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身材高大,脸部轮廓分明,下巴略瘦,线条极有魅力。
鼻梁上架一副金边眼镜,遮住了那双睿智的眼睛,但其浑身透出的那种由岁月沉淀出来的稳重和沉着,让他整个人充满着一种阔达的气度,看上去非常的抢眼。
这便是粟岸年!
然而这样抢眼的他到来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此刻全场的目光都集中在主席台上,心中大赞:好一对金童玉女!
江萧白敛了敛眸,朝他走了过去。
“粟先生,好久没见!”
粟岸年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朝他点了点头。
江萧白不太满意这种回复,加重语气补了一句,“我是江萧白!”
“我知道,年前的时候,你还给粟氏发过邮件,几年前我们也合作过,我对你印象很深!”
“那次的合作很愉快,几年过去,没想到粟先生真的回国投资了!”
粟岸年笑了一下,“现在国内投资环境不错!”
粟岸年表情平静自然,宛若大海一般,宽广,深不见底,他的笑容看起来很亲切,让人如沐春风,可是当你想要靠近的时候,却又发现,他的眼睛里,根本没有半点笑意。
他不是威严的,但他的那双眼睛却是漠然毫无情绪的。
外人都说江萧白面无表情,待人冷漠,而粟岸年,他对谁都在笑,对谁都随和,却没有人能真正的靠近过他,除了罗开焌。
江萧白一向骄傲,这时候也不得不羡慕起罗开焌的好运来。
罗开焌到底凭的是什么,才能让粟岸年对他青眼有加?
正在这个时候,不知道台上的罗开焌讲了什么,所有人都鼓掌起来。
粟岸年也附和地拍起了手,很轻,却没有丝毫应付的意思。
江萧白两眼微眯,看到了粟岸年左手拇指上的那个龙纹扳指,和很多年前,他第一次看的那样,扳指上面的图案很特别,让人过目难忘。
江萧白不由得想到了苏晴空放在他那里的那串项链,当时第一眼看到就很震撼,直觉告诉他,那串项链和粟岸年的扳指就是同出一个系列。
“有什么不对吗?”粟岸年注意到江萧白盯着他的目光有些奇怪。
江萧白微微蹙眉,盯着粟岸年的左手,一副在努力思考的样子,“只是觉得粟先生的那枚扳指有些眼熟!”
“哦?这也不奇怪,很多年前我找人鉴定过这枚龙纹扳指,是上个世纪的皇室产物,收藏界有不少人想要买下这枚扳指,一时间闹的是沸沸扬扬!”
江萧白摇头,“不,不是扳指,似乎是一条凤凰项链?不过也许是我眼花看错了!”
粟岸年镜片下的眸光一闪,似有厉光划过,只是一瞬又重新恢复成了大海般的深邃与浩瀚,但那一现而隐的厉光还是没能瞒过江萧白的眼睛。
“还有这样的事?我一直以为我这扳指是件孤品,没想到还有类似的东西,倒真让我好奇了,不知那持有项链的是什么人?”
江萧白淡淡道:“粟先生说笑了,项链这种珠宝是女人配戴的,持有者当然也是个女人了!”
Wωω★ ttk an★ ¢O 江萧白说完,看到有个穿着西装的年轻人朝这边走过来,估计是罗开焌派过来负责招呼粟岸年的,便主动开口道:“粟先生,先不奉陪了,我那边有个朋友!”
粟岸年稍稍沉默,点头,“你随意,我在金海还会呆一阵子,有空的话,可以去我那里坐坐!”
“我会的,粟先生!”
粟岸年盯着江萧白挺拔的背影,陷入的沉默。
他当然看得出来江萧白是故意把话说三分保留七分,欲擒故纵的把戏算不得高明,偏偏他就吃这一套,因为其口中的项链成功的引起了他的好奇心。
他来金海一个多月了,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一丝眉目,怎么可能放过呢?
会场里的热闹欢呼声此起彼伏,主席台上的罗开焌在讲了一大段的祝福话之后,开始回忆起小时候的苏晴空,偶尔曝出一两件关于苏晴空的糗事,逗的全场哈哈大笑。
粟岸年从深思中回神,也被笑声吸引的往台上看过去!
