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燕神情十分认真的又说道:‘我不会生男的,你要知道我只能生女的。’
芮玮心知无影门以女子传接,他不希望生个女儿接传不大正派的无影门,倒盼是个儿子
,想到这里,哑然失笑:‘怎么当真认定起来,她不可能就一次怀了孕。’
当下道:‘别说这些啦,你不是神仙敢断定怀孕了,你到底愿不愿意替我取出摄魂针?’
白燕笑道:‘摄魂针早化啦!’
芮玮哈哈笑道:‘你当我小孩子么?不愿意替我取出就说个不字,何必诳我,我知道摄
魂针一旦取出你就不能再控制我。’
白燕摇头道:‘你真是多心,现在咱们身处如此,终身再难分离,还说什么控制不控制
,再说你我关系已如此,就算我不能控制你,你舍得抛弃我?’
芮玮暗道:‘这可说不定,你我关系并非正常,我不能为此把你当作永不分离的妻子,
有朝一日能够脱离此地,咱们各奔前程,没有什么舍不舍得的问题。’
他这想法固然过于绝情,然而没有情感的结合迟早会有破裂的一天,何况他们那次关系
只是的结合,谈不上双方心灵的结合,届时真有脱离此困的一日,他芮玮做得到的。
白燕接着又道:‘追魂针、失魂针、摄魂针,一入人体,皆都不用一个时辰化于体内,
此针用筋粉做成,虽然坚硬但遇热蚀化,而且无丝毫损害。’
芮玮冷冷笑道:‘我不相信,绝不相信,既是无害岂能追魂、失魂又摄魂?’
白燕微笑道:‘这三种作用非针之作用,而是一种药饼的作用。’
芮玮惊道:‘是那黑色的小圆饼吗?你……不是说,它是解针毒解药?’
白燕道:‘不是,小黑饼共分三种,一种叫追魂饼……’
芮玮抢道:‘另二种就叫失魂饼、摄魂饼,是不是?’
白燕颔首道:‘三种饼因人而定,我……我没给你服前两种,而服那最后一种,它服下
后只产生一种作用,于服者的身体并无害处。’
芮玮大笑道:‘多谢你没给我服前两种,使我现在能够活的好好的,可是在下却希望干
脆服了第一种,一月后一死了之倒是好点。’
白燕幽怨道:‘我给你服摄魂饼无损你性命,难道不比一月追魂的追魂饼好?’
芮玮冷笑道:‘与其生着不自由,还是死了的好。’
白燕幽怨更增道:‘难道伴在我身边就不自由了?’
芮玮冷酷地望着前方,不言不语,不说话即是默认。
白燕一声轻叹道:‘现在你也不必担心我会缠着你啦,香囊已失,只等我身上所涂的香
三日后消失,只怕我要缠着你,你也不屑一顾如避蛇蝎似的逃避我。’
芮玮故作不知道:‘香囊有那等重要么?’
白燕点了点头:‘那香囊内装着长青的女香叶,此叶长在深山顶峰,甚难寻找,用它浸
水涂在身上你一闻即可解那摄魂饼之毒。’
芮玮‘哦’了一声道:‘这么说来,我若不闻女香叶之香,摄魂饼毒发三日难熬喽?’
白燕道:‘也不尽然,除了闻女香叶可抑制毒发外,尚有一种解药可根本解了摄魂饼
之毒。’
芮玮不慌不忙,故作镇静道:‘什么解药,你现在有吗?’
白燕道:‘有是有的……’
芮玮道:‘咱们身处此境,你大概不会再吝啬赐我那解药吧?’
白燕双手一长道:‘既到这地步,我当然不会吝啬,可惜……可惜……’
芮玮接问道:‘可惜什么?’
白燕急道:‘所有解药与装女香叶的香囊,全部失踪了!’
芮玮忧道:‘那……那怎么办,莫非你要看我三日后毒发后的可怜样?’
白燕道:‘届时不得已还有一法可暂解毒发。’
芮玮道:‘什么法子?’
白燕迟迟道:‘此法……此法……施来对你……对你……’
芮玮冷冷道:‘对我十分不利是不?’
