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庙中
江远诺见神案上没有尘土,料定那个小乞儿定是以此为塌。只见神案边上有两个小小泥脚印,他向着穆青果使个眼色。穆青果会意,高声道“小胡子,我看这里没人。咱们走吧!”。
江远诺听她叫自己小胡子忍俊不禁“我不走了,外面雪那么大,天气又冷。大胡子你自己走吧!我累得很,今晚就在这里睡了。”他话说完便一翻身躺在了神案之上,耳中只听得关公像后“噔”的一响。二人相视一笑,知那小乞儿定是藏在神像背后。
穆青果道“小胡子,你就不怕这里有老鼠咬你脚趾头吗?”
江远诺道“大胡子我不怕,哪有大男人怕老鼠的。你若怕,你便走吧!”
穆青果道“你是大男人不怕,我莫非就不是大男人了?你不走我也就不走了。”说完坐在火堆旁伸出双手取暖。
只一会儿,江远诺便传出了鼾声,穆青果知他假睡,心中暗笑。火光明明灭灭,穆青果心中思潮起伏。她微微侧目看着江远诺,只见他闭着一只独眼,蜡黄的脸在火光的映衬下有了些微红光,一撇小胡子在上唇随着呼吸一动一动的。嘴角微微上扬着似是强忍着笑意。
穆青果痴痴望着他的睡相,虽然这张脸几乎无法看见江远诺的本来面目,但她仍在仔细探寻着。心中既甜蜜又伤感。
神像后面衣衫窸窸窣窣声音又起,显是那个小乞儿不耐了。但他却不敢出来,他哪怎么知道二人是在戏弄他,小乞儿只盼着天快些亮,好叫这两人快些离去。
这时远远传来脚步之声,寂夜之中踩在积雪之上声音传得极远。听声音并不是一人,至少在三人之上。
穆青果冲着江远诺一使眼色,江远诺起身一跃而至神像之后。一把采过小叫花子,伸手点了他的哑穴。小叫花子瞪着惊恐的眼睛望着江远诺,却是发不出任何声响。神像甚是高大,在外面看根本无法看见神像之后藏着有人。
这时脚步声近,那几人却并不说话。到了庙门前才听一人破锣般的说道“大哥,这里有火光,里面肯定有人。”
又一个沙哑嗓音的人道“那正好进去取取暖,他爷爷的下这般大雪,要冻死人了。”
话音方落,那半扇庙门应声而开,雪花夹杂着冷风吹了进来,火光猛地一暗。先后进来了三个人,庙门在他们身后关起。
穆青果给火中添了几根木柴,火光一旺庙内又照如白昼。穆青果抬头看去,只见三个人皆是穿着狗皮坎肩,头戴狐狸毛风帽。个头长相极为相似,只是一人胖些,一人瘦些,另外那个矮些。
那三人也已见到穆青果,那胖些的指着穆青果道“喂!你这大胡子,三更半夜的不回家,在这里作甚?”
穆青果满脸狐疑的望着此人,那微胖之人道“喂!老子问你,你一人在这里作甚?”
穆青果还是满脸疑问的望着此人,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和嘴巴,摇了摇手臂。旁边那个矮些的人道“三弟,这人准是个哑巴。”
被唤作三弟的那人道“真是奇了。深更半夜竟碰到个哑巴。”
那瘦些的人道“是个哑巴也好,也省得扰了咱们谈话。算他命大,若是耳聪目明的说不得便先做了他。”
江远诺在神像后听得吃了一惊,寻思着三人绝非善类。小乞儿倒也乖觉,竟也不动丝毫,只一双如漆般眼睛咕噜咕噜乱转。
二三杰
那三人环着火堆坐下,纷纷脱下脚上鞋袜烤火。显是鞋袜皆被雪水沾湿了。穆青果微微皱眉,阵阵臭气传来,也只有强忍着。
“大哥,不知这雪要下到啥时候。别再误了咱们的事情。”那微胖的人道。
“不管一会停与不停,咱们也是要去的。越是这样的天气便越是好机会。”那微矮之人道。
那个瘦些的道“踩了几天的点儿,总不能白白费了。咱们关东三杰别丢了名号才是。”
穆青果听到这里心中一动,她知道这关东三杰在江湖中有一号。三人乃一母所生,素以入室偷盗为生。一人望风一人窃银一人断后。几乎从不空手而归,并不管这家是官是民,是贫是富。但凡有他们看上眼的物件便千方百计盗来。
武林中人素多侠盗,只劫贪官污吏之金银,因此武林中人对这三人极是看不起。官府更是张贴告示捉拿三人,只是这三人从不在一地久留,做完案立时远走。因此每次下手皆是经过几番踩点,从未失手而归。
穆青果心中暗道:只是不知今日这三个贼人是去哪家偷盗,既然被自己撞见了,算他们倒霉。总要为江湖中除了这三害。
那矮个子是老大阮明杰,瘦些的是老二阮仁杰,那胖些的便是老三阮木杰。此时这三人掏出了酒葫芦你一口我一口的喝起酒来,老大阮明杰道“这冷酒一进肚子反倒热了,真是舒服啊!今日得了手有了这个宝贝那可真是好了,来日送与那人那可是……”
老三阮木杰警觉的向左右看看道“大哥,这厮可不是省油的灯。咱们可要小心才是。”
老二阮仁杰鼻中一哼“三弟,你不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只要你我三兄弟齐心,哪还有咱们办不成的?前年梅家庄不是比今日凶险的多吗?咱们还不是一样得手了?”
老大阮明杰哈哈大笑,显是想起了当日的情境仍是得意非凡。“两位兄弟,你们有所不知咱们因何取胜,道理很简单。江湖中尔虞我诈,谁又信得过谁?往往遇到危难都是寻求自保。而我们三兄弟血脉相连心意相通,自是共同进退不落下一人。且问江湖中哪个人能做得到?”另两人纷纷点头称是。
穆青果可是知道前年梅花庄事件的,此事在江湖中也曾骚动一时。梅花庄庄主慕容风云有一块世传玉如意,据说此玉阴雨天能沁出水滴,而阳光明媚之时在玉中却能隐隐见到白云。这玉谁也没见过,传得神乎其神。庄主慕容风云自是把玉视作神物,每日派十二名庄丁专门轮班看管,谁知却在一夜之间不翼而飞。此事在江湖中成为悬案,今日穆青果听到才知是这三人所为,心中不由一凛:这三人绝不是普通盗匪,竟能在那些庄丁看管之时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的偷走玉如意。耳中细听面上却不露神色,把头趴在膝头假装熟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