罗开焌春风得意,满脸红光,滔滔不绝。
在他身边站着一位穿着白纱的女孩,远远看过去,仪态大方,未语人已羞,精致的眉眼间……
待看清女孩的眉眼时,粟岸年浑身猛的一震,眼球不由得一缩。
只见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架,眯起了眼,估计看不仔细,他又往前走了几步。
“那是谁?”他问旁边的助理。
助理是罗开焌的人,专门负责接待粟岸年的,知道粟岸年的不一般,小声解释道:“罗总的表妹,苏晴空大小姐!”
“苏晴空?”
“是的,粟先生!”
“苏小姐的父母今晚来了吗?”粟岸年问的有些急切。
助理愣了一下,道:“大小姐的父母早在十几年前就出车祸去世了!这么多年大小姐一直跟着罗总,在罗家长大的!”
这件事几乎在场的大部分人都知道。
粟岸年恍然,助理说的这事,他也是知道的,当初罗开焌跟他讲过。
死了吗?怎么可能?
绝对不可能!那串项链还在!
镜片后,粟岸年锐利的光芒在全场中搜索,他看到江萧白正在和人说话。
粟岸年朝江萧白走了过去,江萧白余光扫见,却像是没有注意到,和江萧然说着话,又走到一旁去拿酒。
他是故意吊着粟岸年。
台上,苏晴空悄悄冲罗开焌翻了个白眼,她哥居然把她小时候因为胆小,睡到半夜的时候迷迷糊糊的爬起来,跑到他的房间,要跟他同睡的事情讲了出来。
拜托,那个时候她才只有6岁好吧?
而且,她又不是每个晚上都跑过去,只有在打雷刮台风的天气,才会跑到他房间。
可恶的是他居然把她形容的跟兔子一样的胆小,太可恨了!
江萧白表情淡然的望着台上,罗开焌讲的这些事,他也知道。
那个时候,苏晴空的父母才去世不久,她成天眼泪挂在脸上,加上罗母偶尔几句冷言冷语,她更加的胆颤心惊,如惊弓之鸟,时时紧绷着,晚上跑去找罗开焌,并不稀奇。
他还记得,苏晴空那个时候还找他一起在楼顶上数过星星呢!
江萧然不知何时凑到了他的身边,随意的说道:“我怎么觉得罗开焌今晚有点不对劲呢?这知道的,明白他是给妹妹过生日,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给自己情人过生日呢!就冲他这护妹狂魔的态度,以后谁还敢碰晴空?”
江萧白冷冷扫了他一眼。
江萧然耸肩道:“当然,你我两人都是不怕他的!”
在场不少人也是和江萧然一样的想法。
杜薇薇早就说过,罗开焌是把苏晴空当成女儿在养,袁妙旋等人则只看到了羡慕,心里想着,若是此生能有这样的一个人不管不顾,一直守着自己护着自己该有多好?
头顶绚烂的灯光在花朵中穿行,伴着激奋人心的鼓点,最后汇聚一点,全部聚到了主席台的正中央,全场皆暗,只有头顶的点点星光,在鲜花中明明灭灭,隐约映衬着台下诸人兴奋的脸。
主席台上,有一个五层的大蛋糕,被做成了城堡的样子,上面还插着数字蜡烛。
接下来要许愿,吹蜡烛了。
苏晴空的嘴角,矜持的保持着淑女的笑容,她往台下扫了一眼,不知是不是她的幻觉,她好像看到了丁若霖的身影。
丁若霖一米七好几的身高,又喜欢穿十多公分的高跟鞋,走到哪里都是鹤立鸡群的,昏暗的灯光下,她站在江萧白身边,脸上泛着阴森森的寒,嘴角讥笑的望着台上的苏晴空。
是她眼花吗?丁若霖和罗家一向没有往来,她的生日,为什么丁若霖会来?
今晚来这里的客人,不是她的朋友,就是罗开焌的合作伙伴或是朋友,不是捧场就是来祝福的,那丁若霖过来做什么?
她可能祝福自己吗?苏晴空的脸没那么大,不认为自己有那么大的魅力。
那丁若霖今晚过来参加宴会的目的是什么?
“苏苏,傻愣着干什么?赶紧许愿!”罗开焌在一旁笑着提醒。
“哦!”苏晴空收回目光,两手合十,闭上眼睛,在心里默念自己的愿望。
令她惊讶的是,明明想了很久的心愿,居然一时想不出来,满脑袋的都是丁若霖讥讽的眉眼,她拼命的想把丁若霖甩出脑子,想把其它的塞进去,但那双冷笑的眼睛就是固执的霸占着不肯离去。
苏晴空有些恼火,眉头紧紧的蹙了起来,猛的抬头,看向了黑暗中丁若霖的位置。
“苏苏,怎么了?”
