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三乔,都到这个份上了,我们还不行动吗?”昕月站在马三乔面前,一脸焦急。她刚刚把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马三乔,期望他能给她帮助。不知什么时候起,她开始依赖起他来。
“我们不可以插手。”马三乔别过头,不敢面对昕月期待的表情。“曲折是洗礼感情的石砂。这是属于他们的感情,我们绝不可以插手!”
“可是,放手不管的话,他们错过了怎么办?”昕月脸上的期许一滞,更显焦急。“错过了的话,就证明他们无缘在一起,仅此而已。”马三乔低着头,用没有丝毫波动的语气低声陈述。“什么叫仅此而已?马三乔,你冷血!”昕月怒极,甩手狠狠给了马然乔一巴掌,摔门而去,“我不会让他们错过的,明明羁绊那么深,为什么要错过?那不是你的错,指挥官阁下,不能,不能放手啊!”
房间里,被扇了一巴掌的马三乔立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望着昕月离去的方向低声喃语,“我只是不想你受到伤害而已。卷入这件事情,会伤害到你和指挥官阁下的感情吧。所以,让我来吧。让我来和那家伙谈谈吧。”他以为已经脱离了昕月的感知范围,可他没有料到她会在即将脱离范围的时候停下了步伐。良久,昕月重新起步,向独立指挥室走去。“笨蛋马三乔,伤害我和她之间的感情不可以,伤害你和那家伙之间的感情就可以了吗?”
“如果能让她得到圆满,就算这份友谊消磨殆尽又如何?”她推开了独立指挥室的门,坚定的站到了白依琳面前,却突然发现她已然睡了过去。她是那么的憔悴,憔悴得让下定决心的她竟不敢打扰她的睡眠。她的面色苍白如纸,似乎轻轻一戳就会让她殒命。昕月不敢碰触她,坐到了自己的座椅上,等待她醒来。
可是同样好几天没有好好休息的她,在这种状态下也没有顶住,兀自睡了过去。‘心语之花’默默波动着,波动着,突然凝滞,然后更加剧烈的波动起来。
“花开灭世,灭世花开。”遥远的非洲,一个穿着黑袍的***在绑着已然腐烂的尸体的木桩之上,看着匍匐在他脚下的人群,嘴角勾起愉悦的弧度。“血劫变,花灵生。以花开灭此世,以求下纪之永恒。”他全然未管脚下匍匐着的多是黑人,听不懂华夏语言这件事情,自顾自言语着。
“以此身净世,终为大功德。”他低下头,身后缓缓显现绽放了一朵紫黑色的花朵。那一刹,在所有人的感觉里,他就是神,至高无上。
“首领,华夏境内出现了‘高危种’。”如同祭祀的仪式结束后,一个戴着蛇皮面具的男人来到了他的身边,沙哑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
“华夏吗?真是好怀念的名字啊。”男人嘴角微勾,苍白的手掌从黑袍里探了出来,伸向天空。旋即振翼声起,下一刻,一只黑鸦落到了他的手背上,啄角还沾着不知是什么东西的血迹。
“真是,久违了啊。张寻,闻欣儿,已经十年了,你们是否还记得曾有我这么个人存在。”他抚摸着黑鸦乌黑的羽毛,苍白的手掌和那乌黑形成了鲜明得对比。
“我要回来了,华夏。”他这般说着,手上一抬,放飞了手中的黑鸦,“传令华夏境内的三十六天罡,务必将‘高危种’夺到手!”
有错落而密集的声音在耳边回荡,是雨么?可是,‘天宫’里怎么会听得到雨声呢?白依琳揉了揉眼睛,撑开沉重的眼皮。入目的,却不是那单调的银白穹顶,而是一片灰蒙蒙的天地。细碎的雨珠打湿了她的刘海,顺着她的脸颊滚动。她有些愣怔的伸出手,接住那飘落的雨点。冰冷的温度让她下意识的缩了缩手,低头就看见手心雨滴里那张尚显稚嫩的脸庞。她突然发觉这样的场景陌生而又熟悉。那是她和他的前尘,是她和他一起,刻意遗忘的曾经。
冰冷的雨淅淅沥沥,把一切洗涤。白依琳抬头,透过身前的雨幕,看到了那两面已多年未曾见到得墓碑,和那个跪在墓碑面前,任由雨水冲刷着的瘦弱男孩。
她低头,看着自己紧贴在青石地面上的膝盖,自嘲的笑了开来。想起来还不够吗?还要让我再亲身经历一次吗?
