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到安置营,苏苏便听见前头闹哄哄的一片,连忙掀起帘子,却看不真切:“洛道,前头怎么了,你快去瞧瞧。”
洛道忙打马上前,过了一会又加鞭返回:“小姐,似乎是安置营里的灾民在和巡逻营的兵士闹事。”
又闹事?
苏苏忍不住皱眉:“快,车夫快着些,去看看。”
车夫得了苏苏的话,便加快赶车,将苏苏颠了好几下。
仍旧是那个副尉刘频,看见苏苏过来,连忙向苏苏跑去:“二小姐!你可算是来了!卑职快被这些刁民弄死了!”
“怎么回事?”苏苏不禁问。
“唉!”刘频满面愁容,“原先还能施粥,这些日子粥都施不出了,便以杂粮和野菜混着给灾民,现在给灾民们吃的东西越来越难以下咽,量也越来越少,夜里出了洗劫石家的事情,今天安置营里就加派了人手。”
“今天新过来的高校尉看不惯灾民抽了几鞭子,灾民们积怨已久,又挨了鞭子,就一拥而上闹起来了!我又不敢伤着灾民,又不敢得罪了高校尉,实在是难啊!”刘频说着擦了擦汗,“小姐快帮帮我吧!”
苏苏听他说着,走上前看,一些灾民已和巡逻营的打起来了,久经饥饿的灾民们一个个瘦骨嶙峋,皮肤黝黑,身上衣衫也破旧不堪,苏苏见之不忍。
那边站了一个三十余岁身着褐色软甲腰佩长剑的高大男子,头微扬着,一脸厌嫌傲气,约莫是那个高校尉了,苏苏知道现今这儿是他做主,连忙跑过去:“高校尉。”
高校尉高城看见苏苏,讶异地喝斥:“你是何人,一个姑娘家,跑到这里做什么!”
“高校尉,快叫他们停下,灾民们手无缚鸡之力,打伤了怎么办。”苏苏有些着急。
“哼。”高城一声冷哼,“我看这些灾民就是太安逸了,朝廷待他们太好,不知感恩,反倒做出些犯上作乱的混事。今天不趁此教训教训,他们还以为朝廷能由着他们胡来?”
苏苏转头看见有些灾民已经被打得头破血流,更加心痛:“犯上作乱只是少数灾民被旁人唆使,为人利用,何况那些洗劫石家的人可能根本不是灾民。这些灾民远离家乡来到平城,只是希望可以得到京都庇佑,校尉此举岂不令百姓寒心?”
“你个小丫头,还敢来教训我?”高城愤怒。
“哎呀,苏二小姐,二小姐!”刘频听见苏苏高声说话,唯恐那边再出什么差错,倒真是收拾不来了,忙急着边叫着苏苏边跑过去。
“高校尉,这位是苏府的二小姐,苏大人的女儿。”刘频忙向高城介绍。
高城一愣,有些吃惊地看向苏苏:“前阵子在此济灾的就是你么?”
苏苏点点头:“我知道高校尉也辛苦了,朝廷没有粮草也是难办,灾民食不果腹也生焦躁,还望高校尉可以体谅灾民,既然我来了,往后粮食供应还由我负责。”
高城早听说苏苏有神锅的事情,一时心里也觉得轻松了不少:“既然二小姐来了,那就太好了,刚刚高某人的不敬之词,还请见谅。”
“我知道高校尉也很难做,现在还是先请他们停下吧。”
“不许打了,都给我住手!”高校尉振臂一呼,巡逻营的兵士尽管被灾民们击打,也不敢再对灾民动手。
“大家不要再打了,我回来了,以后你们还有东西吃,不会再挨饿了。”苏苏见巡逻营的住了手,便跑过去制止灾民们。
“是苏小姐……”
“是苏小姐回来了!”灾民们看见苏苏,一个个激动不已,都停下了动作。
“苏小姐!”一个灾民扑通一下跪下抱住苏苏的腿,“二小姐可要救救我们呐,自从小姐走后,我们每日只有一餐饭食,更被围禁在安置营里不能出去,每日饿死被拖出去的尸体不知有多少!”
这一个跪下了,便有更多人跪到苏苏面前泣涕连连:“这些兵老爷常对我们拳脚相加,我们又打不过他们,好些人不是饿死的,是被打死的呀!”
苏苏见此一幕也于心难忍,鼻子一酸,若是知道这些灾民这些日子过得如此难熬,她便是拖着病也要过来的。端王近来太过繁忙,力有不及,高校尉又如此凶悍,灾民们实在是吃苦了。
“大家放心,前些日子我病了,朝廷没有粮食给你们,才会让你们挨饿的。其实朝廷为了让你们有食物,也是费尽了苦心。如今京城常有动乱,才会围禁你们,请你们理解朝廷吧。”
“现在我回来了,大家以后不会再为食物忧心。你们是宋国的子民,皇上、端王,都不会忍心看你们受灾情之苦,你们也要感知于此,不能被有心之人利用,做出祸乱宋国的事情来。”
“苏小姐放心吧,我们只要有一口饭吃,不会去外头捣乱的!”
“是啊,是啊,小姐救救我们吧。”
灾民们跪在地上连连保证,苏苏忙将他们一个个扶起来:“我相信你们,也请你们相信朝廷,相信我们。”
这一番安抚完毕,医女们过来为受了伤的灾民和兵士上药,高校尉走过来看了眼苏苏:“想不到你个小丫头,挺得人心的。”
苏苏对于高校尉一类暴戾的人一向没什么好感:“若是没有饥荒,这些灾民也在家乡,一家老小,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其乐融融的,现在是因为天灾才沦落来京,高校尉还请存些仁慈之心。”
“你倒是喜欢教训人。”高校尉又哼了一声。
“你以仁心待他们,他们也不会发生像今天的暴乱的。”
高校尉倒没有理会苏苏,甩着袖子就走了开去。苏苏看着他叹了口气,转头问一边的洛道:“这里的情形,端王知道么?”
洛道摇了摇头:“端王为安置营准备的粮草,绝不可能只供应得了灾民每日一餐之量,我会将此事上报殿下,查看是否有人贪污粮饷。”
苏苏点了点头,又担心这事,会让端王增加负担,更加辛苦。
然而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必须得让他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