白燕点头道:‘不但对你身体十分不利,而且令你难堪的很……’
芮玮闻言知道那法定然污秽得很,当下毫不考虑道:‘你不用说了,那法既损伤到我自
尊,不施也罢。’
白燕急道:‘可是除此外,再无法解你三日后毒发的痛苦。’
芮玮道:‘那痛苦我能想象得到,就似吸惯毒品一旦不吸而毒瘾大发,其痛苦非常难忍
是不?’
白燕应道:‘确实难忍,在某方面说更胜毒瘾大发的痛苦。’
芮玮冷笑道:‘我知道了,三日后我且忍它一忍,不能忍时再请你帮忙吧。’
白燕心想:‘你决不能忍的!’她算定三日后芮玮一定要求自己施法解救,但见芮玮坚
决自信之态,不再多说,等三日后依法解毒就是,现在再说芮玮也难相信。
芮玮忽又道:‘要忍到何时摄魂饼之毒才能解呢?’
白燕道:‘一日不服解药,其毒一日难解,你可得忍它直到服下解药那天为止。’
芮玮道:‘那是什么解药,其配方如何能够相告吗?’
白燕道:‘配方甚难,此时此地说给你听等于白说,以后再说吧。’
芮玮欲待追问,只见白燕站起身来走去,心知再问徒然,她不存心说,不问也罢。
他向另方走去,回到自己的洞中。
俩人隔着深潭,遥遥相对。
白燕时时向芮玮这方投视,芮玮却一眼也未曾望过去,如老僧入定垂目端坐,他坐像肃
穆,内心却思潮万千,远非僧人清净无思,他在想:‘高莫静为什么不准自己接近她?’
‘四照神功练是不练?’
‘今后如何生活下去?’
……………
他想的很多,目前的问题没有想完,想到将来,将来毫无头绪又回忆到过去,过去的种
种涌上脑际,简直杂乱无章……
绝谷底阳光不易照射到,日头才落已然黄昏,白燕忽然走来,双手各持一尖长的木枝,
一枝上叉着一数尾肥鱼,另枝上叉着几条黑鼠肉,皆都烤得油黄味香。
芮玮闻到香味才想到坐了一下午,摇头道:‘你看我尽坐着胡思乱想,也不弄点吃的。’
白燕笑道:‘吃,你不用担心,一日三餐到时我会弄来,你只管享受现成。’
芮玮摇头道:‘这怎好意思,不是一日二日,长久下去,难道都享现成?’
白燕嗔道:‘有什么关系,弄吃的本是女人的事,男人对这方面用不着费心,再说食物
来源,潭里、地上在在皆是,俯拾即有,我不过加以烧烤罢了,没什么费事的地方,你何必计
较于心。’
芮玮固执道:‘不行,你今天弄给我吃,明天我弄给你吃。’
白燕噗嗤笑道:‘你偏要如此,好罢,明天我来享受现成,今天你安心吃吧。’放下两
枝木叉,转身回去。
她不再痴缠芮玮,芮玮本担心,见她就此离去,心中大悦,拿起叉着鱼肉的木叉正要咬
食,忽然想起高莫静。
她孤苦一人独居潮湿的岩洞内以蕈菌为食,这生活怎么说都太苦了,她也该享受享受鱼
肉的味道啊。
一念至此,芮玮把木枝上的鱼肉全部撕下,见潭边生着一张张浮在水面上的荷叶,捞折
几张将鱼肉包起,塞好在怀内。
沿着旧路,芮玮潜水来到高莫静的居处。
他道明来意,高莫静并无谢意,冷冷问道:‘四照神功看了吗?’
芮玮笑道:‘不,别谈这个,鱼肉还有点温热,乘热吃罢。’
高莫静伸手道:‘丢过来。’
芮玮本意送过去,怕她申斥,无奈只得飞丢过去。
高莫静接到手中,双手握紧用力丢了。听的哗啦水响,全已抛落水里缓缓下沉。
芮玮惊道:‘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高莫静冷峻道:‘我自有菌类可食,不用你费心我吃的问题,有时间不能在四照神功上
用心吗?’
话里颇责怪芮玮为了弄食物来而荒废了用功的时间,芮玮心道:‘这哪是我弄的,我一
点没吃留来给你,丢了太可惜了。’
他望着鱼肉沉得没了影儿,咬着嘴唇,极力忍下上升的饥火。
高莫静冷笑道:‘怎么不说话,是不是舍不得东西被我丢了?’
