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昭昭依言给颜清沅穿了衣服梳了头,连鞋袜都是她给他套好的。
然后她还穿着寝衣站在一边,缩着脚打着哈欠看着他。
哎哟某人那一脸捡到宝的德行,看起来就是贱贱哒!
颜清沅捯饬自己的腰带捯饬了半天,突然道:“你好像给我打了个死结。”
宁昭昭愣了愣:“不会吧?”
她虽然困得要死,但也不至于这么傻吧!
等她颠颠儿跑过去一看,哎,还真打了个死结,难怪他总不满意低头扒拉呢。
于是宁昭昭就耐心地解那个死结给他重新系。
这小子今天是要下运河的,自然穿得粗糙,腰带也是普通的布腰带,没有里面那层绶带。但问题是软趴趴的布料一解开,长长的腰带又全都落下来了……
宁昭昭只好从前面搂着他给他重新系,废了点功夫才算弄好了。
他笑着顺势搂住她。
宁昭昭眯着眼睛看着他:“还不走啊?”
“你跟我去?很好玩的,河里还有鱼捞。”他琢磨着。
宁昭昭坚决摇头:“不去。”
谁想一天到晚伺候你这个粘人鬼啊!
颜清沅想了想,摸摸她的脸颊笑道:“那就不去吧。晒黑了我怪心疼的。”
迟迟等不到颜清沅出来,卫三和宋一都有些无奈。
昨天中午就进去了,到现在门都没踏出来呢。这病还没好透,虽然久别重逢,也要注意身体吧……
韦玉蹲在大门口等了半天,等了一肚子火,终于受不了了,气冲冲地就进来了。
眼看宋一和卫三脸色都有些诡异地站在那,自己凑过去一听。
哎哟尼玛……
“你再让我亲一下,就一下,亲完我就走……”
“刚才那下不算,你得再让我亲一下。”
“哎,我的腰带又散了……”
“你真的不跟我去啊,可我都已经开始想你了,小棒槌你没有良心,你让我摸摸看你的心肝还是不是热的……”
最后韦玉忍无可忍,一脚踹了门:“你有完没完!都等着你呢不知道是不是!”
宁昭昭刚被压到桌子上面红耳赤地想把他伸进自己衣服里的手往外拉,陡然遭逢此变,吓得一爪子就挠了上去!
……
片刻后,脸上被挠了两道爪子印的颜清沅黑着脸出了门。
走到门口还依依不舍地回头道:“我尽量回来看你,你别乱跑知道吗?不是说不让你出去玩,出去玩多带几个人,现在世道乱着呢。”
宁昭昭已经被气着了,指着他道:“赶紧滚!”
颜清沅默默地滚了。
韦玉瞅了他一眼,嘟囔道:“你能不能别这么丢人?早不是还说这种事情得自己偷着乐吗?你不是还说不能让她看不起你吗?你说你犯贱怎么就这么心安理得呢?”
颜清沅一路没吭声,直到出了别院。
“韦玉。”
“……啊?”
“你刚才说了那样的话,很容易让人恼羞成怒知道么?”
韦玉:“……老子是心直口快。”
“很好,我现在恼羞成怒了。”颜清沅淡道。
“……”
“还有,我们夫妻的私房话,那叫闺中之乐,你突然踢门进来,是很没教养的,知道吗?做了这么没教养的事,还敢‘心直口快’,很可能会被‘恼羞成怒’的人给打死的。”
韦玉呆滞了。
“最要命的是,你吓着我女人了。”
韦玉受惊,退后了一步:“你想干什么?”
颜清沅笑道:“从今天开始,你就跟着一起下运河吧。先挑十天的淤泥。免得旁人都累死累活,就一个人天天高高兴兴地在河边溜达。”
“!!!”
宋一和卫三都是忍俊不禁。要知道韦玉是最爱干净的。开了河以后岸边经常有河鲜,就在离他三步路远的淤泥里蹦跶,他都不会过去捡的。
“你休想!”韦玉咆哮道。
“不然啊,我就把你丢到粪池里游一圈,十天淤泥就不用挑了。”颜清沅心情很好地道。
嗯,这一招是跟棒槌学的呢。
韦玉震惊于他的不要脸,未语泪先流:“颜二,你好,好,好……”
好了半天,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这人的脸皮已经这么厚了,大概骂他什么他都无所谓了吧!
……
别院,宁昭昭睡了个回笼觉,起来随便吃了点东西。
出门走到院子里,发现齐闵和一群孩子在花园里呆着,旁边还放着不少奇怪的轮子啊,木头啊……
他手里拿本什么书看得直皱眉。
宁昭昭好奇这小子也有这么勤快的时候,凑过去一看。好嘛,这小子在看做木工的书籍呢。
“你想做什么?”宁昭昭问。
把齐闵吓了一跳,看到是宁昭昭,他讪笑了一声,脸色有些不自在地道:“想给父皇做个轮椅。”
阿彤道:“轮椅怎么做,婶婶知道吗?”
