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沧浪

寒冰刺骨、波涛汹涌的北冥之海里。

薛燕牵着司徒云梦的素手,拼命地在其中游着,身后的天蓝色饰带微微飘动,长长的头发轻轻荡漾,她就像一条美妙却又惊慌失措的鱼儿一般。

“快跑啊!后面的怪物要吃掉我们啦~!”薛燕回头不时看着后面那团像高山一样的黑影,恐慌不已。

“算了,两个人跑不动的,你一个人跑吧。”司徒云梦悲伤地道。

“不行!”薛燕纤眉一挑,怒道:“说好一起走的!我不会丢下你的!”

听着薛燕的话,司徒云梦望了一眼那黑影,美眸里映着北冥的蓝光、透着莫名的绝望,她松开薛燕的手,把薛燕朝着远方一推,黯然落泪道:“燕儿,永别了!”

薛燕惶恐不及,努力想去抓司徒云梦的手,但司徒云梦洁白的素衣和无瑕的黄裙却渐渐隐没在身后的黑影当中。

“快跑啊,姐妹。”司徒云梦痛惜地说着,倩影已然消失在黑暗里。

无情的暗流将人心狠狠地撕碎,薛燕蹙着纤眉、惊声唤道:“小梦梦,不要~!”

……

“不要!”薛燕惊讶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呼呼喘着气,看到司徒云梦坐在床沿,一把死死地搂住司徒云梦,愤恨地道:“你这个混蛋!不是说好一起走的吗!不许离开我啊~!”

司徒云梦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是看到薛燕那么需要她,她便和薛燕抱着,轻轻抚摸其脊背,安抚道:“好好好,我不会离开你的,燕儿,你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什么噩梦!”薛燕死死抱住司徒云梦的娇躯,娇怒道:“你刚明明不是被黑影吞噬了吗?我两只眼看得真真的!”说着,薛燕却又感觉失而复得了一般,竟然呜呜地哭泣了鼻子,轻轻捶着云梦的柔背道:“混蛋!混蛋梦梦~!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呜呜呜~!”

司徒云梦闻言,莞尔一笑,兀自安抚薛燕道:“傻瓜,我们被巨鲲吞进肚子里的时候,你已经昏迷过去了,哪里还能看到什么黑影吞噬?而且,巨鲲也不是什么黑影,是条很亲切的太古大鱼罢了。”

薛燕闻言,在司徒云梦肩头抹了抹泪,问道:“真的?”

司徒云梦微微笑了,柔声道:“千真万确,那鱼只是受了惊吓,对我们并无恶意。”

薛燕听罢司徒云梦的话,终于知道自己其实只是做了场噩梦,她想起刚才失态的言行,倒是有些害怕地问云梦道:“诶!小梦梦,我刚才又哭又闹的样子,没被那个呆瓜看到吧?”

司徒云梦正待开口,韩夜却掀开帘帐,缓缓走了进来,淡淡笑道:“不好意思,我全看到了,某人只是做了个噩梦,竟然还哭起了鼻子,真是有失侠女之风范啊。”

薛燕听到喜欢的人这么一说,联想起刚才尴尬的举止,登时俏脸便像红透了的柿子,她赶紧从司徒云梦怀里离开,双手粉拳紧握放在膝上,大怒道:“要你管啊!你这个死流氓,臭混蛋!”

生气归生气,薛燕气过之后,这才仔细留意周围的环境,眼前毫无疑问是个寝宫,重重纱帐挂在面前,从大门口一直延伸至床边,紫、红、黄、绿、蓝、粉、白,恰似一层层薄薄的仙雾,而寝宫里的玉质妆台、金装衣柜,纷纷隐没在这一重重的纱帐之间。雕栏玉彻,不及薄纱艳绝,风儿一旦吹起,纱帐却似五彩的阵阵波澜,透着一股幽幽水香,给人无比的亲切美妙之感。

就算藻井的画工再精湛,就算地面的地毯再光亮,就算家居床榻再舒适,此刻薛燕眼中却只有那一层层妙曼的五彩龙纱①,她惊讶圆睁美眸,赞叹道:“哇啊~!好漂亮的地方呀~!”