芮玮笑道:‘确实舍不得,你要知这是那位白小姐弄的,我没吃拿来给你吃,你这一丢
掉,连我也吃不到了。’
高莫静听他不吃送来,心里颇为感动,脸上却不流露一点心里的意思,冷冷说道:‘食
物既不是你弄的,这大段时间做什么来着?’
她根本不去问白小姐的来历,也不问芮玮怎么和她相识的,彷佛在她心中不存着白燕此人。
芮玮低着头道:‘我坐了一下午,也胡思乱想了一下午。’
高莫静板着面孔道:‘你为什么不看那四照神功,不屑看吗?’
芮玮咋着嘴道:‘在下怎敢小看举世无匹的武学,你这么说贬低了四照神功的价值。’
高莫静道:‘你既看重它,为什么不即参研?’
芮玮笑道:‘慌什么,迟看早看不都一样。’
高莫静冷哼道:‘你当四照神功易学吗?不早下工夫要想习会它,想也别想,岂不知学
越高深的武学需要的功夫也越厚吗?’
芮玮道:‘这个我知道,但请问纵然我早下了功夫学它,学会了又如何?’
高莫静道:‘学会了那天,你才有资格出而对抗太阳门。’
芮玮‘哈’地一笑道:‘不错,再问,在下什么时候能够出此绝谷?’
高莫静一怔,久久不语。
芮玮微笑了笑,又道:‘我说早一刻学,晚一刻学没什要紧,就是不学又干得了什么大事?’
高莫静忽道:‘此处当真绝地,出去不了?’
芮玮道:‘你若不信出去一看即知。’
高莫静沈吟好一阵,叹道:‘人的命运不能逆料,你认为不能脱离此困,打算终老此地
,我却认为不出年余,你定能脱此大困。’
芮玮笑道:‘姐姐依何根据,作此推算?’
高莫静正色道:‘此时言之过早,芮玮,我问你到底打不打算学四照神功?’
芮玮道:‘我答应你学,当然会学,虽然我知道学来无什大用……’
高莫静截口道:‘武学一道等于求知,求一知何问它有无什用,同样的道理武学更增管
它将有什大用,君不见下游之鱼尚知力争上游么?’
芮玮笑道:‘好了,姐姐不要教训了,我此去即练四照神功,当做修心养性的功课好不好?’
高莫静不假颜色道:‘那去罢。记住没事不要来。’
芮玮问道:‘怎么叫有事,怎么叫没事?’
高莫静道:‘有事即是修练四照神功有所疑问,否则你要来,莫怪我下逐客令。’
芮玮叹道:‘我倘若一年不来,你就一人独居此地一年?’
高莫静厉声道:‘你就是十年没有疑问,十年不来,我也不会感到独居之苦,请吧!’
她那意思在告诉芮玮,我高莫静再孤苦也不需你芮玮来安慰我。
芮玮讨了个没趣,心情落莫的离去,三天过去。
这三天来白燕暗暗观察芮玮,芮玮不是练剑即端坐洞内练气,奇怪,芮玮神情三天来没
有丝毫不舒的变化。
白燕越来越奇怪,最后几乎不相信自己之所见,然而事实很明白,他芮玮没有毒发不能
忍的现象。
第四天,白燕怒气冲冲走来。
芮玮正打完坐,笑道:‘你早。’
白燕道:‘姓芮的,我有句话问你,你要老实说来。’
芮玮一听语气不妙,陪笑道:‘小姐请问。’
白燕大声道:‘我那盛女香叶的香囊在你那里,是不是?’
芮玮知道再骗她决难相信,坦白道:‘在,我以前诳你,其时早被我拣到。’
白燕气得混身发抖,戳指道:‘你……你……为什么骗我……你……你……你为什么不
不还我?……’
芮玮站起来,一揖陪礼道:‘我既得知那女香叶的功能,对我一日不可少,怕你索回。
所以骗你却私自收藏,俾便日日闻它以解摄魂饼之毒。’
白燕忍住被骗的屈辱,缓声道:‘收在我处,我不会不给你闻,有什两样?’
