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白洛有些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睛,再次看向那个身影。那张柔弱而熟悉的脸庞依旧不曾改换。李妍察觉到气氛不对,讷讷松手,躲到了李雯身后。
洛莉看着不远处呆立在原地的那个男孩,心底生出几分无端由的熟悉感。她仔细的打量着他,心头那熟悉的感觉越来越清晰。当她看到他那双眸子的时候,终于确定了他的身份。
“白洛。”她低唤着,对着他露出了如花笑颜。那声音欢喜而轻柔,一如往昔,丝毫未变。却令得白洛心口一阵阵的刺痛。明明是自己离开了她,为什么她还能这么平静?明明已经分离了这么久,为什么她眼里的爱意反而更为高涨?明明自己已经换了一张面孔,为什么她还能轻易的认出来呢?
他不知道,她眼底的浓烈爱意夹杂着怎样的觉悟,蕴含着什么样的绝决心情。她是……为了最后一次告别而回到他面前的啊。他看到了她认出他时眼中重逢的欢喜,可是,他在看到她的时候,第一个感觉却是恐慌!为什么自己会恐慌?这些日子里,到底有什么变得不一样了?我们曾是恋人吧?恋人间的重逢该是什么样子?
他想不明白,却不想用现在这幅面孔去面对她。所以,他抬手,不顾一切的解除了微型全息,露出他本来的面貌来。
“白……洛?”安雅呆了一刹,旋即尽皆明了。“是了,他是秘密组织派来保护我们的人,自然是不可以用真名的啊。”她的语气有些微不可查的失落。
白洛解除了全息,露出自己的本来面貌,这一刹,他发觉自己又成了白洛,那个温柔的,却又同样懦弱的白洛。他记起了某个人曾给他的评价,笃然发现那是如此的契合。那个人说,“你的温柔,换个名字,就叫懦弱。”是的,懦弱。他知道的。或许他那么卖力的扮演‘洛白’这个角色,就是想要自己摆脱这种懦弱。可他或许还不明白,他究竟因什么而懦弱。
三女蓦然见白洛换了幅面孔,差点惊叫出声。白洛抬起头,注视着洛莉,一步一步缓慢而又沉重的向她走了过去。身后的三女并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却也能感觉到,弥漫在空气里的那份莫名。所以她们停步,呆在原地,不准备去打扰他们。
只有李雯突然低叹一声,“原来,连面孔都不是真的吗?”安雅的眼神黯淡了一刹,旋即消散。
“洛莉,你……还好吗?”白洛站到了她的面前,想要说些什么,出口的却只是寒暄。
“我……还好。”洛莉低声回答,反问到,“你呢?”安雅突然发现,从始至终,她的眼里都只有洛……白洛一个人存在。自己等人,连陪衬都算不上。
“我……也还好啊。”白洛这般回答着,露出一个有些牵强的笑容。洛莉似没有看出那份牵强一般,浅笑着伸出柔荑去牵他的手。他的手颤了颤,也抬起来,向她的手探了过去。安雅下意识的想要别过头,却发现自己做不到,她悲哀的发现,自己并没有别过头的立场。她看着他们的手相互接近,却在即将触碰到的时候,从中分别冲出了一黑一红两条有些虚淡的光线,兀然碰撞在一起,然后猛然炸开,将他们冲散开来。她瞪大了眼睛,一时呆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洛莉!”白洛心头一紧,奋力摆脱即将摔倒的状态,不顾手上的疼痛,想要抱住就要摔倒在地的洛莉,却被更为强大的能量对冲给重重击飞了出去,摔在离三女不远处的地方。
“怎么……回事?”安雅不明白到底是为什么,脸上隐隐挂着几分担忧之色。白洛挣扎着爬了起来,能量的对冲更多的作用于他的内脏,就算他是六转极限者,也被打得麻痹。更何况是洛莉?他想要到洛莉身边去,至少看看她的状况。却被冲上来的李雯给阻止了。“虽然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是从刚刚发生的事情来看,现在的你还是不要接近她的好。否则,你们都会受到更重的伤害。
洛莉从地面上爬了起来,身上精心挑选的裙子已然沾上了许多尘埃。她低着头,捂着疼痛的右手,孤零零的站在突来的寒风里,显得那般无助。泪珠从她的眼角滚落,被夜风吹拂着,在空中碎成一片晶莹。“白洛……原来我们,真的……连相触的可能,都没有了啊。”
“这算什么啊。”她低笑着,一边落泪一边低笑着,“对不起,白洛,我……”她抬头看了一眼白洛,转身跑开。白洛拨开挡在面前的李雯,提步要追,却被一个白发的男孩挡在了身前。他还来不及反应,肚子上就重重挨了一拳。
“你追上去,又能如何?”修转了转拳头,又一拳砸在他的肩膀上,阻断了他前冲的动作,一脸淡漠的道,“我能看得出来,你其实不爱姐姐啊!”