夜、梦二人闻言笑了,韩夜更是用手摸了摸龙纱,看向司徒云梦,道:“梦,还记得小时候我去你家穿的那件避水衣吗?据说这鲛绡也是入水不濡,不知道……?”

司徒云梦闻言,抬起素袖、嫣然一笑,道:“哪有的事?避水衣产自蓬莱仙岛,鲛绡则是南海特产,而且一个是树液、一个是丝质,材质也不一样啊。”

“就是!”薛燕借机反击道:“不学无术的家伙!张口就暴露出自己的无知!”

“哼。”韩夜淡淡笑着,冷哼了一声。

“话说回来。”薛燕拽着司徒云梦的素衣,问道:“呆瓜妹和小神仙还好吗?”

“他们都还好。”司徒云梦耐心地解释道:“一开始大家都以为千岁要跑,其实千岁是看情势危险,故而游走去搬救兵,后来他带着龙绡宫之主过来,赶在我和夜之前把你救了下来。”

“是。”韩夜双手环于胸前,面色正经地回忆道:“那人游泳的速度极快,轻轻一掠就把你救了下来,我们正担心会与你失散呢。”

司徒云梦接着道:“然后,他们将我们送到了巨鲲嘴边,巨鲲张开嘴来,足比天门还宽广,便将我们都吞进了它的肚子。”

“所以,我们现在都在巨鲲的肚子里!”薛燕惊讶地睁大了水眸问道。

“我们也是进来才知道,原来幻梦古城正在这巨鲲的腹中。”韩夜冷面中带着三分意犹未尽地道:“想不到还能在此看到传说中的南海鲛人②,这片海域果真玄妙无比。”

薛燕担忧地问道:“我们现在的处境不会很危险吧?”

“不会的。”司徒云梦道:“千岁和我们说了,鲛人一族在此生活了数千年都没事,怎么会危险呢?”

三人正聊着,却听纱帐之外传来一个恍若泉水般温和的奇妙男声,他朗声道:“云梦公主,你的姐妹如何了?”

“嗯,她醒了。”司徒云梦朝纱帐之外道。

“那便好。”话音刚落,但见一俊美男子左手负于身后,右手用桃花折扇拨开帘帐,俊朗一笑,风度翩翩地道:“真是怠慢诸位了。”

薛燕细看此人,他披发长袍,发色深蓝光亮,眼眸碧绿流波,腰围夜明玉带,体着华丽鲛绡,身上带有一些泛着微光的珊瑚配饰,肌肤白皙无暇,面容俊秀无双,当真是个绝顶的美男子!

“嗯。”云梦娴静地点头道:“舍妹承蒙阁下照顾,不胜感激。”

“哪里。”美男子爽朗地道:“她性格文静,又心地善良,非但我喜欢,便是我族子民都对她爱不释手呢!哈哈哈!”

薛燕蹙着纤眉问道:“爱不释手是什么意思?没打算把人交给我们吗?”

美男子将桃花扇一展,扇了两扇,从容地道:“非也非也,爱不释手是说舍不得交出来,说明我鲛人一族甚是喜爱她罢了。”

司徒云梦将双手置于腹间,行了个礼,道:“沧浪③,既然我姐妹已无恙,而龙绡宫里又错综复杂,烦请亲自引我们再去见小玉吧。”

“他叫沧浪?”薛燕手指美男子问道。

“呵,忘了自我介绍了。”美男子收了桃花扇,满面春风地笑道:“鄙人名叫沧浪,是鲛人一族的妖主,本居于南海龙绡宫里,后由于某些原因到了北冥,当时亦有不少族人与我一同来到了这里,便在这里创造了一片新天地,名曰鲲腹宝地、幻梦古城。”沧浪说着,用碧波般的美眸望着司徒云梦,特意提醒道:“云梦公主,这古城名字里竟带着一个‘梦’字,你我果然有缘啊。”

“嗯。”司徒云梦应了一声,有些不敢直视沧浪那深深的目光,只把头低下,玉面上泛起一丝桃红。

沧浪见此情状,得意地摇起了扇子,心道:“她对我动心了。”

观察细微的薛燕看到沧浪那暧昧表情,用胳膊肘撞了韩夜一下,悄声道:“喂,有人看上你家梦梦了,还是个绝世美男子呢!”