芮玮道:‘这不大方便,我认为藏在我处比较好点。’
白燕见他没有还的意思,怒气渐升,伸手道:‘我的东西还我。’
芮玮为难道:‘你告诉我完全解去摄魂饼之毒的方子,即还你。’
白燕杏眼圆睁道:‘我假若不说呢?’
芮玮讷讷道:‘在……在下……只好据此香囊为己之物了……’
白燕大声道:‘你记得影子卖我的条件么?’
芮玮顿时冷汗滴滴沁出,心知白燕一提卖影子的条件,只要一声命令,自己就得乖乖双
手奉上香囊,他打定主意不还,又不能当面背弃誓言,只怕白燕一开口,为难万分。
却见白燕叹了口气,摇头道:‘世上事唯有……唉!勉强不得……’
话未完,含着无限幽怨走去。
芮玮吁口长气,幸亏白燕未再发施命令索回香囊,否则真不知如何是好,暗忖:‘白姑
娘,你要原谅我,我不得不骗你,实在你已骗我在先。’
白燕的确骗了他,说那摄魂针有毒而骗他服真正有毒的摄魂饼,这也是无影门的手段,
不让你直接知道中毒,还当她买影人好心,以药饼解去毒针之毒,岂料却让你心甘情愿的服
下毒饼,终身控制在她手中。
白燕忽又回转道:‘女香叶每日要以血水浸养一个时辰才不致枯萎,香囊你好好保存,
却不要忘了润浇,不然枯萎就发不出香气而来抑制摄魂饼毒发。’
芮玮一听此言,大是感激道:‘多谢指点,白……白燕……我……我……’
白燕转身道:‘你不必说感激我的话,我知道你心中喜欢别人不喜欢我,赶明儿起咱们
各自生活,免得我在你眼前惹你讨厌,若你再需要我时,希望你不要以买影人看我,而当……
而当……’
这下面的话自是‘情人待我’几字了,她白燕说不下去,姗姗而去。
芮玮好几次想唤住她,却终是忍下心肠不言不语。
此后他俩人未再相见,隔着深潭一个在那边生活一个在这边生活,虽是处在同一地点,
却似隔着两个世界。
他们好像心中有了默契,一个不去潭这边,一个不过潭那边,有时偶然一望,遥遥相对
,只能看到对方模糊不清的影子。
芮玮先前日子还注意白燕在潭那边的生活,日子一久,沉浸在海渊八剑的玄妙中,迷醉
在四照神功的神奥中而忘了对面还有一人,也忘了瀑布后岩洞中的高莫静,专心致力于这两
大武学上。
谷中岁月难计,转瞬十月的时光如飞而逝。
这十月芮玮武学大有进展,海渊八剑已得神髓,四照神功也练得滚瓜烂熟,可惜神功对
本身并无多大长进。
唯在轻功上获益颇多,致于内力毫无增长,彷佛那四照神功练后,只能收轻身益体之妙
,别无多大用处。
他还怀疑四照神功练的不对,再者哪有几月功夫就练得熟透的道理,高莫静从小一练十
年,自己只花几月功夫,怕是走错了路子。
其实他练的毫无不对之处,以他目前的底子学任何功夫短时间内即可融会贯通,四照神
功虽然深奥,几月下来亦被他揣摩透彻了。
唯因四照神功要以童子身练,并且那童子需绝顶资悟才可以练成,一旦练成就是不学武
术已成武圣,天下任何奇妙的功夫也再难不倒他。
此功虽是月形门秘术,据万不同父亲所知没有人练成过,万不同父亲虽也像芮玮揣摩透
彻,却无月形门中传说四照神功练成后的现象。
月形门代代相传,四照神功练成后功力已到凌波渡虚的地步,天下再无敌手,举手投足
间可破天下任何武功。
谁会想到这神功只让位女子练成了,她就是高莫静,高莫静绝代资才,又自幼习练才被
她练成。
倘若芮玮也是童子身,可能练成也说不定,可惜他已非童子身,妻子娶了,儿子也有了
,哪还是什么童子身呢?