昕月‘站’在白依琳的身后,看着眼前错落跪着的两个孩子,紧缩了瞳孔。官方化文字的描述和真实的场景比起来,就是个渣啊。她清楚的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她想要阻止,所以她伸手去抓白依琳的肩膀,却从她的身体里穿了过去。
“你没在这段记忆里出现过,所以你无能为力。”白依琳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她愕然回头,看到的却是穿着一身青色衣服的白依琳。“你……你不是指挥官阁下。”
“对,我不是她,但我也是白依琳。”白依琳一脸平静,淡漠的看着面前的昕月。
“你……你把指挥官阁下带到这里来干什么?”昕月怒声质问着,却看到了她脸上一闪而逝的哀伤。她听见她说,“我就要消失了。”
“怎么会?……你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消失啊!”昕月呆了一呆,猛然探手去揪面前白依琳的衣服,却什么也没有揪到。
“‘我们’还是太低估了‘我们’之间的爱。”她站在原地,看着昕月,低声陈述着,“纵使‘他们’是被分割者,但在表意识里朝夕相处的他们,也都积累着形形**的好感。而他曾给她的温柔,早在她心底埋下了诱导的种子。一夕挣脱,便会蕴酿成汹涌的爱。我一度以为那些感情都是我解放出去的,可现在,我才发现,那其实是她自己所生成的不亚于我的情感。”她看着有些呆滞的昕月,接着道,“那次以后,她的力量已然超过了我,我能支撑到现在全都是靠着‘静理之花’的力量。”
“现在的她,除了我的存在以外,已经知道了一切。”青衣白依琳低声到,“现在她只是‘知道了’曾经的一切,但是这些记忆于现在的她来说,太过陌生了。所以我要让她重新经历一遍,那样‘她’就会重新成为她了。我也会完全消失掉了。”
“还真是可惜啊,到了最后,都没有完成你的愿望呢。”她抬起头,似望穿了那片乌蒙蒙的天空,看到了那个她朝思暮想的人。
昕月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的身体被紧紧束缚了起来,连说话的权力都被剥夺了。她看见她走到了跪着的稚嫩白依琳面前,伸手按住了她的眉间。“这份回忆,就从你还是黄依琳的时候开始吧。”
惊雷一声连着一声炸响,雨水也跟着应和。白洛撑着雨伞,背着书包在青石街道上已然漫过脚面的雨水中奔跑。水花溅射,打湿了他的裤腿,他却浑不在意,跑得更为欢快了。
他突然停下了欢快的步伐,一双有神的大眼睛定定的看着他左侧的街道。那个街道口上,站着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穿着薄薄洋装的栗发女孩。她低垂着头站在雨幕里,任由雨水打湿她的刘海。
顺着她脸颊滑落着不知是雨还是泪的水珠。她身上的洋装被雨淋得湿透了,紧紧的贴在了她的身上,一阵冷风吹过,让她的身体瑟瑟发抖起来,好不柔弱。
黄依琳任由雨水冲刷着身体,想让它冲走身上所有的痛楚,和心底所有的恐惧和孤独。冷,好冷,她抱紧了身体,感觉到这个世界是如此的寒冷。
冰冷的雨水顺着发间的空隙渗入的感觉突然没有了,这让黄依琳有些茫然的呆了一下,然后就感觉到有人从后面按住了她的头,她下意识得捏紧了拳头,反手就要一拳挥过去。剧烈的转身动作掀开了她的刘海,露出其下那双有些灰暗的幽蓝眸子。拳头在即将打中目标的时候突然停滞了下来,黄依琳有些呆怔的看着面前撑着黄色小伞,笑得灿烂的男孩子,一时不知所措。她放下了拳头,眸子里的凌厉也收了起来。任由这家伙抓着毛巾,笨手笨脚的擦着她的头发。
许是小孩子间本来的亲近感吧。黄依琳发现自己没有办法生起对他的抗拒之心。“嘛,这样就暖和多了吧。”她听见他这样说,然后把毛巾披在了她的肩膀上。
“衣服都湿透了啊。”她看着他关切的看着自己,然后打开了背包,从中拿出了一件厚实的衬衫来,二话不说就套到了她身上。那是他那有先见之明的妈妈早上给他塞包里的,只不过他认为做为一个男子汉,降了点温就大惊小怪的也太不成体统了,所以就没有穿,结果在这里派上用场了。
“呐,看你没带伞的样子,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吧。”家?回去?不……沉浸在他带来的温暖的黄依琳骤然清醒,她好不容易从那里逃了出来,他想送她回去?
“我……没有家了。”那样的地方,才配不上这么温暖的名字。她其实可以欺骗他的,让他带着她去躲避,反正他看起来很好骗。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生不出欺骗他的念头。她想着的是尽快离开他,不要波及到他。
“那你今年多大了?”她不明白他听见这样的话语后,为什么会突然询问这么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但是这个问题并不会暴露什么,所以她老老实实的回答到:“九岁零三个月。”然后她就看到面前的男孩脸上生起了满意之色,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扯着她顺着积水的街道狂奔,“那好,以后你就是我妹妹了。”
她瞪大了眼睛,突然觉得打在脸上的雨珠温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