韩夜充满信心地冷声道:“没事,梦心里是向着我的。”

薛燕不以为然地道:“好吧,等你夫人被小白脸拐跑了,你再让她向着你吧。”

韩夜听薛燕这么一说,再看了沧浪一眼,见此男子容貌无暇、衣着华贵、谈吐大方、举止高雅,脑海里闪出一个词——“门当户对”,不免心里还是涌起一丝酸意。

薛燕接着道:“你别以为他和那个百目真君一样,再怎么说,他也是有恩于小梦梦,和小梦梦太谈得来了,不像你,整天一副冷鼻子冷脸,人家会理你才怪!”

韩夜听着听着,握紧了拳头,而后又放下,他沉下心来,对薛燕道:“这是人家的地头,不可放肆,何况梦也有自己的自由,她和其他男人交谈,我何必多管闲事?”

薛燕耸了耸肩,便没有做声了,而沧浪则上前去牵司徒云梦的素袖,对她道:“云梦公主,请随鄙人来。”

“啊?”司徒云梦微微一惊,玉眸也为之可爱地睁大了一些,而后才温文尔雅地任由沧浪牵着,把素手放在胸前,颔首道:“有劳了。”于是,她便随着沧浪先行而去。

薛燕都看不下去了,对韩夜悄声道:“喂!你这个笨蛋诶!老婆④快叫别人拐跑了,还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你要再这样,我也跟他好去!”

韩夜本来就有些妒火,被薛燕这么一说,心里更是有了气,便想道:“燕儿说得对,男女授受不亲,梦,你怎么可以当着我的面让他牵手!”

于是,韩夜有些愠怒地与薛燕追随司徒云梦而去。

沧浪领着大家穿过重重龙纱,一路上对司徒云梦察言观色,却见这美人面上时而若初桃春犯,不禁心道:“没错,她果然是对我动心了,如此一来倒好。”

沧浪这么想着,便步出寝宫,外面是一片看上去历史悠久的庭院,司徒云梦抬头仰望,但见空中蓝蒙蒙一片,那光亮刚好能让幻梦古城中的人看清周遭,远远望去,天穹或高或低,时不时还会传来一阵呜呜的低鸣声,每当这个低鸣声响起时,便会亮起一阵蓝色的微光,胜似人间月光,却比月光更加静谧美好。

沧浪解释道:“那是巨鲲呼吸的声音,巨鲲每呼吸一次就能发出一阵蓝光,它的身体很庞大,其内足有二十余里宽广,高也大概有百丈,如此大的地方,足够我族繁衍生息了。且此处乃太古大鱼腹中,原本就盛含灵气,我妖族之人在此即便不修炼妖力,亦能活七百余岁。”

司徒云梦听着听着,柳眉舒展,便问道:“竟是这般玄奇?”

沧浪莞尔一笑,将手上的桃花扇一展,道:“自然。我族人本是海中鱼类,后来寄居于此,以它时而吞进肚的鱼虾为食,并借着它强大的灵气修炼,这才存活了下来。”

“嗯。”司徒云梦点了点头,又道:“可是,巨鲲肚子里能有那么多的土壤供你创造出一座城吗?”

沧浪听罢,稍稍迟疑了片刻,这才笑道:“问得好,起初我族子民在此确实很难生存,幸而我身上还有一件宝贝,是在南海遨游海底时所得,鲲腹中的所有土壤石料皆由它所出,借着它的神力,我们才在鲲腹之中创出一席之地。”

司徒云梦等人闻言,顿时都来了兴趣,问道:“是什么宝贝?”

沧浪又想了想,还是从袖底拿出那宝贝,那是一颗淡黄灵珠,上面隐隐发出一阵沉稳的灵光,司徒云梦见状,心道:“一股很肃敛且深不可测的土灵气,断然不会错,它必是土灵珠了!”