“可是这又如何呢?姐姐爱的是你,不是我。”他苦笑着,眸子却是一冷,又一拳打在白洛的肚子上,打得他踉跄后退。不过,他的力量最多让他痛一阵,无法让他受到伤害。“所以,我不想她的心愿得不到实现!”
“她想触摸你,她想拥抱你,她想亲吻你,这一切,由我来为她铺垫。”修看着白洛,缓缓的伸出了他的右手,按到了他的肩膀上。“我是她的‘双生花’,所以,只要有我的能量,就可以触碰到她了!”
“拒绝什么的,我不允许。”他咬紧牙关,将自己身体里的能量疯狂灌入白洛的身体,想要籍此冲散他身体里残留的‘暴怒之花’的能量,代之以‘救赎之花’的能量。虽然这份能量不到两天就会流失殆尽,但是,如果洛莉感觉到幸福的话,他愿意没隔两天就给他灌输一次。即使,每一次都会损耗自己的生命。为了她的笑容,他在所不惜!“给我追上去,给我抱住她!这是你欠她的!她那么爱你,你却一直在欺骗!欺骗你自己,也欺骗她!你这个混蛋!”
白洛不知道自己是怀着怎么样的心情放任修把能量灌入自己体内的。他的耳边,环绕着他的声音。他知道,自己想要追上去,自己应该追上去。至少,给她一个拥抱。这段时间,‘他’一点点的对他放开全部的记忆,所以他至少明白,他对于她,并不是爱情。他欠她很多,或许一辈子也还不完,也还不了。
可是,这不是他逃避的理由!
“去吧。”修疲惫的放下手臂,让开了道路,“这几个女孩子,我暂时会帮你照顾。现在,给我追上去吧。姐姐拒绝了我,是因为她爱上了你这个混蛋!我很想杀了你,但我不想她哭泣,那么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把你从别的女人手里抢过来,交给她。”
“哥哥不爱洛莉?谁是……别的女人?” ‘天宫’里,白依琳低问着,低头看着白洛疯狂奔跑的身影,眸光黯淡。她调出了洛莉逃走的路线,手指在发送的按键上迟疑了好一会儿,才按了下去。“哥哥,去吧。她们那里,有我们在。”她低下头,笑得肆枉,除了自己,还有谁?“我真傻啊,这样把哥哥往别人怀里推。可是,这样的鸿沟,我没有信心跨越啊!”
“去吧,哥哥。”白依琳喃喃重复,身体一软,险些摔倒,却是被身侧的楼心月给接住了。楼心月设想过很多种情况,可她怎么也没想到会出现现在这种场面。‘命运线’能看到的只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和依此推演出来的未来的无尽可能。修能够做到的事情,她并没有过多关注,所以现在这种局面,她已然无能为力。
她想了很多的话语,试图诱引白依琳脱离最坏的那个结果,却发现,她无话可说。
“小琳……?”白洛看着从通讯器上延伸出来的光屏,默了一瞬,一双眸子变得黯淡无光。他抬腿,向着洛莉所在的方向,疾速奔跑,消失在四人的面前。
修撑起疲惫的身体,转头看向安雅三人。“他,是她的!”凌厉的眸光逼得三女各自别开了目光,这才收敛。“走吧,我送你们回去。”
“真是的,把自己的心切成一片一片的,摆在面前,再一点点吞咽咀嚼,品味那痛苦和艰涩的滋味,很开心吗?”楼心月搂紧了白依琳,低声对着她耳语。“嘛,其实我也没资格说你啊。毕竟,当初我也是这么过来的。”
“洛莉。”白洛看着站在桥头的洛莉,低唤一声,然后在她回过头来,不曾反应的时候,一把握住了她的柔荑。她瞪大了眼睛,眼角还凝滞着泪珠,一时没反应过来。
“相触什么的,可以啊。”他对着她低声道,眼睛里的那份近似眷恋的莫名让她一呆,然后就被他拥入了怀中。
他的怀抱很温暖。而她眷恋这样的温暖。可是,它不属于她。
他曾为她量身订做过的温柔,她再也感受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