台下,江萧白早在丁若霖进门的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她,也一直跟在她的身边。
“你来干什么?”
“看热闹啊!”
“你想找事?”
“我是想啊,你会准许吗?你这两天一直派人在监视我,就是怕我在她生日宴会上闹事吗?江萧白,那你猜,如果我真要闹事,会从哪里下手?是打她脸呢?还是要她命呢?”丁若霖脸上的笑容有些神经质,头顶的星光落到她脸上,惨白惨白的。
江萧白眉峰一拧,猛的往前一逼,丁若霖下意识的往后一退,可是因为全场灯都灭了,她一不心撞到了后面的人,险些摔倒。
“小姐,你没事吧?”被撞到的是个胖子,油腻腻的大手顺势就往丁若霖腰上掐了一把。
丁若霖眼睛一瞪,一个巴掌就甩了过去,“找死!”
那一声巴掌声是那么响,苏晴空正在许愿,全场一片寂静,这声巴掌就显得格外突兀。
“哇靠,臭表子,居然打我?”胖子岂可善罢干休,挥着膀子就要找丁若霖算账。
丁若霖也不客气,从包包里掏出防狼喷雾,就往那胖子脸上一阵喷洒。
喷雾进了眼,刺激的胖子哇哇大喊,什么都看不清,捂着眼睛到处乱撞,边撞边骂丁若霖,下~流的字眼争先恐后的从他嘴里冒出来。
周围顿时乱了起来,不是你踩我脚,就是你撞我胳膊,而就在这时,一道尖利的声音冲着主席台大喊道:“苏晴空,你妹妹在监狱里吃牢饭,你却在这里操办生日,你这种六情不认的践人,怎么不去死?”
随着声音一起出来的,是一个黑色的东西,从人群中抛了出来,目标正是台上的苏晴空。
苏晴空傻眼了,她还站在五层大蛋糕前面,两手合十,保持着许愿的手势,对于台下的突变根本反应不过来,就看到一个不明物从人群中飞出,旋转着,划出一道抛物线,往自己这边砸过来。
那个不明物体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她知道,如果被它砸中,自己一定会很狼狈。
她想要逃,想要躲,哪怕只是侧一下身,但根本来不及,身体的反应根本及不上大脑的反应。
“苏苏——”胳膊上传来一股大力,罗开焌猛的把苏晴空拽到了自己的怀里。
“开灯!”江萧白大喊了一声。
不明物砸到了蛋糕上,那是一个水晶果盘,五层的城堡蛋糕被果盘拦腰砍断,如一堆烂泥,被砸了个稀巴烂。
江萧然已经跳到了主席台上。
灯光应声而亮,一盏接一盏,陆续亮起,一时间会场亮如白昼,比一开始要更亮。
苏晴空从罗开焌怀里钻出来,待她看清台下的人时,顿时吓的浑身冰冷,瑟瑟直抖。
原来,刚才在黑暗中,有几个人趁乱挤到了主席台的最前面。
那些人中,有几个她认识,她的大姑姑,三姑姑,她的几个表哥,还有一个老太太。
在全场的衣香鬓影中,他们显的那么的突兀,他们穿着厚重的夹克和棉衣,尤其是那个老太太,居然穿着一身褐色的像是寿衣一样的大褂。
天啦,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所有人都好奇的盯着这群人,窃窃私语,仿佛他们是从天而降的外星人。
罗开焌冷眸绽光,“你们是谁?谁准你们来这里的?保安!”
“苏晴空,你忘了自己的祖宗是不是?你还知不知道你自己姓什么?苏家人让你丢人了?还是挡了你的财路?你让警察抓走了小艾?小艾才刚满二十岁,你知不知道蹲了监狱对她来说就是毁了她!她将来还怎么嫁人?”
“什么哥哥妹妹,看你们抱的多紧啊!你们这对不要脸的狗男女,谁不知道你们私下里行什么苟且的事!”
“你这个践人,跟你妈一样的贱,你赔我的小艾!我今天非把你给撕了!”
苏家人口出恶言,一个接一个的,骂急了,连家乡口音都爆了出来,直接用家乡话骂,根本听不清楚,只知道很难听。
尤其是那个老太太,简直疯了一样,一边骂一边吐唾沫,那目光恨不能把苏晴空给生吃了。
苏晴空脸色发白,遍体彻凉,这帮人到底还是不肯放过自己!