司徒云梦这么想着,便看向韩夜和薛燕,朝他们点了点头,韩夜和薛燕本来也都有些怀疑,此刻几乎是确信了。

司徒云梦便问沧浪道:“沧浪,你手里的那颗灵珠,便是土灵珠?”

“不愧是里蜀山的妖主,见多识广!”沧浪将土灵珠托在手上,对云梦道:“当时南海龟仙千岁就对我说了,这是五灵珠之一的土灵珠,我当时也没太当回事,后来族人都不慎被巨鲲吸水吸入腹中,我才知道此珠的重要,它可救了我鲛人一族的性命啊!”

韩夜和薛燕听了沧浪这句话,登时心头便凉了一截,摆明了鲛人一族就是珍视此珠,如此一来,借走此珠恐怕得花上一番功夫了。

“来来。”沧浪牵着司徒云梦的素袖,道:“千岁应该也在令妹那里恭候多时了,我与你引见。”

司徒云梦忙摆手道:“我和他不是已经见过了吗?”

沧浪闻言一愣,继而用桃花扇敲了敲自己的脑门,道:“呵,忘了,看到这么美艳动人的妖族公主,我已然神魂颠倒了。”

司徒云梦听沧浪赞美,亦只是微微一笑。

于是,众人便走过庭院,步向一段长廊,无论是庭院还是长廊,皆是雕栏玉彻,地面多以大理石为主,院中花圃里种着各式各样、五彩缤纷的珊瑚,看整个龙绡宫的结构式样确实都不像北方建筑,更像是仿照南海仙宫所造。

龙绡宫既然名为龙绡宫,自然最惹眼的还是宫中的龙绡,原本色彩单调、土石沉闷的宫殿,因为缠绕着许多五颜六色的鲛绡丝带而变得格外鲜艳美丽,司徒云梦本是被沧浪牵着素袖,但回望韩夜,见他似乎不高兴,便柔柔地脱开了沧浪,渐渐靠近身后的韩夜。

沧浪并不觉得诧异,反倒心想:“尽管是里蜀山的云梦公主,却保留着少女的羞涩情怀,对我欲迎还羞,不错。”

司徒云梦和沧浪保持了一下段距离,微微行着莲步,一手置于腹间,一手去轻抚身旁廊边垂下的龙纱,偷偷回看一眼身后那明秀的男子,蹙眉心道:“如果刚刚沧浪牵着我,你却一点也不生气的话,夜,你真的在乎我吗?”

韩夜当时似乎在想着如何拿到土灵珠,以完成天下大事,所以也就没注意司徒云梦的那番动作,只把目光望着蓝蒙蒙的天穹。

韩夜不知司徒云梦心中所想,薛燕却看在眼里,她气呼呼地心道:“呆瓜太笨了,人家刻意在你面前做出美好的样子,你却看都不看人家,唉。”

很快,沧浪便带着众人来到了韩玉休息的寝宫,这里和薛燕先前那座寝宫的布局并无两异,宫中悬着一层层恍若仙雾的纱帐,五颜六色,美不胜收。

司徒云梦等人紧随沧浪入内,通过纱帐之后,终于看到了坐在床边正拿着风雷水火四颗灵珠在摆弄的韩玉,以及她身边的星辰和老龟仙千岁。

薛燕见韩玉安然无恙,一颗悬着的心算是放下了,而司徒云梦和韩夜在之前似乎已经看过韩玉,脸上并无太多惊喜。

千岁察觉到众人到来,他打算向沧浪跪下施礼,却被沧浪阻道:“说了很多年了,亚父如同我亲父,按理我当跪拜才是,亚父何须如此?”

千岁笑呵呵地没有说什么,韩玉看到薛燕过来,便放下了手上的灵珠,而星辰更是道:“你终于醒了?”

薛燕没好气地道:“是啊!本姑娘是醒了,我记得昏迷前你好像也在船上吧?我说醒来的时候怎么没看到你,搞半天你跑来会小情人啦!”

