人们眼光放远,都纷纷决定进驻,更有许多人将之当做机遇,想前往开拓一番事业。
所以,到梁无忧这里报名的商人与非商人出奇得多,梁无忧于是自主判断,决定亲自带领从驻城的军队中分出的一半人——即五千军队护送这些商人前去濮阳城。
于是,不久后,从泰岳城出发的队伍再次出发了,这次,人马构成倒复杂得多,除了军队,还有商人、伙计、手艺人,以及城池急需的官员衙差,等等等等,物资更是一车连一车,蔚为壮观。
而城池中留下主持的,军务归严副官,民政则归孟义、焦雄。
萧云信任孟焦,梁无忧自然也无条件信任,加上这次对诸般琐碎熟悉的两兄弟对襄助濮阳城出了不少主意,初次证明了自己的本事,那心下也是大大满足,在梁无忧离开后,更感责任重大,每日不停歇地开始投身各项事务。
萧云由奏报中得知了梁无忧的前来,知晓濮阳城的事情已经无需担忧了,剩下的,只是等待时日恢复正常了。
此事一了,就开始面对本军的大事——投靠白云侯。
商量之后,按照诸葛治的建议,萧家军的五万军队,将有四万人留驻濮阳城,以做到长久占据城池,将其变成自己的,只留一万人随同萧云以及诸将前往白云侯营地。
当然,这种安排多数人初始是不同意的,毕竟,还不知道白云侯到时候是一种什么姿态,只带一万人前往,万一其到时候翻脸怎么办?
对于这话,参与商议的赵舍面上虽尴尬,倒也没有发话担保了,毕竟他不能完全代表父亲。
诸葛治却分析说,萧家军目前的最大筹码,就是这临近前线的濮阳城,只有这座城稳固并处于自己控制下,才能体现萧家军最大价值,白云侯才会更加重视。
这一说,众人心里隐约都明白了,若白云侯态度一有不对,濮阳城随时可以联络另一面的夕照城势力,以反水相抗,这一点,恐怕不是白云侯乐于见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