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干以为自己听错了,蓦然转身加以印证时,异变忽起。那红脸的汉子一声长啸,长刀出鞘,全力展开,刀身发出嗤嗤破风之声,闪到高干面门。
高干在一愣之下,迅速做出本能反应,闪身连退数步,“锵!”的一拔佩剑,逆势一剑往关羽反迎而上。高干此时贯满全身劲力的一剑已命中关羽的锋锐之时,忽觉对方劲道收减数成,但这一击还是有如千斤铁锤重重击中高干剑锋,“哗”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触不及防关羽武功如此之高的高干倒飞开去,到背脊不知撞上那根立柱,才气血翻腾的滑坐地上,差点拿不住从不离手的宽剑。
高干在眼冒金星中,还不能做出什么反应之时,只见到一个体格高大魁梧、英俊的年轻武士,突然窜至跌坐的高干面前。知道大事不好的高干,正艰难地从地上站起来,脸色苍白如纸,唇角尽是血污。
当他踏出右脚的那一刻,高干只觉左肩被人重手击下,高干口喷鲜血,长剑脱手。
此时的高干脑海一片空白,而此空白是因绝望而来,一切都完了,一生的精心巧计全付之东流,更不要说遑论跟随袁绍统一南北的宏大理想。
高干只能想到这,下一秒他的思维停顿了。因为他晕了过去。
从高干疑惑曹智的回答到赵云用枪柄击晕高干,仅仅几个呼吸间。他们的行动不能说悄无声息,但就在门外几名兵卫听闻声响,想要推门而入时,十几个脸带狰狞可怕鬼面具的黑衣人,突然窜至这几名兵卫跟前,一哄而上,纷纷出重手击杀了这几人。而后又迅速换上这几名兵卫的衣物,站立在这间会客厅的门前,继续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地充当起守卫工作。
厅内曹智拿到高干腰间的印绶,正要往战报上加盖时,李黑贼头贼脑的开门探进脑袋,看了一眼厅内的情况。见一切正常的李黑,正要缩回脑袋时,曹智沉声道:“让夏侯渊来吧!”
“遵命!”李黑听完曹智的吩咐,匆匆而去。
半个时辰后,离卢奴城十几里外的旷野里传来了杀声震天的呐喊声,所有卢奴城内刚吃完饭的袁军士兵,立时神经又紧张了起来,不知那帮黑山军又会不会杀回来。
就在这时,高干招待曹智的客厅门再次被打开,职守在外的兵士被传令把一封信札立即交到王主簿手中,让他连夜发出。
王主簿睡眼朦胧的被叫醒,拿着由他起草的战报愣了半天神,嘀咕道:“不是说明天发的吗?怎么又改主意了?”但王主簿一看最后一页高干的印绶,又不敢怀疑什么,只能感叹着高干的善变。
当王主簿整理好信札,叫来传令兵,发出信札后,身揣信札的传令兵跟驰进西城门的夏侯渊擦身而过。
夏侯渊这几日出入卢奴城,早已为守城的袁军将士所熟悉。此时一身血污的夏侯渊一路纵马,一路惊慌地狂叫道:“曹智,曹智!”
曹智应声奔出,倚在二楼的围栏上,应声道:“怎么了?”
“黑山军增兵了,黑山贼增兵了,快,快,弟兄们快顶不住了。”
夏侯渊气急败坏的说完,城上城下无数伸出的脑袋,一下子发出嗡嗡的议论声。
“哎呀,这些黑山贼怎么这么厉害,打都打不完!”
“唉,黑山贼又增兵了,不知曹军的弟兄们顶不顶得住,顶不住的话,我们又要苦了......”
在一片议论声中,曹智大声命令自己的三千亲卫营集合。不多时,高干、曹智和一众亲卫全身铠甲戎装的下楼会和了曹智的亲卫营,打马窜出南城门,直奔十里外喊杀震天之处。
只是这高干至始至终未说过一句话,还把帽檐压得很低,一路都有十数名兵卫簇拥着,以至于城上城下的兵卫都没真正看清高干的脸庞。但此时还有什么人注意这些,袁军守将都忙于担心黑山军的卷土重来。
高干和曹智一走,这卢奴城中就属李黑官职最大,他也义不容辞的行使起权力来。
李黑的命令很人性化,他让奋战一天的袁军士兵下城先休息,而让他的士兵代替袁军职守在城防之上。
曹智和赵云假扮的高干,一路疾行,来到李典驻军的营地,在营地里嬉闹高喊的士兵就暂时收了声。
曹智带着几名将官走入自己的大帐时,许褚、李典、曹休已在帐内。许褚一见关羽、赵云就问:“那高干怎样了?”