宁昭昭本来想骂这个庸人齐闵,可看到他一脸慈爱地摸阿彤的头,又觉得,算了吧……
毕竟是在他的孩子面前,他现在做的又是孝顺的事,对孩子也事个榜样,百善孝为先嘛。
“轮椅我不会做。不过这个不难,你们一起研究一下,总会学会的。”
阿彤笑道:“嗯,我看也不难,就是在椅子底下加两个轮子。”
宁昭昭大笑,摸了摸她的脑袋。
她和颜清沅的事,还得给皇后一个说法。宁昭昭也就没有在花园里多停留,不多时便去了皇后那里。
不过这个点儿,皇后正在喂皇帝吃药呢。
看见宁昭昭,皇帝显然还有些阴影,顿时面色大变!
皇后回过头看了一眼,顿时有些无奈,道:“昭昭啊。”
皇帝道:“你,你让她走,让她走!”
秦皇后连忙放下药碗,道:“好好,皇上别生气,别生气。昭昭先出去吧。”
实在是……昨天在地上爬了,也是伤筋动骨的。韦玉来看过他,态度十分恶劣,好像是把他给气着了。
一国之君弄成这样,只恨不得自我了断算了!
秦皇后现在也不敢对他说什么重话。
宁昭昭嘟囔道:“走就走呗,好像谁愿意看见你似的。我是来找我母后的,又不是来看你这个昏君的。”
皇帝:“咳咳咳!”
皇后连忙抚着他的后背给他顺气,一边给宁昭昭使眼色。
宁昭昭心不甘情不愿地退下了。
秦皇后也有些尴尬,道:“您别跟孩子一般计较。”
皇上咳停了,突然抓住了她的手。秦皇后皱了皱眉,眉宇之间都有些排斥和厌恶。
“罗衣,你说,朕真的是个昏君吗?”皇上几乎是有些嘶哑地问她。
“皇上登基前十年,励精图治,也办了不少大事。那个时候,大伙儿都说皇上是一代圣贤。皇上又怎么会是昏君?”秦皇后淡淡道。
“可,可朕……”
秦皇后最终掰开了他的手,低声道:“皇上,不管怎么样,您始终是一国之君。还是不要多想了。”
齐帝感觉得到她的冷漠和疏离。说来可笑,当年的秦罗衣多么任性霸道,他也从来没有这种距离感。
想到玉仪……他心下黯然。
当初是激烈的冲动,想要对自己不离不弃的女人一个交代,并且天真地以为这天下只她一人是真心。他昧着良心装聋作哑,她若值得,或许他对不起天下人总算对得起她。
曾经愿意以一世荣华和权力的巅峰,回报宋慧心最甜美的那段年华。
可是……如今回想起来,却只是一个笑话!
秦皇后仿佛忘了刚刚发生了什么,依然冷淡地给他喂药。
口中的苦涩已经麻木,皇上想,她或许恨他,也或许根本不指望他来日再给她什么回报,可她还是……照顾他。
大约,就算是怨偶,也脱不开是夫妻罢。
“忠王……下运河去了?”他没话找话地道。
“嗯。”秦皇后淡淡道。
“王妃……为何不跟着去啊?”
秦皇后的手一顿,然后冷笑,道:“王妃去能帮上什么忙?挑泥还是做饭?其实跟去不过是添乱,大家都心知肚明。她何必学人家装模作样?”
“……”
知道她骂的是谁,齐帝有些尴尬,过了一会儿还是喃喃道:“怎么也是一片心意,没有功劳也是苦劳……”
还在为当年的宋慧心辩解似的。
秦皇后淡道:“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反正你们这些蠢男人大约就吃这一套。”
齐帝噎住。
秦皇后明显不耐烦起来,加速喂了他几口药,然后敷衍地给他擦擦嘴角,道:“皇上好好休息吧。”
说完就想走了。
齐帝急道:“罗衣……”
秦皇后的动作一顿。心想他现在沦落至此,倒是知道依赖她了。真是可笑。
“罗衣,你是不是没有告诉闵儿,朕……”
秦皇后听到这句话,浑身僵住。
半晌,她回过头,冷冷地看着他,道:“闵儿不聪明,也荒唐。他不能做太子,以后也不能做皇帝。你从小就让所有人都在他身边这么说他。我这个做娘的也很失职,竟然放任他就这么自暴自弃……你知道吗?他还在花园里给你做轮椅呢。这孩子其实也没有这么一无是处,他的心地,总还是好的。”
“罗衣……”
“我不会告诉他真相。痛苦的人太多了,我不需要再多一个我的亲生儿子。”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