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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她要我去她办公做什么,无非是说些瓶梅庙小养不起大神让我另谋高就的话。

只是她大概不会说得这么委婉,她对我有着深藏了多年的怨恨,更加之昨天,寒香那番话让她知道了我串通一个小女孩在她面前曾经上演了场多么精彩绝伦的英雄救美的戏!

但无论如何直接,没有当众让我难堪,已是足够给我面子了。

然而,尽管一切都在意料中,但当这一刻真的来临时,我心里还是痛得厉害。

我脸上的邪笑渐渐变得恶毒。

我瞪着藩玉。

藩玉没听到青梅在那边都说了些什么,以为是青梅相信了我,在问我他到底是对我不满还是对她不满才不让我接她的电话,气得吹胡子瞪眼睛,恨不能立时剥了我的皮抽了我的筋饮了我的血,只可惜毕竟青梅在那边听着这边的动静,他不敢发作,只是一个劲的嚷:“总经理,我没有不让杨改之接你的电话,是杨改之自己不接,反来恶意中伤我!”

尽管声音如猫哭如狗吠已足够震痛办公室里所有人的耳膜,他还是怕青梅在那边听不到,一边嚷一边向我扑来,欲从我手里夺过电话,我却以极优雅的姿势轻轻的把电话挂掉了。

我恶毒的轻笑着,眼神里充满挑衅,等待着他再次扑来。

然而,他没有扑来,他转过身急急的扑向他的办公桌,抓起电话猛按号码。电话通了,他的表情异常紧张,也异常虔诚,不是把自己当了奴才,就是把对方当了神,估计是给青梅打的。

然而,等了半天,那边也没有人接。他更加紧张了,又一遍遍播通了好几次对方的电话号码,得到的却依然是无人答理的结局。他最后挂掉电话的时候,已经诚惶诚恐,额上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哪有半点宋玉藩安的才子美男的翩翩风度。

他也顾不得了什么风度。

我已走出办公室,径直向楼上青梅的总经理办公而去。

他慌慌的从里面冲出来。

往日那几个围绕在他身边的美女,虽然没当众公然让他左拥右抱,但他却有种比任他左拥右抱还良好的的优越感,眉目间时时对我充满炫耀。

此时,却成了他的阻碍。他用力的扒开那些美女,从夹缝中冲出,半点不怜香惜玉。

那些美女傻傻的瞪着他,只有一两个被他撞痛了的,一边轻轻的揉了揉盈盈一握的柳腰或浑圆挺拔的丰胸,厥着性*感的红唇,第一次用了一声轻哼对他表示不满。

然而,他对身后的事已看不见。

他根本顾不得看见。

他冲向我,怒喝:“杨改之,你他妈给我站住,你是不是还要到总经理面前去编排我什么?!”

真他妈以小人之心以度君子之腹,给你三分颜色你还真能开染房,以为自己是娱乐明星还是政界大佬,值得我一次又一次在青梅面前编排你?

我站住,但我不是听他的话。

我只想嘲讽的对他道:“就你也配?”

然而,我没有说出。

我忘了说出。

我看到春花,在藩玉身后的办公里,孤零零的站在极不起眼的角落里她的座位前,对我睁着一双多么担心的眼。

她是在担心藩玉要冲向我对我动武力伤到我么?

她真只记得我的好,不记得我的坏,半点也不责怪我也如藩玉一样小人,在青梅打来的电话里恶意中伤过藩玉么?

她是不是敏感细腻的内心还猜测到了什么,对刚才青梅打来的那个电话放心不下,担心着我在瓶梅的去留?

我微微的怔了怔,心里说不出是啥感受,酸甜苦辣五味俱全……

如果藩玉真在这时冲向我,对我下手,也许,我真的会被他伤得厉害。

然而,他冲向了我,也到了我身边,却没对我下手。

他只是恶狠狠的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杨改之,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我立时回过神来,我匆匆的转身扭头,不让春花看到我的内心正被她感动得无比脆弱,也做好随时抵挡和迎击藩玉的准备。

藩玉却早已从我身边擦肩而过,在我之前,急急的上楼去了。

敢情,他到现在都还误会了我,要在我之前赶到青梅办公室,去为自己辩护。

当然,少不了,在辩护之余,比我中伤他还更加恶毒的中伤我。

反正事已至此,我已不再乎他在青梅面前多说些我什么坏话。如果终究难逃死刑,判一百条罪跟一条罪又有什么区别?

我由他走前,我不紧不慢的远远跟在他身后,脚步轻轻,心也忽然奇怪的归于平静。

楼上的过道很静。毕竟都是公司的高层,不像我们下面那些小职员,只要不是特殊情况,总会在过道里听到隐隐的说话声,嗡嗡的,似蜜蜂在采蜜,只是不知为谁辛苦为谁甜?

藩玉在总经理办公室门前站住,如上次样努力的屏声凝息,将手在胸膛上轻轻的拍了几下,又做了个长长的深呼吸,才伸手去敲门。

但这次毕竟不是上次,上次他是来帮青梅做事要在青梅面前挣表现。

这次却是来作也许永远也辩护不清的辩护,还兼搭着对我的报复和惩罚。

如果报复惩罚不了我,他如何咽得下堵在心里的那口恶心气?如果辩护不清,他更是青梅眼里的罪人,以后又将如何在瓶梅公司混?

也许,就跟我一样,再也没有以后了。

他的手在微微颤抖。

轻轻的敲门在寂静的过道里响亮而分明。

他似乎怕这响亮而分明,那微微颤抖的手又更加颤抖了几分。

“进来。”青梅在里面道。

不冷不热,如在电话里一样毫无表情。

然而,藩玉却更加紧张激动,仿佛青梅不是什么瓶梅公司的总经理,而是生杀予夺的女皇,他则是罪孽深重的奴才,只要青梅让他进去他就有救赎的机会和生的希望。

他用更加猛烈颤抖的手推门,门还没完全推开,他就冲里面道:“总经理,我……”

还没说上几个字,就哽咽住了,说不上话来。

“怎么是你?改之呢?”青梅在里面问,声音很奇怪,却更加不冷不热。

“我……改之……”藩玉冲里面道,完全语无伦次,还回头看了看我。对青梅诚惶诚恐的双眼却对我充满了恶毒。

“你走吧。”青梅冷冷的道。

“我……”藩玉更加诚惶诚恐,却无奈平时在那些美女面前那么油嘴滑舌口若悬河,此时到了青面前最该说话的时候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走吧。”青梅的声音很轻,却冰冷得如从地窖吹出的风,还带着几分不耐烦。

藩玉不寒而栗,却不敢继续纠缠,战战栗栗的退出才跨进去的前脚,却并没立时离开,反是到了这种地步也摆脱不了以生俱来的奴颜媚骨,伸手欲轻轻的为青梅把门掩上。

“不必了,就让它开着吧。”青梅在里面道。

藩玉缩回了欲为青梅掩上门的手,那缩手的动作,几乎要让我以为那不是红木的高档门,而是历史上某个朝代的酷吏处罚罪人时让手下烧红的铜板,他被高度的灼热烫伤了手。

然而,他立时就虎视眈眈的一步步向我逼来。

他所有难堪都被我看到了,他怎么可能善罢甘休放过我?

他一定是要向我加倍索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