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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有说话。

我道:“姐,我不在身边的时候,如果发生了什么,你一定要打电话告诉我,不要独自承受……”

她打断我,笑,跟真的一样笑,道:“弟,放心吧,姐没什么事的。”

我道:“那姐怎么……?”

望着她的眼睛,那双虽然笑得跟真的一样的眼睛,里面依然有亮晶晶的东西在闪。

她眨巴了一下,道:“姐,姐只是舍不得……”

我一时没会意过来,道:“舍不得?舍不得什么?”

她道:“以前习惯了天天跟弟一起上下班,现在却要一个星期才能见面,舍不得和弟分开罢了。”

我轻轻的道:“哦。”

心想但愿姐真只是舍不得和弟分开,不是因为别的不能承受之重。

我还是狐疑的望着她的脸。

她的脸开始有了红晕,自她说她是舍不得我时脸上就开始有了红晕。

我心里有些微的激荡,但还是难消满腹的疑虑和担忧。

她忽然就调转车向,猛地飞驰而去了。

我记忆里,她似乎从不曾把车看得这么快,看是决绝,其实是在逃避,逃避我的眼睛。

一半是因为那句舍不得而羞怯,一半是因为她内心有太多苦水,两者她都怕我看出来。

望着她车去的方向,更多的却是注意着那辆停在远处的林肯。

我想,那辆林肯车肯定会如我们来时下高速后本在路上晃悠的却忽然又跟上了我们那样立时发动再次尾随她而去。

先前,还有我在车上与她为伴,现在却是她独自一人,我更加担忧。

果然,那辆林肯发动了。

我插在衣兜里的握着手机的手,有些紧张。

然而,那辆林肯没有调头尾随她而去,反是向我而来。

却并不急,如身穿黑色晚礼服的诡异美女姗姗而来。

我望着林肯车,微微皱眉,更加狐疑。

快要到我身边,我似乎就快能看清车里的人影的时候,林肯车忽然如先前在高速路上猛地冲向我们一样猛地冲我而来。

我再次吓得脸色煞白,却没有惊叫。

林肯车再一次如先前在高速路上超车时一样,没有撞上我,只是紧紧的贴着我擦身而过,来了个精彩飘逸,停在了不远处。

里面的人没有下来,只是驾驶室的车窗忽然打开,传来极得意的笑声。

小女孩的笑声。

果然,车里坐的是两个小女孩。

一个在得意的笑。

另一个在轻轻的责怪:“还笑呢,看把改之哥哥吓得……”

得意的笑的那个就笑得更加得意了,还边笑边道:“怎么,心疼你的改之哥哥了,哼,我就是考验下他的胆量。上次带他在高速路上狂飙时,别以为我不知道他怕,他只是想着别的心思,根本就没注意周围的事,甚至包括你和我,忘记了怕。还有,他既然来分公司了,为什么不告诉你一声,让你对她朝思暮想茶饭不思,害得我们天天苦找,怎么也该惩罚下他,只是吓吓他还算便宜他了!”

另一个道:“改之哥哥根本没有我的电话号码,给你说了一次又一次,都懒得再跟你哆嗦了。”

“别生气,算我错了好吗?我以后再也不吓你的改之哥哥了还不成?”另一个道,很认真,不再得意的笑。

生气的女孩没有说话,只是咯咯的笑。

道歉的女孩道:“好啊,你假装生气又骗我,害得我担心你真不理我了呢,看我怎么收拾你!”

另一个女孩咯咯的笑得更加忍俊不禁。

道歉的女孩也忽然忍俊不禁的笑起来。

敢情两个人是在互相搔痒痒。

很是厉害的笑了一会儿,一个声音边忍俊不禁的咯咯的笑边求饶道:“好了,我投降了,肚子好疼,快被你搔得笑死了。”

是那个声称要收拾别人,主动发起进攻的女孩。

笑声渐渐消失,另一个假意生气的女孩果然饶过了她。

车里默然,大概笑疼笑累了,两个女孩都在休息。

一会儿,驾驶室两边的门同时打开。

两个女孩还没下来,只是伸出紧身裤高跟靴的脚。

不用等她们出来。

从她们刚才的声音,我就早已知道,她们不是如寒香和依人那样青春活力、刁顽跋扈的小女孩,而是根本就是寒香和依人!

很快,她们就从车里走了出来。

已是黄昏,壁山的城市高楼不多,没有被完全遮挡的夕阳把她们在有些微凉的柔风里轻扬的发丝染成天边晚霞般美丽的颜色。再加上时尚漂亮的打扮,恍若从天边飘来的小仙女。

“怎么,改之哥哥见了我们非但不过来迎接,还连声招呼都没有?”