纵然如此芮玮把四照神功揣摩透彻,业已大有帮助,只是他目前不知道罢了,仅知在轻
功上比以前高了。
这一天芮玮正在以自制的木剑习练海渊八剑,忽然微闻呱呱儿啼声。
声从对面传来,芮玮想到对面住着白燕,一算时光,不由怔住。
一刻另声儿啼,加入先哭个不停的儿啼中。
芮玮又惊又喜,喃喃自语:‘两个,两个,双胞胎……双胞胎……’
凡是为人父母当知道自己的孩子是双胞胎时,其感受与单胎大是不同。
芮玮一想自己多了两个一模一样的孩子,欣喜莫名,拔脚越过心中定为界线的深潭,飞
奔至白燕洞前。
他喜极而颤道:‘白…白燕,男的或是女的?’
洞里深处弯了进去,外面看不到白燕与孩子的身影,只闻两个婴儿的哭声,却不见白燕
回话。
芮玮急又大声问道:‘告诉我,是不是男的?’
仍不见白燕回话,他站不住了,一脚踏进洞里想去一手抱一个相似的孩子。
白燕弱声道:‘你……你……不准进来。’
芮玮笑道:‘我是孩子的父亲怎么进去不得。’
白燕道:‘孩子不是你的。’
芮玮一楞道:‘不是我的是谁的?’
白燕然轻泣道:‘孩子有母无父。’
芮玮傻兮兮道:‘你别说笑话啦,天下哪有无父的婴儿?’
白燕泣声渐重道:‘为父不良,有等于无……’
芮玮听到白燕在哭,叹道:‘你何必伤心,我不知你当真怀了孕,否则你十月怀胎期间
,我哪有不照顾你的道理呢?’
白燕抽泣道:‘你……你……说的好听……’
芮玮想抱儿子,发急道:‘我若知你怀孕不来照顾,不得好死!’
白燕实在气他,怒道:‘你好死,横死干我何事,去,去,去!’
在此情形下,芮玮唯有陪小心道:‘白燕,你生我什么气啊?’
白燕泣声才停,又哭了起来:‘我配什么生你气,你根本没将我这种女人放在眼中……’
芮玮哀声自怨道:‘我知道我不对,怎么说也该过来看看你,不该视同陌路,把你当成
不相识人一般……’
白燕哭得厉害起来:‘就……就……不相识的人,在这绝境下也会过往相探,像……像
你……’
芮玮猛拍脑袋自责道:‘我不对,我不对,天下再绝情的人也不会一隔十月未来看你,
白燕,你原谅我,说句良心话,我实在常常想来看你的,只因我在努力练两种功夫,以为你
生活很好,没空过来探看。’
他想哄白燕高兴好准自己进去看儿子,其实他何曾想来看过白燕,若不是儿啼声,再过
一年他也不会想起,两种神功早已将他迷得什么都忘了。
白燕显非易骗的女人,哭泣中格格笑道:‘良心话,好个美丽的良心话,我不是小孩!
你真的常常想我,会一来只问是男是女,而不问我产后安危吗?’
芮玮不想女人心细若斯,哑口无言以对。
白燕大概越想越伤心,哭个不停。
芮玮怀急下自个刷了两记耳光道:‘我无情无义,白燕,念在夫妻之情,请原谅我。’
白燕一听‘夫妻’两字,停泣道:‘谁和你是夫妻了?’
芮玮见机可转,抓着重点道:‘生米煮成熟饭,你我虽未成婚,夫妻的关系却是谁也不
可否定的。’
白燕冷笑道:‘倘若我没有替你生孩子呢?’
这句话实令本对她无情的芮玮难于回答。
白燕自嘲道:‘就算我这女人下贱,对不对?相公?’
芮玮正觉难堪,最后‘相公’两字提起他精神,笑道:‘白燕,你就饶饶我,让我进来
看你们母子好吗?’
白燕仍是不饶他道:‘不敢当,我没那么大的福份,劳你大驾来看我,只是孩子有福……’
芮玮以为话讲通了,咳了一声道:‘我进来了。’
白燕冷然道:‘不行,请止步转回。’
芮玮跺脚道:‘你怎么还不准我进去,唉!唉!’