罗开焌大抵也明白过来了,满脸的恶心,一脚踹翻了那已经被砸的稀烂的蛋糕,蛋糕和奶油,还有鲜果一齐飞向苏家人。
离主席台最近的人身上都有波及,谁都逃不掉。
闪光灯啪啪啪的直闪,而苏家人几乎豁出去了,脸都不要了,还有什么会放不开呢?
周围的人怕被蛋糕波及,有多远跑多远,只有苏家人,蛋糕砸到了他们身上,还用手指头勾起,朝嘴巴里一舔,边舔边骂,很快的,主席台前就只剩下他们几个人。
“保安,把这群疯子给我轰出去!”罗开焌怒的脸上青白交加。
台下,丁若霖捂着嘴巴笑了起来,眉眼飞舞,一脸得意与阴狠。
江萧白一把抓住丁若霖的手腕,不让她再继续撒泼,冷笑道:“这就是你所谓的闹事?找一堆不相干的人来演戏?”
“怎么不相干呢?那是苏晴空的亲人们啊!”
“丁若霖,你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江萧白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电话响了两声就挂。
丁若霖不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阴毒的笑道:“呵呵呵呵,江萧白,我对你死心了啊!我花了这么多功夫,你都不肯看我一眼,你撩了我,却不肯承认,你这个懦夫!你跟苏晴空一样的可恶,我怎么会让你们幸福下去?我会诅咒,会破坏,你们不让我好过,你们也休想好过!”
丁若霖往江萧白身上一扑,抓着他的领带笑道:“我今天就让你看看,惹了我丁若霖,会是一个什么下场!”
江萧白嫌弃的推开她,大步往主席台走过去。
丁若霖狞笑着望着江萧白的背影,台上苏晴空若非被罗开焌扶着,几乎快要支撑不住。
看到那张惨白的脸,丁若霖就觉得浑身解气,此刻真想抽一根烟啊!
电话响了,丁若霖见是父亲来的电话,想都不想,就直接挂断。
然而电话再次响起来,不依不饶的,丁若霖烦躁的接通,“喂……什么……在哪个医院……要不要紧……你们先抢救我爸,一定要保证我爸安然无恙,我这就过来!”
丁若霖望着乱糟糟的宴会,此刻就走,真是不甘心啊!
咬咬牙,丁若霖瞪了苏晴空一眼,终究还是拎起包走了。
酒店的安保们反应也够迅速,进门后,抓住那几个人就往门外扯。
“不走,我不走,苏晴空,你还我女儿!”三姑姑抓着主席台的地毯,赖在地上,就是不肯动。
“谁敢动?我有心脏病,要是我出了事,非跟你没完!”
其它几个人,也是拼命的挣扎着,用脚踹,用牙咬,就是不肯走。
老太太挥着干瘦的双手,在一个保安脸上划拉出来十道指甲印,突然发疯了一样的往阳台上跑过去,“苏晴空,你这个不教孙子,我这就去找我的幺儿问去,让他看看,他生出来的是一个多么蛇蝎心肠的女儿!”
褐色寿衣上的福字纹在空中划出晃眼的金光,江萧白眼睛一眯,立刻大声喊出来。
“萧然,拦住她!”
江萧然一直守在主席台前,不让这些人动手欺负了苏晴空。
此刻听到江萧白唤他,再一见那个小脚老太太颤微微的往阳台那里跑,兄弟连心,让他瞬间明白了过来,如猎豹一样,从台上跳下来,去拦老太太。
老太太别看年纪大,腿脚却格外利索,全场人这么多,躲避麻烦都来不及,谁会主动去拦一个老太太?
万一转身这老太太就赖上自己,怕是一辈子别想清静了。
所以,不仅没有人拦,反而在老太太跑过来的时候,纷纷让路。
就在江萧然快要追上去的时候,苏家的一个人突然转身往这边扑倒过来,死死的抱住了江萧然的腿。
江萧然猝不及防,速度顿时降了下来。
“奶奶,孙儿是舍不得你的,你放心,孙儿将来一定给你多烧纸!”
“什么玩意,你就眼睁睁看着你奶奶去死?”江萧然怒喝。
“都是你们这些有钱人,仗着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了吗?我奶奶下了地狱也会找你们算账的!”
江萧白大急,他要赶过去根本来不及。
而这时,老太太已经冲到了阳台上,抬腿就要往上爬。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这才明白过来老太太的意思,这老婆子居然要跳楼?
-本章完结-