“在他自己的床底下睡觉!”出声回答的是童心未免的赵云,他跟着曹智没几日,但却过的日日带劲、刺激,曹智在任何困境和状况下,总能突出奇招,而且事事有违常理。赵云正值叛逆期还没结束的年龄,曹智的这些怪招,正和他的脾胃。
关羽年龄比赵云大,人也沉稳得多。他没搭理许褚的唯恐天下不乱,默默地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慢慢饮了口面前的凉茶,然后闭上眼睛,养起神来。他也为曹智的奇思妙想叫绝,但他是受了大哥刘备的重托,来和曹智做交易的。刘备要求关羽只需配合好曹智,等他拿到想要的东西,他就返回和刘备商议好的地点。
“给那小白脸喝了多少麻沸汤?”不依不饶的许褚缠着赵云继续问。
赵云对于许褚称高干小白脸,很是感冒,因为他也长得很英俊,并且刚才他还装扮了一回高干。但对于许褚、李典的好奇,赵云依然乐意奉告道:“两碗,够他睡两天的,嘿嘿......哈哈......”
在许褚、赵云、李典等人的嬉闹中,曹智环顾四周,问了句:“文优呢?”
“在他的车厢里,陪哪个荀谌下棋。”
曹智听完许褚的回话,起身一个人步出了营帐,来到停在营帐左近处的一辆大车前。
这辆车特别大,而且是密封的车厢,这会儿只有两侧的车窗开着,里面不时有几句人声传出,更多的是毛笔碰击纸张的书写声。
车厢周围日夜不停有十几名曹智的亲卫看护,除高级将领外,旁人一律不准靠近。
“主公!”
职守的亲卫一见曹智来到,纷纷躬身行礼。
在亲卫叫主公出声时,封闭的车门帘被掀起,李儒探着脑袋一见曹智,脸皮自然的一笑,赶紧跳下车,要向曹智行礼问安。
“免礼!”
曹智扶住李儒的同时,朝车厢内望了一眼。这辆车虽说大,但坐在里面的荀谌还是一眼就能看到。荀谌额角上的伤已痊愈,但留下了一点疤痕。
荀谌一看曹智看他,“哼”了一声,别过头去,神情冷漠地不理睬曹智。
曹智和李儒对视一眼,嬉笑道:“荀军师一向可好?”
“好的很,荀某未能一跤摔死,不如曹太守心意了吧?”
荀谌不阴不阳的嘲讽,引来曹智的大笑,李儒的摇头苦笑。荀谌本和李儒还算谈得来的朋友,但李儒用计撞伤荀谌,取得他的私印后,荀谌才知道李儒接近于他是另有目的。
荀谌好不伤心,在前一段时间里一直不理不睬李儒的探视,甚至在苏醒的前两天,一见李儒就破口大骂,还一度以绝食来抗议李儒、曹智的卑鄙行为。
但对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来说,这些反抗都是徒劳的。李儒为了保证荀谌活下去,使用了曹智的方法“强灌!”,拿个漏斗状的器物,插在他嘴里,摁着荀谌的肩膀,把“麻沸汤、羊奶、牛奶”什么的流质类药品、食物统统给他灌下去。曹智的目标很简单,只要保证荀谌能活着就行。在易县的几天,灌饱了就让荀谌昏睡。
之后荀谌也觉得这种反抗是徒劳的,不得不接受李儒的好意,自己吃食。只是对于曹智、李儒等不良的预谋,荀谌不得不拿出他三寸不烂之舌,进行着一个谋士的本职工作——游说。荀谌希望用他的金玉良言能改变、制止曹智他们不理智的行动。
曹智因为东奔西走的不常在大军之中,所以李儒帮着荀谌转达过无数他的保证和金玉良言。
但荀谌从李儒敷衍的态度上也知道,他们听不进他的话,这帮人筹划良久,是不会放弃他们的目标的。
“文优,你手上拿的什么?”曹智指着李儒手上的一叠纸,岔开话题的问道。
“啊!”李儒对于荀谌多少总是有些愧疚,曹智转移话题,他才恍然,双手捧起那叠文书,递交给曹智道:“这是我写好的我军战报和荀……军师的……密保,烦劳主公帮我发一下,我这就动身前往于毒的军营。”
李儒说到荀谌那份密报时,神情尴尬的扭头朝车厢内的荀谌看了一眼。
“恩!”曹智伸手接过,瞟了两眼李儒和又扭过头去神情倨傲的荀谌道:“烦劳文优了,此去黑山军一定要小心,一切看你得了!”