白燕想象得到芮玮值得同情的急态,心一软说道:‘不是我仍不准你进来,此地污秽,
且等我收拾干净后明天再来。’
芮玮等不得道:‘那有什么关系,我来帮你收拾,你千万别劳动,产后切忌动弹,至少
睡上几日。’
白燕断然道:‘谁要你来收拾,一个男人也不怕这等脏事,快走,快走,叫你明天来就
明天来,不听话永远不准你来了。’
最后那句话颇有吓阻作用,芮玮一耸肩,恋恋不舍的回到自己这边。
这一天,芮玮忙着采集食物,心想白燕产后需要大补一番,只见他走遍绝谷各地,找寻
珍贵的食品。
第二天绝早,芮玮抱着大堆食物重来白燕洞前。
白燕不再刁难,芮玮把食物推进洞内,弯身走到洞里。
只见白燕斜躺在黑鼠皮制成的厚毡上,靠着软绵绵的皮毛高枕,身上掩盖不知她哪里弄
来的白裘皮。
地方虽小又光线不亮,却收拾得十分洁净,毫无污秽之感。此时白燕虽没涂上女香叶的
香料,但因芮玮身上带着香囊,不再闻到因摄魂饼毒仍在缘故,而对年轻女人觉得有特别的
臭味。
白燕稍瘦了点,气色很好,不像生产后女子应有的衰弱,这或许内功的关系,生产虽大
量失血,却影响不太大。
俩人相见,含笑点头,芮玮搓着手弯腰站着,颇为尴尬。
倒是白燕先打破沉默,说道:‘你不是要看你孩子么,快来看嘛,你不知她长的好可爱
喔。’
说着侧身抱过睡在里边的婴儿,放在外面皮裘上,那婴儿白胖胖的全身围着兽皮制的围
巾,只露头脸在外,眼睛紧闭睡得很熟。
芮玮欢喜的摸摸这边摸摸那边,挂着说不出有多高兴的笑容道:‘是女的吧?你看多像你。’
白燕轻嗯道:‘女的爱不爱?’
芮玮抱了起来,笑的合不拢嘴,应道:‘当然爱,我一见就爱极了,还有一位呢?’
白燕脸色微微一变:‘哪……哪里还有一位?’
芮玮笑道:‘你还瞒我,我听的清清楚楚,两个哭声双胞胎儿,快递过来让我这手再抱
一个,看他们俩人相像到何种程度。’
白燕连连摇首道:‘没……没有,只有这一个,你听错了,哪来两个哭声,你一定听错了。’
芮玮以为她故意藏着,笑容仍挂道:‘好白燕,我这耳朵还能听错么,就是十个婴儿一
齐哭,我也能分辨谁是谁的哭声啊!’
白燕大声道:‘跟你说没有就没有,你不相信自己看!’
掀起盖着的白裘皮,里面再没多个婴儿,除此外洞里无他可藏之处。
芮玮惊得一退道:‘不是你藏的,那另个婴儿何处去了?’
白燕急得几乎在吼道:‘你怎么还是不信,要跟你说多少次呀?’
芮玮‘澎’地跌坐,眼望岩壁,茫茫自语道:‘不对,不对,我昨晚做梦还在梦一对双
胞胎,一男一女,男的比较像我,女的比较像你,他们一忽儿长大变成你我,却一忽儿又不
见了……’
白燕听着听着,眼泪泉涌而出。
芮玮没注意白燕在流泪,接着道:‘我昨天听到哭声,那哭声我辨得出一个男婴一个女
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所以做了男的像我女的像你的梦,奇怪梦做的好好的,怎么忽然
不见了呢?’
芮玮望向白燕惊道:‘你哭什么,莫非……莫非那男婴夭折了?……’
白燕心知芮玮耳朵听到的决不会轻易被骗,掩面轻泣道:‘不错,本是一对男女双胞胎
,那……那男的果然比较像你……’
芮玮道:‘女的一看就比较像你,我的梦做的真灵,他们忽然不见了敢情暗指某种不幸
……’
白燕泣声更大,鸣咽道:‘男婴生下来就不对,延至昨天夭折……我怕你难过……所以
没跟你说实话,其实……其实你就只当一个婴儿,死了那个,不……不必放在心上……’
芮玮伤心的摇头道:‘我不能不放在心中,男的像我,他死了就等于我死了,告诉我,
他的尸体在哪里?’