星辰苦着脸道:“守着你有什么好?你脾气这么差,万一等下起床还打我,我还不如先来看小玉呢!”

“燕儿姐姐不会随便打人的。”韩玉皱着柔眉,有些不悦地对星辰道:“不要说我姐姐的坏话。”

薛燕听罢,高兴地道:“好小玉,够姐妹!咱们一起把这个小神仙整得抬不起头来,哈哈哈!”

星辰低头嘀咕道:“我哪天在你面前抬过头?”

薛燕得意之际,再看那老龟仙千岁,发现他果真是只成了仙的海龟,背上背着沉重的龟壳,皮肤泛着微绿,嘴巴稍显凸出,住着拐杖的手还有些颤颤巍巍。

薛燕不免疑惑地问道:“老乌龟啊老乌龟,你倒是本事不小啊,为什么小梦梦和星辰没看出你是只龟仙呢?”

千岁呵呵一笑,道:“我为什么叫千岁?因为我如今已活了六千余年。平日里呼吸调息如龟、不饮不食,如此灵气微弱至无,固守真元,因而长寿。我很早就看出你们之中多不是凡人,但以你们的神通,加上我的龟息**,尚无法辨出我的身份。”

千岁又接着解开薛燕心中的疑惑,道:“是这样的,我与鲛人一族的族长沧浪在南海相交数千年,早已情同父子,他习惯称我为亚父,我平时也习惯称他的子民为‘孩子’,但是那天我们带着八百鲛人一同在海中狩猎,北方突然飞来一只大鹏,在海上吸了口水,竟然把我们全部吸进了它的肚子,然后它载着我们飞到了北冥,化成巨鲲。”

沧浪道:“那时我们都很害怕,以为就此葬身鱼腹,但是巨鲲的肚子可谓有容乃大,内中竟然已存在着很多东西,除了土壤。这时亚父便提醒我修炼土灵珠,用土灵珠的灵力创造肥沃的土壤和坚固的岩石,用以筑城,大概修炼了上百年,族民们已在此繁衍了三代,鲛人的数目增加到了五千,大家同心协力,总算建成了这座方圆十里的幻梦古城。”

千岁紧接着道:“鲲腹之中偶尔会涌进一大股洪水,那是因为巨鲲需要进食,每到那时我们的族人就可以从中获取鱼虾食物,而且我们本来是海中族类,不会溺水,也因为鲲腹之中比较温暖,不会冻死。”

司徒云梦问道:“那你为什么又会到北漠镇开客栈呢?还有,你曾说虹华上仙来了,你们就可以回家乡了,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千岁娓娓道来:“巨鲲的嘴是身体最寒冷的部分,每次从那里出去时,必然要经过一段急冻逆流,目前只有我和沧浪可以借着灵力从巨鲲嘴里出去而不至于被冻僵,其余道行低微的鲛人则不然。虽然鲛人一族在此尚还安好,不过久而久之,有些鲛人开始怀念家乡南海,想着什么时候回去,而我和沧浪却没有这种能力带全族离开。”

沧浪听着,碧波之眸里涌起一阵惆怅,他道:“其实,南海水暖,珊瑚娇艳,那里还留有不少我的子民,我又何尝不想回去?后来亚父卜卦询问天帝解法,天帝只给了‘虹华上仙’四字的提示,别说是我,就是亚父也猜不透这个中意思,于是,我们商量了一番,最后决定由我留在这里照顾族人,而亚父则从北冥海出去,化成人形打探消息。”

千岁道:“打探消息必然要低调,人类始终是贪心,要是知道巨鲲肚子里有众多鲛人和他们织造的鲛绡,对鲛人一族是很不利的。起初我便化身外来游民,时不时询问当地情况,也曾到更远的地方寻求方法,甚至回过南海,但是南海的变化非常大,那里的鲛人没有妖主保护,惨遭人类杀戮,余下的恐怕也不认识他们的妖主了。”

