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枫叶如卿佛似血
枫华谷,这个凄美的山谷,常年被枫叶覆盖,整个山谷火红如画,落叶似血。曾经这里被无数武林人士的鲜血染红过,而今,安史之乱的到来,又让这一片枫林的落叶更添几分血色艳丽。
此刻的枫华谷树林中,一粉衣女子正不停的在树丛中间踉踉跄跄的跑动着,不时扶着枫树的树桩,停下来歇息一下,又接着向前奔跑,不远处,一大群狼牙士兵如同豺狼般追赶着女子。
粉衣女子额头上早已汗如雨下,原本清丽的美眸,此刻已然暗淡无光,仿佛随时都会熄灭,女子的左手染满鲜血一直按在腹部,那里插着一只要命的箭矢。不停的跑动,伤口不停的恶化,已经不知道有多少血顺着箭矢流到地面的枫叶上,化作了这片枫林的一部分。
又一颗枫树下,女子似乎已经坚持不住了,缓缓的依靠着枫树坐了下来。大量的失血再加上一路的奔跑已经耗尽了她最后的内力,看着远处不断追寻过来的狼牙军,女子双眸中染上了点点绝望,然后漫天鲜红的枫叶开始慢慢变黑,女子的眼睛也慢慢闭上了,在意识消失的最后一刹那,女子仿佛间听见了一声“阿弥陀佛”,声音不快不慢,温润如和风,带走了女子最后的意识。
当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女子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我还有没有死?”女子低头看了看腹部,那里的箭矢不知道何时已经被拔下,一圈厚厚的白布包裹着伤口——有人救了我……
“阿弥陀佛,施主终于醒了,”和煦如风的声音再次响起,打断了女子的沉思,女子这才发现屋子里还有别人,而且是个男人。
女子下意识的抓紧了被子,眼神中充满警惕的看着一个盘膝打坐的男子,光秃秃的脑袋直接表明了他少林弟子的身份。
“施主不必害怕,你身上的伤过于严重,性命攸关,贫僧出于无奈,还望施主见谅,阿弥陀佛。”少林弟子弟子慢慢站了起来,还是那不紧不慢的声音,安抚着女子慌乱的心灵,“贫僧法号修缘,不知道施主芳名。”
“我叫念卿”看着眼前男子诚恳温和的目光,再加上少林弟子的身份,念卿悬起的心慢慢放了下来,还好不是什么坏人。
“念卿施主现在感觉可好?”修缘看念卿不再那么紧张,徐徐的问道。
“还好,就是有点发软,大慨是流血太多了吧。”念卿活动了一下,除了伤口还有的微微的疼痛之外,已经没什么大碍了,“是你给我换的伤药吧?”念卿突然问了起来。
“是的,性命攸关,贫僧出于下策只有冒犯了,还望念卿施主见谅。”修缘看了一眼念卿,原本平静的目光中带上了点点闪躲。
“我七秀坊的弟子向来守身如玉,你既然看了人家的身子,就要对我负责哦,不然我以后怎么嫁得出去?”修缘眼中的闪躲的目光没有逃过念卿的眼睛,念卿低头狡黠一笑,带着点戏弄的味道,就算是救命,也不能白看。
“这……”修缘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再转为深红。
“哈哈,逗你玩呢,真是个愚蠢的秃驴,哎呦……”念卿见大师变换迅速的脸色,忍不住笑了起来,一不小心扯到了伤口。
“施主你没事吧?”修缘见念卿神色带上了点点苦楚,立马关心的问道。
“没事,乐极生悲遭报应了……哎,说真的,要是我认真的话,你到底愿不愿意负责啊?“
“施主说笑了,出家人怎能……“
“哎,别逃避,回答我,我想看看你们这少林弟子是不是真的断了红尘。“
“施主……“
“别总施主施主的,叫我名字念卿就好了。“
“哦,念卿施主……“
“……不回答就算默认了啊!说好了,以后你可要对我负责哦!”
