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四章 万法之法

法家的思想,说到底,虽然开启了法制之先河,但最终还是为统治阶级服务,只不过这个统治阶级,变成了君王一个人,而非是大部分人。

这也是老氏族从统治阶级降低到被统治阶级的根本原因。

以往宗族之法大于国法,国法不可审宗族之法,而商君变法之后,宗族之法低于国法,甚至被引为私刑,而几乎被废弃,老氏族威严不再,民众不再惧怕世家宗族,而是以秦法之刑令为根本,老氏族若是敢僭越秦法,那就要被杀鸡儆猴。

不论是法,术,还是势,三派的核心思想,都是“为君定法”,法之一派,是秉承“人亡而制不息”,这就是法制之治,从三家之说来看,也是最好的一种,人死而制存。

术则是以君王之身施展驭下手段,讲究如何以阴谋算计控制臣下,也就是所谓的政治斗争。

而势,君持柄以处势,故令行禁止。柄者,杀生之治也;势者,胜众之资也。即“独裁”主义,君王要有绝对的威严,以独裁而得无为之治,臣不敢不尊君之令,君令即法度,乃至于一言一行都让臣子恐惧。

但今日,程知远所说的这一些话,则有些颠覆法家三派的意味。

因为程知远所说的法,非君之法,而是民之法!

“荒谬无稽!”

杜仓大为震怒:“升斗之民,生来有性恶,不以法治之,民者好逸恶劳,如何肯为国效死,民与法本就是对立面,秦之法已是天下最上之法,改无可改!”

“若使民纵法,君将不君,法将不法,国将不国!”

从某些意义上来看,杜苍的话其实也并没有错误。

程知远却是摇头:“我只是说法当为民之法,但要如何让民爱法,你做不到,便不要说旁人也做不到。”

杜仓指着程知远:“夫子可知当年秦国私斗成风,此风因何而止?”

程知远:“商君立刑,杀缚私斗两村三百余人,其私斗主谋腰斩弃市,协从者重罚,私斗乃止。”

“正是如此!”

杜仓大喝:“人之性恶,贪婪有欲,不以法度治之,欲物无止也!凶厉不息也!无公斗之勇,而喜于私斗,这样的民,如何使法为民,如何使民爱法,你来说说!”

“你说法若是维护民之利,那也就是说,让他们继续打下去,打光了才好吗!”

老圣人是真的生气,程知远所说的话,既是法家之道理,却又背离法家之核心,是貌合神离,离经叛道之语!

然而却不想程知远反问道:“你不使民众知民智,知大义,知善恶对错,政府不为民众寻找安身立命之地,不把民众生计放于首位,不想着如何解决私斗根本,流落于表面,却只想着以严刑峻法压制民众,若此非弱民,又何为弱民!”

“此也为法度!漏豁如天!”

程知远大手一挥,其袖猎猎作响,杜仓脸色一肃,沉着面孔道:“使黔首知智,使其霍乱纲法么!士修书数十年,尚且不能全遵从本心,仍受欲望驱策,若使民开大智,国不亡否?!”

程知远:“放任自流当然会亡国,但基础教育从来刻不容缓!”

“关键在于下一代人!黔首之子虽然贱,却也有向学之心,仲尼开私学之先河,第一次使得学子无贵贱之分,遂有圣门出,天下庶人为之欣喜!士者高高在上,浑然不知民心所向四字!”

“春秋时代,国人可以废立乃至于驱逐不贤的国君,至如今,却再无国人敢这般作为,是因为如今的君主威严远远强于过去,如今的各国民众,无论是国人还是黔首,都远远愚昧于过去!”

“你们害怕变法,因为乱的不是国……”

程知远看似是指向杜仓,但却是指桑骂槐,在点戳很多人!

“乱的是你们的国!”

这种变法过于可怕,很多人听得都是脊背发凉,因为他们本身就是士的代表,是秦国体制内还能存在的,为数不多的强大贵族。

国与贵族之国,有根本的不同!

“你想说,春秋故法更好?!程夫子,我未曾想到你居然是这般愚蠢之人!”

杜仓神色很难看,法家的存在目的就是中央集权以及弱民,若是民强君弱,确实是有可能重新出现春秋时代国人驱逐国君的无厘头事件。

程知远叹息一声,像是恨铁不成钢道:“罢了罢了,你这老圣人这般愚钝,其实恐怕也不是愚钝,而是不愿意听从我这骇人的话吧。”

漆雕晖适时道:“夫子所说是极有道理的,但却与世之法流不符啊!”

“依我所见,儒也好,法也罢,都乃一道之极端,而治大国如烹小鲜,不可一昧走咸,走淡之路,若是儒为表,法为骨,岂非更好?”

漆雕晖给出了他此行的答案之一,但是杜仓却并不买账。

而程知远则是震声道:“此之中庸,不堪用也!”

“表象与里象皆变,但核心未变,便不过是只披了羊皮的狼!”

“怎么士之利为国之利,民之利非国之利吗?说到底,各位在意的,既不是士之利,亦非民之利!”

“而是【权之利】吧!”

程知远这就是赤裸裸在这场辩论赛上撕开了所有人的脸,但在场的人却也没有几个能说出不对二字的!

因为这确实是事实!

漆雕晖沉默一会,而杜仓则是冷笑道:“那仲尼也曾言,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士都不懂的东西,民会懂?”

程知远:“哦?可我怎么听说,是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呢?”

杜仓为之一窒。

程知远:“断句很重要,我相信您是知道这句话真实含义的,只不过,与商君书相悖罢了!”

“就事论事,仲尼之道过于理想与迂腐,不可用于国事,但可用于国智,而商君之道,若不弱民,则远胜仲尼多矣。”

“以法之制,兼儒之德,行墨之事,法既为人民诉求,有国方有为人民之法,无国则法不存,法护民,使民有!民之命、权、利,在不违背法律时皆能得到保障!如此,其法正,民不令而行!”

“一切法律中最重要的法律,既不是刻在简犊上,也不是刻在铜柱上,而是铭刻在万民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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