李儒对曹智道:";于毒乃我故交,主公既欲招降,我自是愿去他营中游说。";
曹智大喜道:"; 文优愿往,那就太好了,只要能说动黑山军加盟,邺城还何足虑也?";
李儒可没曹智那么乐观,他实话实说道:";主公不要高兴的太早,这个于毒我还是了解些的,不好对付啊......";
";哈哈哈......";曹智突然看着李儒哈哈大笑起来。
坐在车内的荀谌一听邺城之名,终于恍然了曹智的全盘计划。“这些人真是大胆!”一阵晕眩的感觉袭向荀谌脑门时,他同时奇怪曹智为何发笑,突然,这时李儒看着曹智也跟着笑了起来。
两人奇怪的笑着,曹智催促李儒";快去,快去!";
荀谌不明就里,只能暗自诽议一句:";一对神经病!";
";曹智你认为劝降于毒有几分可能?"; 荀谌憋了一度子气,等李儒离开后,却忍不住好奇问道。
曹智回首一看车内的荀谌,微微一笑道:";一分可能都没有!";
";喔?"; 荀谌诧异,";即然如此,那你为何还要文优去游说呢?";
";我要的是黑山军上下知道我的目的,关键是要张燕了解,最终要与我合作的亦是整个黑山军,而不是于毒一部。";曹智坐上车猿,慢悠悠的说道。
荀谌重哼一声,道:";曹智,我家主公待你不薄,你恩将仇报,胆大包天,竟想图谋邺城,我奉劝你一句,及早悬崖勒马!";
";哼哼!";曹智笑里藏刀回扫一眼道:";袁绍是待我不薄,让我来堵黑山军的枪口,他至始至终都是在利用我,我去邺城只是要拿到我应得的酬劳。";
荀谌在曹智怨毒的注视下,混身一颤,连爬几步,来到曹智的车猿处,着急道:";曹智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就不怕袁主公的几十万大军把你围在冀州吗?到时你会全军覆没,回不了家的!";
曹智";嘿嘿";一笑,跳下车猿,背对着急的荀谌,冷静道:";不劳荀军师费心,智已经安排好出路了!";说完曹智起步欲走。
";等一等!"; 荀谌感到最后劝说无望的颓废的坐回车门内,满脸油光的伸手叫住曹智:";曹太守事后如何处理我等?";
曹智蓦然转身,扬着手中的信扎,似笑非笑道:";我倒是愿意在取得所需之后,放荀军师和张将军回去,但一个已死的军司马和一个一直谎报平安的军师,你说袁绍还会要你们吗?哈哈哈......";
曹智的话一出,荀谌绝望了,若是此时脸上有感觉的话,想必他肯定脸色苍白,一脸的颓唐之色。
";你......";被曹智的话气的面红耳赤,戳着发抖的手指,指着离开曹智的背影,脖颈处的一根血管因激动地充血过多,而暴涨了起来。他想说些什么,以驳斥和反击曹智的妄论。但直到曹智得意的杨着不是荀谌写得密报消失身影,荀谌只停留在哪个“你”字上,他知道曹智讲的是事实,他很快要面对的事实。
荀谌不知该如何重新去规划和选折自己的命运,他也许已经没得选择。荀谌想着、念着重新跌坐会车厢内,唉声叹气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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