沧浪叹了口气,望着深表怜悯的司徒云梦,道:“后来,亚父听说三皇之中数女娲和神农最为博爱,只是神农已经不在人世,于是他就去了一趟中皇山,向三皇之一的女娲娘娘请教。原来,北冥并不是永远照不到阳光,每过九千年,白光会透过云层照到这里,巨鲲的身体全部被白光照到就会变回大鹏,而后南飞饮水,届时我们才能全族人一起回到南海。”

千岁道:“虽说可以等九千年,但鲛人的寿命有限,怕是很难等到那个时候,全族祈求我再向女娲娘娘请教方法,我便又去了一趟中皇山,那时女娲娘娘已经离开了,她只在山崖上留下一行字,‘五灵归一,虹华再现’。凭着它,我联想起天帝留下的线索,猜到可能需要五种灵力聚齐才能唤来虹华上仙,届时虹华上仙便可帮助巨鲲提早变成大鹏,助我族回到南海。”

千岁又道:“而后我还在中皇山附近打听了虹华上仙的传说,更加确信了这种说法,但是天下之大,要唤来虹华上仙谈何容易,幸而皇天不负苦心人,后来我才知道虹华上仙也曾在北冥出现过一次,龙伯一族亦曾有人看到,并且他们世代都认为虹华上仙一直就在北冥海底沉眠,甚至把巨鲲发出的声音当做虹华上仙的歌声。”

沧浪道:“我和亚父曾在冰冷的海底找了许久,除了发现沉落海底的岱舆、员峤两座仙山,却没能找到虹华上仙的所在,亚父觉得虹华上仙也许一直就不在北冥,只是等着有人召唤他前来,所以便带着龙绡宫的宝贝换了些钱,在人间的镇上开了个客栈,命名为‘虹华’,一边打探人间消息,一边等候着虹华上仙的到来。”

司徒云梦听到这里,便把素袖放在胸前,微微皱着柳眉问道:“那么,千岁是认为,我们之中有人是虹华上仙吗?”

“不。”千岁扫视众人,略有些失望地道:“虹华上仙能够融合五灵之力,你们之中,似乎没有人具备这种资格,我所关注的无非是三件事,第一件事就是其余四颗灵珠,我族希望借这四颗灵珠与土灵珠结合,从而唤来虹华上仙。”

韩夜道:“实不相瞒,我们也正为寻找最后一颗灵珠土灵珠而来,如今盘古之殇作祟,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六界已然岌岌可危,亟待凑齐五灵珠来补救。”

沧浪闻言,思考了一阵,道:“六界岌岌可危?恐怕有些耸人听闻了。”

薛燕小声对韩夜道:“你跟这些妖精讲天地六界?没看到他们都只顾着自己生存吗?”

千岁接着又说道:“后来,我又看到云梦公主胸前挂着的玉坠,那玉坠似乎在什么地方见到过一次,但是年代太久了,我已然忘了。”

“是吗?”司徒云梦细细看了看胸前的玉坠,对千岁道:“这个叫做苾灵仙玉,是九天玄女送给我的,后来汲取了我身上的仙气,成为了我的护身法宝,可以发出香风,玄女大人也可以通过它找到我。”

“哦,是这样啊。”千岁苍老的面上露出失望的神情,便没有再说话。

薛燕这时又问道:“老乌龟,你说有三件事,还有一件呢?”

千岁没有说话,沧浪却开口了,他莞尔一笑,道:“第三件事就由我来说吧。昨日千岁回来,便告诉了我有关你们的情况,我听闻里蜀山的云梦公主竟大驾光临到此,就想让你们来这里见一次面,唯恐你们不乐意,就趁你们不注意将小玉带到龙绡宫里,这才得以将你们请了过来。”

韩玉道:“想不到梦姐姐现在在妖界竟是这般出名了。”

“当然。”沧浪笑道:“里蜀山是最大的妖界,而且那里现在并不完全封闭,我们早就听说有位仙女做了妖主,早想一睹芳容,还是见多识广的亚父慧眼如炬,一眼就识出云梦公主的身份,哈哈。”

韩夜越看沧浪笑心中便越是不悦,他冷声问道:“现在见到她的面了,觉得如何?”