依人望着我道,一边笑,一边生气。

寒香没笑,也没怨我,只是走到我身边,才叫了声:“改之哥。”

声音轻微的有些哽咽,望着我的脸,惊喜又有些忧伤,双眼迷蒙而潮湿。

我没有说话,只是望着她们,惊讶而又哭笑不得。

她们一直在找我,昨天在沙坪公园里对青梅恣意羞辱的时候,我就知道她们一直在找我。但我想不到,她们竟然会发现我在杨娜的车里,会这么费尽周折跟踪而来,还采取如此特别的方式,两度炫耀车技吓我。

“改之哥哥,寒香在招呼你呢?不理我也就罢了,可你不能不理寒香,开车吓你的是我,不是她,更何况,她为了你都消瘦了好多呢。”

依人不再是一边生气一边笑,而是只有生气了。

我望着寒香,她果然瘦了,我昨天在沙坪公园,竟没注意到。难道,当时我注意的只是青梅,青梅在我心中的分量比她们更高,尽管我和青梅之间有着太深的隔阂?

我轻轻的道:“寒香,你真的瘦了。”

寒香笑笑,有些感动,道:“是吗?瘦点好呢。好多人吃减肥药都瘦不下来呢。”

我道:“可你本来就不胖,更何况你还是孩子,正长身体,可千万别……”

寒香打断我,道:“改之哥哥,我都说了,我不是孩子了,你看看我哪点像孩子呢,我……”

说得很认真,还边说边昂首挺胸,转悠了下,尽量展示自己跟大人并无太大区别的身体。

是的,除了故作成熟却依然稚气的脸,她似乎真并没太多别的地方与大人有多大的区别,尤其是她昂首挺胸更显突出的胸,比起好些成人都要丰满。

我对着她的胸,心口有些突突的跳。

依人却是无限艳羡,还悄悄的低头看了看自己,于艳羡的同时,顿生自卑和忿然。

因为自己略显平平的胸而自卑忿然。

竟是用了恨铁不成钢那样的态度,恨自己本该如寒香那般傲人挺拔却成了含苞的蓓蕾尽管已到了季节却迟迟不肯开放的胸。

寒香道:“看清楚了吧,改之哥哥,怎么样,以后不会再说我还是个孩子了吧?”

我反而不敢看她了,我把脸别向别处。

在我眼睛的前方,是回重庆的路,杨娜的车早已消失不见了。

依人在一旁道:“就别问改之哥哥了,搞得人家怪不好意思的,人家都不敢看你,看你……”

依人虽然时尚前卫,性格张扬,但到底还是个青涩女孩,没好意思说出那个“胸”字来。

寒香一时没有明白,奇怪的问依人:“我怎么了,我很凶吗?改之哥哥怎么就不敢看我,又是不敢看我啥了?”

依人笑,笑得很邪很灿烂,脸上还有了红晕,没回答,只是道:“你不知道问改之哥哥自己吗?”

说完,故意把眼睛看向我。

寒香也把眼睛看向我,奇怪而认真的道:“改之哥哥,我有凶过你吗?你不敢看我啥了?”

我回避着寒香的眼睛,恨恨的瞪了瞪依人,依人却对我笑得更邪更灿烂了。

我红着脸,吱吱唔唔,却吱唔不出个所以然,幸好灵机一动,想出件事来,问:“你们是怎么知道车上有我所以跟踪来的?”

依人道:“事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更何况是寒香这样的有心人,她自有自己的办法。”

第二次说到“有心人”时,声音故意变了调,把语里那不用猜也知道的特别的含义,更加显露了出来。

寒香脸有些红,嗔道:“依人,又犯了取笑人的毛病是不?改之哥哥,不要听她胡言乱语。”

我没有说话,我是看见娟子正从宿舍出来有些不好意思说话。

是啊,被娟子看见我和两个漂亮的小妹妹在一起,真有点难为情呢。

我脸有些微红。

寒香随着我的眼睛的方向看到了依人,她忽然向我靠得很近,还抱住了我的手腕,很撒娇的道:“改之哥哥,你答应了不看别人,只看我的,怎么却对她……”

这太出乎我的意料了。

更加之她说到这忽然别过脸去,对着娟子冷冷的道:“你是谁?”

我一时懵了,好一会才记起寒香曾经多么志在必得的说过从此我是她的了的话。

如果,就算我不把这句话忘记,就算我时时刻刻都把这句话记在心里,此时此刻,我也会大感意外和震惊的。

我怎么也想不到,寒香除了刁顽跋扈,还刚刚情窦初开就如此大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