“……“。
几日后,念卿伤势几乎完全复原,与大师一同返回枫华谷的**大营。从那天起,每一次与狼牙军的战斗中,总会有一个大师勇猛的冲锋陷阵,不停的击退狼牙军,手中的棍子不知道让多少狼牙军闻风丧胆,大师的身后,一手拿双剑的七秀弟子,默默的掩护着大师,为大师挡下每一只袭来的暗箭……
然而随着狼牙援军的不断增加,大**营的压力也不断增加,最后不得不放弃枫华谷,撤回东都洛阳防守。由于狼牙军事先得知了撤退情报,后路大军被狼牙军截断包围断了撤退后路,大师也在其中。
三日围困,三日死战,大师看着身边的同门,战友不断的倒下,到最后,只剩下了几个人。大师手中的长棍早已经染满了鲜血,有自己的,也有敌人的,看着团团包围的狼牙军,大师淡淡笑了起来,那一抹一直陪伴自己的战斗的身影早已经随着中军撤离,此刻大慨已经到了洛阳城中了。
又一轮箭雨落下,大师继续无力的挥动着棍子拨开漫天的箭雨,在腿上和肩上各中了一箭之后,箭雨停了下来,此刻整个后军仅剩他一人了。
随着狼牙军弓箭手的再次上箭拉弓,大师也不再挣扎,眼中依然风轻云淡,丝毫没有面对死亡的恐惧与害怕。
就在狼牙军准备开弓放箭的时候,一道粉色的身影一闪而过,出现在了大师的身前,那清丽的美眸凝望着浑身是血的大师,泛起了点点晶莹。
大师微微一愣,眼中的风轻云淡瞬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惊讶与愤怒,还有深深的恐惧,“你怎么又回来了!”
一颗通透的泪珠从念卿的脸上慢慢划过,滴落在满地染血的枫叶上,破碎开来,“你个骗子,说好的一起撤退呢?说好的从今往后的身后都由我照看呢?为什么我一觉醒来就已经随着中军撤离了?就想这样把我抛下不用负责了嘛?你这个骗子!”梨花带雨的脸上,倒映着浑身是血的大师,再也盖不住那压抑已久的情感。
大师愣了良久,看着那张满是泪水而狼狈不堪的脸颊,散落的头发展示着念卿一路过来的风尘仆仆。大师张开双臂,把念卿紧紧的拥入怀中,没有顾及伤口的疼痛,没有顾及虎视眈眈的狼牙军,没有顾及近在咫尺的黄泉路……
“以后你要对我负责哦!“少女嬉笑的话语不停的回荡在大师的脑海中,说是对她负责,一路下来,几乎全是由她为他挡下了无数的明枪暗箭,她说这是为了报答他的救命之恩。她对他的好,他心里有数,也看在眼里,可是早已经遁入空门的他,又如何在这山河破碎的年代,为她的一生负上这份责任,负上这份情感……
狼牙凶恶,后军必定危险万分!当她执意与他一同撤离时候,他已经决定,送她离开,或许过几天她也就把他忘了,也或许茫茫江湖中,她能寻找着能为她一生负责的那个人,却从未想过,她会执着的回来,冥冥的携手并肩中,他们的情感越来越深,越来越无法自拔。
大师看了看漫山遍野的狼牙军,温柔的抬起了念卿的脸,一如昔日初见时的风轻云淡,和煦如风,“我的法号是修缘,我父母给我取的名字叫苏斩,今生我已无法对你负责,若有来生!我苏斩宁负如来不负卿,“大师缓缓的吻上了念卿的唇,一身鲜血掩盖不住那种风轻云淡的气息,也掩盖不住那漫天汹涌的情感,这个吻仿佛誓要燃尽这满山的枫叶,不灭不息!
随着箭雨的再次到来,满山的渐渐枫叶都飘落了下来,然后带着那份血红,从新归于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