沧浪笑看美人,面作陶醉地道:“如今一见,果然天姿国色、沉鱼落雁,笑时似春风问暖,啼时若娇花凝露,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啊!”

沧浪见司徒云梦被他说得面色娇红,便趁热打铁,道:“公主,我是这样想的,你是里蜀山的妖主,巧,我又是这鲲腹宝地的妖主,如此一来,你我岂非门当户对?不如结个秦晋之好,共图平安。我知道你很有仁爱之心,不忍心让妖类饱受欺辱,唯今之计,只有合二为一,方能以弱胜强,至少能保证两族都不被其他各族各界欺负。”

韩夜听了,心里顿时不是个滋味,几乎握紧了拳头,心道:“又是这种话。”

司徒云梦此番才知沧浪意图,便双手端庄置于腹间,很是从容地婉拒道:“阁下虽盛意拳拳,只可惜云梦身心皆有所属,万分抱歉。”

“不会吧?”沧浪上下打量了司徒云梦一番,尴尬地心道:“她说她身心皆有所属?”

这么一想,沧浪又重振旗鼓,挺胸问道:“哦?身心皆有所属?不知哪位兄台能得公主这样的美人垂青啊?”

韩夜阴着脸,道:“我。”

“什、什么!”沧浪望了一眼韩夜,倒是反应过来,顿觉头上被人狠狠敲了一下,他扶着额头,小声对自己说:“风度,要保持风度……”

于是,沧浪又缓了缓气,看向司徒云梦道:“公主,我不过替自己的子民着想,我族有了你里蜀山的庇护,即便不能回乡也不至于让鲛人们受人欺辱对吧?素闻你对臣下亦是关怀备至,为什么不能理解我这鲛人族长的一片苦心呢?”

“等等!”韩夜低沉着脸,张开手掌示意沧浪停下,他道:“沧浪,很感谢你盛情招待我们,因此你强迫我们来此之事就揭过了,但我也有话要说!”

沧浪闻言,把桃花扇一展,扇了扇,带动鬓边的淡蓝发丝,他讶意地问道:“有什么话说?”

因为心里太喜欢云梦,所以难免有所妒忌,韩夜早就憋了一肚子火,猛然抬头对沧浪道:“司徒云梦分明是我的女人,很快我俩就要成亲了,虽然我一直没说,可是你现在应该明白了吧!君子不夺人所好!你所作所为,堪当君子吗!”

沧浪听罢,哑口无言。

注释:

①“龙纱”——即鲛绡、龙绡,传说鲛人制成的丝织品,入水不濡。

②“鲛人”——晋干宝《搜神记》卷十二:“南海之外,有鲛人,水居如鱼,不废织绩,其眼泣,则能出珠”。《述异记》云:“蛟人即泉先也,又名泉客。南海出蛟绡纱,泉先潜织,一名龙纱,其价百余金。以为入水不濡。南海有龙绡宫,泉先织绡之处,绡有白之如霜者”。鲛人实则就是我国神话故事里的东方美人鱼。

③“沧浪”——取自三千年前的古老楚辞《孺子歌》:“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屈原先生的《渔父》中便有此记载。水清则洗冠,水浊则浴足,表现了一种贴近自然、适应自然、随波逐流、天人合一的思想观念,但到了屈原的时代,却又衬托出屈原的高洁个性,所谓“举世混浊我独清,世人皆醉我独醒”,国之精粹,实在妙哉!

④“老婆”——尽管这个词笔者在文中用了多次,但还是考证了一番。据说唐朝有个叫麦爱新的人,考中功名却嫌自己夫人年老色衰,想要另寻新欢,不料被夫人的才思敏捷和拳拳爱意打动,放弃了弃旧纳新的念头,妻子见丈夫回心转意,乃挥笔写道:“老公十分公道。”麦爱新也挥笔续写了下联:“老婆一片婆心。”此等佳话迅速流传,从此,民间就有了夫妻间互称“老公”和“老婆”的习俗。至于有人说这两个词先于港台流行、后传至大陆,岂知这两地原本就带着浓厚的中华国风?由此可见,唐朝之后的古典文学皆可使用这个词,无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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