白燕结结巴巴道:‘我……我……埋了……’
芮玮道:‘埋在什么地方,我要挖出来看看。’
白燕惊道:‘你发什么神经,死了的婴儿挖了来做什么?’
芮玮‘唉’声叹道:‘我不能儿子死了一面也未见过,见了一面安了心,再亲手将他安葬。’
白燕慌乱道:‘我……我没把他埋在土里,而是埋在潭里……’
芮玮脸色陡变,怒道:‘什么!你……你把我儿子丢到潭里喂鱼去了?……’
白燕见芮玮发怒,更是慌张道:‘这……这有什么关系,婴儿才出就夭折,不算成人…
…何必费力埋葬……’
芮玮忽然把手中女婴朝白燕身边一丢,女婴呱的大哭起来,白燕好生怜惜的抱着她,哄
道:‘乖乖,别哭,别哭,爸爸坏,爸爸摔痛了你……’
芮玮怒容不减道:‘你不把我儿子当人,我也不把你女儿当人!’
说完,怒气冲冲走去。
白燕叫道:‘你到哪里去?’
芮玮大声回道:‘捞我儿子!’
白燕急道:‘捞什么,有什么好捞,回来!回来!’
芮玮根本不理,转瞬奔到潭边。
此潭既广大又深不见底,想在其中捞个婴儿尸体谈何容易。
芮玮费了数个时辰毫无所见,长时间泡水累得芮玮人倦皮皱,恍若老了十来岁,十分难
看。
他丧失再找尸体的信心,坐在潭边,望着碧绿的潭水,寻思:‘潭里怪鱼无数,吾儿尸
体一定被它们吃了。’
又想:‘昨天还听男婴的哭声嘹亮,怎么隔了一夜就夭折?’
他颇怀疑男婴夭折的可能性,再想白燕的神态可疑,越思越是难过,突然飞跃入潭,见
到游鱼一掌劈去,潭鱼只要被他掌劲带到,顷刻鱼肚翻白一一死去。
他每劈一掌,叫道:‘你们吃了我的儿子,你们吃了我的儿子……’
彷佛把潭鱼当作杀儿凶手,以此一泄郁积胸中的闷气。
不会儿只见潭面上翻着无数条鱼,鱼若有灵,当叹哀哉!
芮玮劈酸了,气也泄了,忽地向瀑布后潜去。
他想起高莫静,立生倾吐一番的愿望,十月来他本过得平静无忧,今日一变,寂莫、空
虚、忧愁、郁闷泉涌心头,不找知心人倾吐一番,实难忍受。
虽然高莫静对他冷淡,但在目前他认为高莫静就是自己的知心人,白燕虽为自己生了孩
子,对她仍是陌生不识。
升上瀑布后的水面,只见高莫静容貌如昔,安健无恙,她的容貌本是创伤满布,想已遵
守双方约定用七叶果研碎覆面,故而恢复旧貌。
高莫静端坐不动,闻声有异,问道:‘谁?是不是芮兄?’
由芮大哥改喊芮兄,十月时光把她和他之间划下一道鸿沟。
芮玮道:‘姑娘,是我。’他也喊不出‘姐姐’这称呼了。
高莫静道:‘你来做什么,莫非练四照神功有疑问吗?’
芮玮道:‘不,四照神功练的顺利无碍,并无不解之处。’
高莫静冷冷道:‘那你来做什么,我不说过有事来,无事免动尊驾!’
芮玮叹道:‘有事不一定非要关系到四照神功,我另有他事而来。’
高莫静注意问道:‘什么事?’
芮玮坐下道:‘我来找我儿子。’
高莫静神色一动,奇道:‘你的儿子!此地你又哪来儿子的?’
芮玮将其中因果从卖影说起直到今天为止,所有细节一一详述,他不当本人遭遇说出,
而当故事讲述,说故事讲来方便,许多尴尬的地方本难细述的,也毫不犹豫的说明出来。
高莫静也当故事听,一声不响的静听着,芮玮讲完,她仍默默不语。
芮玮倾吐后心中畅快多了,高莫静这位最佳听众,令他越说越多,说到最后没话说,才
停下口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